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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杰:三國時期陰平的戰略價值及對蜀漢政權生存的影響

     小夏ho78b993zg 2023-10-26 發布于江蘇

    圖1 蜀漢陰平郡建置圖

    圖2 蜀漢陰平道路示意圖
    圖3 姜維狄道、襄武之役(公元254年)
    摘要:三國時期,陰平是聯系隴山以西地區和四川盆地重要的交通樞紐。諸葛亮病逝后,蜀漢與曹魏作戰的主攻方向從“平取隴右”改變為“斷涼州之道”,致使位置偏西的陰平郡成為蜀軍集結、出征的前線基地和中轉站。蜀將姜維先后五次率大軍經此北伐,并在當地屯田補給。曹魏滅蜀之役中,姜維聚集部隊在劍閣阻擊魏軍主力,卻忽視了對陰平偏道的防守,結果讓鄧艾領兵偷渡成功,直取成都,迫使劉禪投降,加速了蜀漢的覆滅。
    三國后期的陰平,是蜀魏的兵爭要地。《太平寰宇記》曰:“先主都蜀,此地為邊陲要扼。至建興七年,諸葛亮定之,因為全蜀之防要。其后鐘會伐蜀,姜維請備陰平橋,后主不從,故敗。”后來姜維拒魏軍主力于劍閣,被鄧艾偷渡陰平入蜀,攻占成都,蜀漢政權滅亡。陰平在漢末三國戰爭中的地位和作用如何?蜀魏兩國對它是如何爭奪和利用的?本篇試對這些問題進行分析和論證,希望能夠得到方家的指正。
    一、陰平郡縣建制的由來
    陰平作為地名和行政建制在文獻中始見于《漢書》,其《地理志上》載廣漢郡有“陰平道”,“北部都尉治”。是說它在西漢屬于廣漢郡,是北部都尉的治所,在今甘肅文縣西。漢代制度,縣邑“有蠻夷曰道”,表示當地多有少數民族居住。漢成帝陽朔二年(前23)正月丙午,曾將此地分封給楚孝王的兒子劉回作采邑,劉回死后謚為“陰平厘侯”。傳統史家認為是漢武帝在陰平初設行政機構,如唐《十道志》曰:“文州,陰平郡。《禹貢》梁州之域。周為雍州之境。戰國時氐羌據焉。漢武時開西南夷,置陰平道以統其眾。”顧祖禹稱:“漢武開西南夷置陰平道,屬廣漢郡,設北部都尉治焉。以其地隔礙雍、梁,實為險塞也。即今之文縣矣。”但是荊州出土的張家山漢墓竹簡《二年律令》中的《秩律》有“陰平道、蜀[甸]氐道、縣[綿]遞道、湔氐道長,秩各五百石。”這表明在西漢初年(高帝至呂后二年以前)當地就已經設置了“道”的行政組織。考慮到漢承秦制,另外漢初經濟殘破,百廢待興,統治者不大可能新建縣道,所以陰平道或許是在秦代建立的,而西漢初年對此引以繼承。
    更始帝劉玄在位時,曾封部下陳牧為陰平王,事見《后漢書》劉玄本傳。東漢時期,據《續漢書·郡國志五》記載,廣漢屬國仍有陰平道,并未設立郡縣。《華陽國志》卷2《漢中志》卻敘述陰平地區曾在東漢時兩次設郡,“陰平郡,本廣漢北部都尉治。永平后,羌虜數反,遂置為郡”。任乃強認為漢明帝永平年間并無羌亂,章帝建初二年(77)羌迷吾反,“張紆誘殺迷吾,眾羌皆叛。至和帝永元元年(89) 暫平,置(陰平)郡當在此時”。
    《華陽國志》下文說:“漢安帝永初二年,羌反,燒(陰平)郡城。郡人退住白水。”是當時陰平郡在摩天嶺北之地已經失陷。又云:“元初五年,巴郡板楯軍救漢中。漢中大破羌。羌乃退。郡復治。置助郡都尉。”是年東漢朝廷又恢復了對陰平郡境的統治。任乃強認為安帝時期,陰平郡已改為廣漢北部都尉,后又改稱廣漢屬國,仍以陰平縣為治所。其考證云:“查《后漢書·安帝紀》永初二年十二月,'廣漢塞外參狼羌降,分廣漢北部為屬國都尉。’是此前陰平郡已廢為廣漢北部都尉,至此年,又改北部都尉為屬國都尉,領縣如太守也。則此所謂'燒郡城’,非廣漢郡城,謂燒北部都尉治,本是故陰平郡治,緣故稱曰郡也。'郡人退往白水’之郡人,謂陰平郡之漢民。”
    東漢末年,天下大亂。軍閥劉焉、劉璋父子割據益州,其北境至白水關(今四川青川縣營盤鄉五里埡),對摩天嶺外的陰平等縣失去控制;而張魯盤踞漢中,其西境不出陽平關(今陜西勉縣西),因而陰平地區為當地氐、羌首領所占領。《晉書》卷14《地理志上》總序說:“魏武定霸,三方鼎立,生靈版蕩,關洛荒蕪,所置(郡)者十二。”其中就有陰平郡。清儒吳增僅考證,認為應當是建安二十年
    (215)曹操進軍打敗張魯,占據漢中后設置的陰平郡。
    二、陰平郡的地理、交通概況
    《華陽國志》卷2《漢中志》載陰平郡,“屬縣四。戶萬。去洛二千三百四十四里。東接武都,南接梓潼,西接汶山,北接隴西”。所轄四縣為陰平、甸氐、平武(晉縣名,蜀漢曰廣武)、剛氐。陰平縣即今甘肅文縣,甸氐縣在文縣以西,兩地都在摩天嶺以北,位于隴南山地的西南部,地處西秦嶺山脈、南秦嶺山帶,有白龍江和白水江從境內流過。廣武縣在今四川平武縣東北,剛氐縣在今四川平武縣東,這兩縣在摩天嶺以南,處在涪江上游,位于四川盆地西北部的亞熱帶山地。陰平郡境多為山區,居民以氐族、羌族為主。“土地山險,人民剛勇。多氐傁,有黑、白水羌,紫羌,胡虜風俗、所出與武都略同。”劉琳注曰:“[黑白水羌]指居于黑水、白水左右的羌人。黑水即今四川南坪縣的黑河,白水即今流經南坪和甘肅文縣的白水江。[紫羌]蓋喜穿紫色衣服,故名。”
    陰平郡是聯接隴蜀兩地交通的重要樞紐區域。常璩稱其“東接武都,南接梓潼,西接汶山,北接隴西”。顧祖禹稱階州,“接壤羌、戎,通道隴、蜀,山川險阻,自古為用武之地”,又云:“雖僻在西陲,而控扼噤要,用之得其道,未始不可以有為也。”陰平縣(道)處于白水江流域的峽谷地帶,“白水河谷,惟文縣附近地形最開展,多耕地。故歷世置縣未廢”。它是陰平郡的治所,為全郡的政治與交通中樞。早在西漢時期,朝廷設置武都郡以后,就在當地少數民族僻壤荒徑的基礎上修筑了通往蜀地的道路,將甸氐、陰平與剛氐等道聯結起來。任乃強曰:“漢武帝開置武都郡,欲由之逕通于蜀。因氐羌舊徑開路,達于白龍江流域,置郵,曰甸氐道。近人所謂階州,《水經注》云'武街(武階)’者是也。再由武街開路通于白水河谷,置郵,是為陰平道。唐宋曰曲水縣,明清曰文縣是也。又自陰平開路逾大山入于涪江之谷,置郵,曰剛氐道。今四川平武縣是也。再由剛氐道循涪水出江由關,至涪。尋以此三道皆為縣,屬廣漢郡,為北部都尉管地。”不過,張家山漢簡《二年律令·秩律》出土公布后,陰平道、甸氐道建立的時間提早到漢初,由于漢承秦制,甚至有可能在秦代就已經開始修筑通過陰平等地聯絡隴蜀的道路了。
    到漢末三國時期,從曹、劉即魏、蜀雙方的交戰往來情況看,當時以陰平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溝通隴山以西地區和四川盆地的道路網絡。從陰平縣北通曹魏天水、隴西等郡的路徑主要有三條,都是經過陰平以北的武街(今甘肅隴南市武都區)后分布開來的。
    其一,祁山道。此道途經武都郡境,其北段是從上邽(今甘肅天水市)西南行,經鐵堂峽支道或木門支道過禮縣以東的鹽官鎮、祁山堡,抵達長道鎮。其中段由長道鎮渡過西漢水,逆漾水河南下,過祁家峽(古稱寒峽)、石堡,到達漢武都道(今甘肅西和縣西南),再南下六十余公里抵仇池(今甘肅西和縣西南洛峪)。其南段也稱作“覆津道”,因經過唐代覆津縣城而得名。是由仇池向南,渡過西漢水至覆津(今甘肅隴南市武都區東北),又西南至武街,由武街南下到達陰平縣城,亦可由武街沿白龍江東南行至陰平要塞橋頭(今甘肅文縣東南玉壘鄉),即白龍江與白水江匯合處。景元四年(263)曹魏滅蜀之役,雍州刺史諸葛緒“自祁山軍于武街,絕(姜)維歸路”,或曰“(諸葛)緒趣武街、橋頭絕維歸路”,所行路線就是自祁山經建威(今甘肅西和縣北)、武都、武街至陰平橋頭。
    其二,臨洮道。此道是從陰平北上武街,沿白龍江西北行至強川口(今甘肅宕昌縣兩河口鎮),即白龍江與岷江匯合處,再溯岷江北上,經過宕昌(唐代宕州)到達曹魏隴西郡西南境的臨洮縣(今甘肅岷縣)。嚴耕望根據唐宋時川隴交通的情況考察,認為蜀地通往岷州(秦漢臨洮縣,今甘肅岷縣)有這樣一條道路,是從白水關經橋頭溯羌水(今白龍江)西北而行,經今甘肅武都縣東南的葭蘆城、覆津縣和武州到達宕州(治今甘肅舟曲縣西)境內,再由今宕昌縣兩河口循羌水支源(今發源于岷縣之岷江)西北上行,經良恭縣逾嶺至岷州(今甘肅岷縣),即進入洮水流域。同時也認為是三國姜維北伐的道路之一。“北宋張舜民記自岷州東南行經宕、階(宋治福津縣),至臨江寨,沿流行程棧道險絕,山水亦秀絕。此即中古時代蜀中與西北域外貿易之一主道;蜀漢姜維經營洮水沓中,蓋亦取此道;惟行程不詳耳。”
    其三,沓中道。此道亦由陰平北行至武街,再溯白龍江經強川口繼續西北行,就可到達蜀漢后期的西線屯兵要鎮沓中。在《沓中考》一文中,裴卷舉等學者認為,蜀軍在此屯墾的駐地位于今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縣大峪鄉和武坪鄉境內。沓中位于低海拔的白龍江河谷地帶,群山環抱,氣候溫和濕潤,土地肥沃,農作物可以一年兩熟,因而利于墾殖及防守,故姜維在此屯田并建設成為前線基地,就地解決北伐軍隊的糧餉給養。自沓中溯白龍江西行,則是另一要戍甘松(今甘肅迭部縣東卡壩)。蜀漢后期姜維掌握兵權,曾經數次從沓中經過甘松,再向北穿過迭山和南秦嶺山脈的峽谷,渡過洮河北進到洮水西岸,攻擊曹魏的隴西郡,先后與魏將郭淮、王經、鄧艾等率領的軍隊交戰,然后再退往沓中。景元四年曹魏滅蜀之役,司馬昭命令鄧艾進攻沓中的姜維所部。“姜維自沓中還,至陰平,合集士眾,欲赴關城。”他撤退所走的也是這條路線。沓中東南經過白水江上游區域,還有數條小路可至陰平(今甘肅文縣),但是崎嶇狹窄,大軍難以通行,故未見蜀、魏軍隊使用。
    從陰平南入蜀境,也有三條路線。顧祖禹曰:“若其制兩川之命,為入蜀徑路者,則曰陰平道。”這是道路之“道”,據嚴耕望考證,共有陰平正道、偏道和捷徑三條途徑,詳見下文所述。
    甲、陰平正道。是由陰平至白水關的道路。此道從陰平縣城出東門,沿白水江東南行,約30公里至橋頭(今文縣東南玉壘鄉),即白龍江與白水江匯合處,此地稱為“隴蜀咽喉”,古橋原為伸臂式廊橋,加長的圓木橫臥在兩岸橋墩上,橋身兩端有橋亭,橋底以握臂橫木為支撐,在歷史上曾多次毀于戰火,至1856年改為鐵索橋。20世紀70年代,碧口水庫建成后,陰平古橋遺址被淹沒在湖中,由現代化的公路吊橋所代替。過橋頭沿白龍江東南行約45公里,到漢白水縣城(今四川青川縣沙洲鎮),向東渡江即抵達白水關。前述《華陽國志》卷2《漢中志》載漢安帝永初二年,“羌反,燒(陰平)郡城,郡人退往白水”,就是沿著這條道路撤退。白水關在漢末三國被稱作益州的“關頭”,龐統曰:“楊懷、高沛,璋之名將,各仗強兵,據守關頭。”胡三省注“關頭”:“即白水關頭也。”它是四川盆地北方出入的第一座要塞。魏臣陳群曾追述:“昔劉備自成都至白水,多作傳舍,興費人役,太祖知其疲民也。”說明白水關是蜀境自成都北去道路驛站的終點。秦漢至南北朝期間,自關中越秦嶺到漢中后入蜀的主道,是由今勉縣西行出陽平關,南下至關城(今陜西寧強縣陽平關鎮),然后渡過嘉陵江西南行約90公里到白水關,與陰平正道匯合。再沿白龍江南行抵達四川廣元市昭化鎮(古葭萌關、漢壽),溯清江河至沙溪壩,轉西南,經劍閣道入劍門。南北朝以后,自漢中入蜀這一段路途始改為由寧強越七盤關經朝天驛至廣元、昭化。因此,白水關可以說是當時蜀境北方的門戶,故法正云:“魚復與關頭實為益州福禍之門。”陰平正道至此與關城入蜀之道相合,《三國志·鐘會傳》曰:“姜維自沓中還,至陰平,合集士眾,欲赴關城。未到,聞其已破,退趣白水,與蜀將張翼、廖化等合守劍閣拒(鐘)會。”表明了陰平、白水、關城、劍閣等重要關塞道路聯絡相通的關系。
    乙、陰平偏道(或稱“邪徑”)。是指鄧艾未走白水關、劍閣大道入蜀,而是采用偏斜小路出奇制勝、進入四川盆地的途徑。如嚴耕望所云:“觀《(鄧)艾傳》所記行軍情形,多臨時鑿建,實非徑道,故云'旁入’,只能謂之偏道矣。”
    陰平偏道是從景谷進入的,《三國志·姜維傳》曰:“而鄧艾自陰平由景谷道旁入,遂破諸葛瞻于綿竹。”《華陽國志》卷2《漢中志》亦云:“平武縣,有關尉。自景谷有步道徑江油左儋出涪,鄧艾伐蜀道也。”景谷即今四川青川縣白水鎮西之青川河河谷,隋代于今白水鎮南設景谷縣“,因縣北景谷為名”。青川河正在景谷縣之北。劉琳指出:“此水發源于青川縣西北與甘肅文縣交界的摩天嶺,東南流經青川縣城,東至白水鎮北入白龍江,橫貫青川縣東部。沿此河谷之道路稱'景谷道’,是古代由陰平入蜀,經白水至平武的正道。”所謂“左儋”,即“左擔”,指的是道路狹險,挑擔者靠近崖壁,只能用左肩負擔,不得換肩。胡三省曰:“自文州青塘嶺至龍州百五十里,自北而南者,右肩不得易所負,謂之左擔路,亦(鄧)艾伐蜀路也。”《三國志·鄧艾傳》言其“自陰平道行無人之地七百余里……先登至江由(油),蜀守將馬邈降”,再抵涪縣、綿竹。同書《鐘會傳》曰:“鄧艾追姜維到陰平,簡選精銳,欲從漢德陽入江由(油)、左儋道詣綿竹。”江油戍的地點,學界以為在今四川平武縣東南之南壩鄉老街。
    嚴耕望指出:“由橋頭東南行至景谷(今碧口鎮東南、白水街西北地區)折向西南斜出,經漢德陽亭至江油,達綿州;是為鄧艾入蜀道。”嚴氏對路程的論述相當簡略,他認為漢德陽亭之地望不能確定,因此陰平偏道的具體行程就難下結論。此后有四川籍學者以實地考察結合文獻記載,對此路線做了比較詳細的研究和推論,雖有明顯的進展,但由于文獻記載偏少而仍有歧說,難以完全一致。例如劉琳以為,此路是由甘肅文縣沿白水江、白龍江而東至碧口,由此折而南行,溯碧山河河谷,經青巖關,越摩天嶺,至今青川縣。自今青川縣治南經黃坪觀、大院、毛壩、何耳壩、茍家溝有步道達雁門壩,即漢德陽亭,自雁門壩西行經今六合,越龍門山,下山西行即達南壩,“亦即古江由。今此一線猶有小路,鄧艾由漢德陽亭克江由當即此路”。鮮肖威的意見與劉琳相近,但中途路線略有不合之處。他認為陰平偏道“從古陰平郡(甘肅文縣境內)碧口一帶出發,南下翻越摩天嶺到達今青川縣喬莊附近的青溪即從景谷道旁入,再沿黃沙江(即今下寺河)南下到青川縣關莊鄉一帶,翻越山嶺到達今江油縣東雁門壩地區(蜀漢德陽亭,'劍閣西百里,去成都三百里’),再沿一小河谷向西翻山嶺攻取蜀漢江油戍(今平武縣南壩)然后長驅南下,破綿竹,下成都”。不過,鮮肖威的論述遭到了藍勇的批評,認為“從地圖看,這條線路在翻過青塘嶺后的線路十分曲折回繞,甚至往回退,毫無目的”。因此難以成立。藍勇認為鄧艾進軍的陰平斜道是:“從陰平橋(文縣玉壘鄉境)南下至海拔2227米的摩天嶺埡口,再經九道拐、南天門、北雄關過秦隴棧閣(寫字巖)至青川所(青溪區治),再沿箐青山(靖軍山)出涪江東岸,沿涪水邊的左擔道、馬閣山至江油關(平武縣南壩)經石門山(龍門山)達涪縣(綿陽)入成都。”與劉琳之說亦有差異,可供參考。
    丙、陰平捷徑。從陰平所在的文縣直接南下,翻越摩天嶺到達平武縣(唐代龍州),再東南至青川,折而西南抵達江油戍,全長約265公里,是最為近捷的道路。嚴耕望曰:“此道唐以來有之,不知漢世是否已有之,但決非鄧艾所行者。”筆者按:這條道路今天在當地亦稱作“陰平古道”,是從甘肅文縣鴣衣壩(舊縣城址)南行,沿小路翻過摩天嶺大山,到今四川青川縣唐家河自然保護區,過落衣溝、陰平山、馬轉關、靖軍山、清道口,到達江油關(今四川平武縣南壩鄉),沿途有傳說為鄧艾行軍遺跡的裹氈亭、磨刀石、印合山、鞋土山、射箭坪等。因為這里的摩天嶺山脈寬度很長,路途艱險,“且此路所經地區海拔較高(2000—3000米),冬季冰天雪地,無長途行軍的可能”。所以學術界認為它不是鄧艾入蜀的行軍路線。
    三、劉備、諸葛亮與曹魏對陰平郡的爭奪
    《華陽國志》卷2《漢中志》陰平郡條曰:“劉先主之入漢中也,爭二郡不得。”是說劉備雖然攻取漢中,卻未能占領曹魏的武都、陰平兩郡。建安二十二年(217)冬,劉備聽從法正的建議,大舉出兵漢中,當時他兵分兩路,東路主力由劉備親自率領,以法正為謀主,部將有趙云、黃忠、魏延、劉封、陳式等人,自陽平關東進,與魏將夏侯淵、張郃、郭淮等交戰。西路偏師由張飛、馬超、吳蘭、雷銅等領兵,進攻武都郡,一度占領了郡治下辨(今甘肅成縣西),與曹操派遣的曹洪、曹休等作戰,以保障劉備東線主力側翼的安全。
    西路蜀軍的行進路線,任乃強認為是從陰平北赴下辨。“蜀先主于未取漢中前,已遣雷銅、吳蘭先入武都,又以張飛、馬超屯固山。則其取道必自陰平三道。”筆者按:任氏所言“陰平三道”,即陰平、甸氐、剛氐道,其說部分有誤。據《三國志·楊阜傳》記載,當時楊阜出任武都太守,“會劉備遣張飛、馬超等從沮道趣下辯,而氐雷定等七部萬余落反應之。太祖遣都護曹洪御超等,超等退還”。說明張飛、馬超所部不是從陰平北上,而是自“沮道”行至下辨。“沮道”是由沮縣(治今陜西略陽縣東黑河壩)到下辨的道路,即從漢中郡赴武都郡的交通干線,具體路程為從沮縣西北行至武興(今陜西略陽縣城)后,沿嘉陵江河谷北上,至今白水鎮南,向西沿青泥河谷西北行,即抵達武都郡治下辨。張飛在戰前屯駐閬中(今四川閬中市),部下有精兵萬余人,他領兵溯嘉陵江北上,到沮縣與馬超匯合。馬超投奔劉備后“,為平西將軍,督臨沮”,應是在沮縣附近的沮水流域,與張飛共同進至下辨。從陰平北上武都的只是吳蘭、雷銅率領的蜀軍。
    建安二十三年(218)正月,曹洪、曹休等率領魏軍精銳“虎豹騎”等進攻武都,吳蘭、雷銅據守下辨,張飛、馬超則占領固山(今甘肅成縣北),揚言要截斷魏軍的后路。曹休識破其計策后對曹洪說:“賊實斷道者,當伏兵潛行,今乃先張聲勢,此其不能也。宜及其未集,促擊(吳)蘭,蘭破則(張)飛自走矣。”由此可見吳蘭與張飛、馬超并非從同一條道路趕赴武都,兩支軍隊有會合的趨勢。結果曹洪強攻下辨,“破吳蘭,斬其將任夔等”。蜀軍形勢不利,各自退卻;“超等退還”,是沿來時所走的“沮道”往漢中方向撤退,繼續阻擊曹洪的軍隊。而吳蘭則南向武街至陰平,企圖從來時的道路返回蜀境,但被當地的土著武裝殺害。“三月,張飛、馬超走漢中,陰平氐強端斬吳蘭,傳其首。”劉備爭奪武都、陰平二郡的軍事行動遂宣告失敗。
    建安二十四年(219),曹操在漢中作戰失利,被迫放棄該地撤回長安。他在班師前擔心劉備會占領武都郡,從而侵擾隴右和關中,因此下令遷徙武都居民到內陸。“及劉備取漢中以逼下辯,太祖以武都孤遠,欲移之,恐吏民戀土。(楊)阜威信素著,前后徙民、氐,使居京兆、扶風、天水界者萬余戶,徙郡小槐里,百姓襁負而隨之。”小槐里在今陜西武功縣界。曹操對陰平郡的吏民如何處置?史書未有明確記載。但是《華陽國志》卷2《漢中志》陰平郡條曰:“魏亦遙置其郡,屬雍州。”清儒吳增僅據此推論,陰平郡的居民應該和武都吏民一樣,也被遷徙到內陸,并在那里遙置郡治。后來諸葛亮派陳式攻取武都、陰平,曹魏隨即撤銷了對這兩個郡的遙置。“魏武以武都孤遠,故徙其民氐,遙置郡于小槐里。陰平在武都南,更為懸遠,必亦內徙。及陰平、武都入蜀,陰平太守當與武都同罷。或謂魏蜀各有陰平、武都,失之。”
    劉備去世后由諸葛亮主持國政,他積極籌備北伐,為了防備陰平方向有敵軍來襲,諸葛亮在摩天嶺南麓的廣武(今四川平武縣)設置了駐軍和督將。《廖化傳》:“先主薨,為丞相參軍,后為督廣武。”蜀漢建興五年(227),諸葛亮率領大軍進駐漢中,次年經武都郡境兵出祁山,敗于街亭后撤回漢中。建興七年(229)春,諸葛亮為了穩固后方,派遣陳式領兵攻取武都、陰平二郡。曹魏隴西主將郭淮企圖領兵救援,而諸葛亮親率主力赴邊境迎擊,迫使魏軍撤退,從而獲得了戰役的勝利。“亮遣陳式攻武都、陰平。魏雍州刺史郭淮率眾欲擊式,亮自出至建威,淮退還,遂平二郡。”任乃強對此考證道:“《一統志》謂建威城在今甘肅成縣西。今按《水經注》敘述形勢,其城當在今西和縣境,或即西和縣治地。武都郡所轄沮、下辨、河池、故道諸縣,當亮進軍祁山與陳倉時,應已收復。此時亮至建威,已在下辨(成縣)西北。然則陳式所取,但陰平郡與武都郡之西部數縣耳。《陳志》為敘述省便,云'遂平二郡’也。”顧祖禹也認為此次戰役體現了諸葛亮對陰平在蜀漢北部邊防體系中地位作用的重視,“諸葛武侯于建興七年平定陰平,北至武都,謂'全蜀之防,當在陰平’”。
    蜀軍的這次行進路線,當是從諸葛亮屯兵的漢中出發,沿“沮道”抵達下辨后兵分兩路,陳式帶領偏師西進后南下武街、陰平,諸葛亮則率主力北赴建威,準備阻擊郭淮的援軍。由于部署得當,順利地完成了作戰目的,使漢中與武都北境蜀軍的后方得以鞏固。王夫之認為,諸葛亮占領武都、陰平又北攻祁山,是為了穩定蜀漢的邊防,屬于以攻為守的戰略。“秦、隴者,非長安之要地,乃西蜀之門戶也。天水、南安、安定,地險而民強,誠收之以為外蔽,則武都、陰平在懷抱之中,魏不能越劍閣以收蜀之北,復不能繞階、文以搗蜀之西,則蜀可鞏固以存,而待時以進,公之定算在此矣。公沒蜀衰,魏果由陰平以襲漢,夫乃知公之定算,名為攻而實為守計也。”
    四、蜀漢更改北伐戰略對陰平地區的軍事影響
    建興十二年(234)八月,諸葛亮病逝于五丈原,繼位的蔣琬與費祎主持國政期間,蜀漢的兵力部署與主攻方向相繼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致使陰平郡逐漸成為蜀軍屯集、出征的前線基地和中轉站。
    此前諸葛亮北伐期間,蜀軍統帥與主力的駐地平時都在靠近國境的漢中,根據敵我力量的不同形勢,采取兵出祁山或是進擊關中的策略。前者是經過武都郡境進攻曹魏隴山以西的天水、廣魏等郡,企圖“斷隴道”,即憑借隴山險峻的地勢隔斷其間的道路,來阻擊關中方面前來救援的魏軍,又稱作“平取隴右”。蜀軍在建興六年(228)春和建興九年(231)春兩次進軍祁山,就是執行這一戰略的反映。后者是自忖兵力較強,自漢中走陳倉道或褒斜道穿越秦嶺,想要直接尋找魏軍主力作戰,以奪取關中這塊號稱“陸海”的沃土。例如,蜀軍在建興六年冬攻擊陳倉和建興十二年春進駐五丈原,就是奉行此項策略。諸葛亮去世后,楊儀率領大軍撤回成都。延熙元年(238),鎮守關中的司馬懿被調走,領兵去征伐遼東。主持蜀漢軍政的蔣琬便率領蜀兵主力再次進駐漢中,準備襲擊魏境,但是始終未能找到有利時機。
    延熙四年(241)十月,蜀漢朝廷派遣費祎和姜維到漢中會見蔣琬,商討今后對魏作戰計劃。他們商議后,由蔣琬上表啟奏,說自己病重,不宜再主持軍政要務;曹魏目前疆土遼闊,國力強盛,而且孫吳也不愿全力攻魏來支援蜀軍,在這種情況下,不能和魏國正面交鋒。“今魏跨帶九州,根蔕滋蔓,平除未易。若東西并力,首尾掎角,雖未能速得如志,且當分裂蠶食,先摧其支黨。然吳期二三,連不克果,俯仰惟艱,實忘寢食。”為此蔣琬等人提出了蜀漢新的北伐戰略,即放棄過去諸葛亮兵出祁山與進攻關中的作戰方案,將曹魏的涼州即今甘肅河西走廊地區作為將來的主攻方向。曹魏的涼州有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西海、西郡和西平八郡,統轄今甘肅蘭州以西、青海湖以東等地域。由于當地土壤貧瘠,缺乏灌溉條件,不利于開拓墾殖,因此務農的漢民較少,而羌胡等族的游牧經濟相當活躍。所謂“地廣民稀,水草宜畜牧,故涼州之畜為天下饒”。曹魏在涼州糧餉匱乏,難以屯駐重兵,因此防御力量較隴西更弱,而關中的魏軍主力由于距離太遠,想要增援也非常困難。涼州的羌胡居民習慣接受漢朝的管轄,對曹魏在當地的統治政策相當不滿,是蜀漢政權可以借助的軍事和政治、經濟力量。綜合上述原因,蔣琬提出新的作戰方略:
    輒與費祎等議,以涼州胡塞之要,進退有資,賊之所惜;且羌、胡乃心思漢如渴,又昔偏軍入羌,郭淮破走,算其長短,以為事首,宜以姜維為涼州刺史。若維征行,銜持河右,臣當帥軍為維鎮繼。
    蔣琬所說的“涼州胡塞之要”,是曹魏涼州與武威郡的治所姑臧(今甘肅武威市)。它是河西走廊東段的入口,屬于西北邊地的交通樞要,因此是蜀軍準備攻取的主要目標。武威地區受祁連山所出各條河流的沖擊灌溉,擁有河西走廊面積最大的綠洲,水草茂盛,農牧皆宜,所以被蔣琬稱作“進退有資,賊之所惜”。蔣琬表中所言“又昔偏軍入羌,郭淮破走”,是指建興八年(230)諸葛亮派遣魏延、吳懿西入羌中,“魏后將軍費瑤、雍州刺史郭淮與(魏)延戰于陽溪,延大破淮等”。據蔣琬所稱,魏延獲勝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得到了當地羌胡的協助,這次成功的戰例值得效仿。蔣琬、費祎推薦姜維遙領涼州刺史,先帶領偏師發動進攻,若能“銜持河右”,即在河西走廊取得立足之地,蜀漢再出動主力赴援,力爭全部占領涼州。這一新的作戰方案后來被姜維執行,魏將陳泰稱其為“斷涼州之道,兼四郡民夷”;即攻占姑臧縣城(今甘肅武威市)后封閉河西走廊門戶,隨后吞并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四郡。這一計劃反映出諸葛亮死后蜀漢國勢衰弱,因而北伐的目標轉向距離中原更遠和防務更弱的河西地區,企圖使關中的魏軍主力愈發難以救援。
    這項計劃被費祎帶回成都,很快就獲得了朝廷的批準。姜維奉命從漢中帶領“偏軍”即少數部隊先回到涪縣,做西征的準備。事見《三國志》卷33《蜀書·后主傳》:“(延熙)四年冬十月,尚書令費祎至漢中,與蔣琬咨論事計,見盡還。五年春正月,監軍姜維督偏軍,自漢中還屯涪縣。”此后直到蜀漢滅亡前夕,姜維在二十余年時間里對曹魏進行了九次北伐,“洮水東流逕吐谷渾中,又東逕臨洮、安基本上奉行“銜持河右”的戰略方針,即進攻曹魏雍、涼二州交界的隴西等郡和洮水流域。由于蜀軍的主攻方向西移,與曹魏隴西郡接壤的陰平郡頻頻出現軍事行動,特別是陰平郡的沓中(今甘肅甘南藏族自治州舟曲縣西),成為姜維屯田積糧的前線基地,蜀軍北伐的出征及撤退往往要經過那里,或是在當地常駐。筆者統計共有五次戰役。
    1. 延熙十年至十一年(247—248)洮西之役。據《三國志》記載,蜀漢延熙十年(247)即曹魏正始八年,魏國西北地區的羌族發生了大規模的叛亂,“涼州胡王白虎文、治無戴等率眾降,衛將軍姜維迎逆安撫,居之于繁縣”。繁縣即今四川成都附近的新都縣。姜維在當年平定了汶山郡平康民的叛亂,“又出隴西、南安、金城界,與魏大將軍郭淮、夏侯霸等戰于洮西。胡王治無戴等舉部落降,維將還安處之”。姜維率軍經過曹魏南安、隴西郡境,到達洮水注入黃河的金城郡(郡治允吾在今甘肅永靖縣西北),和魏軍激戰于洮水西岸。洮西地區主要包括今甘肅甘南藏族自治州的臨潭、卓尼縣,臨夏回族自治州的廣河、東鄉回族自治縣,以及岷縣和臨洮縣西境。上述地帶在漢末三國時屬于羌族居住活動區域,曹魏未在那里設置郡縣,駐扎軍隊。胡三省引《水經注》曰:故、狄道,又北至枹罕,入于河。”又云:“諸縣皆在洮東,若洮西則羌虜所居也。”這次戰役的前后經過,《三國志》的《郭淮傳》記載較為詳細,反映出以下情況。
    (1) 羌族的叛亂分布地域很廣,并主動與蜀漢聯系。“隴西、南安、金城、西平諸羌餓何、燒戈、伐同、蛾遮塞等相結叛亂,攻圖城邑,南招蜀兵,涼州名胡治無戴復叛應之。”任乃強評論道:“當時少數民族大都不滿漢官統治,魏吳之民族叛亂,史不絕書。惟蜀之民族政策似較合理,頗受遠人傾慕,武溪夷民助蜀,見《先主傳》與《馬良傳》。鮮卑大酋軻比能進至故北地石城,應諸葛亮,見《牽招傳》。《郭淮傳》復如此云,則黃河以北諸民族亦樂于附蜀也。少數民族叛蜀者,除章武時南中夷與延熙時涪陵民夷外,惟見平康夷事。”
    (2) 姜維曾在正始八年、九年(247—248)兩次率兵西進救援羌族。首次蜀軍進攻為翅(今甘肅岷縣東),受到夏侯霸的阻擊,又有郭淮領軍支援,因而未能與羌族武裝匯合。“(姜)維果攻為翅,會(郭)淮軍適至,維遁退。”此后郭淮所部北上平叛,“進討叛羌,斬餓何、燒戈,降服者萬余落”。次年又赴河關(今甘肅臨夏縣西北)、白土城(今青海西寧市東南)作戰,羌王治無戴圍攻武威郡治姑臧,吸引了郭淮所部北上救援。這是蜀漢實現“銜持河右”的有利時機,因此姜維再次帶兵前來救助。“姜維出石營,從強川,乃西迎治無戴,留陰平太守廖化于成重山筑城,斂破羌保質。”蜀軍的行進路線是從武都郡境而來,蜀漢武都郡武都縣在今甘肅西和縣西南,顧祖禹曰:“石營,在(西和)縣西北二百里。三國漢延熙十六年,姜維自武都出石營圍狄道。又十九年姜維圍祁山不克,出石營,經董亭趨南安,即此。”胡三省曰:“石營在董亭西南,(姜)維蓋自武都出石營也。”嚴耕望云:“董亭在南安郡西南,石亭又在董亭西南。”石營的位置西距麹城(山)不逾百里,蜀軍應當是從那里轉赴為翅的。還可以參考《三國志》卷22《魏書·陳泰傳》:“雍州刺史王經白泰,云姜維、夏侯霸欲三道向祁山、石營、金城,求進兵為翅,使涼州軍至枹罕,討蜀護軍向祁山。”這里說得很清楚,王經請求在蜀軍來犯的三條路線上分別設防,鎮守枹罕(治今甘肅臨夏縣東北)顯然是阻止敵兵沿洮水西岸北赴金城,進兵為翅則是抵御從石營方向東來的蜀軍。從以上情況來看,姜維首次進軍為翅也應該是走的這條路線,但被夏侯霸與郭淮的聯軍阻擋。而這一次姜維的部隊“出石營,從強川,乃西迎治無戴”,“強川”即《水經注》卷20所言之“強水”,古籍又作“羌水”,即今白龍江。白龍江發源于今甘川交界的郎木寺,經甘南高原的峽谷地帶奔流東行,經過今甘肅迭部、舟曲、武都等縣,南下至陰平橋頭(今甘肅文縣東)與白水江匯合,再東南流經白水關(今四川青川縣營盤鄉五里埡),至葭萌(今四川廣元市西南昭化鎮)入嘉陵江。從前引《郭淮傳》的記載來看,姜維可能是先從武都赴石營西行受阻,然后撤回蜀境(可能是武街),再溯白龍江進入甘南高原峽谷地帶,沿途經過沓中(今甘肅舟曲縣西)、甘松(今甘肅迭部縣東卡壩),向北穿越迭山和南秦嶺山脈的峽谷,渡過洮水即進入洮西區域。由于洮水西岸沒有魏軍戍守,姜維所部得以順利北上至金城郡境,與被郭淮打敗而向南撤退的羌王白虎文、治無戴部眾會師,并和追擊而來的郭淮、夏侯霸部隊交戰,然后撤回蜀地。
    (3) 姜維指揮的蜀軍中有陰平太守廖化所部。蜀漢未攻取陰平郡時,廖化在摩天嶺南麓與陰平縣相對的廣武擔任督將。建興七年(229)陳式攻占陰平全境后,廖化的防區移至摩天嶺北,擔任陰平郡的軍政長官,駐守郡治陰平縣。這次他率領部下跟隨姜維出征,其路線應是從陰平北上武街(今甘肅隴南市武都區),與姜維從為翅南撤的蜀軍主力匯合,再溯白龍江經沓中、甘松到達洮西地區。姜維的部隊北上金城,為了保障自己的后路不被敵人截斷,留下廖化在成重山筑城戍守,并收容了附近羌族的人質,借此保證他們對蜀漢政權的效忠。謝鐘英曰:“成重山當在狄道之西,羌中西傾山之東。”說得比較含混,西傾山屬于昆侖山巴顏喀拉山東北邊緣余脈,長約180公里,分布在今青海、甘肅交界地帶,成重山可能是其南向支脈東端的一座山峰,在洮西至沓中之間,具體地點不詳。
    (4) 姜維軍隊與羌族部眾經沓中回國。《郭淮傳》曰:“乃別遣夏侯霸等追維于沓中,淮自率諸軍就攻化等。維果馳還救化。”未言蜀軍敗績,說明姜維成功地率領本部與廖化兵馬及羌眾歸蜀。其撤退路線應是自金城郡沿洮水西岸一路南下,然后在今臨潭、卓尼附近南渡洮水,穿越迭山,經甘松、沓中、陰平入白水關,回到成都附近。
    (5) 《水經注》卷20《漾水》稱白水(江)東南流入陰平郡,過陰平道故城南,又東北流至陰平橋頭,與羌水(白龍江)匯合。“白水又東,逕郭公城南。昔郭淮之攻廖化于陰平也,筑之,故因名焉。”楊守敬按:“《魏志·郭淮傳》,姜維留陰平太守廖化于成重山筑城,歛破羌保質。淮率諸軍就攻化等,而不言淮筑城事。”又云該城“在今文縣東南”。這是說郭淮曾帶兵到達陰平橋頭附近,并曾筑城守衛,與前述《三國志》所言延熙十年至十一年蜀魏兩軍在為翅和洮水西岸作戰的情況不合,其他史籍亦未提到郭淮領兵如此深入蜀境。
    2. 延熙十三年(250)西平之役。漢魏西平郡治西都(今青海西寧市),位于湟水下游區域。《讀史方輿紀要》卷64言西寧鎮:“湟水廢縣,今鎮治。漢為破羌縣地,屬金城郡。后漢建安中置西都縣,為西平郡治。”《三國志》中《后主傳》載“(延熙)十三年,姜維復出西平,不克而還。”而《姜維傳》記載這次戰役的時間略有差異,“(延熙)十二年,假維節,復出西平,不克而還”。筆者認為,當時蜀軍主力屯于涪縣(今四川綿陽市),由該地赴西平郡路途遙遠,又加上蜀道艱難,故可能是在延熙十二年(249)秋冬出征,至此年春夏才到達西平郡境,由于未能迅速攻克郡城,后援和糧草不繼,因而被迫撤兵。
    姜維此番出征的行程缺乏具體記載,但在魏嘉平元年(249)初,姜維曾領兵進攻為翅附近的麴山,“筑二城,使牙門將句安、李歆等守之,聚羌胡質任等寇逼諸郡”。結果被魏將陳泰等包圍多日,句安、李歆因糧草斷絕而投降,二城被魏軍占據利用。此后蜀軍如果再走石營、為翅伐魏,會受到明顯的阻礙。因此,姜維此番應是仍走陰平道至橋頭,溯白龍江西北行至沓中、甘松,然后北渡洮水至洮陽(今甘肅臨潭縣),再從羌族活動區域沿洮水西岸北上。洮水在魏金城郡治允吾(今甘肅永靖縣)匯入黃河,沿河岸北進至蘭州市西至河湟交匯之處,再溯湟水西行數日,即抵達西平郡治西都。
    據史書記載,西平當地豪強大族對曹魏統治常懷異己之心,屢次舉行暴動,或收容叛逆勢力。如建安十七年(212)韓約(即韓遂)在關中被曹操擊敗,隨后投靠西平郭憲。建安二十四年(219),“太祖崩,西平麴演叛,稱護羌校尉。(蘇)則勒兵討之”《。三國志》卷15《魏書·張既傳》亦曰:“武威顏俊、張掖和鸞、酒泉黃華、西平麴演等并舉郡反,自號將軍,更相攻擊。”魏明帝太和元年(227),“西平麴英反,殺臨羌令、西都長,遣將軍郝昭、鹿磐討斬之”。再加上附近涼州羌族的頻頻叛亂,使曹魏在當地的統治很不穩定。蜀漢因此決定發兵遠征,企圖聯絡那里的漢羌豪酋,實行“銜持河右”的戰略計劃,建立一塊反魏的根據地,可惜未能成功。當時費祎尚在,對姜維“常裁制不從,與其兵不過萬人”。姜維這次孤軍深入,從蜀中赴西平往返數千里,卻面對優勢敵兵屢戰不殆,全師而還,體現了他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
    3. 延熙十七年(254)狄道、襄武之役。這一年也是曹魏正元元年。據《資治通鑒》卷76記載,當年四月,魏狄道(今甘肅臨洮縣)縣長李簡秘密修書送達蜀國,請求歸降。六月,姜維率軍出征隴西。李簡的降書送抵蜀國時,“眾議狐疑,而(張)嶷曰必然”,從而促使姜維下定決心出師。一路進兵順利,“既到狄道,(李)簡悉率城中吏民出迎軍”。狄道多有糧草積蓄,蜀軍因而利用來繼續作戰。“衛將軍姜維率(張)嶷等因(李)簡之資以出隴西。”圍攻其郡治襄武(今甘肅隴西縣西),打敗了曹魏的援軍,并占領了洮水兩岸的三座縣城,將其居民隨軍撤退時遷徙到蜀國境內。“進圍襄武,與魏將徐質交鋒,斬首破敵,魏軍敗退。(姜)維乘勝多所降下,拔河關、狄道、臨洮三縣民還。”任乃強考證河關地望,“按今地推,今甘肅永靖縣,即漢河關縣地”,又云:“'臨洮’,亦隴西屬縣。今甘肅岷縣,蓋其故城也。洮水自西來,至是,折而北流,經狄道,至河關縣東入黃河。”在這次作戰中,蜀國蕩寇將軍張嶷陣亡,但所率部隊仍然獲勝。“軍前與魏將徐質交鋒,(張)嶷臨陣隕身,然其所殺傷亦過倍。”
    此番姜維的進軍路線,任乃強推測是出白水關后,溯白龍江經橋頭、陰平、武街(今甘肅隴南市武都區),北上抵達臨洮(今甘肅岷縣),再沿洮水東岸北進至狄道。筆者判斷,就上述史書所載而言,蜀軍的作戰經過是先進占狄道,然后北取河關,南下臨洮。可見姜維并非由臨洮北上狄道,他占領狄道之前臨洮縣仍由魏軍戍守,蜀軍由此地北上狄道會遭遇敵兵阻擊。如前所述,臨洮及洮水以西是羌族居住地區,曹魏沒有駐兵,蜀軍在那里活動不會遇到抵抗,所以姜維很可能不是在今岷縣以南進入魏境,而是和前兩次進軍一樣,自陰平、武街繼續溯白龍江西北行,經過沓中、甘松等地,在岷縣以西的今甘肅臨潭縣境渡過洮水,然后沿其西岸北進,再東渡進占狄道城,得手后以此為據點向襄武、河關與臨洮等地發起攻擊。姜維這次北伐雖然未能在洮水流域扎下立足之地,但是他攻占三縣領土,屢次戰勝魏軍,又遷徙大量居民回國,已屬戰功顯赫。
    4. 延熙十八年(255)洮西、狄道之役。此年是曹魏正元二年。姜維這次北伐和上次間隔時間很短,蜀軍沒有經過較長的休整。“(延熙)十八年春,姜維還成都。夏,復率諸軍出狄道。”頻繁出兵反映了姜維求戰心切。這次北伐的規模較大,蜀軍有數萬人,是從枹罕(今甘肅臨夏市西南)準備東渡洮水去進攻狄道,曹魏主將雍涼都督陳泰命令雍州刺史王經據守狄道,等待關中援兵趕到后再與敵人交戰。“時(姜)維等將數萬人至枹罕,趣狄道。泰敕(王)經進屯狄道,須軍到,乃規取之。”但是王經自忖能夠戰勝蜀軍,便違令西渡洮水,與蜀軍會戰,結果慘敗。八月辛亥,“(姜維)大破魏雍州刺史王經于洮西,經眾死者數萬人。經退保狄道城,維圍之”。這是姜維北伐獲得的最大勝利。交戰過后,曹魏“以長水校尉鄧艾行安西將軍,與征西將軍陳泰并力拒維”。陳泰、鄧艾率兵自上邽(今甘肅天水市秦州區)前來援救,涼州魏軍也趕來協助,雙方經過交鋒,姜維擔心自己的后方糧道與退路被截斷,因此解狄道之圍而撤兵。“(九月)甲辰,姜維退還。”蜀軍雖因敵兵迅速增援而被迫撤退,但是已經重創曹魏在隴右的軍事力量。鄧艾在狄道解圍之后,“留屯上邽。承官軍大敗之后,士卒破膽,將吏無氣,倉庫空虛,器械殫盡”。他對屬下說:“洮西之敗,非小失也;破軍殺將,倉廩空虛,百姓流離,幾于危亡。”
    關于這次蜀軍的進兵路線,任乃強認為,“姜維蓋自臨洮(今岷縣)斜趨枹罕集羌軍規取金城(今蘭州),故王經渡洮水截之”。此說有可疑之處。首先,若是截擊自臨洮斜趨枹罕的蜀軍,王經當由狄道(今甘肅臨洮縣)南下,而不必西渡洮水。筆者據此推測,蜀軍的進兵路線應當與上次相同,還是經過沓中或甘松等地,在岷縣以西的今甘肅臨潭縣境渡過洮水,沿其西岸北上故關即前述漢河關縣,在今甘肅永靖縣境內,并且打敗了據守的魏兵,其位置已在狄道與枹罕之北,因此王經所部渡過洮水只能追擊敵人,而無法阻擊蜀軍。由于王經所部處于背水作戰的被動局面,戰斗力亦不如蜀軍,故慘敗。據史籍所載,“(陳)泰進軍陳倉。會(王)經所統諸軍于故關與賊戰不利,經輒渡洮……已與維戰,大敗,以萬余人還保狄道城,余皆奔散”。
    其次,如果臨洮是在蜀漢控制之下,那么姜維在狄道撤圍回國時,就可以直接南下,退至臨洮。但是實際上,蜀軍是從狄道向西撤退,重新渡過洮水,退到鐘題。由此看來,臨洮及附近的麹山應駐有魏軍,所以姜維寧可繞路洮西,也不肯走臨洮的近路返回境內。正因為蜀軍是由沓中、甘松穿越迭山、北渡洮水來到洮西;撤退時也是沿原路返回,再經鐘題南下回到沓中,過武街返回陰平、白水關而進入蜀境。
    5. 景耀五年(262,曹魏景元三年)侯和之役。這是蜀漢滅亡前夕姜維的最后一次北伐。有關記載非常簡略,姜維于當年十月進攻曹魏的洮陽,其軍隊人數不詳,在侯和被鄧艾挫敗,被迫返回沓中。參見《三國志》卷4《魏書·三少帝紀》景元三年:“冬十月,蜀大將姜維寇洮陽,鎮西將軍鄧艾拒之,破維于侯和,維遁走。”蜀漢方面記述景耀五年:“是歲,姜維復率眾出侯和,為鄧艾所破,還住沓中。”文獻記載侯和與洮陽位于臨洮西南方向的洮水北岸,兩城東西相鄰。如《水經注》卷2《河水》曰:“洮水又東北流,逕洮陽曾城北。《沙州記》曰:嵹城東北三百里有曾城,城臨洮水者也。建初二年,羌攻南部都尉于臨洮,上遣行車騎將軍馬防與長水校尉耿恭救之,諸羌退聚洮陽,即此城也。洮水又東逕洪和山南,城在四山中。”胡三省曰:“洮陽,洮水之陽也。洮水之陰,魏不置郡縣,維渡洮而攻之也。”楊守敬指出《水經注·河水》所言的洪和即侯和,在洮水北岸;“洪、侯音相轉,侯和當即洪和”。劉琳亦曰:“[侯和]在今甘肅臨潭縣西南,《舊唐志》:'臨潭縣,秦漢時羌地,本吐谷渾之鎮,謂之洪和城。后周攻得之,改為美相縣。貞觀四年洮州理于此。’洪和即侯和,亦即唐之臨潭縣,在今縣西南。姜維由此渡洮水攻洮陽城(今臨潭縣西南七十里),鄧艾拒之,維退走,敗于侯和。參《陳志·陳留王奐紀》。”
    姜維此番進兵的路線,從他在侯和受到鄧艾阻擊后敗退回沓中一事來看;姜維應是從沓中出發朝北方,或西北方向進軍,穿越迭山在洮水河曲以西地帶北渡洮河,去進攻洮陽(今甘肅臨潭縣西南)。由此看來,姜維此番出征仍是延續前幾次進軍洮西的舊路,避開魏軍戍守的臨洮,企圖北上枹罕、河關,并去攻擊狄道。值得關注的是,洮水西岸的羌族居住區域原來沒有魏軍的常駐要戍,所以姜維的此前多次進兵來去自如,都很順利。但是到延熙十九年(256)魏軍在段谷之役勝利后,鄧艾因功升任隴右都督,他對蜀軍的下一次進攻方向進行了準確的預判,因而擴大了隴西郡的防御范圍,在洮西地區的南部建立了臨河的洮陽、侯和兩座城池,駐軍戍守,借以阻止蜀軍再次由這一地帶渡過洮水后北上。從后來的戰況看,鄧艾的部署相當成功。姜維渡洮北上受阻于洮陽,鄧艾隨后從狄道率主力迅速趕來,并在侯和挫敗了蜀軍的進攻。姜維的軍隊背依洮水,形勢不利,因而不敢在當地久駐,只得返回沓中。
    綜上所述,陰平郡尤其是其沓中地區在蜀漢后期的北伐活動中充當了出擊通道和前線補給基地的重要角色。諸葛亮死后蜀漢國勢漸弱,因此被迫變更進攻戰略,從“平取隴右”改為“銜持河右”,其用兵方向向西邊的涼州方向移動,位置偏西的陰平郡也就成為對魏作戰的前沿陣地。兵進洮水流域的路線,蜀軍原來的首選還是傳統“兵出祁山”的行軍道路,即利用嘉陵江轉西漢水或青泥河的水道,把軍隊和物資穿過武都郡運輸到建威(今甘肅西和縣北)一帶的蜀魏邊境,再由陸路向西北經石營、為翅(麴山)抵達臨洮。但是在延熙十二年(249)初的麴山戰斗中蜀軍失利,句安、李韶投降后,所筑二城反被魏軍奪走,用作防御工事,成功地封鎖了這條道路,此后姜維出兵洮西再也沒有使用這段路途。洮水西岸是羌族活動區域,魏軍未曾設防,所以蜀漢經過陰平、沓中北渡洮水的道路雖然紆遠,卻非常安全,沿途不會受到敵人的阻擊,這是蜀軍頻繁采用這條道路北上的主要原因。直到鄧艾在洮陽、侯和筑城戍守,徹底封死了這條途徑,姜維的北伐也就無路可走,被迫宣告結束了。
    五、曹魏滅蜀前夕的形勢與陰平戰備情況
    魏元帝景元三年(262),執政權臣司馬昭認為伐蜀時機業已成熟,與部下進行謀劃,并對敵情做了分析。首先,吳強蜀弱,征吳需要渡過長江,動用大規模的水軍,必須建造戰船,疏通水道,這是耗費人力的艱巨工程。“當用千余萬功,此十萬人百數十日事也。”南方氣候炎熱潮濕,“必生疾疫”,也是一大障礙。相形之下,蜀國力量弱小,又沒有江河大川的阻擋,應該先攻打它。待勝利之后再休整、準備數年,從三峽出征吳國,“因巴蜀順流之勢,水陸并進,此滅虞定虢,吞韓并魏之勢也”。
    其次,司馬昭對蜀漢的兵力和分布進行了判斷,“計蜀戰士九萬,居守成都及備他郡不下四萬,然則余眾不過五萬”。司馬昭的上述預判略有失誤,據王隱《蜀記》所述劉禪降魏時所送《士民簿》記載蜀國共有“男女口九十四萬,帶甲將士十萬二千”,說明司馬昭對蜀漢兵力總數估計偏低,約有10%的誤差。但是他判斷蜀國用來對抗魏軍的兵力“不過五萬”,還是相當準確的。后來姜維率眾投降鐘會時,大約就是這個數目。“維等所統步騎四五萬人,擐甲歷兵,塞川填谷。”蜀漢北部邊境在戰前的防御部署具有以下特點。
    (一)防務松弛,武都、陰平尤甚
    景耀元年(258),姜維從駱谷撤兵回蜀后提出了邊防戰略的調整計劃,并獲得朝廷的批準。其主要內容為放棄前線陣地,退守若干城圍。在東線的漢中地區,不再執行此前拒守秦嶺峽谷諸圍阻擊敵軍入侵的傳統戰法,收縮兵力以據守兩座城戍。“蜀監軍王含守樂城,護軍蔣斌守漢城,兵各五千。”漢中都督胡濟率領剩下的萬余人“卻住漢壽”,即退守今四川廣元市昭化鎮,為嘉陵江與白龍江匯合之處。撤守之目的是誘使敵人進入漢中盆地,蜀軍在關城(今陜西寧強縣陽平關鎮)實施阻擊,命令“游軍”即游擊部隊騷擾,待敵兵糧盡退兵時予以追擊。“敵攻關不克,野無散谷,千里縣(懸)糧,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后諸城并出,與游軍并力搏之,此殄敵之術也。”
    在蜀漢北部邊防的西線,即武都、陰平地區,設置七處城圍。“又于西安、建威、武衛、石門、武城、建昌、臨遠皆立圍守。”前述建威在今甘肅西和縣境,屬武都郡。任乃強考證曰:“'武衛’疑即武街,在武都郡;石門,在武都天水郡間。并見《晉書·張駿載記》。西安、建昌、臨遠雖無考,顧名思義,亦當在武都、陰平、西羌地界,不在漢中。”“武城”或認為在今甘肅武山縣武城山,但此地在渭水北岸的魏國境內,距離蜀魏邊境較遠,姜維曾在段谷之役中攻擊該地失利,被迫撤兵,此后蜀國邊防要戍都在西漢水以南,不會在那里設置城圍,其具體地點待考。但是到了六年以后,魏軍滅蜀之役時,武都、陰平的蜀漢防務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上述西安七圍從史籍記載中消失不見了。除了沓中的姜維所部和魏軍發生過交戰,鄧艾和諸葛緒在陰平、武都的進軍如入無人之境,尤其是諸葛緒自祁山南下建威,直抵武街和陰平橋頭,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估計是西安七圍已經撤守,魏軍得以長驅直入。另外,原來在邊境據守的廖化也不再擔任陰平太守,而被任命為右車騎將軍并調回內陸,因此姜維聽到曹魏即將伐蜀的消息后,上奏請求朝廷讓廖化帶領援兵趕快返回陰平,據守橋頭。可見當地的防務非常薄弱,不足以阻擋魏軍的進攻。姜維的表奏為:“聞鐘會治兵關中,欲規進取,宜并遣張翼、廖化督諸軍分護陽安關口、陰平橋頭以防未然。”說明蜀漢已經放棄了漢中盆地與武都郡以及陰平郡北部的防守,只是準備在關城和陰平橋頭來阻止敵兵入侵。漢中腹地還有王含、蔣斌把守的漢、樂二城,武都、陰平連這樣能在敵后堅持的據點也沒有,由此可見其防御虛弱的程度了。
    (二)陰平并非主戰場和敵人的主攻方向
    此番魏軍伐蜀,司馬昭派遣了十八萬軍隊分為三路,“鄧艾、諸葛緒各統諸軍三萬余人”,分別進攻沓中和武街、陰平橋頭,合計有六七萬人,屬于偏師。“(鐘)會統十余萬眾,分從斜谷、駱谷入”,穿過漢中盆地去進攻關城。鐘會是伐蜀的主將,統領的兵馬最多,后來又兼并了諸葛緒的三萬余眾。他的主攻方向是從漢中到關城、關頭(白水關),然后攻擊劍閣,這是從關中入蜀的大道,屬于主力部隊行進的正途。蜀漢在這條路線上部署有漢、樂二城(一萬守軍),關城和關頭(大概有數千人),漢壽(胡濟的萬余守軍),是防御力量比較集中的一條戰線,因此曹魏對這個方向投入的兵力最多。而武都、陰平的蜀軍較少,只有姜維在沓中屯田的部隊(人數不詳,估計只有數千人到萬人)和橋頭的少量駐軍,所以只是曹魏進兵的次要方向。
    (三)陰平的沓中為蜀軍主將駐地
    陰平雖然不是主戰場和魏軍進攻的主要方向,但是它有一點值得重視,就是蜀軍的主將姜維駐扎在陰平郡的沓中。姜維是蜀國惟一具有大將之才的將領,對魏作戰需要由他來統率全軍、做出決斷。敵人對此也很清楚,所以魏元帝在詔書中說:“蜀所恃賴,唯維而已”。姜維在景耀五年侯和之役失利后,沒有返回內陸,而是留在了偏僻的沓中。由于他連年出征,功績不立,引起朝野臣民的不滿,“眾庶由是怨讟”。執政大臣諸葛瞻、董厥等人“以維好戰無功,國內疲弊,宜表后主,召還為益州刺史,奪其兵權”。弄權的宦官黃皓也想用自己的親信閻宇取代姜維的職位。“而皓陰欲廢維樹宇。維亦疑之,故自危懼,不復還成都。”姜維為了避禍而在沓中屯田,雖屬無奈之舉,卻造成了蜀漢全軍統帥及其幕府機構駐地荒僻遙遠,既與朝廷和后方聯系不便,又偏離了主要作戰方向,一旦漢中和武都遭到入侵,就難以及時趕赴前線進行指揮和調度。例如他在戰前上奏、請求派遣兵將到陽安關口和陰平橋頭加強防守的建議,被黃皓等扣押下來,未能施行。如果姜維人在內陸,就有可能及時與朝廷溝通,說服后主委派可靠的將領帶兵戍守,恐不至于耽誤軍機。
    蜀漢上述防御部署的各種失誤,都被司馬昭準確地了解,并且做出了極有針對性的進攻計劃,即以偏師牽制與圍殲姜維,主力進入漢中攻取關城。他對群臣說:“今絆姜維于沓中,使不得東顧,直指駱谷,出其空虛之地,以襲漢中。”鄧艾與諸葛緒的六七萬部隊對姜維構成了壓倒性的兵力優勢,司馬昭因此認為勝券在握,便假借魏帝的名義頒布詔書曰:“夫兼弱攻昧,武之善經,致人而不致于人,兵家之上略。蜀所恃賴,唯(姜)維而已,因其遠離巢窟,用力為易。今使征西將軍鄧艾督帥諸軍,趣甘松、沓中以羅取維,雍州刺史諸葛緒督諸軍趣武都、高樓,首尾蹴討。若擒維,便當東西并進,掃滅巴蜀也。”
    六、鐘會、鄧艾伐蜀之役中的陰平
    (一)魏蜀雙方在陰平郡北部的作戰
    景元四年(263)秋,曹魏發動了滅蜀之役,鐘會的主力部隊開往關中。“秋八月,軍發洛陽,大賚將士,陳師誓眾。將軍鄧敦謂蜀未可討,帝(司馬昭)斬以徇。”然后分別從駱谷、斜谷和子午谷穿越秦嶺,進入漢中盆地。九月,西線的魏軍也如期出動,隴右都督鄧艾所部由狄道出發,進攻沓中的姜維;雍州刺史諸葛緒率兵從祁山南下,阻擊姜維返回蜀地的撤退。“大將軍司馬文王皆指授節度,使(鄧)艾與(姜)維相綴連,雍州刺史諸葛緒要維,令不得歸。”鄧艾將自己的三萬余眾分為三路開赴沓中,“艾遣天水太守王頎等直攻維營,隴西太守牽弘等邀其前,金城太守楊欣等詣甘松”。由此可見,從隴西到達沓中的主要道路有三條,嚴耕望《唐代交通圖考》考證出六朝以后聯接二地的兩條道路。
    第一條道路,即前述姜維屢次從沓中、甘松出征洮西的路線,是由洮陽南渡洮水,向南穿越迭山到唐代疊州(今甘肅迭部縣),沿白龍江東南行,抵達甘松、即唐代芳州(治今甘肅迭部縣以東達拉溝口卡壩),繼續順白龍江東南行即進入沓中(今甘肅舟曲縣西)。這應是鄧艾派遣楊欣“趣甘松”而攻沓中的途徑。
    第二條道路,是由臨洮(今甘肅岷縣)翻越岷山,再順岷江東南行,即到達兩河口鎮(白龍江與其支流岷江匯合處),向西溯白龍江前進,即進入沓中。附近為今舟曲縣武坪鄉,考古發掘表明此地為蜀軍屯田沓中的重要據點之一。由于兩河口是聯結隴蜀道路的交通樞要,筆者推測姜維的營寨可能在這一帶,上述路線很可能是“天水太守王頎攻維營”的途徑,也是魏軍主將鄧艾隨王頎南下的道路,至今沿途還有古棧道與鄧艾、鄧忠父子建造的“鄧鄧橋”遺跡。
    前引《沓中考》指出舟曲縣大峪鄉是蜀軍沓中屯田的核心地點,在這里還應該有一條道路能夠北入臨洮(今甘肅岷縣),即鄧艾派遣“隴西太守牽弘邀其前”的途徑。根據后世當地的交通情況推測,這第三條路線很有可能是甘南地區的另一古道,即由今岷縣沿今岷代公路所經地段南下,穿越迭山,再經過著名的臘子口,到達迭部縣洛大鎮代古寺,再沿白龍江南下進入舟曲縣境,即可抵達大峪鄉。
    鐘會與鄧艾發動攻勢后,蜀漢朝廷得到確切的消息,這才頒布命令,“乃遣右車騎廖化詣沓中為維援,左車騎張翼、輔國大將軍董厥等詣陽安關口以為諸圍外助”。廖化行動相當迅速,他領兵到達陰平(縣)后,聽說諸葛緒從祁山南下進攻武都郡,就沒有繼續前進,而是留在當地準備迎戰。“比至陰平,聞魏將諸葛緒向建威,故住待之。”姜維在沓中的人馬不多,聞悉鐘會大軍已經進入漢中,連忙率領軍隊撤退。“(楊)欣等追躡于強川口,大戰,(姜)維敗走。”強川口很可能是今兩河口鎮,所謂“敗走”,其實應是姜維無心戀戰,擺脫了魏軍的糾纏而主動撤走,這在戰術上是成功的。自廖化所部進駐陰平后,“月余,(姜)維為鄧艾所摧,還住陰平”。蜀漢的兩支軍隊才得以會合。
    姜維在陰平,“合集士眾,欲赴關城。未到,聞其已破,退趣白水”。這時諸葛緒的魏軍已經攻占了陰平東南的要鎮橋頭,堵住了蜀軍回歸的道路。姜維略施小計,假裝從孔函谷向北進軍,做出要截斷橋頭魏軍與后方聯系的態勢。諸葛緒得知后,果然害怕自己的糧餉后路被抄,急忙領兵離開橋頭后撤。姜維向北行進三十里后派人打探,獲悉諸葛緒中計,便掉頭返回,經過橋頭開赴白水關。諸葛緒耽誤了一天時間,因此沒有完成阻擊姜維的任務。“維入北道三十余里,聞緒軍卻,尋還,從橋頭過,緒趣截維,較一日不及。”
    由于白水關位于白龍江畔的丘陵崗地之上,地勢不夠險要,蜀兵據此難以抵抗漢中、陰平方向而來的兩股曹魏大軍,而張翼、董厥的部隊又遲遲不到,面對如此險惡的形勢,姜維決定繼續撤退,與后方的援兵在漢壽會合,然后再退至天險劍閣來阻擋強敵。“(張)翼、(董)厥甫至漢壽,(姜)維、(廖)化亦舍陰平而退,適與翼、厥合,皆退保劍閣以拒(鐘)會。”雙方的戰斗告一段落,西線的魏軍未能聚殲姜維所部,但是占領了武都郡以及陰平郡在摩天嶺以北的轄境。東線魏軍由于關城守將蔣舒投降,輕易地占領了這座要塞,并且“得庫藏積谷”,補充了給養,因而長驅直入,抵達劍閣,戰局對曹魏相當有利。
    (二)鄧艾偷渡陰平,直取成都
    鄧艾和諸葛緒的部隊在陰平會師后,對下一步如何作戰產生了分歧。鄧艾不愿赴白水關與鐘會的主力部隊會合,他提出了一個出奇制勝的建議——“簡選精銳,欲從漢德陽入江由、左儋道詣綿竹,趣成都”,就是走前文已述的“陰平偏道”深入蜀國腹地,繞開劍閣的蜀漢重兵,從江油、涪縣經綿竹開赴成都。鄧艾希望能和諸葛緒一起出發,但是諸葛緒認為原來接到的命令只是截擊姜維的部隊,走陰平偏道西行不是朝廷的旨意,因此表示拒絕,并帶領本部人馬趕到白水關,加入鐘會的大軍,共同趕往劍閣。“(諸葛)緒以本受節度邀姜維,西行非本詔,遂進軍前向白水,與(鐘會)會合。”不料鐘會想要奪走諸葛緒部隊的指揮權,暗地里上奏司馬昭,說諸葛緒怯敵懼戰,不敢進兵,結果朝廷下令將他逮捕問罪,押回京城,他的人馬也劃歸鐘會調度。“(鐘)會欲專軍勢,密白(諸葛)緒畏懦不進,檻車征還。軍悉屬會。”但是姜維在劍閣集中兵力防守,鐘會雖然在人數上具有很大優勢,卻因為山勢險峻,難以攻打,戰斗陷入了僵持狀態。魏軍有十幾萬人,糧餉消耗巨大,后方供應不上,已經有了撤兵的打算。“(姜維)列營守險。(鐘)會不能克,糧運縣(懸)遠,將議還歸。”
    鄧艾在陰平給朝廷上奏,請求實現他的偷渡計劃。“今賊摧折,宜遂乘之,從陰平由邪徑經漢德陽亭趣涪,出劍閣西百里,去成都三百余里,奇兵沖其腹心。劍閣之守必還赴涪,則會方軌而進;劍閣之軍不還,則應涪之兵寡矣。”鄧艾的計劃是不走入蜀的正途,繞開劍閣的天險與姜維的重兵,占領“水陸四通,惟急是應”的交通樞紐涪縣(今四川綿陽市),然后直趨成都。劉琳指出,漢德陽亭為東漢德陽縣舊治,“當即今江油東北寶成路邊的雁門壩”。任乃強曰:“蜀漢時自陰平入蜀者,一般自陰平橋頭循白龍江下白水、葭萌,轉陸從劍閣至涪城,道平易而甚迂遠。其捷徑為由橋頭南逾摩天嶺大山口,入景谷,至涪江岸之舊州,循江岸出江油,至涪城。”這樣既能斷絕劍閣蜀軍糧餉補給的后路,又可以打開進軍蜀國京城——成都的大門。如果姜維的守軍由劍閣后撤救援涪縣,鐘會的主力部隊就能乘虛而進;若是劍閣的蜀軍繼續堅守,那么涪縣就得不到多少救兵,易被攻陷。這是出奇制勝的策略,有很大的獲勝可能。“軍志有之曰:'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虛,破之必矣。”
    司馬昭很快做出了同意的答復。當年十月,鄧艾開始從陰平偏道進軍,沿途荒無人跡,道路多年失修而堙塞,致使魏軍的行程非常艱難。“艾自陰平道行無人之地七百余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山高谷深,至為艱險,又糧運將匱,頻于危殆。艾以氈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緣崖,魚貫而進。先登至江由(油),蜀守將馬邈降。”這里有幾個問題需要說明。
    首先,鄧艾所走的路途并非是他首創開辟,而是舊已有之,只不過由于年久失修而荒廢。“劉先主時,曾于險崖絕壁閣架橋閣,通道取捷,即所謂左擔道。謂行者惟許用左肩,乃不至觸犯危崖也。其后橋閣敗壞不修,路斷。蜀未設備,故鄧艾從之入蜀。”
    其次,鄧艾這次行軍的路程分為兩段,第一段是由景谷到江油,第二段是從江油到涪縣。《華陽國志》卷2《漢中志》載陰平郡平武縣“有關尉,自景谷有步道徑江油左儋出涪,鄧艾伐蜀道也。劉主時,置義守,號關尉”。平武縣即蜀漢時廣武縣,廖化曾任廣武督將。劉琳注:“[關尉]即江油戍之守將。”其地址在今四川平武縣東南一百二十里涪江邊上的南壩老街,舊名舊州壩、江油關。“此地控扼涪江上游。涪江自平武縣西北來,至石頭壩折而向南,至縣南境平驛壩始出峽,中經百余里,兩岸懸崖峭壁。而舊州壩為中間一個較開闊的壩子,萬山環繞,地勢險要,為涪縣(今綿陽)北方之屏障,故蜀漢于此設關以戍守。”江油關自東漢以來至劉備時都設有關尉,任乃強曰,《華陽國志》中稱“劉主”者皆指后主,又說:“云'劉主時置義守’者,謂自建興以來,魏人只求保有雍涼,無力圖蜀,故后主裁去此關尉領軍,但以廣武民兵守之,稱為義守。因其非正規軍,故易被魏軍摧破。”
    再次,鄧艾在行軍途中“攀木緣崖,魚貫而進”,拋棄了輜重車輛和馬匹,輕裝前進。胡三省曰:“今隆慶府陰平縣北六十里有馬閣山,峻峭崚嶒,極為艱險。鄧艾軍行至此,路不得通,乃懸車束馬,造作棧閣,始通江油,因名馬閣。”這支軍隊為輕裝步兵,沒有輜重、騎兵和攻城器械,戰斗力會顯著下降。鄧艾之所以敢于冒險行進,是因為還有一支裝備齊全的魏軍從劍閣西邊繞行而來,和他會合,并且充當了先鋒,這就是鐘會派遣的田章所部。“會遣將軍田章等從劍閣西,徑出江由(油)。未至百里,章先破蜀伏兵三校,艾使章先登。遂長驅而前。”由此可見,姜維曾安排部隊在劍閣之西阻擊,但是只有三營,人數較少,所以被田章打敗。鄧艾所部經過艱苦的偷渡已經疲憊不堪,又是輕裝,戰斗力較弱,因此讓田章在前邊開路作戰,進兵江油。任乃強云:“(鄧)艾知田章軍出,故敢冒險縋巖進軍向江油。”他還指出,由于田章部隊為前鋒,占領江油的功勞主要是田章的。“是江由關守將之降,為田章軍自劍閣出馬鳴閣,據有江由縣,出左儋道關城之后。馬邈遂不守而降(鄧)艾。艾乃得與田章合力長驅直入也。世冤鄧艾之死,矝其行險之勞,憎鐘會之奸,遂以滅蜀之功歸之一艾,掩田章之功,皆失之于歪曲。”
    鄧艾偷渡陰平成功后占領江油,后主劉禪見形勢危急,便把剩余的軍隊交給諸葛瞻前去迎擊。但是諸葛瞻缺乏作戰經驗,又不懂兵法,他到了涪縣后“盤桓未進”,貽誤戰機。尚書郎黃崇勸諸葛瞻盡快進兵據守險要,不要讓鄧艾的軍隊進入平地,諸葛瞻“猶與未納,(黃)崇至于流涕”。最終諸葛瞻只派少數軍隊迎敵,被鄧艾輕易擊敗。“前鋒已破,(鄧)艾徑至涪。瞻退保綿竹。”當時的戰局對蜀軍非常不利,劍閣姜維部隊的糧草和后路被截斷,無法再長期堅守。姜維又沒有分出一部分兵馬南下,與諸葛瞻夾擊鄧艾,這也是一個失誤。如任乃強所言:“姜維與張翼、廖化合重兵以扼劍閣奇險之地,拒(鐘)會有余,而不能分兵聯(諸葛)瞻夾攻鄧艾,實為全局敗壞之主要原因。”另外,鄧艾所部在隴西征戰多年,富有經驗,其作戰能力勝過諸葛瞻率領的蜀軍。若是在山區作戰,其優勢還要打個折扣,糧餉也難以供給,而進了平川則如虎添翼。而且魏軍到了平原,消息傳播迅速,導致了蜀國民心恐慌和基層統治的崩潰。“百姓聞艾入坪,驚迸山野。”不過,即使局勢相當被動,諸葛瞻如果帶領兵馬死守綿竹城,也還可以拖延時日,他卻偏要出城與魏軍野戰,導致大敗陣亡。諸葛瞻“臨陳死,時年三十七。眾皆離散,(鄧)艾長驅至成都”。后主見大勢已去,手下又無兵將,只得向鄧艾送表請降。
    陰平在三國后期的軍事斗爭中地位價值陡然躍升,和蜀漢改行“斷涼州之道”的北伐戰略方針具有密切關系。由于魏軍在麴山、為翅一帶設防嚴密,姜維只得繞行沓中、甘松,來出擊洮水流域,陰平由此成了大軍出征往返的前線基地。魏軍為了阻止姜維的北伐,在隴西設置重兵,鄧艾和諸葛緒麾下竟有六七萬人(蜀漢全國也只有十萬二千兵眾),對武都、陰平兩郡的蜀軍構成了明顯優勢,這使他們在伐蜀之役的進軍勢不可擋。鄧艾與姜維交鋒多年,因而非常熟悉敵境陰平的地理交通狀況,知道有景谷的陰平偏道可以通往江油、涪城,這是他提出偷渡計劃的重要條件。蜀漢方面的防御安排出現失誤。一是在廣武、江油撤防,只讓當地民兵負責戍守,面臨強敵就無力對抗,致使馬邈被迫投降。二是姜維在劍閣以西設下的伏兵數量太少,僅有“三校”,約二千多人。抵擋不住田章所部的進攻,造成其和鄧艾會師的不利局面。否則鄧艾的軍隊缺乏糧餉、戰馬和攻城器械,要想攻下江油和涪縣也沒有那么容易。這次作戰勝利,得益于鄧艾對敵情的透徹了解,以及頗有膽識的孤軍深入,最終給予瀕臨滅亡的蜀漢政權致命一擊。鄧艾偷渡陰平還成為中原勢力進攻蜀地用兵方略的一個范例,受到了后世兵家的借鑒與效仿。明朝初年,大將傅友德奉命攻取四川,他“陽言出金牛,而使人覘青川杲陽皆空虛,階、文雖有兵壘,而守備單寡”,從而隱蔽自己的意圖,“間行而進,克階州,進拔文州,遂引兵出青川杲陽直趨綿州。此即鄧艾陰平故道也”。
    作者簡介:宋杰,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教授。
    本文發表于《孫子兵法研究》202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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