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安徽詩歌●青春詩會】李東升的詩

三分鐘后

他端坐著，紋絲不動

眨眼的動作沒有留下痕跡

螞蟻翻越了三根肋骨

和花粉一起掉落

彈彈觸角上的揚塵

繼續爬行

豬籠草的誤判，是場空歡喜

當年，它躲過的山火

開始復燃

血色油漆帶來的欲望

在三分鐘后發作

抹布一樣的手反復擦拭著扶欄

直到黃昏散發出腥味

他不顧西裝的體面

奔向菜場

審視影子

排著隊，為證明某種清白

身軀，像廢棄的電線桿立在廣場上

影子和太陽躲貓貓

不斷變換長度和方位

旁觀者，審視著那些影子

它們不會感染某種毒

習慣了擁擠在陰涼處

刻意避免晾曬自己

也就把影子隱藏了起來

甚至忘了它的存在

這近乎敗筆

人們掂量著自己的輕重

卻無法掂量影子的輕重

有時，影子也會離開身體

像水母一樣游蕩，尋找玩伴

如果有其他影子接納

它會寄宿在你身上

成為純潔的一部分

藥丸

在保質期內

它要離開最初的家

找個肉身寄宿

這是一條不歸路

一路上，打打殺殺

它用分解身體的方式

分解孤獨和恐懼

最終歸隱在骨骼的空隙里

當人也過期了

濃縮成丸狀

滾呀滾

直到覓見肯開蓋的空藥瓶

容身

一種習慣

柵欄倒下

土地重新融為一體

不必再像小偷一樣

通過隱秘的漏洞

進出

柵欄

倒在海桐的身上

小小的空間被切割

壓得它無法長得更高

如同進了囚牢

嬌嫩的花蕾，吐出的芬芳

像打點關系的錢財

帶不來半點音訊

活物耗不過死物

它將先于柵欄朽腐

這種隨處可見的陽謀

選擇視而不見

是自然的一種習慣

事件回顧

雨來，沒有一棵樹擋著

淋透的感覺，僅次于裸奔

我像曠野里一塊突兀的石頭

等黑夜到來，等夏蟲放緩心跳

順著風的方向挪動

依舊是一種錯，模糊的畫面

像粗糙的碎石馬路

好心人光著腳來回踩踏

搖搖欲墜的殘月

無限接近野草

斑駁的余生被救起

在夢魘里極速下墜的時候

乖巧的白色藥丸在體內游走

去說服每根神經

我抿著嘴，一句話不說

原野上沒有故事，沒有聽眾

當年只是好奇

摘下一片綠葉，將一朵小紅花

裹住掩埋，它已干枯很久了

深深的褶皺似一樁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