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冬至

我心飛翔張文強 2022-09-11 發(fā)布于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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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冬至。

屋外下著小雨，那是思念的淚滴，叭嗒，叭嗒，叭嗒……一滴，二滴，三滴……

門外刮著北風，還是五九年小年夜的那陣風。嗚嗚，嗚嗚，嗚嗚……風吹開了雪花，一朵，一朵，無數(shù)朵……

歲月在流淌，又臨數(shù)九寒天。冰霜在荒丘上涂呀，抹呀，刻寫出一道道歷史的滄桑。

我推搡著土冢，一次，二次，三次……以至于最后，最后的我不得不伏在那荒土堆上，痛苦地呼喚的媽媽。

“媽媽，媽媽，您在哪里？您在哪兒呀！”

焚燒過的冥幣，變成一只只蝴蝶，翩翩起舞，它要上天。天上人間，人間天上。在小的時候，媽媽曾說過，人是天上的星，星是地上的人。我遙望著天空，媽媽您究竟是哪顆星星？

生活的擔子，壓彎了您塵世間的脊梁，您卻用那雙布滿老繭的手，給我擦去滿臉的淚珠。我矮小，您卻把佝僂的身體，當成我的扶手。我撒嬌不肯走路，您讓我騎在背上，哪怕您幾乎伏在地面……

風刀霜劍，一遍又一遍地摧殘著您的身心。您卻用蹣跚的腳步，丈量著我們的未來。您太累了，扛不住了，去一個我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我記憶中的刻痕歷久彌新：您在彌留之際，把飽含母愛的乳頭，塞進我的嘴里：“餓了啊，實在受不了，就咬下去，吃進肚里。”

臘月寒天，滴水成冰。您扯下圣潔的衣褲，把凍成冰棍般的胡蘿卜藏在下體，欲帶回家為我們充饑。不料被生產(chǎn)隊長發(fā)現(xiàn)，被羞辱后的您要跳河尋死，突然間您想到了我和弟妹，您惘然失措，一屁股坐在冰雪中。此時，您忘記了自己還沒穿上褲子。

五九年的小年夜，幾天沒吃沒喝的您，卻把小桶里那最后一碗粥盛進我的碗里，硬讓我吃下。

"兒子快成大人了，不能餓壞了身體。"您卻端來小凳子坐在我的對面，仔細瞅著我吃飯的每個細微動作。我怎能知道，您是想把我的印象，刻在腦海里，帶到另一個世界去欣賞。就是那天深夜，那個大雪紛飛之夜，那個讓我找不出任何痕跡之夜，您，您，永遠，永遠地離開了我……這最后的一碗粥，這還是粥嗎？那是您的一條命呀！媽媽，您可知道，盛粥的只是一只碗，這些年來，我得用多少只碗才能盛下我流出的淚水。

點點滴滴，滴滴點點，不管是夜黑或是天明，分不清是夏秋或是冬春——每臨夜深，我項下的枕巾經(jīng)常濕漉漉一片……

我不怕您和我相隔萬嶺千山，海角天涯，縱然有大海和荒漠的阻隔，總有一天我會投入到您的懷抱。可是，能隔千重山，不隔一寸板。就是那么薄薄的一層板，使我失去母愛。眼前一切的一切，都成陌路，您已經(jīng)不認識回家的路了。媽媽，請告訴我您在哪里，我接您回家，我想在有生之年，盡點孝心，哪怕是一點點兒也好！

朦朧中，眼前似乎有一個人影，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您是誰？您究竟是誰？您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