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謝老師說詩詞：秋夜將曉出籬門迎涼有感

秋夜將曉出籬門迎涼有感

宋·陸游

三萬里河東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

   “秋夜”是秋天的夜晚”，“ 將曉”是天將要亮的時候，“籬門”是竹子或樹枝編的門。“迎涼”是出門感到一陣涼風。詩題的意思是：在秋天的夜晚，天還沒亮的時候，詩人步出籬門，感受到吹來的涼風有感而發。

這是組詩中的第二首。這首從大好河山起筆，以樂景寫哀情；以遺民南望收筆，以他心寫我心，表現了詩人蒼涼悲憤、忠貞堅定的復雜心情。

首句“三萬里河東入海”，寫黃河之壯美。古詩里的“河”一般都是指黃河，“三萬里”是形容黃河之長，“東入海”是形容黃河之壯。中國人眼中的黃河，不僅是母親河，更是民族魂。她源遠流長，雍容大度；她永不停歇，亙古不變；她一瀉千里，勢不可當；她九曲回環，奮勇向前。詩人筆下的黃河博大、壯美，一個“入”字，又添靈動。

次句“五千仞岳上摩天”，寫華山之雄峻。這里的“岳”指西岳華山。“五千仞”是形容華山之高，“上摩天”是形容華山之險。華山不僅在地理上和黃河構成了縱橫中原的山河形勝，在人文上也和黃河一起代表著文明的源頭。很多人認為“中華”和“華夏”之“華”，就源于華山。詩人筆下的華山，高峻、雄偉，一個“上”字，又添奮發。

三四句“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寫人民之傷痛。“遺民”指在金占領區卻認同南宋王朝統治的人民。“胡塵”指金人的統治。“王師”指宋朝的軍隊。中原人民在金人統治下眼淚都流盡了，他們盼望王師北伐盼了一年又一年。原來壯美雄偉的河山都已淪陷，北方大半國土已在金國鐵蹄之下。黃河與華山是詩人難圓的夢，如今夜不能寐，仰望星空，眼前卻分明是中原的樣子。這兩句運用了強烈的對比。一邊是遺民眼淚流盡；一邊是胡塵遮天蔽日。一邊是被遺棄的人民在苦苦南望；一邊是如“等待戈多”一般永遠等不到的王師。強烈的對比構成強烈的反差，這種反差就是民間與朝廷之間心理巨大落差的反映。詩人巧妙地用“遺民”來表達自己的心情，用百姓視角來看待政治問題，把國破家亡之悲，王師北伐之盼，朝廷無為之恨都融入詩里。也許，題目中的“涼”不是秋涼，而是內心的悲涼；也許題目中的“曉”也不是天欲曉，而是炙熱的愛國心。

這首詩前兩句寫景，極言北方河山之壯美，如此江山卻落入敵手，把最美好的事物毀滅，制造強烈的悲劇色彩。后兩句抒情，極言北方遺民之悲愴，如此人民卻淪落他國，用他們的呼喚表達自己內心的聲音。詩人用理想中美麗山河與現實的淪落胡塵對比，表達對祖國的熱愛與對權貴的憤恨。整首詩氣勢宏大雄偉，詩境蒼涼悲憤，具有巨大的情感沖擊力。

小貼士：

《秋夜將曉出籬門迎涼有感二首》是陸游的組詩作品。第一首落筆寫銀河西墜，雞鳴欲曙，渲染出一種蒼茫靜寂的氣氛，表現了有心殺敵無力回天的感慨。其詩如下：迢迢天漢西南落，喔喔鄰雞一再鳴。壯志病來消欲盡，出門搔首愴平生。

華山與中華文明有著緊密的關系。華山最早見于《爾雅·釋山》。《水經·渭水注》載：“其高五千仞，削成四方，遠而望之，又若花狀。”古“花”“華”通用，故“華山”即“花山”。《白虎通義》載：“西方為華山，少陰用事，萬物生華，故曰華山。” 《書經·禹貢篇》載華山為“軒轅黃帝會群仙之所”，后人推測應該是黃帝在此與各部落酋長會盟。華山作為最早受祭的“神山”之一，可追溯到堯舜時期。古時，人們稱華山“疑為群仙聚居之府”，尊華山神為掌管西方的神和掌管秋天的神。史書上有“唐堯四巡西岳”“舜三巡西岳”的記載。作為一種制度而祭祀西岳華山，則始于秦始皇，定于漢武帝，“隨之以降”。作為華山文化的一部分，華山祭祀文化有著悠遠的歷史、深刻的內涵和豐富多樣的形式。近現代學者多認為“華夏”“中華”以華山得名。清代著名學者章太炎認為：“我國民族舊居雍梁二州之地，東南華陰，東北華陽，就華山以定限，國以華名就是因華山而得。其后人跡所至，遍及九州，華之名始廣。”這充分說明華山在中華民族發展中的突出地位。由此，華山有了“華夏之根”之稱。華山文化作為中華民族文化的一種主流精神，彰顯著積極向上、堅韌不拔的精神氣節，成為民族精神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