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忘卻某人就像忘記一朵花

有誰知道呢
在愛情中死亡的我
寧可那么溫柔地培育欲望
為了再掠奪世界的愛
by  谷川俊太郎

之一
夜鶯鳴叫著
據說吉普賽女郎
早餐的時候
可以看到遺留的紙條
情郎帶走了
更美的美人
我吃了一頓和
吉普賽女郎
一模一樣的早餐
她沒有什么可傷心的
面包牛奶平平靜靜
或許餐桌邊
有兩只貓狗
眼巴巴地等著
今天的橄欖油煎蛋
都說永遠不可能永遠
它們的等待
應該也不會長久
散了吧

                                                                                                    
之二
過去發生了什么
以及昨天發生了什么
今天發生了明天
將要發生的什么
這一段虛無
就是一輪玄月
玄月顯然就夾在
似水年華的最中間
可是眾所周知
電影里的美人
英格麗·褒曼的活色生香
也并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空間和時間的顏色
涂了一層厚厚的鏡片
我戴著它們
差點暈厥跌倒
之三
突然消失了許多人
即使在同一個緯度里
仿佛都已經告別了彼此
管弦樂隊沉默許久，瞌睡蟲
和我坐在大巴最后面，街道兩邊
的楝樹，虛偽地穿著隱形的工作服
被放逐的鯨魚尾隨著它們，世界
終于沒心沒肺，淪為磅礴的養魚塘
堤岸上皆是手持魚竿的流浪漢
勾勒起一點點欲望，但有什么東西
在深夜行走，我緊趕慢趕抓不到背影
模模糊糊蟋蟀歌唱，廢園愈加荒蕪
遙遠的遠方我的絕望開始跳沙巴熱舞
月亮在這兒統領了五百年，諳熟
每個樹杈，熱愛任何仰望它的動物植物
只有熱愛的時候，動物才是動物
植物才會嗅到自己燒焦的味道
赤身裸體瘧疾發作的模樣


之四
似乎又開始惘然，時光超過了什么飛翔
的東西，不再有群聚烏鴉折磨著天空
立冬以后正午的溫度基本上是二十五度
早晨天還沒有亮起來，鹵蛋早已沸騰
貓屎咖啡抑或白開水都行，徑直去了花園
深夜胡亂響動的窗欞邊有一只易拉罐
魔鬼大概喝完了可口可樂，用吸管吐出
最后一聲嘆息，它太寂寞了，只好把自己
費力掛在路燈下方，搖搖欲墜仿佛哀怨
的吊死鬼，這個世界的魑魅魍魎也許
都由專業演員傾情扮演，就算是極好的
煽動家，我們試著尋找與自己相仿差不多
的雌雄同體，就像博物館博古架放置的頭顱
其實有一面碩大鏡子，急切地在其中尋找
但不曾找得到這夜晚的貓啊，愛過卻又失去
被另一只貓扣為肉票，如果能繼續這樣
會發生什么？與我在廚房洗涮了更多的碗碟
都毫無意義一樣，不知曉魔鬼的壽命
有多久，我會一直嫉妒它那么邪惡地長生不老
除此之外的重大事件，海洋天空特別蔚藍
沒有任何人可以吹噓工廠煙囪冒出來的青煙
突然大門被狂風肆虐地推開，里外瞬間
陽光燦爛，絞刑架上掛著一個魔鬼
本篇圖片
Paul Joseph Vogeler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