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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紅樓夢人物的姓氏自然脫不開《百家姓》范疇，但這么一個簡單的事情，被作者作出了一篇大文章，充分體現了作者的才情。 本號《紅樓夢人物姓名是一個信息隱藏體系》從姓和名兩個方面，對相關內容作過梳理，本篇筆記著重從作者對《百家姓》的運用上，再專門作一小結。 02 無論是古人還是現代人，無論是歷史、經濟、政治、還是生活，中國人總是擅長歸納，將看似紛雜的事情歸納為數字加性質的表述方式，以體現事情之間的內在聯系。 比如生活中耳熟能詳的“四大鐵”“四大硬”，歷史上的“初唐四杰”“唐宋八大家”“四大發明”“四大美人”，軍事上的“三大戰役”“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十大元帥”，以及新中國史上的“四大美男”“四大家族”“十大關系”“三反五反”，不一而足。 這種歸納，不單純是易于牢記，更重要的是將事物的內在聯系高度凝煉概括，通過這種表述簡潔清晰地傳遞給受眾，起到綱舉目張的作用。 《百家姓》本身就是這種歸納的一種體現，只不過它是將姓氏按四四方式排列全部列出。 紅樓夢作者又是此間高手，他在運用《百家姓》為小說人物取姓氏時，又進一步發揚了這種歸納方法，使紅樓夢人物姓氏獨成體系，納入并傳遞出他要表達的思想。 簡單歸納起來，紅樓夢對百家姓的運用主要有兩種類型。 03 一種類型是，借百家姓已有的“四四”組合中的姓氏整合人物。 這種運用方式直接借用《百家姓》四個姓組合中的兩個或三個，提示讀者從中找到作者的寫作思路。 比如寧國府三個媳婦的姓，尤氏、秦氏、許氏，即是《百家姓》中“朱秦尤許”的活用，只是獨獨留下“朱”氏不提，與紅樓夢滿篇皆紅達到同一效果。 再比如焦大，在他醉鬧寧國府時，鳳姐給尤氏出了一個主意，把焦大遠遠地攆到莊子上。而給賈珍送年貨的莊頭姓烏。 焦、烏二姓出自《百家姓》“烏焦巴弓”，即說明這二人是一組的，意即焦大最后被發配到烏莊頭所管轄的莊子。 再比如那些世家公子，馮紫英、衛若蘭、蔣子寧、韓奇分別出自《百家姓》“馮陳褚衛”，“蔣沈韓楊”，謝鯨、戚建輝則出自“戚謝鄒喻”，甄士隱與其岳家封肅，出自“甄曲家封”，均通過姓氏把人物整合在一起。 04 另一種類型是，借姓氏將人物有機整合。 與前一種類型相比，這種運用方式不考慮姓氏原來的組合，而是只借用其手法，將不同人物分類。 紅樓夢另出機杼，在對待小說中的小角色的姓氏上也下了非常大的功夫，將同類人用姓氏聚成一個集合，同時又賦予他們某種含義。 這種情況在第一種類型有，在第二種類型中更為普遍。 如前所述，這種運用方式其實在中國文化中傳承日久，只有到紅樓夢才首次大量在小說寫作中使用，并與紅樓夢的詩讖等共同形成一種文學現象。 05 比較典型的例子是紅樓夢的四大嬤嬤。 這四個嬤嬤是黛玉、迎春、寶玉、賈璉的嬤嬤，她們分別姓張、王、李趙。 張王李趙并不是《百家姓》的原文中所排列次序，嚴格意義上講，這種用法可歸入化用一類。 “張王李趙”是中國人常見姓氏，長期以來人們往往用其指代人們的姓氏，或者指代《百家姓》。 黛玉、迎春、寶玉、賈璉四人在小說中沒有象“元迎探惜”那樣被作者賦予某種含義，但是作者通過姓氏將他們四個人的嬤嬤構成了一個整體概念意象，使這個四個嬤嬤的形象在本體之外，又衍生出更多的含義。 06 其中一個重要的含義就是這個由姓氏構成的意象，代表了賈府中“嬤嬤”這個群體，從而促使讀者將她們在賈府中的地位和作用整合起來理解，而不再零散地去讀每一個嬤嬤。 當我們把這四個人作為“嬤嬤”這個群體中的一員來閱讀理解的時候，就自然而然地在賈府這個大家庭中劃出一個群體或者層級的概念。 這樣一來，四個嬤嬤的行為在不知不覺中被抽象出來，不再是一個個孤立的具象。 當我們意識到這個抽象群體時，立刻就與賈府最大的嬤嬤——賴嬤嬤——發生聯系，于是賈府嬤嬤這個群體就在眾多雜亂情節中一躍而出，獨立地呈現在我們面前。 07 另外還有倆典型例子。 一是賈府的大管家婆子，分別有兩個組合。一個是周瑞媳婦、吳新登媳婦、鄭好時媳婦，另一個組合是周瑞家的、鄭華家的、吳興家的。 這兩個組合均出自“周吳鄭王”，因為王姓被王家使用，這個以周瑞媳婦為首的兩個組合都只有“周吳鄭”三個姓。 王家空出的缺，有時由張材家的替補，有時又由林之孝家的補。因為是兩個組合，所以張材媳婦與林之孝媳婦應分別處在一個組合中。 二是探春改革時，與寶釵等人確定的幾個管事的底層婆子。 分工較明確的有四個人，分別是葉媽、祝媽、田媽、何婆子，這四個人因事取姓，因為她們分別主要管理花草枝葉、竹木果林、菜蔬稻稗、河湖溪水。 這四個人的情況與四大嬤嬤的情況基本類似，不再贅述。 08 除上述幾個典型例子外，紅樓夢還有其他一些對姓氏的用法。 比如冷子興的姓，它源自組合“冷訾辛闞”。如果考慮諧意，冷子興三個字就是“冷訾辛”的諧音。 該組合中的“闞”與“看”諧音，如果全部以諧音讀該組合，就變成“冷子興看”，與冷子興演說榮國府一回的內容就高度融合。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已形成共識的看法是取義“冷眼旁觀”，則上述諧音“冷子興看”與“冷眼旁觀”表達了同一層意思。 09 在作者筆下，但凡被他運用到紅樓夢的素材，都被他發揚廣大，或獨辟蹊徑，使其成為經典。 無論《百家姓》、《推背圖》，或者詩詞歌賦謎讖，都被他用來服務小說主旨，而且玩出了花樣兒。 這也是在紅樓夢故事情節之外的一種閱讀樂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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