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緊張的部署,且所有部隊基本進入各自把守的區域后,陳光、王秉章等才長舒了一口氣。肥豬山和蚜山之間的公路,是西面進出陸房的咽喉,因此肥豬山和岈山,就成了敵我雙方必爭之地。肥豬山是陸房山地中部的主峰,山上懸崖峭壁,巨石嶙峋,可以腑瞰周邊的情況。如此,山對面開闊地日軍幾乎所有部署和調動,都在八路軍的觀測之下。根據史料和回憶,據八路軍第六八六團設在肥豬山主峰的觀測人員報告:僅憑肉眼觀察,推進到肥豬山下的日軍,就有近兩千人——主要為步兵與炮兵。六八六團隨即也將重機槍及迫擊炮等主要的防守力量,部署在這一帶。西路日軍之所以全力進攻正面的這幾個山頭,除了受陸房四周的地形限制外,也與早期的戰術原則有關。早期日軍的進攻戰術,通常采取中央突破的戰法——用錐形突擊的方式,猛攻提前選擇好的敵防守陣地。同時部署好各種射程火炮,對敵側后及兩邊的支援部隊,實施猛烈的炮火遮斷。此外,日軍的進攻,專門選擇對方的主要制高點——日軍認為,制高點是支撐整個防守陣地的關鍵!撕開突破口后,部隊再向兩邊進行迂回包抄,很快就會使防御陣地腹背受敵,進而造成敵軍防線全面崩潰!由于肥豬山和蚜山一帶的大小道路,是由西面進出陸房的咽喉,因此肥豬山和岈山勢必成為敵我雙方必爭之地。肥豬山是陸房周邊山地的主峰,山上懸崖峭壁,巨石嶙峋,最高處能夠腑瞰周邊的情況。因此戰斗一開始,日軍的十余門遠程火炮向肥豬山進行一輪轟擊,隨后就用較大的兵力,對肥豬山和牙山周圍的幾個山頭進行爭奪。日軍對肥豬山一線的進攻很不順利,非但攻擊效果差,而且遭到沉重的打擊。肥豬山至岈山的山頭,大都在海拔四百米以上,肥豬山的主峰足有海拔五百七十多米。由于山坡陡峭無路,平時鮮有人登攀,不僅是仰攻,還要尋找攀登路線,所以進攻速度十分緩慢。侵華日酋岡村寧次曾在其回憶錄里說道:“……,步兵在南岸地區二、三百米一下的山地與在二、三百米以上山地作戰,其進展卻有著顯著地差別。”(注1)盡管岡村描繪地僅是“武漢戰役”時的情景,但這也是日軍所有部隊的普遍現象,所以具體到陸房戰斗同樣如此。由于受到地形的限制,其炮兵的作用大大降低——無論是直瞄還是遠程火炮,都難以對仰角較大的山地上,兵力不大、散兵式的防守力量,造成較大的殺傷。更何況,炮兵的觀察及彈道還要受到兩側山頭的限制。依照陸房作戰的規模推測,日軍此次出動的大口徑炮,應該不會太多——日軍常備師團的標準配備,也只不過十二門105毫米榴彈炮,應該大都是75毫米山炮及步兵炮、迫擊炮等。榴彈炮屬于曲射、間接瞄準火炮,主要用于轟擊較大目標和用彈幕阻隔后方與前線的聯系與支援,以及對后方有生力量的打擊。雖然其威力較大,但準確度不夠,彈著點比較分散。由于八路軍第六八六團的主陣地設在肥豬山主峰,不僅山頭較高且周邊盡是大小高矮不等的山丘,因此給日軍炮兵觀測員在距離的測定上造成相當困難,而且射擊彈道與平原或低矮的地域的水平目標也大不相同。五月已是夏天。由西向東望去:早上八點以后的太陽,恰好高掛在肥豬主峰的上空,燦爛的陽光十分刺眼!同時由于山的自然坡度,炮火掀起的煙塵大部分向后(西)拋灑,給日軍炮兵對前方的目標及步兵發回信號的觀測,造成相當大地困難。戰斗中不少彈丸超過山脊、打到肥豬山的后面——這應該也是某些地方同志回憶說,日軍曾出動飛機轟炸的原因。但實際在陸房作戰中日軍并未出動飛機,進攻更多的是依賴榴彈炮、山炮和步兵炮,盡管后來又使用空中爆炸引信,但其炮擊的效果不佳。早期侵華日軍的大隊級的進攻戰術,通常是以中隊為單位展開,一個中隊負責進攻,一個中隊位于側后隨時準備支援,另一個中隊則位于作戰指揮部的后面。大隊推進到距離敵陣地一千米左右處,進攻部隊進入各自發起位置并部署火炮陣地,重機槍中隊前推至800—600米處設置,依據地形構成交叉火力。前面的小隊開始發動進攻時,另外兩個小隊在側翼和側后翼,采取三個步兵小隊兩點或三點波浪式輪番進攻。日軍中隊的進攻,以步兵小隊為基本作戰單元,前進到據敵陣地約400米以遠開始展開。小隊的標準配置為兩個步兵分隊(班),一個機槍分隊和一個擲彈筒分隊。機槍分隊配有三挺輕機槍,擲彈筒分隊配有六門擲彈筒。步兵分隊的頭目為軍曹(班長)及伍長(副班長),進攻時通常分為三伍(組),最前面那一伍由伍長帶領。軍曹雖為士官(中士)手中武器卻為軍刀,而伍長(下士)則與普通兵一樣手持步槍。所不同的是,伍長步槍上都挑著一面膏藥旗,用于指揮士兵們的前進與后退等。負責進攻的步兵小隊迅速向第一掩蔽地點機動,運動到距敵方陣地200米左右停下,用輕機槍和擲彈筒開始實施火力打擊。火力打擊一般為兩輪,先是進行覆蓋——首先對當面陣地進行火力覆蓋,然后再集中火力打擊某一點,以圖造成防守方兵力、火力的失衡,一俟對方調兵支援或機動,近距火力立刻實施精確殺傷。當輕機槍和擲彈筒開始實施火力打擊,步兵快速運動到敵防守陣地100米處,掩護火力一停便立刻發起最后的沖擊。遭受到殘存火力打擊時步兵就地臥倒,發射煙彈為背后的步兵炮、迫擊炮及重機槍等遠程直瞄火力,指引和確定需要打擊和消滅的目標。得手后,步兵繼續沖擊。
日軍步兵分隊進攻時的隊形。(圖片取自網絡) 日軍進攻部隊推進到距離敵方陣地200米處時,其火力的精度和強度均可達到極致!守軍一旦驚慌失措、爬起來躲避炮火等遠程火力打擊,就會立即遭到近程火力打擊。日軍的幾輪攻擊下來,很快就造成守軍的大量減員,如果得不到及時支援最終難以繼續堅守陣地。而日軍往往都備有專門的火力,對左右及后方的援軍進行急襲,使其無法或難以得到支援。日軍進攻部隊撕開口子后,立刻向左右兩邊的陣地,實施迂回包抄。這也就是為何在抗戰初期,國民黨軍隊幾乎每次防守作戰,都遭受重大傷亡的原因——當某處防御陣地遭到持續攻擊時,由于懼怕日軍的炮火覆蓋兩邊的部隊不敢支援,所以很難守得住。而一旦陣地被突破,唯恐后路被抄的國軍部隊往往立刻后退,而日軍的追擊部隊緊跟這沖過來,國軍第二道防線稀里糊涂就被沖垮,由此很快造成兵敗如山倒般的全線潰敗!這就是早期為何日軍一個大隊,就敢進攻和驅趕國軍一個軍的基本原因。但同八路軍老部隊作戰,日軍的這套戰術卻不靈了——如前所述,第六八六團的戰士除了參加過長征的紅軍就是一九三六年的老兵,歷經平型關及廣陽、汾離公路等多次同日軍作戰的考驗。雖然可能在平均單兵素質不及當時的日軍老兵,但在戰斗意志和爬山跑路、利用地形地物、靈活作戰、實戰經驗及投彈等方面,卻遠不是日軍士兵能及的!所以,日軍肥豬山方向開頭兩次進攻,都被八路軍擊退!大概是不斷傳來激烈的槍炮聲,使陳光對肥豬山(日軍的主攻方向)陣地有些放心不下,而師部位于戰場背面的小安家林,于是陳光便帶了幾個人,匆匆來到六八六團設在肥豬山簸箕掌的臨時指揮所。據是參謀處長王秉章回憶:“上午10時左右,陳光離開師部到第六八六團督戰,我留在師部指揮。……。我令通訊科將電話線通到第六八六團團部,以使陳師長親自指揮全局。可是電話線接通后,陳光不在團部,他直接下到營里指揮作戰去了。這樣我不得不負起全盤指揮之責。”(注2)其時六八六團的臨時指揮所,設在一營肥豬山主陣地右側后。六八六團團長張仁初和政委劉西元見陳光來到后,分別下到一營和二營陣地直接指揮作戰。據司號排長陳目海回憶:陳光隨即也登上肥豬山主峰去觀察指揮戰斗,臨時指揮所里只剩十余名值班和通訊人員以及他帶的那二十六、七名司號員——因為他們都是十四、五歲少年,所以就未被安排隨偵察隊一起參加戰斗,而是跟隨團部行動。
時任六八六團政委的劉西元,1955年被授予中將。(圖片取自網絡) 陳光登上肥豬山主峰不久,就聽到黃土嶺這邊的槍炮聲劇烈,重機槍不分點地響成一片。陳光急忙用電話通知部隊,注意敵人的炮擊,盡量減少部隊的傷亡,保存實力、堅持到天黑,要避免有一錘子買賣的想法。據二營老同志回憶,由于之前一路被日軍炮轟追打,犧牲了那么多同志,二營上下早就急紅了眼!北路日軍第一波進攻剛一發動,二營指戰員就不顧傷亡,立刻死拼起來。其中一度將隨身攜帶的輕、重機槍子彈都打光了,用刺刀和山上的石塊兒才將敵人干了下去。幸好輜重隊帶的彈藥充足,很快得到補充。二營及時改變了戰術:日軍炮擊時,只留少數人進行觀察,待敵人攻上來時,組織小部隊反擊,以攻為守,巧打不拼,積小勝為大勝,爭取戰斗中的主動。但這一路敵軍十分瘋狂,由于向東南側山口進攻無法得到炮火支援,因此北路日軍意識到,只有拿下黃土嶺才能奪取并控制進入陸房的山口。于是便集中兵力與火力,主要攻擊二營把守的黃土嶺這一側。據時任六八六團政委的劉西元回憶,正當他注視肥豬山這邊的戰斗時,突然聽到通訊員喊道:敵人沖上黃土嶺了!劉西元及團部的人扭頭一看,二營七連的陣地上展開了肉搏戰。只見雙方的槍刺閃著寒光,你死我活,殺聲震天!劉西元隨即決定,派參謀長和政治部主任前去指揮。他們趕到山頂時,正是部隊拚殺最激烈的時候!在二營七連的陣地上,展開了激烈的白刃肉搏戰——“董指導員頭部受傷,仍以驚人的毅力,接連刺死3個敵人。當他的刺刀還沒從敵人腹中拔出來時,另一個日本兵的刺刀迎面向他刺來,董指導員急中生智,迅速將身子一閃,讓日本兵撲了個空。他縱身撲過去,把對方扭翻在地,拳擊、牙咬,扭打在一起,當翻滾到懸崖邊時,董指導員已沒有勁了,那個日本兵一時占了上風,正在危急時,董指導員使出全身力氣抱住對方滾下懸崖,與敵同歸于盡。”(注3)經過激烈的拼殺,這股沖上來的敵軍終于堅持不住,剩下的殘兵不得已退了回去。此后,北路日軍有些氣餒,雖未停止進攻,但勢頭減弱。肥豬山這邊,八路軍第六八六團打得較為順利。由于地形有利于守方,一營防守肥豬山、牙山陣地的部隊,采取前沿只部署少量兵力,等敵炮火停止、步兵沖上來時,再從山背面的兩側殺出來。團長張仁初親自指揮,利用坡陡日軍進攻部隊難以展開,當敵軍爬上來直接發起白刃戰,迅速殲滅沖上來的敵軍士兵。八路軍的反沖鋒,往往都是兩三個對付一個鬼子兵,居高臨下,速戰速決!由于短兵相接無法得到火力支援,立足不穩的日軍士兵不是被刺中,就只能是狼狽往回跑!一不小心摔倒,就收不住腳,一直骨碌到山下。大概是由于地形的限制,日軍的遠程炮火、尤其是大口徑火炮,似乎沒有再繼續進行轟擊,而改為主要以七十五毫米口徑的山炮為主。其時日軍配備的山炮,主要為兩種:四一式及改進型的九四式,山炮屬于曲射炮,射擊精確度不算好。肥豬山這一帶山丘的坡度較大,炮彈爆炸時炸起的石塊等飛往山下部分,難免會落在準備發起進攻的日軍士兵的身上,如果砸在頭上——即使帶著鋼盔,也肯定好受不了。但這地形對防守的八路軍第六八六團而言,可就大大的有利——重機槍、迫擊炮和擲彈筒等武器架在山頭,射界和視野都很好,可輕易向日軍400米至1000米以內的各種目標進行瞄準射擊。令人惋惜的是,八路軍的炮彈、包括擲彈筒的彈藥不多,否則定會給日軍更大的殺傷。此外,肥豬山主峰山頂附近有塊兒巨石,日軍炮火來襲,只要撤到巨石后或撤到山背面,即可脫離炮火范圍。所以,日本步兵的進攻,更多地只能依賴擲彈筒。無奈之下,日軍的進攻改為散兵線,分散開利用地形地物向上爬,以增加八路軍射擊的難度。但八路是最善于用手榴彈的——不用直接砸在身上,在周圍爆炸就行!第一一五師從山西帶來了很多彈藥——輜重營拉的最多的就是各種彈藥,加上進入山東后連續幾次勝仗又都有繳獲,所以子彈和手榴彈都比較充足。這里有必要啰嗦幾句,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東進時從山西帶來的的手榴彈。當時中國兵工廠生產的手榴彈,公認最好、威力最大的就是閻錫山山西兵工廠制造的,其制作的木柄手榴彈爆炸瞬間,可爆裂成數十至上百碎彈片!當時木柄手榴彈的有效殺傷半徑,大約為五至十米方圓。抗戰初期由于八路軍在山西的突出戰績,時任第二戰區司令長官的閻錫山提供給了不少彈藥,其中最多的就這種手榴彈。因為手榴彈爆炸有一定的拋射角度,本來作戰人員可以采用臥倒方式躲避,但在肥豬山就不同了——由于山坡較陡,盡管日軍的進攻人員緊貼在地上,也同半站立差不太多。所以八路軍戰士從山上甩下的手榴彈,只要礽在日軍進攻士兵身邊附近,就可造成有效殺傷。西路日軍見肥豬山主峰難攻,于是又派出另一股兵力,前去進攻與之相鄰的肥豬山與岈山山口。肥豬山與岈山這個口是進入陸房的要道,守衛肥豬山南麓的是一營二連,守在岈山這邊的是團偵察連與特務連。一營發現敵軍的意圖后,為了增強這里的火力,特地將四連的轉盤機槍班調了過來。這股日軍分兵兩路,分別向山口兩邊的山坡發起沖鋒。右路敵軍沿岈山起伏地帶隱蔽推進,企圖突破岈山口沖進山后面的腹地,然后包抄夾擊肥豬山主陣地。另一路敵軍則從正面,向肥豬山南坡發起攻擊,調去的機槍班發揮作用,守衛在這里的二連一個排,多次擊退這股日軍發起的沖鋒。向岈山這邊進攻的日軍也沒能奏效,由于岈山前(西)面有幾座小山包,這路日軍的進攻又缺乏火炮的支援,加上地形又不利,所以此處的進攻也是時斷時續的。據守衛在常山,保障肥豬山西南側安全的六支隊二團二營營長張杰同志回憶,少量沖過山口的日軍也被他們消滅或擊退。就這樣,上午日軍圍攻陸房的攻擊未能奏效,而且除了黃土嶺、肥豬山和岈山——北路和西面的攻擊較為猛烈外,東、東南和南線的進攻比較弱,而且似乎也無相互協調,基本上是各攻各的。中午時分,日軍全線停止進攻。八路軍第六八六團所部利用這短暫寶貴的停戰時間,抓緊加固防御工事并對陣地做出適當調整——依照日軍上午進攻的規律,重點加強單兵掩體和側射火力等的布置。到了下午,日軍似乎加強了協調,幾個方向幾乎同時展開了猛烈的進攻——日軍改變了上午的攻擊戰術,采用集團多點進攻的方式,將中隊分散為大大小小的多股部隊,實行互相掩護,多點滲透進攻的戰術。企圖利用兩翼的側射火力,力求打亂我軍有組織的防守,重點對付火力支撐體系。日軍這種亂戰的打法,極易給守軍造成到處都在進攻,顧此失彼,難以進行相互支援和掩護的場面。以往日軍攻擊國軍陣地時,經常使國軍產生全線崩潰的錯覺,屢屢導致整個防線發生動搖,最終垮了下來。八路軍第六八六團在之前多次與日軍殘酷作戰中,對日軍的進攻戰術摸得比較透,并總結出對日軍較為有效戰術動作。該團老兵基本都是紅軍出身,貫于單兵和獨立作戰,相互掩護配合也很默契。尤其在肥豬山、岈山的防御陣地上,明確各自所負責控制的面,只要日軍進入到有效射程,就用步槍和手榴彈招呼。所以,日軍的戰術在此時此地,碰上老八路沒什么成效。更何況由于這一帶山高坡陡,不要說路,連適合人走的小徑都沒有,不僅兵力難以展開,致使左右兩側很難及時相互支援。八路軍第六八六團居高立下,能夠清楚地觀察到日軍進攻部隊的調動。針對日軍的后續增援部隊和兩側的進攻部隊,集中部分輕、重機槍和擲彈筒等進行強有力的火力壓制。而八路軍的反沖鋒部隊以逸待勞,當小股日軍推進到對我有利的地形時,瞅準時機,迅速以優勢兵力實施圍攻。當鬼子利用地形地物,緩慢匍匐向上攀爬時,戰士們就用手榴彈打“招呼”。面對八路的戰術以及不利的地形,日軍對肥豬山一線的我軍陣地始終無可奈何,但作為主攻方向又不能放棄進攻。日軍最瘋狂的進攻是第五次。據時任686團團長張仁初回憶,西面日軍主力用汽車調集兵力,將主攻方向對準肥豬山與岈山口。張團長發現后,迅速通知一營營長,趕快命令各連做好反擊敵人的準備。經過猛烈的炮火準備,敵人以岈山口的石橋為突破點,大批日軍蜂擁而至。我石橋東的一個戰斗小組,早在橋東暗放了一捆手榴彈。敵人一踏上橋頭,就被炸死了10多個。但他們不甘心失敗,輪番沖向橋頭。……。在這危機時刻,我增援部隊趕到,隨即展開猛烈反擊。“二連長龔玉烈卷起袖筒,揮起戰刀,帶領戰士們與敵人展開肉搏,龔連長左臂掛彩后還砍倒了兩個敵人。”(注4)下午二時許,約有二百多日軍在偽軍帶領下,從黃土嶺、大董莊附近的一條山溝,隱蔽摸了進來。守在這里的只有六八六團的一個排,發現這股敵人時已接近東陸房,很快就形成短兵相接的白刃戰。按照一一五師作戰參謀侯向之的回憶:“戰斗中,陳光和王秉璋,去肥豬山六八六團指揮所。津浦支隊防御陣地,一度被敵人,沖開一個小缺口,后來調六八六團二營去援助他們,收復了陣地,直至黃昏,位置沒再動。我也在陣地上。”(注5)但孫繼先的回憶卻與之不同,其時他在位于黑峪的津浦支隊司令部,“我們看到情況很危急,決定讓政委潘壽才帶兩個營守山頭陣地,我帶兩個營下山反擊敵人,并讓泰安(西)獨立營選40名戰士,每人發8顆手榴彈,在溝崖上朝敵人猛打,起了很大的作用。我們不僅打退了敵人的偷襲,還得了兩挺歪把子機槍和一批三八大蓋槍等。”(注6)依據其時兩人所處的位置推斷,孫繼先的回憶應該更符合事實。津浦支隊負責防守的陣地有兩處,除了西邊的山口外,還有一部分位于雞冠山東麓山腳,同據守狼山的國民黨地方武裝田家濱旅,共同負責防御由安臨站向陸房進攻的日軍。安臨站位于陸房東北側,有一條土路與之相連接,從5月10日夜起就發生零星戰斗。天亮后,日軍從安臨站用炮火向陸房這邊的陣地轟擊,但由于雞冠山是西北—東南走向且山也比較高,不利于炮火直瞄。但國民黨地方武裝田家濱旅防守的陣地就不同了,狼山位于安臨站的東南面,山勢也比較低,成為日軍主要的炮擊目標。這個田家濱旅原來有近兩千人,在被堵回的路上除了少數傷亡,大部分人都在途中溜了號。整個上午在津浦支隊一部的配合下,田家濱旅剩下的五百多人憑險打退了日軍的多次進攻,當然這個方向日軍兵力較少也是原因。但到了下午二時許,隨著日軍攻勢的增強,田旅防守的陣地終于出現了裂口——有一小股敵人從南面田家濱旅這一側,突到了離東陸房村只有五六百米的地方,嚴重威脅到師部及在此處躲避的大量非戰斗人員的安全!參謀處長王秉璋立即組織所有能戰斗的人員拿起武器保衛師部,同時派時任偵察科長的李作鵬帶警衛連兩個排迎擊該敵。在特務營的配合下,這股敵人遭到打擊后,很快就順原路退了回去。下午三點多鐘日軍的進攻達到高潮,整個防線的壓力極大!當東面、從安臨站方向攻過來的日軍又一次突破我狼山陣地時,王秉章命令一個騎兵排向沖進來的日軍掩殺過去,目的是抑制一下東面這路日軍進攻的勢頭。騎兵排先是扇形列隊,接敵后先用輕機槍向敵軍掃射,然后沖入敵群用馬刀劈殺!在沒有掩護的平坦地段上,步兵是無法同騎兵抗衡的,往往槍剛舉起來還沒來得及瞄準,騎兵就殺到跟前了!在騎兵的沖擊下,日軍步兵只能狼狽逃竄!由于馬快,不少日軍士兵,被砍倒在逃跑的路上。這個騎兵排一直驅馬攻擊到安臨站的日軍陣地附近才返回來。這次反沖擊收到了比較好的效果,使得從這個方向進攻的日軍,受到強烈的震撼。可能是怕八路軍從這里突圍出去,這股日軍的進攻勢頭大大減弱,只是加強了炮火的轟擊。十分可惜的是,一一五師騎兵連的這個排,最后完整返回來的不到十匹戰馬。根據周之同回憶,帶頭沖鋒的騎兵連長也沒回來——顯然是壯烈犧牲了!八路軍第一一五師這個騎兵連的前身,是中央紅軍打下臘子口、出六盤山時組建的,是原紅一方面軍和一一五師的心肝寶貝。進入山東后打過草橋等漂亮戰斗,平常師里輕易不肯動用,此次遭受這樣大的損失,一一五師上上下下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沙飛攝:抗戰初期的八路軍第一一五師騎兵。(取自網絡) 與此同時,南面的日軍也乘機沿著孫伯鎮通往陸房的公路,向據守岈山與紅山口的八路軍所部發動攻勢。根據史料記載,這應該是南路日軍全天唯一的進攻,同肥豬山和黃土嶺方向日軍的進攻相比,算不上猛烈,步炮協同也不好,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戰斗意志不強,一遇到反擊很快就后撤,似乎堵住被圍的八路不讓其突圍就行。但下午3時許,一股數十人的日軍小部隊,從東南面的濕地——冀魯邊七團控制的鳩山、望魯山東側的孟家村,滲透到了離東陸房不遠的地方,隨即遭到據守在蛤蟆山、青龍山特務營的阻擊,之后被師部派出的一個排迅速反擊退了回去。據王秉璋回憶:“當時,我感到很奇怪,似乎不像是日軍的戰斗風格。日軍一般是比較頑強的,不經過激烈戰斗不可能輕易撤退。事后才想到,除肥豬山為日軍的主攻方向戰斗異常激烈外,其他均為日軍的堵截方面,只要將我軍堵住就行,所以進到師部附近的兩股日軍是來進行偵查活動的,發現我軍仍在他們的包圍圈里就放心了。”(注7)筆者認為,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日軍這幾個方向的兵力不足。此后不久,守衛在蛤蟆山陣地的師部特務營發現日軍在東南面的小高地上,正在設置一個有兩門20毫米機關炮和重機槍陣地。這將對特務營及北側狼山陣地威脅很大,于是派出一支小部隊,悄悄地迂回接近敵人。大概是沒有發現八路軍過來摸營,小高地的日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遭到短兵相接的白刃戰后,火力點上的日軍士兵狼狽逃竄,那兩門機關炮也被遺棄在陣地上。經過一天的激烈戰斗,黃昏終于降臨!各個方向的日軍,都停止了攻擊。日軍大部隊作戰,通常都按其步兵操典行事,一般日落后停止進攻,休整到第二天八點后,再發動新的進攻。因此除留少數部隊監視八路軍的動靜,大隊人馬都撤回到臨時駐地進行休整。但八路軍第六八六團、津浦支隊以及在各處把守陣地部隊未敢松懈,一邊原地休息、修補陣地,一邊監視敵軍的動靜。注2:見《東進抗日鑄輝煌—紀念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東進抗日暨陸房戰斗70周年》,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294頁。注3、4:見《東進抗日鑄輝煌—紀念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東進抗日暨陸房戰斗70周年》,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300頁。注5:根據泰安黨史辦編輯的《陸房戰斗有關問題》第25頁,時任115師司令部作戰科參謀侯向之的回憶。注6:見《東進抗日鑄輝煌—紀念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東進抗日暨陸房戰斗70周年》,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300頁。注7:見《東進抗日鑄輝煌—紀念八路軍第一一五師東進抗日暨陸房戰斗70周年》,中國文史出版社,2009年4月第一版,第29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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