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再次讀到這兩句詩,是今天,一個春雨連綿,自己又似這無人可渡的小舟,任憑風雨搖動的夜。 一 有人說,歲月給人以深沉,從“看山是山”的懵懂,到“看山不是山”的迷茫,再到“看山是山”的頓悟。 時間回到在小學四年級,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讀這首詩,一個就在眼前,又遙遠得不能再遙遠的年紀。 我已不記得當時老師怎么講,依稀的記憶里,是翻開課本的那個插畫,楊柳依依,三兩黃鸝,春潮帶雨中,任憑一個小舟自由飄蕩在無人問津的渡口。 當時不知怎么地,我看了幾遍便會了背誦,仿佛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又不知從何而來,冥冥之中便到了今日。 以今日看,恍然立于天地之間,自己便是這自由自在的小舟,卻系于澗邊,困于人生所限之中。 少了“小舟從此逝,江海寄余生”的灑脫曠達,多了幾分“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的自我感情里的“凄凄慘慘戚戚”。 二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我又反復、認真地讀了讀這首詩,直到今天才發現,韋應物更愛的是,也更希望自己是這澗邊的幽草,有西澗、黃鸝的陪伴,又何懼這晚來春雨,任憑這小舟縱橫。 閑放不拘,怡然自得,吾生須臾,滄海一粟。 此刻的韋應物仿佛得道,有了莊子的灑脫: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敖倪于萬物。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是啊,在這忽然之間,我突然明白了那時的韋應物,在這忽然之間,我仿佛回到了小學,在這忽然之間,也再次意識到已近三十卻仍未立的我的逐漸的焦慮。 三 所以,我在焦慮什么? 是物質嗎?物質的追求無可限制,什么是多,什么又是少,取自己滿意的程度便是知足。 是精神嗎?我想想了,或者問題出在這里,一種低頭于世俗年齡和感情的焦慮,以及那迫切的融入感,讓你想盡快扎下不動搖的根,以中止這無止境的外物的煩惱。 可不該如此嗎? 該,答案是一種順其自然的該。 于是困境又跑到了哪里? 或許是可遇不可求的唯美,或許是停留在幻想不肯醒來,一種與現實脫軌了的愛情的交往心態,讓人渴望又無所適從。 佛典有云:“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 或許吧。 四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寫到此,便再以此詩結尾吧,畢竟是情由此起,便以此終。 春去秋來,人潮散去,我或許仍是那未盡興的孤舟一支,飄搖在自己的江海,浮或沉,成或敗,等待著那晚來急的春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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