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你能想到的是什么樣子?滿面灰塵,衣著破舊不堪,到處都是污漬、油漬。操著南山北調的各種方言,粗魯野蠻! 可是就有這樣的場景,在工地的廢棄木板上。還穿著工作服、帶著安全帽的工人,大筆一揮,寫起了軟筆書法。因為與實際情況相差甚遠,難免讓人懷疑是在作秀。也因為出乎意料,這些寫書法的農民工也都成了網紅。 虞世南摹《蘭亭序》 無獨有偶,勤奮的人大多在辛苦的地方。臨沂的“豬肉哥”,在賣豬肉的同時,肉案旁邊支一張桌子寫書法。這樣一寫就寫了十幾年,還真是武能提刀殺豬賣肉,文能拿筆揮毫潑墨。一手是豐滿的生活,一手是理想的遠方。 這些人仿佛跟一般的販夫走卒相同,又覺得不一樣。原因就是他們在世俗的平凡中,守住了初心。 鐘繇 薦祭侄表 局部 可是就有很多死板的書法專家不屑一顧,說這都不是書法。難道說在工地上、在肉案上寫的就不叫書法了?是不是換成宣紙,換作在工作室,就是書法了呢?這樣的草率的下結論難免失于偏頗。 那么,他們寫得叫不叫書法呢?這要看他們寫的字能不能達到書法的條件。 書法作為藝術形式之一,可以說在誕生之初就已經決定了。書法作為線條的抽象藝術,卻形成于形象的真實上。倉頡學鳥獸的痕跡,加一改變,便成了文字。這種圖案即概括了物象的形和神,又蘊含著人們對它的認識。 文征明 離騷 局部 最初的藝術性可能還是懵懂的,自發式的。到東漢就已經上升到意識層了,這也加速了書法的發展。于是就有了蔡邕有意識地總結書寫方法,這也標志著書法已經被加入了人為的情感,成為可以被控制的藝術。 所以,書法既有形體上的技術性,又有神采上的超逸性,二者缺一不可。所以符合了這兩種條件的就叫書法,反之則算不上書法。王僧虔的“書之妙道,神采為上,形質次之,兼之者方可紹于古人。”形和神都有才可以說是繼承于古人,才叫書法。 文征明 離騷 局部 形體上,當然要有一定的筆勢,這些是書法的獨特語言,代表著各種不同的含義。王羲之在《題衛夫人〈筆陣圖〉后》中就說,“預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震動,令筋脈相連”。也就是說書法的書寫已經不是隨便寫寫了,而是出于人工,又能巧奪天工。 可以說,作為藝術的書法的美是不可言傳的。你翻翻古人那些關于書法的論著,都是用形象的自然比擬來表達點畫的含義。而不是純技術性的,干巴巴的線條堆砌,所以,古人論書,很少講技術層面的問題。因為這些太強調了,難免會太工于制作,而趨近于匠氣。字寫得再好看,只要有了匠氣便不再是書法了。 王鐸跋 那些信筆寫來,完全沒有規矩的書寫,只能叫寫毛筆字。書法自蔡邕以后便有了法度可依,隸書有隸法,楷書有楷法,草書有草法。 隸書,從篆書的圖形中脫胎出來。本能地帶著篆書的一些特性,在用筆上,起筆有方圓,行筆飽滿。不同的是收筆,有些筆畫變成了燕尾的形式。這種一波三折的寫法,就是為了補充篆書隸化變成符號后失去的活性。 褚遂良 臨王獻之 長風貼 楷書,被稱作法度森嚴,楷書身上集齊了書法用筆的各種規則。楷書被叫做正書,正是它的法度的不可侵犯形成的威嚴莊重。這正是楷書被用作銘石和秘書公文的原因之一。 草書,簡化了筆畫,用更抽象的線條表達情感。 這些人當中有的人寫的就很規矩,不能不叫書法,也有的人就是信筆寫來全為娛樂。毛筆寫的字叫不叫書法,不是人的身份決定的,而是字本身的藝術性決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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