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州,在周國安官邸和程碧云商議后,沈劍平叮囑高波,和城工部的同志們交流時,一定要提醒他們,五月四日那天用青年節(jié)代替文藝節(jié),的確不失為一種良策,但必須做到安全謹慎,盡量避免與軍警發(fā)生不必要的激烈沖突,主要通過思想領(lǐng)域的傳播去影響大眾,因此,決不能以暴露地下工作者的身份作為行動的代價。 高波遵照指示,分別去了城工部下屬的幾個支部,傳達了這個精神。當他告訴A支部負責人方延時,對方馬上向他匯報了曾惠康和馬永麗所遇到的險情。 很奇怪,方延說,放哨的同志只看見一輛黑色轎車朝他們路過,從車窗里扔出一個紙團,然后迅速開走了。我們的人撿起紙團,打開一看,只有五個字:特務馬上到。 高波喝了一口咖啡,陷入沉思。 我敢斷定,在國民黨警察局或是保密局里有我們的人,說不定就是柳葉青。方延說。 依據(jù)我個人的經(jīng)驗來看,高波看著窗外的風景說,柳葉青同志,一,不可能是我們中央社會部的人;二,也不可能是你們地方城工部的人;這位神出鬼沒的傳奇人物,最大可能是中央情報部的高級諜報員,知道他(她)真實身份的人恐怕只有最高首長了。 你分析得對,方延深有同感說,太神奇了,那么多日子,柳葉青同志和我們一起在同敵人做頑強的斗爭,每當我感到疲憊沮喪時,總會想到柳葉青同志肯定會笑話我。 是啊,高波笑著說,有時我想,這位柳葉青同志究竟是男的還是女的?究竟是老年人還是年輕人? 方延忽然想起警察局鼓樓分局局長薛勇的話,自我解嘲道,正如我們的對手經(jīng)常說的,柳葉青是一個幽靈,一個共產(chǎn)主義的幽靈。 曾惠康這時走進咖啡館,方延趁他還沒注意到自己和高波,就離開座位迎了上去。兩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曾惠康向方延反映,國民黨當局已經(jīng)表態(tài),不允許在五月四日那天過青年節(jié),必須改為文藝節(jié)。所以任何帶有五四運動色彩的活動都將被視為非法。消息一傳開,群情激奮,不少學生團體準備游行示威。方延給曾惠康點上了香煙,并沒有馬上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心里盤算著如何利用好這次契機,把福州各大中學校的師生團結(jié)在我黨周圍,但同時又不能過多暴露我方人員。長期以來,國民黨政府主管意識形態(tài)的部門,一方面肯定五四運動的民族性,另一方面又盡量回避該運動與中國共產(chǎn)黨的緊密聯(lián)系,因為正是一九一九年的覺醒,才有了馬克思主義的誕生,這是反動派們最忌諱的。 老曾,就目前的局勢,我們最好組織請愿活動,而不是游行示威。方延說。 曾惠康明白了上級的擔憂,說,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能讓敵人明顯地感到,學生的背后是我們共產(chǎn)黨。 是這樣,方延說,為了避免更多的流血犧牲,為了爭取包括國民黨隊伍中的有識之士,我們應該盡可能采取溫和的但又是立場堅定的斗爭策略。 我懂了。曾惠康不愧為老地下工作者,對領(lǐng)導的正確意圖心領(lǐng)神會。 回到自己的牙科診所,曾惠康和馬永麗商討了一個決議,就在診所的一間小房子里,他們召集了福州學生和教師團體的負責人,耐心說服了師生們,把請愿活動作為主要突破口。 等到五月三日,鶴齡英華中學請愿團里多了一個張雨林,是根據(jù)最近的表現(xiàn)臨時增加的。張海玲既興奮又擔心,拉住心上人的手千叮嚀萬囑咐,生怕雨林會有什么危險。回家之后神不守舍,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大小姐。母親問。 哦,沒想什么。說著,張海玲刻意地吃了一大口米飯。 八成是在想,明天的日子怎么過?對嗎?張耀清道破玄機。 沒錯,爸爸。張海玲實話實說。 政府不是允許你們過文藝節(jié)嗎?宋宛玉說。 媽媽,文藝節(jié)是文藝節(jié),青年節(jié)是青年節(jié),那可不一樣。 張耀清和宋宛玉相視一笑,其實他倆都很清楚,三十年前的五月四日,他們手拉手,肩并肩,高喊著打倒帝國主義的口號,走在游行隊伍的前列。如今女兒要慶祝那個難忘的時刻,怎能不心潮澎湃呢?他隨手把口袋里的一張舊傳單遞給女兒。 啊呀,是《一九一九年五月四日天安門大會宣言》!張海玲叫了起來。 是你羅家倫羅伯伯當年寫的。張耀清介紹說。 張海玲看著看著,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沖動讀出了聲音。等念完后,夫婦倆為女兒的精彩朗讀鼓起了掌。 宋宛玉不解地問丈夫,本來五月四日過的就是中國青年節(jié),怎么又變成文藝節(jié)了呢? 這不奇怪,張耀清揶揄道,我們那些主管黨務的官僚有時神經(jīng)過敏,人家共產(chǎn)黨過青年節(jié),我們國民黨就不過;要是共產(chǎn)黨過端午節(jié),那我們干脆連粽子也不要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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