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上影節主席新作《驢叫》：驢可以叫，我們能做什么

編導名校私教課 2023-06-16 發布于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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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上海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獎項即將在明晚揭曉，今天我們簡要說說這一屆評委會主席，波蘭新浪潮電影大師耶日·斯科利莫夫斯基的新作《驢叫》，英文名字是Eo。他曾經在一次采訪中說過一句十分有名的話，這就是電影是每秒二十四格的謊言，與戈達爾那一句“電影是每秒24格的真理”正好相對，當然這二者立言的角度不同，不能簡單比較評判。

耶日·斯科利莫夫斯基生于猶太家庭，童年經歷納粹時代，之后畢業于洛茲電影學院。電影生涯早期與另一位波蘭電影大師羅曼波蘭斯基合作，1960年代寫下了《水中刀》的劇本；爾后，1968 年因作品諷刺Stalin遭禁演驅逐，遠走英國、西德。他作品中的主人翁不是經歷荒誕人世、炎涼百態，就是任憑福禍降臨，但都沒有話語權。

耶日·斯科利莫夫斯基2022 年新作《驢叫》在戛納影展首映，獲得評審團獎。這部新作粗略改編自法國電影大師羅伯特·布列松1966年創作的《驢子巴特薩》，呈現的是一頭曾被深愛的驢，最后被暴力對待、終究走向死亡的旅程。

斯科利莫夫斯基的影片始于一座馬戲團，并以大量紅色調浸染畫面，我們看見伊歐身旁有位身著戲服的訓練師，原來這只驢子最初是個表演者，與另位共同登場的女子卡珊卓有著好感情。只是好景不常，馬戲團因動保團體抗議而宣告破產解散，伊歐也被迫與卡珊卓分離，這場驢子流浪記也就此展開。時而以驢的眼睛望去，時而則用第三人稱的角度旁觀，銀幕上伊歐踽踽獨行，觀眾也像陪著它踏上這趟一路從波蘭，橫跨歐洲大陸，途經森林、曠野、湍流，最終落腳義大利的漫漫旅程。

路途中，我們看見伊歐歷經炎涼世態，被愛護、被豢養、被拋棄、被攻擊，由于不能言語——或應說我們不懂得它們的溝通語言，反而塑造另種奇特觀影體驗。當主角被剝奪語言，觀眾只能從它與環境間的化學作用判斷它的感受。驢的「被迫沉默」似也象征動物在人類群體里的被支配，因它身上充滿著各式各樣的「無」——無聲、無家、無權、無助、無防衛能力，反倒喚起人類原始的本能——同情。

筆者以為，比起電影院的「黑盒子」，《驢叫》是一部更適合放在美術館「白盒子」觀覽的電影，盡管這是一個拍攝一首首由動物觀點凝視「歐洲狀況」的組曲，但我們不能隨意進出戲院，我們必須照順序、在密閉的場所看完這部片子，才能有完整且獨特的體驗。

這部以驢子觀點的電影，不依賴「線性敘事」和「三幕式結構」的情節，將主角設為非人的驢子，給予了編劇與導演在故事撰寫、拍攝現場跳脫傳統順序的模式，他們必須完全站在動物的角度想事情，現場工作人員必須等待動物的反應，這使得影片最后幾乎像是一部紀錄片，人類的控制在其中必須退位。

耶日·斯科利莫夫斯基說：「按照三幕結構拍攝，是一項機械性的工作。但對我的團隊來說，不得不去玩一些完全不同的角度，才能打開觀眾大腦的完全不同面向。」的確看過片子后，我們的感受與導演的構思十分契合。

這頭驢的結局幾乎像是命定般難以逃脫，映照人類生于這個世界，被愛、被摧殘，最終走向毀滅。但其中仍有許多美麗至極的片刻，一如走在獨木橋時，一旁傾泄而下的瀑布，壯麗水花打在身上。我們駐足，然后再度啟程，盡管都心知肚明，在前方等待的終點為何處。

《驢叫》是一次對內在自我的挖掘，剖析人性與動物性的共情與驅動，找尋生命之詩的韻腳。一提到藝術電影，很多同學都很排斥，但是這部片子難以理解也無妨，猜測的內容就是理解本身，觀影所有的感受都是真實的，因為導演的創作初衷就是在討論包括觀眾在內的現實中人的感知。如果好奇為何一部關于驢的電影能帶來這些體驗，不妨找來看看，讓驢子伊歐親自為你訴說心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