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我跟隨旅游團來到新疆的北疆。大巴車在阿爾泰山盤山公路上回旋前行,額爾齊斯河與山腳碎石相依相偎,淙淙流淌。河邊、山坡,時隱時現斑駁的積雪,讓我心潮起伏,激動又興奮。想象不到,新疆的雪才剛剛拉開帷幕。 去天山天池的路上,山上的雪從寥落稀薄到緊密厚實,山上的樹木被覆蓋的斷續綿延。剛到天池,雪花紛紛揚揚,接二連三下個沒完,覆蓋在天山上,樹枝上,小路上,木棧道上,條凳上,剛露頭的小草上,角角落落都不敷衍,來不及化。這些雪晶瑩潔白,厚重大氣,松松軟軟,一腳陷進去,它們倏忽鉆進鞋窟窿,藏進褲腿里,服帖在皮膚上,冰冰涼涼。我忘情地踏進雪地,把雪輕輕捧住,向上揚起,簌簌落進襖領里,脖頸上,頭發里,清涼清爽,五臟六腑像冰鎮一樣。冷杉樹底部的枝條,細弱柔軟,被壓得彎腰低頭,用手一扯,大塊的落雪劈頭蓋臉襲來,躲閃不及,臉上手上涼嗖嗖,仿佛被兒時調皮的小伙伴偷襲了一捧雪。滿眼的銀裝素裹,游人的棉衣加身,你會忘了季節,沉浸在如夢如幻的回憶里,童年不曾走遠。 小時候的雪總是如期而至,從不缺席。忽如一夜,屋頂上,院子里,大街上,農田里,目之所及,一片潔白,整個世界都淹沒在皚皚白雪里。推開屋門,刺眼的光亮晃得你眉頭緊蹙,雙眼迷離。母親總是第一個開始掃雪,從北屋門口向大門掃出一條寬寬的通道。雪太厚,勢單力薄的掃帚難當重任,母親用鐵锨開路。沒有棉手套,母親的手凍得生疼,放在腋窩里夾一夾,再放在嘴上哈幾口氣,手心手面來回搓一搓,繼續除雪。母親除到大門外,接著沿胡同向北,那里有走路一瘸一拐的街坊二姥娘。母親從胡同向南向西除雪,那是孩子們上學的必經之路。漸漸地,家家戶戶都來除雪,半個上午,村里的路四通八達。一場大雪,十天半月化不完。院子里覓食的麻雀餓扁了肚子,從樹枝飛到地上,嘰嘰喳喳,蹦蹦跶跶找吃的。鄰居表嫂熱心地送來大篩子,教母親學扣麻雀,說麻雀肉很好吃,她家吃了好幾回。母親不聽她的。麻雀多的時候,一開門“轟”的一聲,麻雀們耷拉著尾巴倉惶逃遁到屋頂上,大樹上。母親在地窖上清理出一片空地,撒上小米,讓那些饑腸轆轆的麻雀來果腹。很多小伙伴在炫耀,麻雀肉勁道鮮香,我也很饞很想吃,母親不聽我的。孩子們的快樂追隨著雪融的腳步起起伏伏,堆雪人,打雪仗,踢雪球,吃冰凌。堆雪人是雪停了,大人們鏟出一條路,路兩邊的雪最厚,就地堆雪人省時省力。我們拿上小鐵锨碳鏟子,好幾個孩子聚在一起,七手八腳忙活。先堆出一個大圓球身體,外圍用鐵锨使勁拍打結實,再滾一個小圓球,兩人小心翼翼抬到身體上,當腦袋,插上一截胡蘿卜當鼻子,找一塊紅布條彎成半圓當嘴巴,用兩塊火棒頭子當眼睛,頭上扣一頂舊帽子,身體兩側按上粗木棍,一個笑意盈盈的大雪人活靈活現。經常孩子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把雪人的身體堆得歪歪扭扭,這時候就會請母親上場,她提溜著鐵锨,在雪人肚子上添添減減,多余的雪鏟了,不夠的補上去,拍拍打打,把雪人的身子修理得又正又圓。常常遇到惡作劇的男孩子來搗亂,乘人不備,急匆匆用手扒拉,用腳踢踹,把個好端端的雪人糟蹋得面目全非。我們群起而攻之,追著攆著去打,嚇得他拼命逃竄,滑倒在地摔個四仰八叉,不解氣,攥了雪球向他扔去,一場大戰開始。孩子們在雪地里摸爬滾打,手臉腳耳朵凍得又紅又腫,失去知覺,玩的不亦樂乎。家長來喊,拖著拽著拎不回去。冬天異常寒冷,手上腳上耳朵上臉上都能凍出紅腫奇癢的大疙瘩。下一場雪,經久不化。只有大太陽照射的中午頭,雪水才開始吝嗇消融,從麥秸屋檐上滴滴答答落下,在門前濺出一溜小水花,進出屋門低頭縮脖,一閃而過。天色漸晚,屋檐上的水滴慢慢凝固,加長變粗,第二天清晨,屋檐下哨兵一樣倒立著一排冰凌,長的短的粗的細的,干凈清潔,晶瑩剔透,我們驚喜歡欣,找來長桿子戳戳打打,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爭著搶著挑選大的,在棉襖上蹭蹭,“嘎嘣嘎嘣”吃起來,滿足又愜意。雪融化,地面結冰,光滑平整,就是一個天然滑冰場。冰面上聚集著一群孩子,打滑溜,抽陀螺,撐滑冰車。小伙伴們故意你撞我,我碰你,嬉戲打鬧,在冰上東倒西歪,一骨碌爬起來,你追我趕,哈哈大笑。時光荏苒,歲月如梭,那些刻骨銘心的快樂冰封在記憶里,融不了,化不開。立夏已至,新疆的雪還在漫天飛舞,飄飄灑灑,熱烈張揚,溫潤友好,在天地之間張開雙臂,擁你入懷,贈你一日四季。來吧!新疆的雪向你傾情邀約,紅泥小火爐,賞雪吃西瓜。作者簡介:李素英,網名蒲公英,山東廣饒人。愛好游山玩水做美食,偶爾碼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