《戰線在敵人后方》出版感言（文/何慶宇）

這里匯集成冊的是我這幾年應黨史、報刊部門之邀寫的一部分回憶文章。是抗日戰爭期間——主要的是一九四O年到一九四四年，我在八路軍山東縱隊以及后來的魯中軍區政治部任敵軍工作科科長期間，當時工作的部分回憶實錄。是敵工科這個擔任特殊工作任務的戰斗集體執行對敵斗爭任務的一部分真實記錄。其中有我的工作回憶，有一些是綜合性的工作資料，也都是這幾年有關單位約稿寫的。敵軍工作戰線是執行崇高任務的我軍重要的一條戰線。從一九三九年到一九四九年歷經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我有幸作為一個戰斗員在這條戰線一干干了十年。從我個人來說，我是一次似乎很偶然的機會投身到對敵工作這條戰線上來的。我出身于一個農民家庭，三歲時父親去世，是奶奶、母親撫養我成人。我還有個姐姐，家里就這四口人，沒有勞動力，家境很困難，但后來還是讓我上了學。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東北淪陷之后，當時我在縣立小學讀書。出于救國熱情，學生們組織起來，從事街頭、農村抗日救國宣傳。一直到我上中學，我都積極參加這些活動。在這期間，我接觸了黨的一些地下工作同志。一九三四年冬，我參加地下黨組織的“寒假鄉村工作團”，籌建“救亡書店”等活動。我們還出了《雁英石》宣傳抗戰的刊物，直接受到黨的影響、教育。一九三八年夏，我初中剛結業，地下黨的廖碧波、廖宣、侯鐵民等同志組織翁源、英德、曲江等縣的七八位青年北上延安參加革命，我是其中之一（一九七四年我去廣州時，廖碧波同志講，是一個縣推選一名，我是翁源的那一名）。我們拿著當時廣東省委云廣英同志寫的介紹信，到武漢、西安八路軍辦事處，由他們介紹引送我們到達陜北。我們幾個人中有的進了抗日軍政大學，有的進了陜北公學，我同英德的陳國貝等進了陜北公學，校長羅邁（即李維漢）。同年冬到抗大一分校，隨分校東進山西的太行山抗日根據地。一九三九年春我們剛到太行山，我所在隊的黨組織找我談話，說我們黨支部推薦我去一個“特殊學校學習。”征求我意見，我當然不會有意見，組織的決定，我服從。就這樣我拿著介紹信到了屯留的北村（當時八路軍野戰總部所在地），進入八路軍總部的“敵工干部訓練班”，接受了四個多月對敵工作的專門訓練。課程有：抗戰形勢、敵情、情報、內線派遣、策反、對敵宣傳、瓦解敵軍、俘管工作等各項專門業務，還有日語等。結業后，我仍回抗大一分校工作。一九三九年冬，抗大一分校奉命挺進山東沂蒙抗日根據地，一九四O年元旦到達。一月底，山東縱隊重建敵工部（宣傳部長劉子超兼部長），組織上了解到我是受過總部專門訓練的，就調我到山縱敵工部（實際上只是新組建的一個敵工科）。前幾年，我應山東縱隊史編委會約稿寫的《山東縱隊的敵軍工作》，就是寫的這一時期工作的。一九四O年夏，縱隊召開首次敵軍工作會議。之后，全區敵軍工作相繼展開，各支隊、旅、軍區（膠東、清河、濱海）都先后成立了敵工科。魯中地區由縱隊直接管，當時沒有成立魯中軍區。我們縱隊敵工科一成立，就首先在沂東等地開展工作。一九四一年春節，組織策動了沂水蘇村敵偽據點杜家莊偽區長邢祚光率偽自衛團、偽政權人員等一百八十多人殺敵起義。這是山東偽軍首次起義。我寫的《一次成功的策反行動》就是記述這次起義的。

    一九四二年冬，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山東實行一元化領導，山東縱隊與一一五師合并，改為山東軍區。以山東縱隊領導機關為基礎，組成魯中軍區。我們敵工科，在魯中軍區直接領導下，不斷開創新局面。我寫的《“水原清實驗區”的覆滅記》、《在開辟沂東敵占區，建設沂東抗日隱蔽根據地的日子里》、《直入虎穴》等都是記述這個時期敵工科直接抓的對敵工作的一些主要片斷的回憶史實。其他地區以及一九四五年日寇投降、解放戰爭各大戰役的對敵工作（當時也叫國軍工作）均未涉及。這些回憶文章從一個地區、一個局部記述了當年敵工戰線上廣大敵工干部對人民事業的赤膽忠心，出生入死，在隱蔽戰線上斗智斗勇，充滿傳奇色彩的一個群體的側面。我作為這個群體中的一員，是當時現實斗爭的直接參加者。我寫的是當時我所做的或者個人接觸到的一個或幾個側面的歷史記錄。當我臨窗執筆，記述、再現當年這段艱苦卓絕、緊張復雜的斗爭歷程的文章時，我心潮起伏，心情無法平靜，沉浸在當年那不平凡的歲月中。我仿佛聽到了當年風華正茂的年輕戰士急促走過的腳步聲，腦際浮現出那穿插在據點、崗樓如林的敵占區，時而靜悄悄地輕聲快步行進，時而像猛虎撲食突然出現在敵人面前，打擊敵人的情景。特別是每當我回首往事，浮想起當年同我一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而早已長眠大地的戰友的音容時，他們那崇高的理想、信念，不怕犧牲，英勇果敢，一往無前，那純樸熾熱的愛國激情，一直回響在我的腦際。就是這一切，它激勵我一定要把那戰火紛飛的年代，涉足過的難以忘懷的史實，留下一份真情實錄。這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也是一份心意，以此告慰烈士英靈；如果能讓后人從中得到一些有益的啟迪，那更是我所期盼和希望的。

      敵工戰線，歷來是我軍一條重要的戰線。毛澤東同志指出：“我們的勝利不但依靠我軍的作戰，而且依靠敵軍的瓦解。”毛澤東同志把瓦解敵人作為我軍當時政治工作三大任務之一。我參加革命，組織上把我安排到這條戰線，我只做了我自己的一份工作，本來沒有什么可記可說的，但離休后這些年，每當一些大的抗戰紀念日到來，黨史部門、報刊的編委同志們總要約我寫點回憶文章，我雖年事已高，水平有限，但仍盡力響應，這就陸陸續續寫出了一些回憶文章。臨沂市沂蒙頌歌編委會朱孟明等同志，鼓勵、支持我繼續寫點東西，還熱情地把我寫的這些回憶文章匯集成冊。我深為感激和慚愧。老上級、戰友也一直關心我寫的這些回憶文章，對匯集成書大力支持和鼓勵。華楠同志還為此書作序，王銀茂同志抽空大力幫忙，還有我的老伴毛云璉一直關心支持我寫作，認真閱讀作品，提了很多好的意見，在這里我對他們表示最誠摯的謝忱和敬意。

一九九八年五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