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品茶,以崇尚貴生、樂生、養生、延生、長生為根要,并已經消泯了任何的功利,抵達一種自然虛寂,與道合一之境。這也是道家“天人合一”思想在茶文化中的反映,為中華茶文化之靈魂。 道家對茶文化的影響,比儒、釋兩家的影響更為深刻,也更為久遠。 道家茶文化強調的是“道法自然”,即飲茶以自然為美,動靜相宜。 動如行云流水,靜則如山岳屹立。 笑如春花自開,言則如山泉吟訴。 一舉手,一投足,一顰一笑間都應發自自然, 任由心性,不事造作。 道家認為,品茗就要做到—品茗無我,我是清茗,清茗即我,茗我合一。此亦為茶文化的最高境界,即“物我兩忘”之境。 道家學說為茶文化注入了“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從而樹立了茶文化的靈魂。同時,還為茶文化提供了崇尚自然、崇尚樸素、崇尚真的美學理念,以及重生、貴生、養生的思想,以此將茶文化提升到一個人文的至高點。 茶文化“天人合一”之境具體表現為兩點,一點是“人化自然”,一點是“自然化人”。 “人化自然”,在茶文化中表現為人對自然的回歸、渴望,及人對“道”的認知。具體地說,人化自然表現為在品茶時人樂于與自然親近,并在思想情感上能與自然交流,在人格上能與自然相比擬,并通過茶事實踐體悟自然的規律。如此看來,“人化自然”就是道家“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唯一”思想的典型表現。 此外,中國茶文化與日本茶道不同,中國茶文化“人化自然”的渴求特別強烈,人們在品茶時追求的是寄情于山水,忘情于山水,心融于山水之境界。比如,元好問的《茗飲》,就是人們在品茗時抵達“天人合一”之境界的具體寫照: 這首詩可視為“人化自然”的極至。茶人也只有達到人化自然的境界,才能化自然的品格為自己的品格,才能從茶壺水沸聲中聽到自然的呼吸,才能以自己的“天性自然”去接近、去契合客體的自然,才能徹悟茶道、天道、人道。 “自然化人”,即自然界萬物的人格化、人性化。茶文化在吸收了道家的思想后,把自然的萬物都看成具有人的品格、人的情感,并能與人進行精神上相互溝通的生命體,所以在中國茶人的眼里,大自然的一山一水、一石一沙、一草一木皆顯得格外可愛,格外親切。 在道家茶文化中,“自然人化”不僅表現在山水草木等品茗環境的人化,而且還包含了茶及茶器的人化,以及對茶境的人化。 對茶境的人化,平添了茶人品茶的情趣。曹松品茶“靠月坐蒼山”,鄭板橋品茶邀請“一片青山入座”,陸龜蒙品茶“綺席風開照露晴”,李郢品茶“如云正護幽人塹”,齊己品茶“谷前初晴叫杜鵑”,曹雪芹品茶“金籠鸚鵡喚茶湯”,白居易品茶“野麝林鶴是交游”等等,在這些大文豪的茶人眼里,月有情、山有情、風有情、云亦有情,如此大自然的一切一切都亦有情。 詩圣杜甫的一首品茗詩寫: 全詩無處不是人化自然和自然化人的結合,情景交融、動靜結合、聲色并茂、虛實相生。 蘇東坡亦有一首把茶人化的詩: 正是因為道家這種“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被融入了茶文化精神之中,所以,在中國茶人心里永遠都充滿著對大自然的無比熱愛,還懷有對回歸自然、親近自然的強烈渴望。 由此,中國茶人最能領略到“情來爽朗滿天地”的激情以及“更覺鶴心杳冥”那種與大自然達到“物我玄會”的絕妙感受。 茶人們習慣把有托盤的蓋杯稱為“三才杯”,杯托為“地”,杯蓋為“天”,杯為“人”。意思是人在天地之間。若連杯子、托盤、杯蓋一同端起來品茗,這種拿杯手法稱為“三才合一” 在道家貴生、養生、樂生之思想的影響下,茶文化特別注重“茶之功”,即注重茶的保健養生之功能及怡情養性之功能。故道家品茶不講究太多的規矩,而是從養生貴生的目的出發,欲以茶來助長功行內力。 例如馬鈺的《長思仁·茶》中所寫:“一槍茶,二槍茶,休獻機心名利家,無眠未作差。無為茶,自然茶,天賜休心與道家,無眠功行加”。由此可見,道家飲茶與世俗熱心于名利的人品茶不同。 茶為天賜給道家的瓊漿仙露,飲了茶更有精神,不嗜睡就更能體道悟道,增添功力和道行。故道家高人都把茶當做忘卻紅塵煩惱,逍遙享樂精神的一大之樂事。對此,道教南宗五祖之一白玉蟾在〈水調歌頭詠茶》一詞中寫得最為妙: 汲新泉,烹活火,試將來。 如何使自己在品茗時心境達到“一私不留”、“一塵不染”、“一妄不存”的空靈境界呢?茶人便將這種“坐忘”的入靜法門運用到茶文化之中。 所謂“坐忘”,就是忘掉自己的肉身,忘掉自己的聰明。而茶文化所提倡的人與自然的相互溝通、融化物我之間的界限,及“滌除玄鑒”、“澄心味象”的審美觀照,便均可以通過“坐忘”來實現。 所謂“無我”,并非是從肉體上消滅自我,而是從精神上泯滅物我的對立,以期達到契合自然、心納萬物的境界。這“無我”之境界,即是道家茶文化對心境的至高追求。 在物質方面:道家認為茶是大自然恩賜的“珍木靈芽”,所以在種茶、采茶、制茶時必須順應大自然的規律才能產出好茶。 在行為方面:道家講究在茶事活動中,一切以自然味美、樸實味美為宗,所有行事都要遵循一個“自然”,以此來抵達“返樸歸真”之境界。 在精神方面:茶人自己的心性得到完全解放,以此得到一個清靜、恬淡、寂寞、無為的自然心境。可使自己的心靈隨茶香彌漫,仿佛自己與宇宙相融合升華到“悟我”之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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