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含有部分限制級內容，不建議未成年人閱讀。 沈陽/盛京/奉天/Mukden，遼寧的省會，東北文化圈的中心，當然，也是東三省口音最重的地方。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這里是東北政治和經濟的中心，更是許多關內游客感受“東北風情”的第一站。作為一個大連人，無論是上班上學還是走親訪友，這輩子總是不免要去幾趟沈陽的。但是，如果厭倦了沈陽故宮和帥府的人流，厭倦了中街的整活快手主播和劉老根大舞臺，來沈陽還能干點啥呢？ 吃好果子（大噓）。  你以為我會放刀哥“沒有好果汁吃”？顯然不會。我們就要專門到沈陽吃“好果子”。沈陽的物價是真的便宜，在大城市中幾乎到了難以置信的程度。上面這張是和老馬在“宇宙神店”群樂飯店點的18一份的拔絲地瓜，在這個18甚至不用券都買不到一個麥門漢堡的年代，一份真心實意的拔絲地瓜（他甚至放了棗！）簡直可以算是慈善工程。 我是和老馬一起去的。老馬沒來過東北，但“心向往之也久”，也吃過一些東北菜，唬不住，自然要以高水平應對。到沈陽的第一天，我們就沖到西塔吃了烤肉喝了米酒，然后去洗浴中心豪華地泡了個澡。泡完澡，有點餓了的我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趁我們在休息大廳“對弈”（下五子棋，我輸了兩盤，真糟糕）的時候，我問她：你想吃燒烤嗎？比較“硬貨”的那種？看她沒想明白，我于是打開美團開始搜“槍炮店”，還真有那么幾家，遞給她看，果然讓她大為驚詫，一時花容失色。 所謂“槍炮店”，就是專攻“下三路”的燒烤。 細細想來，我在大連和盤錦生活，好像從沒看到過“槍炮店”這個說法（在北京更不可能，以朝陽群眾的覺悟估計掛出來就得嚇死幾個），類似的作法或有，但都屬于老板秘辛，是上不來臺面的東西。但在沈陽和阜新一帶，“槍炮店”大多開得紅紅火火，而且招牌簡潔明了、毫不避諱，恨不得把雄性荷爾蒙直接潑你臉上。就拿沈陽來說，近年比較有名的，就有一個“鄧硬雄性食材研究所”——鴨兒喲，這招牌看得就讓人心驚膽戰。不知道進去吃飯的男性食客，究竟是“研究雄性食材”，還是貢獻被研究的雄性食材呢？ 或許這兩個也都是一回事吧！  小紅書截圖。居然連濰坊都有。這個的總店應該是在沈陽。“鄧硬”是東北話，表示很硬，“鄧”沒有實際含義。 我知道沈陽的這個“特色”，主要得益于一位名叫“轉生成為毛毛”的沈陽拖把頭up主。他原是一個十八線rapper，因走街串巷探訪“槍炮店”意外成為網紅（于是現在變成了個探店博主？）在b站美食圈無限細分瘋狂內卷的當下，毛哥愣是靠著不讓過審的這些玩意殺出了一條新賽道。最難得的是，這位大哥并沒有什么“以形補形”的牽強附會，他喜歡吃X鞭X蛋不是因為他不行，是他真的很喜歡吃——這就不由得讓我這種“有點反骨但不多”的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這玩意到底能有多好吃呢？ 我拿出手機下單，配合著毛毛之前視頻的注解（我高中學生物課都沒這么認真），很快把菜點完，回去接著泡澡。沒多久，店家打電話來，說羊蛋賣完了，讓我換點別的（居然真的有這么多人吃！）于是我又點了個羊腰，雖然沒甚挑戰，但也不能一直都hard模式，還是要留些自己能吃的東西。泡完了，東西也送到了，我買了個聽裝的“老雪”，若無其事地拿了外賣，和老馬一起上樓吃將起來。打開包裝，找到其中的筷子，只見上面如是寫道： 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 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 男人女人吃了床受不了  “這么邪門？”我不理解。 “都什么呀。”老馬提問。鵝，我也不清楚。雖然還算吃過見過，但看單子都對不太出來有什么的外賣，我似乎還是人生第一次吃。 “這個是，鞭？”她指著那個長的問。 似乎確實是。我嘗了一口，細長的，有點硬，沒什么味道。像是凍上的果丹皮的質感。店家還配了個料，白色的粉末，細細的，一開始以為是鹽，后來蘸了發現沒那么咸還有點鮮味——按毛up主的解說，這就是傳說中的“槍粉”，也就是打碎的鹽和味精。 “這也太細了。”老馬說，“羊的都這樣？” 我努力回憶自己的生物知識，連三寶課的也都想了，可還是想不起來羊應該長啥樣。“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我不能妄加評論，但從口感上看，能夠確認的是，我們吃的這根應該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是去了皮的部分。我于是看到了一個長得有點像皮的東西。“槍皮？”我不知道。入口只覺得滑滑的，像雞皮，還有點腥。可我并沒點所謂的“槍皮”（不幸也賣完了），在短暫的推理過后，我讓老馬也吃了一點。“所以這是什么？”她問。 “我覺得是懶弦子——就是羊的輸精管。” “那么第三樣，就應該是改了刀的......另一種鞭？”老馬看著單子一樣樣的比對。 “這個折磨人是啥？”我不解，又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羊的脖筋（當然不算下水），遠比牛板筋難咬，不好吃。“你覺得這些好吃嗎？”我問。 也可能是我們沒吃對，但綜上還是鑒定為不如老四季雞架，可以但沒必要（笑）。  老四季雞架配老雪。這個好吃，雞湯面尤其好吃。我個人喜歡先撕完雞架再簡單拌一下，美。 “所以人為什么要吃這種東西呢？” “還是出于'以形補形’的需求？”我想起了那個“雄性食材研究所”，想起各懷鬼胎進去吃飯的顧客，還有不明就里單純獵奇的我。從個人口味看，我并不太喜歡這種味道和口感；但我居然還能堅持著吃完，或許也是想乞靈于某種可能存在的藥用效果？ “那像你吃這個東西，想到你自己，不會痛嗎？”老馬的問題還是很刁鉆。 “別想。”我又吃了串“藍仙子”。然而，拋卻它淡淡的膻騷味，當你只把它當普通的肉吃，你也不會覺得它到底有多“強身健體”了。可見肉終究是肉，評價肉好不好吃還是要看味道，而不是某種焦慮驅動下的牽強附會。  意外看到的彩虹。 吃完飯，我和老馬相顧無言。也不知過了多久，老馬突然問我，“你覺得有反應嗎？”我大窘，仿佛一時陷入了伏爾泰的“常識”悖論：我該不該有反應？如果我沒反應，是不是說明我不行？如果我有反應，會不會又是說明，我雖然還算年輕，卻已經到了要靠吃這種東西才能有反應的程度？但轉念一想，有反應當然不值得驕傲，沒反應似乎也沒太可悲。雖然“老人怕死，小孩怕笨，女人怕丑，男人怕不行”似乎是刻在人類基因里的恐懼，但誰又能保這種恐懼中沒有點父系社會規訓的成分呢？ 也許再深一點，這個故事還有一種《漫長的季節》般的解釋：“權力是最好的春藥。”就像“塌腰子”的公狗們一樣，男人們在夜色中走進沈陽大街小巷的“槍炮店”，背后或許是人到中年的難言之隱，更多的還有東北傾頹、家中的“頂梁柱”們在經濟和生活上都無法掌握自身命運的失落和不甘。我站在沈陽大街，一切狠活與我無關；這是個不想“為賦新詞強說愁”，永遠只是輸出笑聲而吞咽苦難的地方，可我還是希望它不會墮于平凡。  中街大果，我從小最愛的雪糕。現在漲到兩塊了，雖然貴了一倍，但依然在眾多雪糕刺客中間鶴立雞群。一般來說，只有工業體系足夠發達的地方，才能很早就擁有自己的雪糕廠（比如上海的光明冰磚）。中街和德氏伴隨遼寧人民多年，在時代的大潮中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癸卯年上·最難忘的四頓飯 ｜ 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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