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托林紓的女婿送來四個柿餅。林紆打開一看,有一個剛被咬過,還留著齒痕,湊近聞似有脂粉香氣。林紓思索片刻后放聲大笑,做出了一個決定。 林紓是一個標準的舊時代文人,盡管他活在新舊文化交替時期,可他和辜鴻銘一樣都是守舊的保皇派。他對胡適倡導的文學革命奮起抵抗,他拒絕白話文的發展,并因堅決擁護文言文而與白話派不止一次發生沖突。 然而,時代終究還是拋棄了他。 白話文的普及跟勝利將林紓的硬朗,他的文才,他的克己復禮都留在了舊時代。 他是守舊派,固守封建社會的那一套“老把戲”,可這也是那個時期無數文人“可愛”的一面。他們以自己的力量,去捍衛心中的理想地,他們的出發點都是拳拳的愛國之心。正如辜鴻銘所說,這是任何國家不具備的,而中國人特有的——“中國人的溫良”。 林紓的愛情故事,也很簡單,只有二字——坦率。 林紓曾經在《冷紅生傳》中自我剖析道:“吾非反情為仇,顧武偏狹善妒,一有所狎,至死不易志。” 這句話解釋了他對女人的態度,也為后來他和妓女謝蝶仙斬斷情絲埋下了伏筆。 他知道自己為人最大的弱點便是妒忌,凡是和自己有關系的女人,便必須從一而終,哪怕是妓女,只要接待了林紓,和他同塌而眠過,林紓就不允許這名妓女在去和其他客人恩愛。 這對于普通人家的女性來說自然是合乎道德的,但對于煙花柳巷的女人簡直是天方夜譚。因此,林紓自知此事極難辦到,為了不讓對方為難,也不讓自己難受,干脆不入妓館。 他18歲的時候迎娶了劉氏為妻,兩個人恩愛了28年,生兒育女。林妻很賢惠,家里面面俱到打點的井井有條。林妻死后,林紓痛不欲生,每每想起都要哭上一通。可見其專情。 妻子死后,林紓因太過孤獨常和好友相聚。家附近就是一些青樓妓館,好友們常三三兩兩狎妓,賣弄風月,而林紓只在其中聽個小曲,聊聊詩詞,從不和妓女發生牽扯。 他有自知之明,且能自律,實在是難得。 但當時有一名妓叫謝蝶仙對林紓心懷愛慕,聽聞他有續弦之意,就經常派人去游說,但林紓從來沒有給與正面回應。 一次,謝蝶仙就委托林紓的女婿給他送去四個柿餅,林紓見其中一個被咬過,又帶著脂粉氣,便暗暗猜測是謝蝶仙的暗送秋波。這是妓女們常用的撩人伎倆,林紓一笑而過。 后來,謝蝶仙又派人給林紓送來了幾條魚,這是妓館的規矩,逢年過節要給恩客們送點禮。林紓拿著魚請好友們吃飯,還介紹這是謝蝶仙送的。 好友們自然知道謝蝶仙一直苦追林紓未果,便勸林紓不妨接受對方的深情。林紓認真的思考了一夜,最后決定徹底和謝蝶仙斷絕關系。 他認為娼門出身的勉強做良婦,一日兩日,一年兩年尚且好做,只怕要一輩子守本分不容易,于是便給謝蝶仙寫了一首訣別詩: 不留宿孽累兒孫,不向情田種愛根。 綺語早除名士習,畫樓寧負美人恩。 謝蝶仙愛情幻想破滅后,一怒之下嫁給了一個廣東的茶商,兩年后抑郁而終。 而林紓在喪妻的這段孤苦時期,頗為戲劇化的找到了一個新工作,那就是做翻譯。 誰能想到一個完全不懂西洋文的傳統中國文人,竟然翻譯作品180余種。尤其是打開林紓翻譯大門的第一部小說,法國小仲馬《巴黎茶花女遺事》,成為了中國西洋小說的第一部,國人前所未見,大為風靡。 他一生著譯甚豐,為中國近代譯界所罕見,曾被人譽為“譯界之王”。 林紓文學素養極高,他的翻譯要靠人口述故事,然后在由他加以潤色完成。但他翻譯書的速度很快,口述者未畢其詞,而紓已書在紙,能接連翻譯千言,不竄一字。 這段時期的翻譯工作也讓他排解了喪妻之苦,并幫他進入了北京大學文科進行工作。這段時間,林紓的工資達到了有史以來最高,月入過萬,生活條件大大的改善。 他賺了錢卻從不貪圖享樂,而是拿著這些錢去資助一些家庭條件不好的學子,供養他們讀書學習,甚至不會外文也沒走出去過的他,拿著自己辛苦掙來的錢,去資助那些學子去國外深造。 他的目的無非是希望這些人學成回國,更好的回報祖國。 樂善好施的林紓也得到了這些學生們的愛戴和尊敬。 晚年,林紓因為擁護古文體,而受到新文學運動的沖擊。他從北大離開后,生活急轉直下,陷入了困頓。恰好,當年資助的學生都紛紛回國,他們為了讓恩師晚年得到保障,并且有尊嚴的接受他們的幫助,學生們成立了基金會。 這個基金會名義是支持林紓的翻譯工作,但大多數是幫助他的私人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妻子過世的兩年后,林紓納了一個妾楊氏。他提到小妾表示楊氏不妒忌,對待前婦的孩子也慈愛,并且深明大義。林紓就和這個妾度過了自己的下半生。 1924年,他為自己的小妾慶祝50大壽后的不久,他也溘然長逝。 林紓這一輩子都不忘注重自己修養問題,的確是真名士。如果說他真要有什么缺陷,或許是他當初沒有認識到白話文的大勢所趨,否則他的翻譯生涯,一定會更加璀璨。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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