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第八十八講日本稻作文化的“苗族基因”

陳之秀 2022-11-16 發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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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畑遺址是日本最古老的稻作遺址，其起始年代為公元前930±40年。雖然“菜”的日語訓讀音確實是na，但從該遺址出土的大量炭化米和稻作農具判斷，這個na應該不是“菜”的意思。

傳統稻作民族對于“稻”的稱呼，大致可分為苗語系統和古越語系統。貴州東部苗語稱“稻”為na，與古日語完全對應。由此可知，“菜”畑遺址實為“稻”畑遺址，日本最古老的“稻”是以苗語命名的。

公元前1世紀以后，在日本福岡縣春日市出現了一個由倭人建立的方國——奴國。公元57年，東漢光武帝賜予奴國國王一枚金印，上刻“漢委奴國王”五字，“委”是“倭”的本字。1784年2月23日，這枚金印偶然從福岡志賀島農民甚兵衛的稻田水渠邊出土。根據《漢字古今音表（修訂本）》的古音復原，“奴”的上古音讀na，與“稻”相同。奴國即稻國。

日本農學家安藤廣太郎認為，日本的稻作是從中國江南一帶傳過去的。因為，遠古時代生活在江淮一帶的便是苗族，《史記》中就有“三苗在江淮荊州”的記載。江南與日本距離最近，而且有洋流相連。

但李國棟先生認為，江淮一帶并不是苗族的起源地。苗族三大信仰——楓香樹、蝴蝶和鹡宇鳥最早都出現在湖南澧陽平原的城頭山遺址和湯家崗遺址一帶。城頭山遺址距今6500—4200年，出土了稻田（6500年前）、祭壇（6300—5800年前）和大量木材（6000年前）。經日本學者檢測，發現80%以上的木材都是金縷梅科楓香屬樹種。城頭山遺址出土的一具男性遺骨頸戴玉璜，為古城之王。經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基因學專家李輝教授鑒定，男性遺骨的Y染色體基因譜系為O3-F11，屬于苗瑤系統，證明城頭山古城確實是由古苗人創建的。

從5800年前起，澧陽平原的稻作文化開始以城頭山古城為起點向東北方向傳播。5000年前傳到安徽蒙城縣的尉遲寺遺址一帶，大汶口文化晚期進入山東半島。古苗人亦隨之向遷徙。從4300年前起，稻米代替粟成為山東半島的主糧。由此反推，苗族族屬的九黎稻作聯邦已在山東半島形成，其晚期領袖便是與炎黃聯盟爭戰的蚩尤，其苗語實名yu（you），被苗族人尊稱為gheyu，即“尤公”。

根據日本著名環境考古學家安田喜憲的研究，4200—4000年前，東亞地區氣溫驟降。李先生推測，在山東半島種植水稻的蚩尤九黎稻作聯盟遭受嚴重打擊，水稻大面積減產，甚至絕收。由此，蚩尤雖被稱為“戰神”，最終還是敗給了以抗寒耐旱的粟作為生計的炎黃聯盟。蚩尤戰敗導致九黎稻作聯盟崩潰，大批蚩尤后裔流落江淮一帶，被稱為“淮夷”，與古越人相鄰而居。3000多年前，武王伐紂，推翻商朝統治。一年后，商紂之子武庚反叛，得到淮夷的大力支持。淮夷的始祖是皋陶，和兒子伯益輔佐大禹有功，把徐地封給伯益的兒子若木。于是，徐夷從淮夷中分化出來，建立了徐國。徐偃王是徐國的第三十二代王，伐周失敗，退守舟山群島。兵敗后，其族人乘黑潮去日本九州島北部避難，一定會帶上賴以生存的稻種，并將稻作文化傳播到日本，開啟了日本考古學的新時代——彌生時代。

在日本古籍《古事記》中，記載了湯津香木，又作湯津楓。李國棟先生認為，即楓香樹，為苗族的祖神樹。而湯津香木的日語讀音為yutsukatsura，意為“尤的楓香樹”。在日本東京皇居庭院中也種有一棵楓香樹，可知日本天皇家族與苗族之間一直存在著共同的楓香樹信仰。

《山海經.大荒南經》說：“有宋山者，有赤蛇，名曰育蛇。有木生于山上，名曰楓木。楓木，蚩尤所棄桎梏，是謂楓木。”

《大荒南經》的地理范圍在長江流域，可知蚩尤后裔曾敗退至長江以南，后來又進入湘西及云貴山地。今天，在貴州丹寨縣揚頌村和臘堯村還能見到蚩尤的直系后裔。

《日本書紀》中記載了一段天皇家族遷徙的故事，叫《天孫降臨》，說的是太陽女神“天照大神”打算派自己的兒子天忍穗耳尊從高天原降臨日向國，臨行前給了他一面銅鏡和幾把稻種。當天忍穗耳尊正準備降臨時，兒子瓊瓊杵尊出生，最終代父降臨日向國，帶去了神圣的“齋鏡”和“齋庭之穗”。

“齋庭之穗”古日語讀yunihanoinanoho，yuniha即“齋庭”，第一個音也是yu,即“尤”，即蚩尤。齋庭即貴州東部苗語“祖傳田”，也就是稻田。inanoho即“神圣之稻穗”，而日本農歷二月登湯鍬山、執湯鍬、播湯種之“湯”，日語讀音都是yu，因此都與蚩尤后裔所傳稻作文化有關。

李國棟先生在云貴山地作田野調查時發現，苗族、侗族、布依族、傣族等傳統稻作民族至今仍然同時使用摘刀和鐮刀。在收獲祭祖用的高桿糯稻時，必須使用摘刀，因為當地人認為，稻谷中存在稻魂，用摘刀割，稻魂不會感到疼痛，所以還會留在稻谷中；而用鐮刀割，稻魂就會因怕疼而跑掉。有些苗族鬼師還可以做“過陰米卜”，就是通過稻魂與陰間交流。

日本菜畑遺址也是石刀與石鐮并存，說明日本人也有稻魂信仰。

古日語對“閃電”有三種稱呼：一為inabikari，即稻光、稻魂，證明稻魂與閃電（蛇神）有關。一為inazuma，即稻夫，指“稻之夫君”，也就是蛇神。也可寫成“稻妻“，即”蛇神的稻妻“。一為inatsurubi，即“稻之交合”，與“稻妻”同義，為“稻孕穗之義也”（《新編大言海》）。日本人認為，蛇神（稻夫）通過閃電從天而降，與稻田里的稻穗（稻妻）交合即可孕育稻穗，結出白色的稻米來，所以“稻魂”就是指蛇神的精液。

稻魂產生后就停留在稻穗中，到了收獲季節便用摘刀割取進入谷倉，直到第二年播種時為止。進入谷倉的稻魂，古日語叫“倉稻魂命”，是一位女神。在中國，稻魂一般也被視為女性。

日本所有神社的祭祀殿或正殿前都會懸掛“標繩”，由兩股稻草繩擰成，象征兩蛇交尾，具有祈禱稻谷豐收的含義。在屋頂兩端交叉放置的兩根“千木”（又稱“冰木”）含義相同。因為，“千”指水神或蛇神，“冰”指太陽，沒有太陽和水，水稻就不能生長，所以稻作民族同時崇拜太陽神和水神（蛇神）。日本神社與云南佤寨的的“鞭懸”也與蛇神信仰有關。

日本學者金田一春彥在《你在說真正的日語嗎？》一書中認為，櫻花讀sakura，為稻神居所的意思。而sa的本義為“箭”，也可以理解為蛇的化身。在貴州丹寨縣一帶的苗語中，“稻”與“蛇”的讀音也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