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筆”即開頭。這是填詞最難、最關(guān)鍵的一步。全詞的基調(diào)都是由它定下的。好的起筆,新穎別致,往往石破天驚,扣人心弦。其旋律震蕩開去,結(jié)拍初,猶有余音繞梁之感。全詞的基調(diào)都是由它定下的。所以歷代詞人都十分注重詞的起筆。早在宋代,張炎在《詞源》中就明確指出作詞必須“思量頭如何起”。后來的詞論家對詞的起筆尤不乏精辟之見。從前人詞作、詞論考究,詞的起筆可謂千姿百態(tài)。從總體上說,遵照“開門見山”的原則,“起句便見所詠之意,不可泛入閑事”,意在筆先。起句言景者多,言情者少,敘事者更少。質(zhì)實則苦生澀,清空則流寬易”。實質(zhì),就是大實話。“換頭起句更難,又斷斷不可犯,此所以從頭起句,管照全章及下文。換頭起句,聯(lián)合上文及下段也”。至于具體的起法,常見的有以下幾個模式:(一)從語式緩急分,有漸起式與突起式。前者從容道來,如柳永的《雨霖鈴·寒蟬凄切》;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 留戀處、蘭舟催發(fā)。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 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后者突兀而起,如岳飛的《滿江紅·怒發(fā)沖冠》。 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二)從句式單偶分,有單起式與雙起式。長調(diào)尤重有單起之調(diào),貴突兀籠罩,如東坡'大江東去’。雙起之調(diào),貴從容整煉,如少游'山抹微云,天連衰草’(《滿庭芳》)。 (三)從內(nèi)容等方面分,則起式更加繁富。 1、景起式。 唐宋詞作,大抵以景起居多。所謂宋人作詞多用“前半泛寫,后半專敘”法,不妨理解為前半寫景,后半抒情法。前半泛寫,后半專敘”不要開始就把話說絕了,后面就無話可講了。此法固然與詞人觸景生情有關(guān)(如后主李煜的《虞美人》中的“春花秋月何時了”,李清照的《如夢令》中的“薄霧濃云愁永晝”)然往往或是為了創(chuàng)造意境,或是為了渲染氣氛,或是為了起到某種象征作用(如馮延已的《謁金門》起筆的“風(fēng)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就象征了思婦起伏不平的心情)。為了創(chuàng)造意境,或是為了渲染氣氛,或是為了起到某種象征作用。要說明的是,景起宜實不宜虛,須讓起筆之景籠罩全篇,他處挪用不得,才是上乘之筆。如柳永的《八聲甘州》中的“對瀟瀟暮雨灑江天”,就堪稱此中典范。 2、情起式。 此式亦較普遍,且多表現(xiàn)為慷慨感嘆。如“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辛棄疾《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有時也傾懷而出,造成一種淋漓酣恣、不可遏制的氣勢。如“少年俠氣,交織五都雄。”(賀鑄《六州歌頭》),“多少恨,昨夜夢魂中!”(李煜《望江南》)。 3、人起式。 人起的詞主要是指以寫人為主題的詞。這類詞往往從人的容貌寫起。唐五代人多用此法。如李煜的“云一渦,玉一梭,淡淡杉兒薄薄羅,輕顰又黛螺”(《長相思》)即是。 4、物起式。 物起之詞,一般為詠物之作。此類詞往往從刻畫物態(tài)著筆,生動形象,引人注目。如張炎的詠荷葉詞:“黃昏片月,似滿地碎蔭,還更清絕。”(《疏影·黃昏片月》)。 5、論起式。 論起多見于感時傷世之作。如李煜的“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破陣子》),辛棄疾的“少年不識愁滋味”(《丑奴兒》)。 6、點題式。 此式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如蘇軾《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一開始便點明本事本意:對亡妻的深情悼念。 7、交代式。 即開篇就交代相關(guān)的時間、地點、人物或者事件。如李清照的“昨夜風(fēng)梳雨驟”(《如夢令》),不僅交代了時間、事件,而且為全詞情節(jié)的發(fā)展作了必要的鋪墊。 8、概括式。 起句就對全篇內(nèi)容進行總的概括。如歐陽修的《采桑子》起筆就說:“輕舟短棹西湖好。”即先總概西湖之“好”,后分層次具體抒寫究竟“好”在哪里。 9、設(shè)辯式。 起句使用具有辯論色彩的句子,以引人入勝。如南宋嚴蕊的《卜算子》起筆道:“不是愛風(fēng)塵,似被前緣誤。”一開篇就在為自己墜入青樓的不幸遭遇作辯,明快堅決,很能打動人心。且為后文的申訴確立了一個有力的基調(diào)。 10、發(fā)問式。 起筆發(fā)問,不僅利于振奮全詞,且可抓住讀者。此法唐宋人都常采用。如李煜《虞美人》云:“春花秋月何時了?”蘇軾的《水調(diào)歌頭》問:“明月幾時有?”起筆方法雖是千變?nèi)f化,而作用則不外乎三點:一是造勢,二是造境,三是造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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