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街玉皇廟 百年老校情深深

我是玉皇廟小學的學生。我是1924年生人，是38年在那上完的。

圖 | 市立第十七小學校高級第二十五屆畢業師生合影（攝于1938年7月）

這個學校最初叫玉皇廟小學。在我上學的時候，它就叫天津市第十七小學，坐落在河北大街三條石北邊一點。河北大街擴建的時候，它的正門從河北大街改走旁邊的小土橋大街。學校是有前殿、后殿的，它比較大。后來在河北大街兩邊拆遷的時候，這個學校整個就沒有了。

我在校期間，也就是37年的時候，京劇武丑名家張春華是在這個學校畢業的。

張春華先生（1924—2019）

當時這個學校還是不錯的，校長姓蘇（廷贊）。蘇校長當初是清朝最后一屆的進士或者是其他什么，反正是有功名的那么一個人。

學校的規模大體是有前殿、后殿兩個大院子，一共八間教室。按照“忠、孝、仁、愛、信、義、和、平”這樣排列。學校相當不錯，校長要求很嚴格，出來的學生大部分能考到官立中（那時候叫鈴鐺閣中學）。

國民黨推行新生活運動的時候，這個學校的童子軍都到河北大街，到北大關橋那，輪著去推行新生活運動。反正叫我們一個人拿一根棍兒就輪流去站崗。

我在校的時候正趕上日本侵略咱們國家，當時日本人進來以后設立了日語課，日本人在學校里，還有朝鮮人和東北人也呆在學校。

我趕上侵華戰爭當初南京大屠殺時候，因為這個學校有日本人，所以我們學校的老師叫我們把窗戶、門都關上以后，學生跟老師大哭了一場。老師說，咱們國家的南京沒有了，叫日本占領了。日本人在南京橫行霸道，屠殺無數的人，說完以后，老師其實也有些害怕，畢竟當時學校里邊有日本人。

抗日時候，也出來不少學生到延安去。我上學那時候，大部分的學生都是商界的（子弟），其中有一個永安茶莊的后代，去往延安了。這是我的同學，后來參加革命工作去了。

圖 | 市立第17小學校（玉皇廟小學校）畢業證書（1944）

當時在社會上，要是能上這所學校，就算是不錯的學校了。紅橋區的（好學校）一個是關上的大寺（小學），再有一個就是玉皇廟。

紅橋區其實有好多廟，玉皇廟它的前面一點就是關下三官廟，大一點（寺廟）就改為學校了，小的像關上的王三奶奶行宮，那就完了，也就取消了。大一點的地方都廢廟改建成學校了！我上小學時候，私塾還盛行呢，我還上過兩年私塾了。

圖 | 三官廟、北大寺，北大寺即后來的大寺小學

最近這幾天節目中老提玉皇廟（小學），讓我心潮澎湃，我是玉皇廟（小學）畢業的。

玉皇廟學校它歷史悠久，到底哪年建校，這個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推測。我上面有兩個哥哥，一個比我大5歲，一個比我大7歲，我大哥今年要活著的話應該是92歲（按節目播出時間推算，約為1928年出生），他們兩個人都是玉皇廟畢業的。我哥說，他上學的時候，他們同學要是調皮，老師就說，別不聽話，你要淘氣，我找你爸爸去，也就是說，這學生他爸爸就是這學校的畢業生。

我的二年級和三年級就是在那天說的金鐘橋小學旁邊那個倉庫里的健德私立小學上的。我什么時候到玉皇廟的？應該是上到四年級，結果到學校一推薦，學校說，四年級沒有位置了，你只能從三年級上，所以我又重上的三年級。

我一進校以后，在哪間教室上課呢？就是迎面的大教室。我想象這是不是過去廟里的大殿？教室有多大？可以容納學生132名。為什么我知道呢？那時候我們考完試以后，給一個小冊子，這個小冊子上寫著全班同學132名，你考的是多少名，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是132名。老師上課的時候，他自己就說“這是大舞臺呀！”。

給我的印象，這個學校面積不算太小，但是房子比較分散，這里一個跨院，那又一個跨院，大概在我印象里就得有三、四個跨院，跨院里邊還有教室。

再后來的時候，我們的大教室從中間就分成了兩個年級、兩個班了。

給我的印象，這學校教職員工比較多。怎么個多法呢？就是我的兩位哥哥，一個比我大5歲，一個比我大7歲，也是玉皇廟小學畢業的，我就曾聽他們回來念叨。那時上學的學生都特別嘎，光給老師編的外號就排列了有30個人名。他們念的：尤先生矬葉先生高；蒺藜眼子猴腮毛；呂先生呂大腳；于先生貓鼓腰；王先生疤瘌眼；孫先生賽麻桿兒……就類似這樣的，他們把給老師們取的外號都給串起來了，我記得大概就有30來名。所以給我的印象就是學校面積大、教職工多。

而且這學校還有個特點，就是管理比較嚴格。上學的時候都得穿校服，我們女生是藍色裙子，半袖白上衣，黑鞋白襪子。如果你上體育課，體育課老師姓董，叫董強，他看見你沒穿白襪子，就說“你出來，邊上站著去”，就因為沒穿白球鞋。

還有一個地理老師，就是大伙給起的綽號叫“美人張”，張老師上課，要求學生把地理圖冊都放在桌子上面的左上角。如果看見誰沒有放好，就得罰站。所以給我的印象就是學校管理得比較嚴格。

咱再說解放前，我入學時候還是解放前了，剛進第二道院門，對面三個高臺階，上面掛著一個孫中山像，進門要先念：“余致力國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

另外一個我說的管理嚴格在哪？就是另外一個體育老師，這個老師比我剛才說的董老師還靠前。冬天，不都得在院里面跑步嘛，我們小時候那時候土地凍得都拔裂，但甭管多冷的天，都不準許戴手套。

再有一個特殊情況，到現在我不理解。我進校時候是解放前，一節課是50分鐘，25分鐘的時候敲一次鐘，不是搖鈴。這個鐘是什么樣呢？就是在后邊的院里的地上有那么一個支架，這架上掛的不是鐘，是有三厘米那么厚的鑄鐵，就好像一個盾牌一樣。25分鐘的時候，就敲一下，這個老師就出去了，另一位老師已經在門口站著等了，那位老師就進來了。這老師講的是語文，下一節課老師可能講的就是數學，我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到了50分鐘才休息10分鐘，解放以后就沒有了。

再有，那天有一位女士，她提起郭嘉賓老師教美術的，這就引起我的一段回憶。

我在上學的時候，郭嘉賓老師可能是在當時學校里邊老師中最年輕的一位。過去我是咱們電臺《溫馨家園》節目的鐵桿粉絲，我在節目里發言的時候我就說到，我是玉皇廟（小學）畢業的，我們那時候有一個美術老師，教我們手工，是郭嘉賓老師，他手特巧，教給我們做松花，還教我們做蒸汽機，是木頭的蒸汽機，我們用小銼、小鋸制作，做完以后它就呱嗒呱嗒能動。這內容叫誰聽見了？叫郭老師給聽見了。他一聽以后，他說這是我的學生。結果他的愛人范老師就給電臺打電話，就聯系上我了。我就去郭老師那看了他一趟，郭老師去世也就是剛幾年的功夫。我在老師臨終以前，還能見了他幾次，覺得特別好。這所學校給我們打下了一個很好的基礎。

我們班的同學都來自于河北大街，各個商店也好，工商界的也好，幾乎都是他們的子女和我們是同學。你看永安茶莊的后代，跟我是同學，姓沈。我們那時候小，以為他父親是那邊老板，后來我了解不是老板，可能永安茶莊的老板姓耿，耿二爺。“耳朵眼炸糕”后代叫劉國慶，包括附近的自行車部的、噴漆店的、賣土產的……一句話，他們的子女都在我們玉皇廟上學。

學校出的人才在全國可以說是有名了。有板胡演奏家劉明源，他們家住在同義莊那塊，離學校得有一里多地；還有小品演員王景愚，他們家住在營門外；還有好多的同學家里住得快到西站那了，涉及的面特別廣。

王景愚先生（1936—2021）

五年級和六年級教我們數學的老師叫劉景琦，劉景琦老師是當時教師隊伍當中最年輕的，但是他的課講得非常好，給你加了好多課外題，我們在考中學的時候可受益了。那時候中學很少，大部分都是私立中學。那一年我考上了五中。那時候報學校不是只報一個學校，因為中學很少，還得報個私立學校，就算備胎吧，我就報了含光女子中學（關于含光女子中學建校歷史和杰出的創辦人張淑純的故事可以參看“三津文化”已推送文章——點擊藍色標題即可跳轉閱讀），一個是報的五中，一個是報含光女子中學。

那時候我們公布榜的時候都在《天津日報》上公布，早晨我很早起來就去買報紙，我（被五中）錄取了，我就沒去含光。我們在考學校的時候，你別看市立中學錄取名額少，但我們學校考取市立中學的學生人數不算太少，就說明這學校的教學質量還是挺好的！

反正我是生在這個管界，我基本上沒離開過這塊土地，老想著能舊地重游，后來他們帶著我去看了一次，哎呀！我心里感到非常凄涼，河北大街過去那是太繁華了！

玉皇廟小學在河北大街123號。解放以后改名字叫“河北大街小學”，在河北大街的中部路東，有三進院子。

我是1955年到1961年，在那里上六年學，我們兄弟姐妹五個人都是在那所學校上學的。它每個年級是六個班。從規模和教育質量來說，這所學校比周圍的學校都要高一些。它的位置也是比較靠中的。往南邊那個口是三條石大街和紅橋區委、區政府，往北邊那個口是紅橋區文化館。紅橋區文化館在解放以前叫天桂戲院（注：見下圖。“話友”李弢先生認為此兩處地點為相鄰關系，并非替代關系）。所以，那一片在當時也是很繁華的！

我也是玉皇廟小學畢業的。我上學的時候學校叫紅橋區第三小學，57年我上六年級的時候改為河北大街小學。我的一年級、二年級是在玉皇廟小學的分校上的。分校是在小紅橋大街，小紅橋大街和河北大街是平行的，它位于河北大街以東。分校是一個小院，有兩間教室，一年級共有甲乙丙丁四個班，我在甲班。我們甲班和乙班在分校上學。

分校門口有賣蛤蜊牛兒的，是舊幣的100塊錢一盤。當時他會給一個三角鐵，然后用這三角鐵挑出肉來蘸著醋吃。所以，常常的是下學以后先不回家，先吃一盤蛤蜊牛，有的時候不吃蛤蜊牛，就買塊拔糖。

分校的校門正對著玉皇廟胡同，在通往河北大街的這段胡同，每天早晨有好多打地攤賣早點的，很是熱鬧。我印象最深的也是我最愛吃的就是雞蛋黃，一個盤子有好多熟雞蛋黃，它應該是咸雞蛋黃，500塊錢一個，小販用勺?一個，然后我自己帶著饅頭就用饅頭托著吃。要是趕上刮風天，雞蛋黃就沾滿了土，那我就不買了，我嫌臟。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因為家長每天就給100塊錢，得攢到500塊錢才能買一次。

就像許長春先生說的似的，玉皇廟小學是個三進院。進門第一道院雖然不大，但是顯得很空曠。它有兩間教室，音樂課就是在這兩間教室里上。

大門的對面有四個大柱子，用三層板隔開，還掛一個大布門簾，隔開的后面就可以看到四大金剛。這四大金剛比娘娘宮的那個要小，還有幾尊佛像，但好像沒看到過玉皇大帝。有一個老道看廟，有香火，但是香客不太多。我上四年級的時候，也就是1955年，這些佛像就移走了，老道也不知去向了。

二進院有四間教室，老師辦公室是用大殿改的，這個大殿很大、很高，要登幾蹬臺階，穿過走廊才能進去，估計這里邊才是正殿了。這里邊是學校舉行活動的地方，在大殿的臺階上鋪上木板，與走廊組成一個平面當作舞臺。同學們都把教室的椅子搬出來，坐好了，坐在院子里邊看演出。

三進院一共有五間教室，其中有兩間離地面很高，要上好幾蹬臺階才能進去。在門的對面是窗戶，窗戶外就是滴水檐。

那個時候實行五分制，三分相當于100分的60分，也就是剛及格。當時在學生中流傳著一句口頭語兒——三分好三分好，不貪黑不起早、不留級不補考。每年考完試就在墻上張貼黃榜——考五分是甲等，用黃紙紅字寫名字；考四分的是乙等，用黃紙黑字寫名字；考三分的是丙等，也是用黃紙黑字寫名字。如果這三等沒有你的名字，就說明你是留級了。那個時候不叫留級，叫降班。我記得我們家對門有個男孩放學以后進門就哈哈大笑，說我降班了，我降班了，結果遭家長一頓打。

從四年級起就不叫甲乙丙丁班了，改成一班、二班、三班、四班。

學校有一個老師是個老頭，每到寒假過了以后，一開學，他就說“寶貝們，又過了一年，你們離閻王爺又近了一年”。再加上他平常又很嚴厲，所以給他起個外號叫作“閻王爺”。還有一位女老師，花白頭發，管理學生管理得也很嚴，外號就叫“閻王奶奶”。

三班的班主任叫林津生，是教自然的，男的、瘦瘦的，很文氣，但是沒過多久他就去世了，據說是盲腸炎。四班的班主任是個女的，姓董，教語文的，還沒結婚，也是英年早逝。二班的班主任是一個老頭，教算術的，要是趕上他上最后一節課就算倒霉了，他肯定拖堂，一拖就是半個多小時。我們一班的班主任是女的，叫苗子榮老師。苗老師教課也好，人也很好，經常有外校的老師來聽課。我上四年級的時候，她調走了，聽說調到別的學校去作校長去了。

教美術的郭嘉賓老師一上課就掰一桌子粉筆頭，誰不注意聽講，他就拿粉筆頭砍，到下課了粉筆頭都砍出去了。教體育的老師是個老頭，不僅體育好，畫畫也好，有時候他可以代美術課。教自然的張景嫻老師，唱歌唱得很好。教語文的何惠玲老師跳舞跳得很好。

在三年級的時候趕上“除四害、講衛生”運動，要是逮著老鼠，得把老鼠的尾巴交給老師。另外，全市統一一天轟麻雀，只要一落地或者落在樹上就敲鼓、吶喊、搖竹竿，趕到這麻雀不敢落地，一直飛，直到累死！

另外，上街宣傳不隨地吐痰。三年級的同學每人帶著七八個一、二年級的小同學到河北大街，每隔100米左右就站一個小分隊，三年級同學帶頭喊一聲，小同學就喊一聲。喊的口號是：“請不要隨地吐痰！吐痰吐在痰盂里，吐痰吐在手絹里，吐痰吐在紙里。”

那一年的冬天爆發了流感，學校的好多同學都被傳染了，學校只好停課幾天。

六年級的時候提倡講普通話，每個同學就都寫保證書——“五一學好普通話，六一講好普通話”，所以上課回答問題的時候都講普通話，但一下課還是說天津話。

我小學畢業的時候規定只能報考三所中學——五十七、六十二和四十四。因為五十七中離我家比較近，我就考了五十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