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菜冬筍炒肉絲，時鮮菜，冬筍當令。炒肉絲炒肉片這種菜，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吃過了，家裡不做，餐館裡更不做。而炒肉絲炒肉片，一向是我們中國人的強項，最綠色，最可持續發展，最省能源。 記得畫家李斌跟我講過，他在美國多年，從來不愛吃牛排，美國人一塊牛排，中國人可以吃一個禮拜，一家人今天切點肉絲炒炒洋蔥，明天切點肉片炒炒西葫蘆，吃一個禮拜還吃不完。我當時聽得笑了又笑。 回來寫管家的冬筍炒肉絲。肉絲相當粗壯，肉感飽滿，絕嫩。冬筍絲細如髮絲，絕鮮絕脆。肉絲與冬筍絲的這種粗細差，形成了一種錯落有致的口感。而點綴其中的雪菜，負責默默提鮮。一碟尋常小菜，竟如此美味。  薺菜百葉包，肉糜、薺菜與薄百葉，沸火蒸透了，浸在雞湯裡。一盞雞湯端上來，充沛的火腿與雞的清鮮，冬筍細嫩如玉，一枚小枕頭一樣的薺菜百葉包，糯是糯得來。湯碗是管家剛剛從日本帶回來的伊萬里，那個尺寸，那個深度，樣樣都對，是不能更優秀的好湯碗。  兩碟蔬菜，一碟水芹，一碟絲瓜毛豆炒雞蛋。又清又鮮，絲瓜肥美，水芹靜香，管家把絲瓜切做相當大的滾刀，食來過癮。  一碗肉餅燉蛋，熱淚盈眶的下飯菜，肉絲、肉糜、雞蛋，都是家常菜裡的明星食材，喂大了多少代上海人？  一碟魚餚，家燒白鯧，管家說，阿拉一人一條。結果吃了半條，他在對面拍大腿，腰細了，還有一只菜，忘記燒了。他立起來去燒那個忘記的菜，我一個人坐在桌前細細吃一條魚，默默地，慢慢地，像吃刀魚一樣，專專心心吃了一條魚。長日永晝，安靜的光陰，於每日的飲食裡。  補做的那碟，是醬爆豬肝，上桌管家先嚐了一筷子，自我點頭，在線在線。我吃了不止一筷子兩筷子，他的這碟豬肝，醬味飽滿，嫩之外，略帶脆感。豬肝最怕是沉悶，微帶脆感，是化境。  原來的菜單，是四菜一湯，結果我們略略超標，吃了五菜一湯。飯後吃了茶，看了書，感了嘆。告辭回家時，上海起風了，新華路上滿地黃葉飛卷，讓人想起一出老戲，叫做《風雪夜歸人》。  昨日寫字匆忙，沒有查一下原著，今天補上： Grahm Greene 在他的名作《安靜的美國人》裡，寫一個英國記者跑去越戰中的西貢前線，戰地記者之一種，寫他如何在當地有了一個安南女子，鳳小姐，寫他如何偎在榻上，枕著皮枕頭，抽著鳳小姐燒的鴉片，抽過四袋煙後，我就再也不想要她了。Greene也寫了安南女子鳳，骨骼脆弱，宛如一隻鳥，以及令他難忘的，鳳的那些真絲的旗袍。Greene寫他看見越南人夫婦在舞池裡跳舞，他們那種文明的氣派，我們是比不上的。彷彿聯合國秘書長，於1955年見到深居簡出的周恩來，驚為天人，講，跟周恩來比，我們都是野蠻人。男人贊美男人，天花板了。 非常謝謝各位讀者贊賞鼓勵，換用這個碼以後，我能夠讀到大家的贊賞附言，但是我無法回覆致謝各位，請各位見諒??如果有事情跟我講，請私信或者留言給我，謝謝親愛的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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