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灘：千年鹽運第一鎮

自貢方志 2024-02-22 發布于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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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沿灘區轄區內一個偏遠的小山村，稍懂些事的時候，知道了小山村之外，還有一個“因鹽成邑、因鹽而興、十里水路連八街，千年鹽運第一鎮”的“沿灘鎮”。那里是沿灘區政府所在地，是沿灘區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令我神往。

這以后，我從一個懵懂少年，長成20多歲的小伙，從山村走向城市，到了市里一個文化機關，朋友圈也從小山村拓展到沿灘區、自貢市、省內外。20世紀90年代初期，友人劉阿丙，成為省內外小有名氣的作家，從山清水秀的山村小學，調到沿灘區文化館。這期間，阿丙兄經常邀請我到沿灘做客，到千年鹽運第一鎮看看走走，感受千年鹽運的文化氣息，這就又勾起了我對千年鹽運第一鎮的神往，就找了有關沿灘古鎮的書跟自己科普一下，沿灘古鎮的人文歷史便在我心中復活，刻在我心里，如數家珍了。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沿灘鎮

一個春暖花開的3月，我從自貢沙灣乘車，朝沿灘進發。汽車在坑洼不平的公路上一路顛簸，激起一路風塵。我不覺“舟車勞頓”，透過車窗，欣賞車外風光：滿山遍野的油菜花開金黃，綠油油的麥浪鋪天蓋地，山坳里的竹、樹翠綠如滴,蜜蜂在菜花地里穿梭，雀鳥們在麥地、竹、樹蔭里嬉戲、啼唱，如詩如畫的自然風光讓我一下舒暢愜意起來。

一個小時后，車到沿灘下場口，我下車，從獅山路朝沿灘上場行走。那時的沿灘鎮街就一條街，從下場口獅山路到上場屙尿凼，不過10來分鐘的腳程。街兩邊，清、民時期的立材瓦屋，歷經時間的煙熏火燎，顯得古樸滄桑，行走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我五味雜陳；我是來追尋鹽運文化的歷史足跡的，下場街口的牌坊呢？傳說中果親王提寫的“升平街”三字的牌坊呢？20多座寺廟呢？臨河街的吊腳樓呢？顯然，這些早已蕩然無存，消失在歷史的煙雨中了，只有坑洼不平的石板街道和斑駁的立材瓦屋在對我無聲地訴說著昔日的繁華熱鬧。

我懷著些許失落，走到沿灘大橋頭，站在橋上的人行道上，望著釜溪河從眼底流過。釜溪河平靜如鏡。幾條小船在河里游蕩。漁夫在撒網捕魚。漁夫左手捏著網繩，右手奮力把網撒出去，網張開成一個圓形，“唰”的一聲，落在河里，落網的河面便激起一陣漣漪，漁夫慢慢地把網收攏來，白花花的鯽魚、鯉魚、修子便在網里蹦跳。我想，漁夫們一家的油鹽柴米或許就在這一網網的河鮮上了。轉身走到對面橋頭，釜溪河水從幾個橋洞“嘩啦啦”地奔流，庸公閘靜靜地躺在橋頭下河邊，或許這庸公閘就是沿灘鎮唯一的鹽運文化遺存了。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海鹽生產遭到破壞，湘鄂等省食鹽斷絕，川鹽生產加快，自貢鹽業進入空前發展的黃金時代。為了解決鹽成倍生產的壓力，川康鹽務管理局于民國二十七年（1938）決定在沿灘河灘修閘。船閘竣工后，在河東橋邊建一座庸公閘紀事碑園，可惜碑園在1946年的一場洪水中沖毀了。修船閘，民國財政部部長孔祥熙捐款200萬大洋，為了紀念孔祥熙，船閘被命名為“庸公閘”，由榮縣大書法家趙熙親筆書寫并鐫刻在船閘的字，歷經幾十年風霜雪雨，仍然清晰可見，仿佛在向我訴說著鹽運第一鎮曾經塵封的歷史煙云，過往輝煌。

庸公閘

中午，阿丙招待我吃大眾豆花。大眾豆花在橋頭十幾米的地方。我這一生對豆花情有獨鐘，在農村的時候，我和母親隔三岔五地推豆花吃。那時候農村有句俗語：“殺牛等得，推豆花等不得?！笨梢娡贫够ǖ馁M時費力。其實不然，那時我推豆花，母親生火煮飯，半個小時，我把豆漿磨出來，母親就把紅薯干飯煮好了，母親把漿燒開，過濾，再用膽水點豆漿，在點豆漿的過程中，挪出時間杵糍粑海椒、姜、蒜，切洗蔥，芫須或魚香，一個小時內，香飄四溢的豆花就端上桌了。

那時生活清苦，不像現在，來了客人，呼朋喚友作陪。我和阿丙兄要了4碗豆花，2兩豬耳朵，2個燒菜，就推杯換盞起來。大眾豆花綿扎、爽滑，蘸水上撒點芫須、蔥花、魚香，吃一口，麻辣鮮香，感覺上似乎比鄰縣有豆花之鄉美譽的富順豆花好吃得多。鄰縣豆花之鄉的豆花蘸水是多種香料調制的，吃起來總有一點中草藥的怪味。吃著豆花，我想：過去的阮氏豆花不過如此吧？唇齒留香的大眾豆花會是阮氏豆花的傳人嗎？

許多年以后，我因生活變故，移居沿灘，融入這塊有悠久鹽運歷史文化的土地，成了大眾豆花的常客，最忠實的粉絲?？上?，2019年，沿灘河街改造，連同坑洼不平的石板街道，兩邊的立材瓦屋就淹沒在人類歷史的進程中了，但鹽運精神卻流進了沿灘人民的血液中。改革開放40余年來，沿灘古鎮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狹窄的小城發展成為幾條街，三個社區，工業從無到有，從弱到強，從傳統農業發展成為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生活富裕的新沿灘。茶余飯后，漫步在華燈雄燦的城區，穿過中興巷，來到沿灘老橋，站在橋的人行道上，釜溪河兩岸綠樹成蔭，平靜如鏡的釜溪河水倒映著城光山色，微風徐來，撲鼻的是河水的清甜，樹草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我陶醉了，真想長醉不醒。由于時代的進步，庸公閘已閑置多年，但她的存在，這塊咸澀的土地便不再塵封，她永遠在向人們訴說著千年鹽運第一鎮那段光輝的歲月和改革開放40余年沿灘鎮發展的豐碩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