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十里鋼城”的柳鋼集團公司,原先叫柳州鋼鐵廠。那時,無論廠區還是職工家屬宿舍,人們都稱作“柳鋼”。說起來,我在柳鋼生活六十多年了,對廠區是既熟悉又陌生。 說陌生,是因為我退休以來,基本就沒有進過廠區了。況且,廠門口以及各處均嚴加把守,防偷防盜防腐敗,外人要想進很難也很麻煩。即使在我退休前,每天也是在崗位上安分守己,上班下班,很少游走廠區。一是由于規定“不許串崗”,二是缺乏時間,三是沒有興趣。 說熟悉,則是因為我和小伙伴童年時就喜歡到柳鋼廠區玩耍,尤其是在放假時,三天兩頭就往廠區跑。當年,我們幾乎玩遍了柳鋼。從西頭的焦化、煉鐵車間到東頭的小軋、運輸車間,從生產場所到機關辦公大樓,都曾經留下了我們快樂的足跡,洋溢著我們純真的歡笑。 或許是因為宿舍離廠辦公大樓近,我跟小伙伴經常去辦公大樓玩。我們每次都上到四樓,然后攀爬安裝在墻壁的垂直鐵梯上到樓頂嬉戲(相當于五樓),要不站在墻頭行走,要不坐在墻頭上把腳伸出樓外去,比比看誰膽大。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抑或無知者無畏。呵呵。 在六十年代初,因為天災人禍以及眾所周知的情況,國民經濟停滯不前,柳鋼也因此停產“下馬”,廠區人煙稀少、一派寂靜、冷冷清清。 彼時,我和小伙伴無聊之際,就進入廠區玩耍,隨處亂竄,沒誰過問、管理,貌似進入了無人區。我們看著那六座高大的煙囪,很感興趣,于是到了焦化。爬到常溫的焦爐上面 ,但見到處是積水和廢棄物。有人看見煙囪上面有八哥鳥,就說“想上克捉鳥”,最終因為煙囪實在太高,實在難爬,便知難而退了。 后來,有位柳鋼青工詩人為停產廢棄的鋼城高大的煙囪所動,寫下了“不見煙囪吐臘梅,惟有鳥兒頂處飛”的詩句。一些工友便取笑那青工“天才啵”,還喜歡拿“煙囪吐臘梅”來當笑料。當然,這都是善意。再到后來,柳鋼各車間逐漸生產,一些煙囪開始冒煙了。可是,人們怎么看也不象“臘梅”,還是象“八哥飛”。 柳鋼小學畢業六十年后,我們同學相聚,一位老同學回憶到,父親曾經跟她說過柳鋼焦化那六座煙囪“有一個還是我建起”的話,她始終記得父親說這話時自豪的模樣。我覺得她的記憶是準確的,我也知道她父親當年是冶建公司的工程師并參加了柳鋼基建大會戰,我還感覺出她回憶此事時同樣充滿自豪、驕傲。 有時候,我和小伙伴在焦化玩夠了,就轉到煉鐵玩。那年煉鐵車間時而生產,時而停產。我們坐在高坡上的鐵路那里,看見高爐的兩部料車一上一下的輪流拉著物料,然后倒進高爐里。一邊說著“好夠力”,一邊想著料車“萬一跌下爐子克恁子辦”。我們想去爐臺看出鐵,工人制止了,大聲說著“小孩不準上來”的話。小伙伴也怕“挨燙對”,就算了,只好遠遠看著出鐵時濃煙滾滾的情景。 我們比較喜歡到小軋玩,因為小軋那里有一輛報廢的“上游”小火車頭,還有一架“軌道平板車”,這對小伙伴有著極大吸引力。小伙伴一遍又一遍地攀爬著火車頭,學著《鐵道游擊隊》里英雄的動作,感覺很酷很爽。當覺得火車頭不能開動而不過癮時,小伙伴就推著軌道平板車快速開行,然后學著游擊隊員飛車、跳車、打槍。大家喊著,狂著,笑著,感覺真是興奮、刺激、好玩。那情形,絕不亞于當代人玩電游。 摟草打兔子,小伙伴還順便撿了廢棄的塑料皮銅線鋁線,擺在鋼軌上讓平板車碾壓。看見平板車過后,電線皮開肉綻,我們又是一陣歡笑,小伙伴為自己的聰明而好高興。輕而易舉地取下銅線鋁線后,一是用來“抽銻”(兒時一種比輸贏的游戲,也叫“賭銻“),二是可以賣錢然后去買一分錢兩顆的水果糖或兩分錢一根的雪條或五分錢一筒的薄荷糖或八分錢一筒的山楂餅或一毛錢一筒的餅干來吃。 小軋旁邊不遠,就是柳鋼曾經的洗煤場。由于停產,洗煤場水池的水變得清幽幽的,一個個水池就象游泳池。這里,對小伙伴無不充滿誘惑。于是乎,我們就到洗煤場去玩水、游泳。雖然年少,又沒有大人說教 ,我們去過洗煤場“游泳池”兩次也就不去了。一是看著水清,但人一下去玩,水就混濁了;二是水池呈現三十度斜坡,淤泥稀滑,人很容易滑入幾米深的水里,一般只能抓住池邊的鐵柵欄玩水。我當時還不會游水,只會“密水“,但感覺很危險,就和小伙伴說“沒克洗煤場玩了”。 不久,我和小伙伴在運輸車間玩耍時,發現在東頭鐵路線南邊斜坡下面有一個蠻大的水塘,清澈見底,一米多深,水底沒有淤泥,基本是石渣和碎耐火磚。天性喜歡玩水的小伙伴歡喜若狂,紛紛下水,玩耍嬉戲。尤其好玩的是,水塘里有一種“浮石”,它半沉半浮地漂在水面,淡灰白色,質地不硬,有著密密麻麻小孔。小伙伴猜想,浮石大概是一種被高溫“煉過“的石頭。 我們抱著浮石玩水,就象抱著救生圈一樣安全放心。小伙伴在水中盡情嬉戲、開水仗、學游泳,玩得十分開心 、忘乎所以、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每當我回想起當年的這些情景,耳邊又響起了李春波的歌曲《童年時光》—— 小時候有一個好夢想,快快快快地成長,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好象就是現在這樣。啊,難忘的童年,多美麗的時光,無憂無慮地生活,人們都向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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