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聲明:本文已發表于《瘋狂作文·素材控》5月號。 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三個孩子的父親、反戰反核人士……大江健三郎一生有很多標簽,但最契合的,當然還是小說家。從二十出頭寫第一篇小說開始,他連續不斷地創作了半個世紀。3月13日,在他去世10天后,全世界才知道了這一消息。遲來的告別,也像是典型的小說結尾。 盡管不了解他的作品,但對很多中國人來說,大江健三郎是一個熟悉的名字。他是一位與中國往來頗多的日本作家,曾六次來到中國,每次前來都受到了隆重的歡迎。媒體的頻繁報道,使得他身上聚結了很多“中國情緣”,說他是“對中國最友好的日本作家”并不為過。大江健三郎對魯迅情有獨鐘,2009年,近乎抑郁的他,訪華時蹲在魯迅石像前失態痛哭的情形,曾讓陪同者不知所措。 1935年 出生于日本四國島愛媛縣喜多郡大瀨村。 1947年 日本新憲法頒布,其中放棄戰爭的條款對他的思想發展產生了很大影響。 1958年 具有標志性意義的短篇小說《飼育》獲得第39屆芥川文學獎。 1960年 隨日本文學家代表團訪問中國,在北京電臺發表聲援反對日美安全條約運動的講話。 1965年 憑借作品《個人的體驗》斬獲第11屆新潮文學獎。 1994年 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成為繼川端康成之后第二位獲得該獎項的日本作家。 2006年 參觀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并與南京大屠殺幸存者進行了座談。 2023年 3月3日因衰老去世,享年88歲。 ◇未來的中日應該和平、友好下去。否則,日本的未來是不幸的。所以,我希望中日兩國年輕人更好地交流、合作。 ◇我的血管里流淌著中國文學的血液,我的身上有著中國文學的遺傳基因。 ◇我人生的三分之一致力于閱讀,三分之一致力于寫小說,三分之一致力于和光一起生活。 ◇即使是在個人的體驗里面,只要一個人漸漸深入那體驗的洞穴,最終也一定會走到看得到人類普遍真實的近路上。 他的獲獎,是邊緣對中心的勝利 杉樹、松樹、各種檜樹緊緊地擠在一起,幾乎讓人覺得它們全成了黑色的暗綠色森林的眼睛,凝視著被荒廢的道路所束縛的像老鼠似的我。 …… 嬰兒一如既往地大睜著眼睛仰視著我, 可我卻不知道他是渴了還是餓了, 或者感到了其他的不快。他仿佛是灰暗水中的水栽植物, 睜著毫無表情的眼睛, 躺著, 只是靜靜地存在著。 ——《萬延元年的足球隊》 1994年,大江健三郎成為繼川端康成之后第二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日本作家,瑞典文學院給他的頒獎詞是:“以詩的力度構筑了一個幻想世界,濃縮了現實生活與寓言,刻畫了當代人的困擾與悵惘。”大江健三郎認為,他的獲獎是“邊緣對中心的勝利”。在莫言看來,這種“邊緣——中心”對立圖式是“故鄉對一個作家的制約,也是一個作家對故鄉的發現”。 大江健三郎對東京這座城市以及日本政府,畢生都保持著一種審慎的疏離。他出生在四國島一個茂密森林覆蓋著的山谷的村落里。童年和少年時代,他就是在那片大森林里度過的。林中自然的綠韻,成為哺育他的搖籃。從《萬延元年的足球隊》到《燃燒的綠樹》,森林始終是大江健三郎小說中揮之不去的元素和創作原點。 大江健三郎深受法國文學的影響,小說主題往往并非明確的歷史事件,最終卻得到如下評論:日本二戰后半個世紀的歷史進程,都在大江健三郎的小說里。但是和川端康成筆下“美麗的日本”不同,大江健三郎筆下的日本是“曖昧的日本”。正如大江健三郎自己曾在演講中提到過的:曖昧的進程使得日本在亞洲扮演了侵略者的角色。批評家弗雷克·詹姆遜曾評價說:“大江健三郎是日本最尖銳的社會批評者,從來不認同官方和傳統的形象。他和日本其他作家都不一樣,最無日本傳統的陳腐的民族主義氣息……”在創作的過程中,他雖然繼承了日本“私小說”的傳統,絕大多數作品都是基于他的個人生活,但是,這些小說又都用一種蓬勃的力量,漲破了“私小說”的甲殼,把個人的、家庭的痛苦,升華為對人類前途和命運的關注。 常規角度:以筆為刀,刻錄時代記憶。 運用示范 文藝作品最能代表一個時代的風貌,引領一個時代的風氣。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以深沉犀利的筆觸,一點點揭開生活美麗的面紗,裸露出人性的卑劣和生活的不堪。他的寫作范圍寬廣且具人本關懷的精神,政治、經濟危機等皆呈現于他的創作中。優秀文藝作品是時代前進的號角,以筆為刀,作家應不負使命,責任當頭。 核心角度:留住鄉愁,傳承文化印記。 運用示范 對普通人來說,故鄉是夜深人靜時魂牽夢縈的土地;對作家來說,故鄉是永不枯竭的靈感之源。大江健三郎在創作中不自覺地調動他的故鄉資源,無論是小說還是隨筆,都反映了一個在日本的邊緣地區、森林深處出生、長大的孩子所經歷的邊緣地區的社會狀況和文化。我們要發現鄉土之美,觸碰歷史印記,做民間文化傳統價值的發現者和捍衛者。 創新角度:接他木之枝,結新生之果。 運用示范 對待傳統文化,應堅持在繼承中發展,在發展中繼承。大江健三郎的寫作繼承了日本盛行的“私小說”的傳統,同時又跳出了一味地展示個人隱秘生活的圈套,把對自己的關注升華為對蒼生的關注,從而使自己的小說具有普世的意義。只有不斷創新,傳統文化才能煥發出源源不斷的活力與生機。 身體力行的和平衛士 很多幸存者的證言向忘記了或不了解事實的日本市民傳達了真相……但是慫恿作偽證的協力者們編纂的教科書今年重新被幾所學校采用,這也是日本的現狀。我希望學習這種教科書的中學生們通過課堂討論,能夠去思考:在日本,以及在面對亞洲、面對世界的時候,將來如何成為不靠說謊去生活的日本人。 ——《沖繩札記》 1945年,日本在太平洋戰爭中戰敗,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那年,大江健三郎10歲。廣島、長崎被原子彈轟炸,美軍對日本的軍事占領……這些記憶在他年幼的心里,埋下了反對侵略戰爭的種子。 和奈保爾被稱為“印度的背叛者”一樣,大江健三郎對日本來說,也可謂“故鄉的敵人”。他不僅自己投身于20世紀60年代初期的反對日美安保的社會運動,積極參加“反核”集會與游行,還在文章中批判日本人畏強凌弱的民族性。2004年,大江健三郎等9人發起并成立了“九條會”,他們通過演講和著書,捍衛憲法第九條(“永遠放棄以國權發動的戰爭、武力威脅或武力行使作為解決國際爭端的手段”等),反對修憲,即便因此受到騷擾和阻礙,也未喪失斗志。 據不完全統計,大江健三郎曾六次訪華,在參觀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時,他受到了嚴重刺激,昏厥過去。他對日本政府逃避責任感到憤慨,并表示回國后他會把為期一周的訪問觀感發表在《朝日新聞》上,“日本絕對不能重返國家主義道路,我要讓日本的孩子們看到政府的錯誤道路”。雖然在日本年輕一代中,一部分人已經淡忘了戰爭記憶,日本右翼政治家仍試圖利用“周邊威脅論”來突破和平憲法的限制,但是,總有像大江健三郎這樣的進步知識分子,用文學和自己的力量維護著和平。 常規角度:和平發展是人心所向。從20世紀60年代反安保運動,到發起并成立“九條會”,貫穿大江健三郎所有作品及終生實踐的,是反戰、和平主義思想。唯有走和平發展之路、行互利合作之道,才能獲得持久發展,才能實現長遠利益。 核心角度:用良知擔當起家國責任。堅守良知和道義,人要有所為,有所不為。大江健三郎是“對中國最友好的日本作家”,他敢于承認并揭露日本政府犯下的罪行,即便受到騷擾和阻礙也并未喪失斗志,展示了一個文學家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與人文主義關懷。 創新角度:正視歷史才能贏得尊重。不懂得省察的人生是可悲的,不懂得反省的民族是沒有未來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在參觀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時,曾因苦痛而昏厥,并將訪問觀感發表在《朝日新聞》上,他以真誠的反省和擔當,贏得了尊重和認可。 中國與魯迅:割舍不掉的情感 我躺在水泥臺上用手支住腦袋,仰望天空,藍天上的云朵像海中游動的魚兒。陽光耀眼,我打了眼罩,遮住陽光。我感到自己手的腥臭,而且這種腥臭滲到我身體的每個角落,我這雙以前只摸過狗耳朵的手,與殺了二十只狗以后大不相同。 ——《奇妙的工作》 2009年1月16日,北京阜成門的魯迅博物館內,人們突然發現,在此走訪的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不見了。經過一番尋找后發現,原來,這位70多歲的老人在旁邊的一側蹲了下來,淚流滿面。后來,在觀看魯迅手稿時,他也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趕快放下,生怕自己再度情緒失控影響到身邊的人。在心里,大江健三郎一直將魯迅視作精神導師。 事實上,在大江健三郎出生前,父親大江好太郎已經知道了“茴”字的四種寫法。1935年,也就是他呱呱墜地的那一年,母親獲贈一冊佐藤春夫和增田涉翻譯的《魯迅選集》。受父母影響,大江健三郎很小便熟知“孔乙己”和“咸亨酒店”,他也想長大后成為《孔乙己》中那個“講故事的少年”,去觀察社會和人類。就這樣,“在魯迅作品的直接影響下”,大江健三郎走上了文學創作之路。23歲時,大江健三郎受到魯迅短篇小說《白光》中一段情節的啟發,發表了第一篇小說《奇妙的工作》。但當他興沖沖地拿著文章給母親看的時候,母親卻并不買賬,覺得遠不如《故鄉》那般動人。其實直到大江健三郎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母親依然會對前來祝賀的賓客說,“與魯迅還差得遠”。不過大江健三郎本人倒并不在意,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最高興的事情就是人家說我像魯迅”。 相較于大多數日本作家所寫的“日本的世界”,大江健三郎的視角更像是“世界的日本”,時常處于很邊緣的黯黑地帶。這種獨特的、具有批判性的反思,幾乎貫穿于他的一生。 常規角度:家風濡染孩子成長。家風對孩子的成長具有重要影響。大江健三郎的父親是中國古典文學愛好者,他的母親更是魯迅先生的忠實喜愛者。大江健三郎的思想和創作深受魯迅的影響,這與父母對他的熏陶是分不開的。 核心角度:樹立心中榜樣,奔赴人生理想。榜樣的力量能引領前進的方向。大江健三郎堪稱魯迅的鐵桿粉絲,自幼受魯迅作品影響,并由此走上文學創作之路,最終站在了諾貝爾獎的領獎臺上。向著榜樣奔跑,或許有一天,我們也能成為一道光。 創新角度:廷爭面折,一代直聲。文藝工作者直面現實、針砭時弊,不僅是題中應有之義,而且是義不容辭的責任。大江健三郎學習了魯迅的批判精神,敢于說真話,是日本最尖銳的社會批評者,表現出了一位知識分子的風骨與擔當。 父子當共生:有光,也有鳥 “換個方法,不是逃離那個怪物嬰兒,而是正面對待,不欺不瞞,用自己的手直接捏死他,或者接受他,把他養育成人,只有這兩條路。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清楚,但沒有勇氣承認。” ——《個人的體驗》 大江健三郎的一生并不順利。1944年,年僅10歲的他失去了自己的父親;1963年,他的長子出生,他按照英語“light”給他的兒子取名“光”。這個孩子先天性頭蓋骨發育不全,腦組織外溢,在腦后形成一個大瘤,因多次手術皆無法治愈,大江健三郎甚至一度想過輕生。雖然光總算是活下來了,但智商長期停留在四五歲的狀態,也離不開人的照顧。 洗澡,喂食,哄睡,蓋被,陪學,陪伴……常人恐怕很難體會一位家里有智障兒的人的心情,但大江健三郎以近乎真實到殘忍的心理素描,把他在養兒這條路上的艱難苦楚在文學作品中展現了出來。在他的小說《個人的體驗》中,徹底地描寫了這種內心煎熬:主人公“鳥”不斷地糾結要不要拋棄自己的殘障嬰兒。他在小說中展現了人性黑暗、恐怖的一面,但最終,主人公依然選擇戰勝這種灰暗和煎熬,堅持走完人生的路。 他的文字也影響了他和家人的生活選擇。后來,大江健三郎和妻子一直堅持為兒子治療。光奇跡般地克服了先天殘疾,成為日本知名的作曲家。為了照顧好兒子,大江健三郎始終跟光生活在一個房間里,他閱讀和寫作時,光則在一旁聽音樂、譜樂曲。他說:“這樣光一抬頭便能看見我。”不知不覺中,光開始反哺父親,他也成了大江健三郎生活中的一道光。他的音樂,讓父親找到了一種安寧的感覺,漸漸克服了抑郁癥;在他激勵下,大江健三郎走遍了廣島地區進行調研,并完成了《廣島札記》的寫作。大江健三郎說自己每天必做的是,等光睡下后,用毛毯將他蓋好,早上再把他叫醒。自己首先得是一個負責任的父親,然后才是一個作家。 常規角度:扛責任于肩,創造生命奇跡。我們每個人都有必須要擔負的責任。大江健三郎在兒子光出生后,擔起父親的責任,將殘疾的兒子培養成了作曲家。面對應盡之責,我們不能推諉,不可畏葸不前,勇敢擔起責任,我們才能創造生命的奇跡。 核心角度:不畏苦難,逆風飛翔。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大江健三郎在兒子光出生后,也經歷了一段黑暗而潮濕的歲月,他最終決定和光一起堅定地走下去。穿越生命之險灘,方見前方河流之壯麗。不畏苦難,勇敢泅渡,我們才能舞出生命最美的姿態。 創新角度:親情之甘,在于父母與孩子的雙向奔赴。生命是一場奇妙的遇見,父母把孩子養大,孩子反哺父母的生命。大江健三郎為長子光耗費了極大的心力,也從光演奏的音樂中尋到了安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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