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重頭暈醫案一則》 ▲ 一瀛 今天來分享一個頭暈嚴重的醫案吧。 病家女 62歲 主訴：胃痛，頭暈嚴重 脈象：左右手脈細，回彈弱 一分鐘脈跳67次 證見反胃、惡心想吐、胃痛、胃脹、胃口不好不想吃飯、喝了冷飲不舒服、噯氣、睡下時看到天花板在游動、站起來會頭暈、一天不喝水也不渴、容易驚醒、經常晚睡、有慢性病椎間盤突出 舌象：舌苔白、厚、有齒痕，舌中央隱約有淺淺的裂痕 看到整體的問證，我的頭腦里就浮現出病家的畫面，胃的問題，有水飲，并且能量處于很弱的狀態。胃的問題，我看到的是胃弱，而且還是胃寒。這就是我看見的病家的大局。 來，尋找證來勘驗大局。 首先從能量上看，我判斷能量處于很弱的狀態，這可以從脈象上取得，左右手脈細，回彈弱。脈象取能量的狀態準確率是很高的。再看細節，也可以推斷，經常晚睡，睡覺是我們的人體的大補，是最省錢的補充能量的方式，是人體先天的設定。經常晚睡的人，得睡眠補的時間變少了，因此也指向這個生活方式導致能量不足。另外很容易驚醒，津液虛（能量不夠）的時候是很容易被驚醒的。 再看胃的問題，胃的問題很大。胃是我們后天能量來源的主要渠道。病家胃口不好不想吃飯、反胃、惡心想吐、胃痛、胃脹都在指向胃弱，并且病家還可能胃寒，特別交代去觸診胃部，看看有沒有冰冷的感覺，回復說并沒有冰涼的感覺，但是喝涼水難受，此時舌診來幫忙，舌苔白，也指向寒。 胃的問題，我的判斷是胃弱并且胃寒。通常這種情況，我就會生姜和干姜并用。生姜是快速的點火，而干姜則是持續的像是木炭一樣燃燒著持久的火。胃弱，弱的是什么，弱的是脾胃的運化之力，生姜就是猛烈的運化之力。在生活中，如果有心，你可以去體證一下，當你胃口不好，覺得胃里脹脹，吃點姜試試。在日常生活中，我們說，生姜開胃，就是推動胃的運化。胃寒呢，就像一個地方冰凍，需要陽光和熱來化凍，并且時間得持久一點。這在生活中都能觀察到。陽光和熱，干姜就是熱，還有一味是吳茱萸，講吳茱萸的作用，有句特別好聽的話叫“破百年之凍土”。 希彥老師的《大醫至簡解讀傷寒論》第220頁解讀吳茱萸，特別妙。我摘抄過來“吳茱萸這味藥。這個藥極苦，苦到哪怕幾克也難以下咽。苦的東西都有降的作用，能降逆；苦的東西一般都寒，吳茱萸卻是溫的，所以能止寒證的嘔逆。溫苦的東西一般都有清解的作用，比方說厚樸是苦的，能下氣；麥芽炒焦了，多了溫苦之性便能化食。吳茱萸極苦，清解之力很強，降胃之積滯，所以說能治陽明之胃家實。吳茱萸還有辛辣之味，尤其擅長上行于頭，這就兼具了解上解外的作用。但其主要作用還是降胃清解，偏胃寒胃實的嘔吐且有逆證最適用。” 病家不就是胃寒胃弱，并且欲嘔，胃痛么？正合病機。 病家水飲也重，你看，眩暈如此嚴重。躺在床上望天花板，天花板居然在游動。一起身，天旋地轉。一天不喝水也不渴，舌頭也有齒痕，另外我看見照片上病家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霧，迷迷的。 這些證進一步論證了我的畫面感顯示的大局。能量很弱，胃弱胃寒，水飲。 于是我的方子就應運而生了。 建能量，且能量很弱，我判斷已至陰證，那么炮附子是需要的。 胃弱胃寒，那么生姜、干姜、大棗和炒甘草，以及人參加上。 水飲證，用五苓散，則是桂枝、茯苓、白術、豬苓、澤瀉。 另外我還加上了一味陳皮，陳皮熬煮出來喝，舌頭上會感覺到微微的苦，另外還有一個感覺是辛涼，一點涼涼的。辛往上，苦往下，上下都走，這樣的情境發生是有條件的，就是當劑量大的時候，是的，陳皮，這次我用了30g。大劑量的陳皮能夠上通下達，對于胃堵住了，這個上通下達就很重要了。 說到劑量，我的方子里當然都有每味藥的劑量。但為什么不在文章中標出，是因為我有擔心，我擔心標出劑量，讀文章的人有可能照著文章中的好幾個證便自己就跟著劑量去抓藥了。但真實的情況是哪怕有幾個證一模一樣，但脈不一樣，方子可能截然不同。我慎戒著這樣情況的發生。我寫《古中醫學習筆記》，寫《家庭醫生養成記》的醫案，并非是表現我的醫術有多厲害，不是的，是我走過古中醫這條路，我看見的變成大局，變成為大局而設的方子，我想把這個路途寫出來。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我發現我看到的大局，被一個個證明確實看準了，因此療效也確實挺高，我才有底氣分享我走過的路，看到的風景，把它們都寫出來，能夠幫到一點點人，我覺得也心滿意足。我深深地記得佛陀說，你走過，體證過，才可和別人分享法。 劑量是方子里的調兵遣將，是為大局而匹配的。當我看到的大局比方說是氣滯，那方子中就會多幾味氣滯藥，組成一個軍隊解決氣滯問題，但如果同時能量不夠，我也尊重我的看到，必然會加上能量藥。還有一個細微之處，哪怕是病家能量尚可，也加上一些滋膩藥，比方熟地、白芍、炙甘草等，為的是氣不能破得太猛，想象一下，我們手頭有一個充滿氣的氣球，我們想要把氣放掉，是不是得抓住氣球的嘴巴，慢慢放氣，放得太快，氣球就會跑走。抓住氣球的嘴巴，慢慢放氣，那么熟地、白芍和炙甘草就是來抓著氣的尾巴，不讓氣跑得太快的，它們是掣肘之氣，恰恰需要這個掣肘之力來制約氣放得太快，同時還很快補充能量，就是氣放走了，不是癟的么，它們能夠支撐起來，頂起來，能量過來，那么病邪就不容易過來了。 這些細微之處，非常的圓融，非常的體貼，都是有大道在里頭的。 我出的方子是炮附子、干姜、生姜、炒甘草、大棗、人參、吳茱萸、桂枝、白術、茯苓、豬苓、澤瀉和陳皮。 半劑藥后，之前睡眠不好，當晚睡得特別香。 一劑藥后，胃不脹了，沒有想吐了，頭暈的程度和次數減輕了。想到雙手疼。 我把桂枝由之前的10g，加量，變成20g。 服藥一劑后，主訴的胃痛好了，頭暈也好了。沒有反胃、想吐的感覺，胃不脹，偶爾會噯氣，胃口還是不大好，晚上的口苦稍微好點，大便成型偏軟，早上脈跳79次/每分，右手脈細沉取還行，左手脈細弱，回彈都還可以，這幾天她自覺的很吃的很清淡素菜居多，不敢吃大魚大肉了，還有手臂疼和肩膀脖頸不適說是準備針灸。 只兩劑藥，她主訴的胃痛和很難受的頭暈已經好了。好得是很迅速的。但我還不滿足于此，我看到了從雙手疼到手臂疼，疼痛面積減少，就讓再喝一劑，可以再加上葛根和生石膏。葛根升提，往肩膀脖頸處運送能量。而夜里口苦，雖然有好轉，但可以繼續加上生石膏來幫忙。 開方子，能夠一下子抓到大局，覆杯而愈，當然心生歡喜。但也有不少情況，情況比較復雜，需要不斷地隨證治之。一個稱之為很好的中醫大夫，我覺得是對整個局面的把控，永遠有路可走，路是基于對證的客觀判斷，不是隨便出手，而是瞄準大局，果斷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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