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女兒 5 剛剛過了河洪峰就到 下雨天,我多半不敢走龍洞那條路去上學,怕漲大水。漲水淹了河壩,再淹了河壩上的跳蹬,我就過不了河了。河壩上游約兩百米處有座石拱橋,本來可以走上去一點從橋上過的,但是,因為歲月久遠,河床兩岸被水流沖刷,河面變得越來越寬,石拱橋就在河中間去了,橋身的兩頭是一堆堆亂石,我早去晚回都要走亂石上橋再走亂石下橋。所以這座古老的石拱橋在那里作用好像不怎么大,反而很危險,因為亂石很不穩定,不小心踩空打滑就栽進河里。因此,只要天氣晴朗,路干,河面風平浪靜,水沒有漫過河壩,跳蹬也是穩穩當當的擺在河壩上,我就會跑跳蹬過河。 每天早上天露魚肚白,鳥兒在竹林里嘰嘰喳喳,確定天亮了,我背起書包就跑,到了大河邊,踩著跳蹬一口氣跑到對岸,走幾條田埂,爬一段大坡,就到了大壩,再過龍洞,龍洞過去還有一個村子叫長土,路從村子旁邊經過,也沒有可惡的大狗,倒是有很多高大的核桃樹和柿花樹掩映著整個村莊。走得多了,認識那個村里的一個姓胡的女生,她是一(1)班的,我的隔壁班。她叫我每天早上到她們村就喊她。我也不曉得她家是哪間房,就對著樹林里的村子大喊: “胡 乃 茵……”她就答應我:“來 了……”我們兩個一起翻一個小坡坡,再下一個長而緩的斜坡,就看見十字中學,看見馬路上的車輛行人。若是看見縣城開來的公共汽車到了,就知道上課時間快了,我們兩個又放開步子奔跑一回。 下午放學,一起走的同學有好幾個,胡同學先到家,大壩的同學也隨著到家了。我一個人最遠,比大壩的同學要遠20幾分鐘的路程。而且還要跨過一條大河,每天回到家天快黑了。 那天天氣不錯,我還是和長土的胡同學,大壩的同學一起走。跟他們都分路了,我一個人一路小跑,還在大壩村邊邊上,就看見谷底的河水很渾濁,心里打了個寒顫,倍感恐懼,明明沒下一滴雨,怎么漲水了呢?我一路沖下坡到了河邊,河水已經漫過河壩,壩上的跳蹬還有一點頂頂在水面上,我趕緊脫鞋子提起,不敢跑跳蹬而是踩著河壩過河,我怕水大會把跳蹬沖移位,移到邊邊上有滑溜溜的青苔就容易掉下壩坎,那是沒有活命回來的。我卷起褲腿提著鞋子踩著跳蹬上側的壩面就快速通過,我踩在壩上河水已經沒過我小腿,大約五六十米寬的河面,我一氣跑完,水有點緊,但還不至于把我沖倒。過了河又接著跑離河岸七八米才慢下來穿鞋, 穿上鞋我反過去看看河水,天吶,一個接一個的洪波兇猛的翻過河壩,跳蹬頓時不見蹤影,河面一片汪洋,洪水奔騰咆哮。嚇得我趕快跑。 我拼命的跑,一邊跑一邊噓噓,要是我慢一分鐘或者半分鐘過完河,已經被洪水卷走了,我的爸爸媽媽在哪兒找我啊! 不知怎的,我回到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家人,心還在怦怦跳,我打算吃點飯平息一下。可是端起飯碗一直吞不下,喝點水再吃。到了天黑盡了,家人都回來了,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問我爸:“爸爸,這幾天沒下雨,怎么大河會漲大水呢?差點把我沖走了。”我爸爸頓時感覺后怕起來,他們在山上做工也看見大河漲水了。我爸爸說昨天上游下大雨了,我們這里是下游。叫我以后走大路或者沙戈寨那條路,不要走龍洞那邊。上游下雨我們是不曉得的,那個年代沒有天氣預報方面的信息,只憑上游來的人口口相傳。 這次過后,我差不多一個月時間不敢走跳蹬大壩龍洞那邊了。放學后長土的胡同學約我一起,我說大水把跳蹬沖走了,我不能跟你走一路啦,我要走沙戈寨那邊。長土村跟沙戈寨是一個大村,兩村隔著一個大峽谷,谷底就是那條大河的下游,離我過的跳蹬可能有兩三公里遠。我走沙戈寨過的是公路橋,無需擔心會被洪水沖走。 長大后,我才知道那種橫沖直撞的大波浪叫洪峰,如果避讓不開,只有死路一條。我也才知道,那道不足一米五寬的河壩是大壩村的碾房攔水壩,附近村莊的稻谷和小麥多數拿到那個碾房去碾。壩上的跳蹬是預防水淹過壩面時方便兩邊人員來往。每個跳蹬都是一整塊長形大石頭,如果不是特大洪水,它們一動不動,穩當得很。 我上初中的時候,碾房漸漸退出歷史舞臺,村村寨寨都有了電動打米機,過跳墩去碾房的人就很少了,碾房附近一個人都沒有,如果是碾房熱鬧的時候,碾房門前會有許多等待碾米的大人,也許他們會勸阻我不要過河的吧!因為就在兩年前,有個年輕婦女過河到了河中間被突來的大水卷走了,十多天才在幾十公里外的下游找回來,尸體快要腐爛,腹中還懷有寶寶,好悲慘啊,路人都為她悲傷! 寫到這一篇,大家可能發現了,我之所以每次都能渡劫成功,就是一個“跑得快”,還有一點點見機行事的小聰明。 2022.10.13日在租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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