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俊生 每當我聽到山水嘩啦嘩啦貫穿各個村莊，看著它流入田間、小溪，最后匯入滹沱河時，便會產生一種思念，思念我久別家鄉的山泉生活。 我們的村子叫東禪房，遠遠望去就象一條長龍，靜靜橫臥在大山的腳下。由于遠離城市，地勢偏僻，現代化的腳步還沒能擾亂這里的古樸與寧靜。一條小河從兩山的夾縫中流出，溪水潺潺，彎彎曲曲穿過小村，一路向西。小溪的兩岸，綠草茵茵，石頭鑿的槽鋪在河的兩邊，村莊里錯落有致散落著數戶人家。每到中午，洗衣撒歡的人便三五成群出現在河槽邊上。農婦們也提著一籃自家種的菜，到河里清洗。調皮搗蛋光著腳丫赤著屁股的孩子們，夏天到來的時候，河里壘一個大水坑，水被太陽曬得暖和極了，正好打水仗過一把癮。鳥兒們站在村外大榆樹上，嘰嘰喳喳鳴唱著快樂的交響曲。薄暮降臨，炊煙裊裊，流泉如夢，好一幅人間佳境。 山里人的生活是和諧寧靜的。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升起，街道邊，小路上，就會聽到水桶咯吱咯吱的聲響，家家戶戶都開始儲備一天的生活用水。男人和女人，老的，少的，挑著水桶來來往往，川流不息。他們邁著或輕盈，或沉重的腳步，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奏響了農家水桶交響曲。 小溪的水是清澈的，清凌凌的水從天然石縫里流出，還有一股清香的藥材味，猶如大山里擠出來的乳汁，純凈甜潤。我們村分布著許多大大小小的泉眼，村民們為吃水方便，又用石頭壘積成蓄水坑。因泉水是人吃水的地方，所以倍受人們的呵護，如果遇到洪水淤積或者雜物沉淀，人們就會自發清理，讓泉水保持清潔干凈。關于泉水還有神密的傳說。清泉一般四季都流水，好像總也舀不盡，舀多少有多少，數九寒天也是熱氣騰騰，在村民心中，那就是神泉。 二月二是引“泉龍”即“錢龍”的節日。每年這日清晨，村里家家戶戶都趕太陽沒有出山頭前帶著祭品，黃紙，鞭炮，到泉邊祭祀泉龍。炮聲響成一片，打破了山村的寧靜。人們紛紛挑滿水桶，然后高高興興挑著水回家，倒入家里水缸，預示著一年財源廣進，身體健康。這就意味著把“錢龍”引回了家。 隨著社會的進一步發展，自來水免費通往各街院落，有識之士又利用這山泉建起了純凈水廠。我們村由于交通不便，電路沒有通，現在還過著古老的生活。但村里人再不滿足于簡陋的農居生活，他們也羨慕城市的熱鬧與喧囂，年輕人紛紛向城市靠近。留守的老人們看守著村莊，繼續過著簡樸的山里生活。 城里的水成了一種商品。自來水，直飲水，桶裝水，花錢買來的水，再怎么加工也吃不出家鄉泉水的甘甜了。 前幾天我回過家鄉一趟，那些小河、泉眼已被沙泥於沒，石頭堆滿，再也找不到了她的面容了。我努力尋找逝去的歲月，觸景生情，不由心生惆悵。 只有村前那條大河，還嘩嘩地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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