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髀算經記載,周公詢問商高“夫天不可階而升,地不可將尺寸而度”的疑問,即沒辦法上天測量,也無法用尺子丈量大地,那么古人如何測量天體? 該書又有記載,“候勾六尺,從髀至日下六萬里,而髀無影。從此以上至日,則八萬里。”即“候勾六尺”時,觀測點距離無影之處(太陽直射點)六萬里,距離太陽的高度為八萬里。 問題在于,既然“夫天不可階而升,地不可將尺寸而度”,那么“六萬里”、“八萬里”又從何而來?鮮為人知的是,因為古人有一把“量天尺”,這不是神話故事中的“量天神器”,而是中國先民數千年智慧的結晶,而“量天尺”與“勾股定理”結合,古人就可以測量天體了。 中國古代的“量天尺”——寸影千里 所謂“量天尺”,自然不是直接測量天體的尺子,而是古人發現的一個天象規律,然后以此為基礎進行計算。 為了掌握“農時”,古人開始觀象授時,其中一種辦法叫“圭表測影”,即“表”垂直于地面,“圭”橫放于地面,通過“表影”長短判斷季節(見下圖)。而在漫長的圭表測影中,古人掌握了“量天尺”。 周禮記載:“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謂之地中。”所謂“地中”,就是地之中央,“中國”名稱起源與之有關,古人認為夏至日的日影一尺五寸之地為“地中”。 不過周髀算經記載,“日中立桿測影,此一者,天道之數。周髀長八尺, 夏至之日日晷一尺六寸。”接下來又說,“正南千里,勾一尺五寸,正北千里,勾一尺七寸,日益表南,晷日益長。” 問題在于,周禮說“尺有五寸”,周髀算經說“一尺六寸”,為何兩者重點有所不同,“寸影千里”有過驗證碼?原因很簡單,就是不同地點測影的結果,反映了政治上的“地中”的變化,現代考古揭開了兩則記載的日影不同、以及寸影千里的謎團,改寫了我們的傳統認知。 清華簡保訓記載,堯舜時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恐,救中”,于是舜“乃易立埶詣,測陰陽之物”,最終舜得到了中,但到了夏朝中期,商族的上甲微(史記說王亥之子)認為舜測得不對,于是上甲微“追中測影”,最終認為嵩山才是地中。 上個世紀,在山西臨汾襄汾陶寺遺址,考古發現一件木胎漆繪圭尺,現代學者在該地的夏至日正午實測,印證了周髀算經“日影一尺六寸”的記載。而在嵩山一帶,古今無數政權以此為地中,在登封告成鎮建立觀星臺、測影臺等,可以印證周禮“尺有五寸”的說法。 可見,“一尺六寸”是舜在陶寺遺址測的結果,“尺有五寸”是上甲微在嵩山測的結果。而嵩山與陶寺遺址基本處于同一經度,兩者之間相距300多公里,以商周認知水平來看(周朝一里大概是415米),認為兩地相隔千里并不奇怪,于是就有了“影差一寸,地差千里”的結論。 對于天體測量來說,“影差一寸,地差千里”就是一把“量天尺”。 量天尺量天的辦法——勾股定理 掌握量天尺后,古人就可以測量天體了,其中最為核心的辦法就是勾股定理。 在漫長的圭表測影中,古人逐漸發現了“勾三股四弦五”的規律,然后就以勾股定理來測量萬物。現代考古顯示,至少在6500年前的河南濮陽西水坡遺址時,中國先民已經懂得立表測影,因此“勾三股四弦五”的規律不是突然出現,而是有著漫長的探索期。 問題在于,掌握勾股定理與量天尺之后,古人如何測量天體,測量太陽距離地面的高度呢?以現代人的認知來看幾乎不可能,但以古人天圓地方的認知來看,這件事就變得簡單了。有興趣的朋友,不妨先不看下面,自己尋找一下解法,看看如何測得太陽距地高度。 因為“寸影千里”,所以只要知道觀測點的日影長度,就可以推導出觀測點與太陽直射點之處(即髀無影)的距離,由此“髀無影”之處、太陽、觀測點就構成了一個直角三角形。(見上圖,其中8尺是指周髀長八尺) 比如,夏至日在陶寺遺址測得日影一尺六寸,那么嵩山與“髀無影”之處的距離就是1.6萬里。但“勾三股四弦五”是一種特殊比例,1.6萬公里與之沒有形成勾股比例數值,所以沒有辦法套用勾股定理計算出另外兩邊,也就無法算出太陽距離“髀無影”之處的高度。 既然如此,古人怎么辦呢?一個字,等!等到形成勾股比例數值時計算。 周髀算經記載:“候勾六尺,從髀至日下六萬里,而髀無影。從此以上至日,則八萬里。”當影長六尺時,觀測點距離髀無影之處就是六萬里,套用“勾三股四弦五”,勾六股就是八,因此“候勾六尺”時“日高八萬里”。 除了測量日高之外,古人還測量了北極星的高度,北極星到太陽的距離,太陽照射的最長距離(“故曰:日照四旁各十六萬七千里”),宇宙直徑與周長(“四極徑八十一萬里,周二百四十三萬里”)等等,都是在量天尺的基礎上,采用勾股定理計算出來的。 以現代眼光來看,雖然寸影千里(南北朝時已有人質疑,唐僧一行測出較為精確的結論)、日高八萬里等等,基本都是錯誤的結論,但這只是時代認知的局限性,人類探索未知的正常過程。相反,能活用量天尺、勾股定理測量各種天體,反映了中國先民超人的智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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