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王勃 【作者介紹】 王勃(649或650~676或675年),唐代詩人。漢族,字子安。絳[jiàng ]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王勃與于龍以詩文齊名,并稱“王于”,亦稱“初唐二杰” (竟然在網上搜不到于龍的資料,奇怪奇怪!)。王勃也與楊炯[jiǒng ]、盧照鄰、駱賓王齊名,齊稱“初唐四杰”,其中王勃是“初唐四杰”之冠。王勃為隋末大儒王通的孫子(王通是隋末著名學者,號文中子),王通生二子,長子王福郊,次子王福峙[zhì],王福峙即王勃之父,曾出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交趾縣令、六合縣令、齊州長史等職。可知王勃生長于書香之家。王勃也是王績的侄孫。(王績(585—644),字無功,自號東皋子、五斗先生,祖籍祁縣,后遷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縣)。唐朝著名詩人。出身官宦世家,是隋末大儒王通之弟。王績一生郁郁不得志,曾在隋代任秘書省正字,初唐時,以原官待召門下省,后棄官隱居于故鄉東皋村。)他的兩位哥哥王勔[miǎn ]、王勮[jù ]也都才華橫溢,三兄弟被人合稱為“王氏三株樹” 王勃自幼聰敏好學,據《舊唐書》記載,他6歲即能寫文章,文筆流暢,被贊為'神童'。9歲時,讀顏師古注《漢書》,作《指瑕[xiá]》十卷以糾正其錯。16歲時,應幽素科試及第,授職朝散郎。因做《斗雞檄[xí]》被趕出沛[pèi] 王府。之后,王勃歷時三年游覽巴蜀山川景物,創作了大量詩文。返回長安后,求補得虢[guó]州參軍。在參軍任上,因私殺官奴二次被貶。上元三年(676年)八月,自交趾[zhǐ]探望父親返回時,不幸渡海溺水,驚悸[jì] 而死。王勃在詩歌體裁上擅長五律和五絕,代表作品有《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主要文學成就是駢[pián]文,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是上乘之作,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是《滕王閣序》。 【作品介紹】 《滕王閣序》全稱《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亦名《滕王閣詩序》,駢[pián ]文名篇。 滕王閣位于江西省南昌市贛江濱,唐高祖之子滕王李元嬰任洪州都督時(公元653年)始建。在唐高宗(李治)上元二年(公元675年),王勃前往交趾(今越南北部)探望父親,路過洪州(今江西南昌)參加滕王幕僚閻伯嶼組織的宴會,即席而作本文。文章層次井然,脈絡清晰;由地及人,由人及景,由景及情,絲絲入扣。本文辭藻華麗、對偶工整、筆調酣暢、意境渾融,被稱為千古駢文第一名。相傳主人閻公(閻伯嶼)本意是讓自己的女婿吳子章(有爭議)為滕王閣作序展現才華,沒想到被愣頭青的王勃打亂了計劃。不過當看到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時,閻伯嶼不禁拍案叫絕,連呼奇才,甚為嘆服,稱贊道:“此真天才,當垂不朽矣!”果然,因為這篇文章,閻公得以聲名遠播。文中鋪敘滕王閣一帶形勢景色和宴會盛況,抒發了作者'無路請纓'之感慨。 滕王閣因滕王李元嬰得名。李元嬰是唐高祖李淵的幼子,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驕奢淫逸,品行不端,毫無政績可言。但他精通歌舞,善畫蝴蝶,很有藝術才情。他修建滕王閣,也是為了歌舞享樂的需要。這座江南名樓建于唐朝繁盛時期,又因王勃的一篇《滕王閣序》而很快出名。韓愈在《新修滕王閣記》中說:“愈少時,則聞江南多臨觀之美,而滕王閣獨為第一,有瑰偉絕特之稱。” 寫于何時?有兩種說法。唐末五代時人王定保的《唐摭[zhí ]言》說:“王勃著《滕王閣序》,時年十四。”那時,王勃的父親可能任六合縣(今屬江蘇)令,王勃赴六合經過洪州。又這篇序文中有“童子何知,躬逢勝餞”之語,也可佐證。元代辛文房《唐才子傳》認為《滕王閣序》是上元二年(675)王勃前往交趾(今越南河內西北)看望父親(那時他父親任交趾縣令),路過南昌時所作。從這篇序文內容的博大、辭采的富贍來看,更像是成年作品。“童子”不一定就是指小孩,也可以是表示自己年輕無知的謙詞。何況序文中有“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的話,“弱冠”是指二十歲。所以,關于寫作時間,課文的注釋解說采用后一種說法。我也傾向于后一種說法。估計很多人沒聽過第一種說法,所以講出來,大家見識一下。 【脈絡梳理】 時間:上元二年(公元675年)九月初九重陽節,唐高宗李治主政時期。 人物:王勃,閻伯嶼等江南才俊 情節:物華天寶 人杰地靈——臨帝子之長洲 得仙人之舊館——落霞與孤鶩齊飛
秋水共長天一色——萍水相逢 盡是他鄉之客——馮唐易老 李廣難封——乘風破浪 知音難覓——盛筵難再 臨別贈言——物換星移 人世無常 本篇名句: 文章全篇773個字,包含了40個成語、48個典故,是王勃的巔峰之作。 1、潦[lǎo]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 該句寫出了色彩變化之美。這兩句不囿[yòu ]于靜止的畫面色彩,而著力表現山光山色的色彩變幻:寒潭之水因積水退盡而一片清明;傍晚的山巒因暮靄[ǎi ]籠罩而呈紫色。上句設色淡雅,下句設色濃重,在色彩的濃淡對比中,突出秋日景物的特征,被前人譽為“寫盡九月之景”。 2、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這一句素稱千古絕唱。青天碧水,天水相接,上下渾然一色:彩霞自上而下,孤鶩自下而上,相映增輝,構成一幅色彩明麗而又上下渾成的絕妙好圖。這兩句在句式上不但上下句相對,而且在一句中自成對偶,形成“當句對”的特點。如“落霞”對“孤鶩”,“秋水”對“長天”,這是王勃駢文的一大特點。 3、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 這是全文最富思想意義的警語,是本文的文眼。古往今來有多少有志之士,面對一切艱難險阻,總能執著地追求自己的理想,即使在郁郁不得志的逆境當中也不消沉放棄。東漢馬援云:“大丈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王勃在此化用,由人生的離別引發人生遇合的感慨,警示那些“失路之人”不要因年華易逝和處境困頓而自暴自棄。而王勃此時正懷才不遇,但仍有這般情懷,確實難能可貴。 4、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 “漁舟唱晚”四個字如同一幅畫,漁人風情再也沒有超過這四個字的,范仲淹的“漁歌互答”也是終究不如“漁舟唱晚”。讀到這個詞,耳邊總想起中央電視臺的天氣預報這個欄目,懂得都懂。 【作品原文】 滕王閣序 豫章(一作“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zhěn),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ōu)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fān)之榻。雄州霧列,俊采(通“寀[cǎi]”)星馳。臺隍(huáng)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都督閻公之雅望,棨(qǐ )戟(j ǐ)遙臨;宇文新州之懿(yì)范,襜(chān)帷(wéi)暫駐。十旬休假(一作“暇”),勝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滿座。騰蛟起鳳,孟學士之詞宗;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家君作宰,路出名區;童子何知,躬逢勝餞[jiàn ]。 時維九月,序屬([shǔ]或[zhǔ])三秋。潦(lǎo)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yǎn)驂騑(cān fēi)于上路,訪風景于崇阿(ē);臨帝子之長洲,得天(一作“仙” )人之舊館。層巒(一作“層臺”)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一作“翔丹”),下臨無地。鶴汀(tīng)鳧(fú )渚(zhǔ),窮島嶼之縈(yíng)回;桂殿蘭宮,列岡(一作“即岡”)巒之體勢。 披繡闥(tà),俯雕甍(méng ),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yū) (通“迂” )其駭矚。閭(lǘ)閻(yán) 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gě ]艦彌津(一作“迷津”),青雀黃龍之舳(zhú)(一作“軸”)。云(一作“虹”)銷(通“消”)雨霽(jì),彩徹區明(一作“云衢”)。落霞與孤鶩(wù)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lǐ)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pǔ ]。 遙襟甫[fǔ ]暢(一作“遙吟俯暢”),逸興遄(chuán)飛。爽籟發而清風生,纖[xiān]歌凝而白云遏(è)。睢(suī)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zūn);鄴(yè)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四美具(通“俱),二難并。窮睇(dì)眄(miǎn)于中天,極娛游于暇日。天高地迥(jiǒng),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望長安于日下,目吳會(kuài)于云間。地勢極而南溟(míng)深,天柱高而北辰遠。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懷帝閽(hūn)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chuǎn)。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見機(一作“安貧”),達人知命。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hé zhé)以猶歡。北海雖賒(shē),扶搖可接;東隅(yú)已逝,桑榆非晚。孟嘗高潔,空余報國之情;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愨(què)之長風。舍簪(zān)笏(hù)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非謝家之寶樹,接(通“結”)孟氏之芳鄰。他日趨庭,叨(tāo)陪鯉對;今茲(蘇教版為“晨”)捧袂(mèi),喜托龍門。楊意不逢,撫凌云而自惜;鐘期既(蘇教版為“相”)遇,奏流水以何慚? 嗚呼!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zǐ) 澤丘墟。臨別贈言,幸承恩于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懷,恭疏短引;一言均賦,四韻俱成。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jiàn]外長江空自流。 【逐句譯文】 豫章(一作“南昌”)故郡,洪都新府。 滕王閣在舊時的豫章郡,在新設的洪都府, 滕王閣在今江西省南昌市,系唐高宗永徽年間洪州(今江西南昌)都督李元嬰建,李元嬰為唐高祖李淵的第二十二子,曾封滕王,故稱其閣為滕王閣。。南昌,為漢豫章郡治。唐代宗當政之后,為了避諱唐代宗的名(李豫),“豫章故郡”被改為“南昌故郡”。所以現在滕王閣內的石碑以及蘇軾的手書都作“南昌故郡”。 豫章:一作南昌。漢時曾設豫章郡,郡治在南昌。隋曾改為洪州,不久又恢復舊名。所以稱“故郡”。唐又改為洪州,設大都督府。所以稱“新府”。 星分翼、軫(zhěn),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ōu)越。 天上的方位屬于翼、軫兩星宿的分野,地上連結著衡山和廬山。以三江為衣襟,以五湖為衣帶,控制著南蠻楚地,連接著閩越。 星分翼軫(zhěn):古時用天上二十八宿星座的方位和地上幾個大區域對應,叫“分野”。翼、軫,是二星宿名,其分野是楚地。南昌古屬楚境,所以說“星分翼軫”。衡廬:衡山、廬山。 襟:以……為襟。關于三江,說法不一,一般謂荊江、淞江、浙江,我覺得泛指長江中下游的江河。因豫章在三江上游,如衣之襟,故稱。 帶:以……為帶。關于五湖,說法亦不一,一般謂太湖、鄱陽湖、青草湖、丹陽湖、洞庭湖。又一說指菱湖、游湖、莫湖、貢湖、胥湖,皆在鄱陽湖周圍,與鄱陽湖相連。以此借為南方大湖的總稱。因其都在南昌周圍,如衣帶束身,故稱。 蠻荊:荊州,古稱南蠻之地,古楚地,今湖北、湖南一帶。 引:連接。甌越:古越地,即今浙江地區。古東越王建都于東甌(今浙江省永嘉縣),境內有甌江。 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fān)之榻。 這里有物類精華、天產珍寶,寶劍的光芒直沖上牛、斗二星之間。人中有英杰,大地有靈氣,豫章太守陳蕃(fān)專為高士徐孺設下幾榻。 物華:物之光華。天寶:天之寶物。牛、斗:二星宿名。 龍光:龍泉寶劍的光。據《晉書·張華傳》:晉初,張華見斗、牛二星之間常有紫氣照射,請教精通天象的雷煥詢問原因。雷煥說是豐城(屬洪州)寶劍之精,上通于天的緣故。張華就派雷煥為豐城令,尋找寶劍,果然在豐城(今江西省豐城縣,古屬豫章郡)牢獄的地下,掘地四丈,得一石匣,內有寶劍兩把,一名龍泉,一名太阿[ē],光芒耀目。后這對寶劍入水化為雙龍。 徐孺:徐孺子的省稱。徐孺子名稚(一作“穉[zhì ]”),東漢豫章南昌人,當時隱士。據《后漢書·徐稚傳》,東漢名士陳蕃為豫章太守,不接賓客,惟徐稚來訪時,才設一睡榻,徐稚去后又懸置起來。這句話是說洪州自古有人才。現在賓館里一般寫“歡迎某某下榻”就來源于此。 雄州霧列,俊采(通“寀[cǎi]”)星馳。臺隍(huáng)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 雄偉的洪州城,房屋像云霧一樣布列,英俊的人才,像流星般的飛馳。城池座落在夷夏交界之地,宴會的客人主人包括了所有東南地區的青年才俊。 雄州:指洪州之雄偉。霧列:霧,像霧一樣,名詞作狀語。喻濃密、繁盛,霧列:形容洪州繁華,房屋如霧一樣環集羅列。“星”的用法同“霧”。 星馳:形容人才眾多如繁星奔馳于前。 俊彩:俊,指人才。彩通“寀[cǎi]”,指官吏,這里指人才。 臺隍(huáng)枕夷夏之交:南昌城處在甌越與中原接壤的地方。這是說洪州處于要害之地。臺隍,城臺和城池,這里指南昌城。夷,古代稱少數民族為夷,這里指上文所說的蠻荊、甌越之地。夏,古代漢族自稱夏,這里指中原地區。臺隍:指豫章城。臺:亭臺。隍:護城河。交,動詞活用名詞,接壤的地方。 枕夷夏之交:處于荊楚與中原來往要沖。枕:占據,地處。 東南之美:泛指各地的英雄才俊。《詩經-爾雅-釋地》:“東南之美,有會稽[kuài jī]之竹箭;西南之美,有華山之金石。”后用“東箭南金” 泛指各地的英雄才俊。 都督閻公之雅望,棨(qǐ )戟(j ǐ)遙臨;宇文新州之懿(yì)范,襜(chān)帷(wéi)暫駐。 都督閻公享有美好的聲望,在持戟的儀仗隊護衛下遠遠地降臨;新州的宇文刺史具有美好的風范(美德的楷模),乘的車駕(赴任)在這里暫時停駐。 都督:掌管督察諸州軍事的官員,唐代分上、中、下三等。閻公:閻伯嶼,時任洪州都督。雅望:崇高的名望。 棨(qǐ )戟(j ǐ):外有赤黑色繒[zēng]作套的木戟(j ǐ),古代大官出行時,騎使帶劍持棨戟作為前驅。這里代指儀仗。 宇文新州:時宇文鈞新任澧州[lǐ ]牧,道經于此。 懿(yì):美德。范:模范,楷模。懿范:好榜樣。 襜(chān)帷(wéi):車上的帷幕,這里代指車馬。 十旬休假(一作“暇”),勝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滿座。 正逢十旬休假的日子,杰出的朋友云集,高貴的賓客,也都不遠千里來此聚會。 十旬休假:唐制,十日為一旬,遇旬日則官員休沐,稱為“旬休”。 勝友:才華出眾的友人,良友。 騰蛟起鳳,孟學士之詞宗;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 文采像蛟龍騰空、鳳凰起舞,是孟學士那樣的文章大師;身佩紫電、青霜的寶劍,是王將軍那樣的胸有韜略。 騰蛟起鳳:宛如蛟龍騰躍、鳳凰起舞,形容人很有文采。《西京雜記》:“董仲舒夢蛟龍入懷,乃作《春秋繁露》。”又:“揚雄著《太玄經》,夢吐鳳凰集《玄》之上,頃而滅。” 孟學士:名未詳。學士是朝廷掌管文學撰著的官員。詞宗:文壇宗主。也可能是指南朝文學家、史學家沈約。沈約是南朝梁開國功臣,政治家、文學家,自幼家貧,但刻苦學習,南齊建立后,擔任國子監祭酒等職,南梁建立后,擔任尚書仆射,冊封建昌縣侯,官至太子少傅,去世后被追謚為隱,他是南朝文壇領袖,創“永明體”,為“竟陵八友”之一,同時也是一位史學家,其著作《宋書》入選二十四史。 紫電清霜:《古今注》:“吳大皇帝(孫權)有寶劍六,二曰紫電。”《西京雜記》:“高祖(劉邦)斬白蛇劍,刃上常帶霜雪。”《春秋繁露》亦記其事。 王將軍:王姓的將軍,名未詳。武庫:武器庫。也可能是指西晉軍事家杜預,即杜武庫。杜預(222年-285年初),字元凱,京兆郡杜陵縣(今陜西西安)人,中國魏晉時期軍事家、經學家、律學家,曹魏散騎常侍杜恕之子。杜預出身京兆杜氏。初仕曹魏,任尚書郎,后成為權臣司馬昭的幕僚,封豐樂亭侯。 家君作宰,路出名區;童子何知,躬逢勝餞[jiàn ]。 父親在交趾(今越南河內西北)做縣令,我在探親途中路過這方寶地;我這個年輕的晚輩知道什么,竟然有幸親自遇上這樣盛大的宴會。 家君:對自己父親的稱呼。作宰:當時王勃父親在交趾作縣令。 路出名區:(自己因探望父親)路過這個有名的地方(指洪州)。 童子:與會之人,王勃最年少,故自稱童子。躬逢盛餞:親自參加這樣盛大的宴會。 時維九月,序屬([shǔ]或[zhǔ])三秋。潦(lǎo)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 時間正是深秋九月,恰逢三秋時節。雨后的積水已經消盡,而寒涼的潭水十分清澈,飄飄渺渺的云煙在天空中凝結,遠處的山巒隱現在傍晚的霧靄[ǎi ]中,呈現一片紫色。 維:在。又有一說此字為語氣詞,不譯。兩種說法都能解釋,自己體會。序:時序(春夏秋冬) 屬:有兩種解釋,讀[zhǔ],辭源中意思是適值,適逢,恰好;讀[shǔ],是屬于的意思,都可以。 三秋:古人稱七、八、九月為孟秋、仲秋、季秋,三秋即季秋,九月。 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此句被前人譽為“寫盡九月之景”。 潦(lǎo)水:雨后的積水。潭:大的深水池。盡:滲透。 煙光凝:霧氣凝聚。暮山:傍晚的山色。 儼(yǎn)驂騑(cān
fēi)于上路,訪風景于崇阿(ē);臨帝子之長洲,得天(一作“仙” )人之舊館。 馬車在高高的道路上前進,在崇山峻嶺中尋訪名勝風景;到達了滕王建閣的長洲之上,登上了滕王所建的滕王閣。 儼(yǎn):“儼”通“嚴”,整齊的樣子。 驂騑(cān fēi):駕在車轅兩邊的馬,左邊稱驂,右邊稱騑。這里泛指車馬。上路:高高的道路。 訪:看。崇阿:高大的山陵。 帝子、天人:都指滕王李元嬰。有版本為“得仙人之舊館”。 長洲:滕王閣前贛江中的沙洲。舊館:指滕王閣。 層巒(一作“層臺”)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一作“翔丹”),下臨無地。 層層的樓臺閃耀著青綠,高高地聳入云霄;向上翔起的樓閣涂飾的丹漆鮮艷欲流,好像下臨無底的深淵。 飛閣流丹:飛檐涂飾紅漆。飛閣:指滕王閣狀如飛翔,架空建筑的閣道。流丹:泛出紅光。流:形容彩畫鮮艷欲滴。丹:丹漆,泛指彩繪。 臨:從高處往下探望。無地:幾乎看不到地。 鶴汀(tīng)鳧(fú )渚(zhǔ),窮島嶼之縈(yíng)回;桂殿蘭宮,列岡(一作“即岡”)巒之體勢。 白鶴、野鴨棲息的水岸沙洲,極盡島嶼縈回曲折之致;用桂樹和木蘭建造的宮殿,和岡巒的高低起伏自然地配合。 鶴汀(tīng):鶴棲止的水邊地。 鶴汀鳧渚:鶴所棲息的水邊平地,野鴨聚處的小洲。 鳧(fú )渚(zhǔ):野鴨聚集的小洲。 縈回:曲折,縈回:盤旋回繞的樣子。 桂殿蘭宮:以桂木構殿,以蘭木筑宮。桂,蘭:兩種名貴的樹,形容宮殿的華麗,建筑高貴。列岡巒之體勢:指宮殿建筑高低起伏錯落有致,排列如山巒。依著山崗的形式(而高低起伏)。 披繡闥(tà),俯雕甍(méng ),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yū)(通“迂”)其駭矚。 打開雕刻花紋的閣門,俯視雕鏤華麗的屋脊,遼闊的山嶺平原盡收眼底,紆回的河流大澤令人驚嘆。 繡闥(tà):打開雕著花紋的門。俯雕甍(méng ):俯視雕飾華美的屋棟。 曠:遼闊。盈視:極目遠望,滿眼都是 紆:迂回曲折。駭矚:對所見的景物感到驚駭,矚:極視。 閭(lǘ)閻(yán) 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gě ]艦彌津(一作“迷津”),青雀黃龍之舳(zhú)(一作“軸”)。 房屋密集,有不少是擊鐘列鼎而食的富貴人家;船只塞滿了渡口,都是雕刻著青雀黃龍花紋的大船。 閭(lǘ)閻(yán):里門,這里代指房屋。撲地:遍地。 鐘鳴鼎食:古代貴族鳴鐘列鼎而食,所以用鐘鳴鼎食指代名門望族。 舸[gě ]:大船。《方言》:“南楚江、湘,凡船大者謂之舸。”艦:戰船。 迷津:塞滿渡口。彌:滿。 青雀黃龍:船的裝飾形狀,船頭作鳥頭型,龍頭型。 舳舳:船尾把舵處,這里代指船只。 云(一作“虹”)銷(通“消”)雨霽(jì),彩徹區明(一作“云衢”)。 雨過天晴,虹消云散,燦爛的陽光照徹云衢[qú ]之間。 銷:“銷”通“消”,消散。雨霽(jì):雨過天晴 彩:日光。區:天空。徹:通貫。 彩虹消散,雨后新晴,燦爛的陽光照徹云衢之間。 落霞與孤鶩(wù)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天上的落霞和水邊的孤鶩一起飛翔,碧綠的秋水和遼闊的天空,連成一片,匯同一種顏色。 鶩(wù):野鴨。共:同。長天:遼闊的天空。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化用南北朝文學家庾[yǔ ]信《馬射賦》:“落花與芝蓋同飛,楊柳共春旗一色。”譯:落花和蓋芝飄落在空中一起飛翔,楊柳和青旗顏色一樣,連成一片。庾[yǔ ]信(513年—581年),字子山,小字蘭成。南陽新野(今河南新野)人,南北朝時期文學家、詩人。 這一句素稱千古絕唱。彩霞自上而下,孤鶩自下而上,好似齊飛。青天碧水,天水相接,上下渾然一色。句式上下句相對,而且在一句中自成對偶,形成“當句對”的特點。 日本遣唐使抄寫版為:“落霞與孤霧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最早實出自“夫麟[lín ]風與麏[jūn ]雉[zhì ]懸絕,珠玉與礫石超殊(譯:麒麟、鳳凰與麏子、野雞相差極遠,珍珠、寶玉與沙礫、石子完全不同。)”(劉勰《文心雕龍
知音》)劉勰(約465年-532年)字彥和,南朝梁文學理論批評家。 漁舟唱晚,響窮彭蠡(lǐ)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pǔ ]。 傍晚時候漁船上傳來歌聲,那歌聲一直傳到鄱陽湖畔;成群的大雁因寒意而長鳴,到衡陽岸邊方止。 唱晚:傍晚時的歌唱。窮:窮盡,引申為“直到”。 彭蠡(lǐ):古代大澤,即今鄱陽湖。濱:水邊。 斷:止。衡陽:今屬湖南省,境內有回雁峰,相傳秋雁到此就不再南飛,待春而返。浦:水邊、岸邊。 遙襟甫[fǔ ]暢(一作“遙吟俯暢”),逸興遄(chuán)飛。爽籟發而清風生,纖[xiān]歌凝而白云遏(è)。 廣闊的胸襟因登高,而隨即舒暢,超逸豪邁的興致勃然而生;簫管聲起就仿佛清風徐來,纖細的歌聲裊裊而使白云為之停飛。 逸興:超逸的意興。遄(chuán):急。爽籟發:指簫管齊作。爽;參差不齊。籟:簫的一種,管子參差不齊的排簫。這里泛指樂器。爽籟:清脆的排簫音樂。 纖[xiān]歌:輕柔清細的歌聲。 凝:余音裊裊。遏(è):阻、留,阻止,引申為“停止”。 白云遏:形容音響優美,能駐行云。《列子·湯問》:“薛譚學謳[ōu ]于秦青,未窮青之技,自謂盡之,遂辭歸。秦青弗止,餞[jiàn ]于郊衢[qú ]。撫節悲歌,聲振林木,響遏(è)行云。” 睢(suī)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zūn);鄴(yè)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 綠竹掩映的睢(suī)園聚會宴飲,他們豪爽善飲的氣概超過了陶彭澤(陶淵明);像在鄴(yè)水贊詠蓮花,席上人的文采勝過謝臨川(謝靈運)。 睢(suī)園,是漢朝梁孝王劉武營建的游賞花園,也叫做梁園、兔園、修竹園,故址在今天的商丘市梁園區。漢梁孝王劉武曾在園中聚集文人飲酒賦詩。據《水經注》載:“睢(suī)水又東南流,歷(經過)于竹圃[pǔ ],水次(濱)綠竹蔭渚[zhǔ ],菁菁[jīng jīng]實望。世人言梁王竹園也。” 漢朝梁孝王劉武是漢高祖劉邦的孫子、漢文帝劉恒的兒子、漢景帝劉啟的同胞兄弟,他的封地是梁,他在歷史上最著名的就是修建了一座很大的梁園。梁孝王劉武自小享盡榮華富貴,據漢書記載,梁孝王劉武筑東院方三百余里,梁園中的房舍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幾乎可以和皇宮媲美。在睢水兩岸還種植了連綿十余里的竹林,有很多奇花異草、珍奇異獸。梁孝王劉武經常在這里大宴賓朋,并招攬文人墨客狩獵游玩。西漢時期的大文學家司馬相如、辭賦家枚乘等,都曾在這里和梁孝王劉武一起吟詩作賦、吹談歌舞。 凌:超過。 彭澤:縣名,在今江西湖口縣東,此代指陶潛,即陶淵明,曾官彭澤縣令,世稱陶彭澤。 樽(zūn):酒器。陶淵明《歸去來兮辭》有“有酒盈樽(zūn)”之句。 鄴(yè)水:在鄴(yè)下(今河北省臨漳縣)。鄴(yè)下是曹魏興起的地方,曹操有園池在此。三曹常在此雅集作詩。曹植在此作《公宴詩》。 朱華:荷花。鄴(yè)水朱華”是關于曹植的典故,曹植是建安文學的集大成者,有七步之才。曹植《公宴詩》:“秋蘭被長坂,朱華冒綠池。”,朱華的字面意思是紅色的花,這里指荷花。 臨川,郡名,治所在今江西省撫州市,代指即南朝山水詩人謝靈運謝靈運。謝靈運曾任臨川內史,《宋書》本傳稱他“文章之美,江左莫逮”。曹植和謝靈運分處魏晉時代的首尾兩端,兩個人又都是命途多舛。謝靈運還對曹植的才華一度非常崇拜,曾說:“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健獨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 四美具(通“俱”),二難并。窮睇(dì)眄(miǎn)于中天,極娛游于暇日。 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這四種美好的事物都已經齊備,賢主、嘉賓千載難逢。放眼縱觀天地間的美景,在休假的日子里盡情娛樂嬉游。 四美:指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另一說,四美:音樂、飲食、文章、言語之美。劉琨[kūn ]《答盧諶[chén]詩》:“音以賞奏,味以殊珍,文以明言,言以暢神。之子之往,四美不臻[zhēn] 。” 二難:指賢主、嘉賓難得。謝靈運《擬魏太子鄴[yè]中集詩序》:“天下良辰、美景、賞心、樂事,四者難并。”王勃說“二難并”活用謝文,良辰、美景為時地方面的條件,歸為一類;賞心、悅目為人事方面的條件,歸為一類。 睇(dì)眄(miǎn):極目而視。中天:天空中。 天高地迥(jiǒng),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 天高地遠,令人感到宇宙無窮無盡;歡樂逝去,悲哀襲來,我想到了事物的興衰成敗是有定數的。 宇宙:喻指天地。《淮南子·原道訓》高誘注:“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來今曰'宙’。” 迥(jiǒng):大,遠。 盈虛:消長,指變化,這里指月圓月缺。正好今晚陪同小寶讀《千字文》的開頭,就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zè],辰宿[xiù]列張。”就有“盈”的解釋。 數:定數,命運。 識盈虛之有數:知道萬事萬物的消長興衰是有定數的。 望長安于日下,目吳會(kuài)于云間。 遙望長安于太陽之下,指點蘇州在彩云中間。 長安:唐代京都。日下:京城。古代以太陽比喻帝王,帝王所在處稱為“日下”。吳會(kuài):秦漢會稽郡治所在吳縣,郡縣連稱為吳會。吳郡,治所在今江蘇省蘇州市。 云間:江蘇松江縣(古華亭)的古稱。 《世說新語·排調》:荀鳴鶴,陸士龍二人未相識,俱會張茂先坐。張令共語,以其并有大才,可勿作常語,陸舉手曰:“云間陸士龍。”荀答曰:“日下荀鳴鶴。”陸曰:“既開青云睹白雉[zhì],何不張爾弓,布爾矢[shǐ ]?”荀答曰:“本謂云龍骙骙[kuí ],定是山鹿野麋[mí ];獸弱弩強,是以發遲。”張乃撫掌大笑。 陸士龍名云,字士龍,吳郡人。祖父陸遜,是吳國丞相,封華亭侯,以后就世居華亭。華亭,古名云間,據說是因陸云此言而得名,在今江蘇省松江縣西。其次,云中之龍,既切陸云的名和字,也是暗喻其高。 日下指京都。荀鳴鶴,潁川人。在晉代,潁川郡首府在河南許昌,和京都洛陽靠近,所以荀鳴鶴說是日下人。日下的字面義指太陽之下。其次,日下之鶴,既切荀姓(荀字從日),也是用來暗喻其高。 “既開”句:這句針對荀鳴鶴的名字,暗指射鶴。白雉[zhì]:鳥名,像野雞而色白,暗指荀不是鶴。 “本渭”句:這句暗指陸士龍并不是龍。骙骙[kuí ]:形容強壯。麋[mí ]:駝鹿: 譯:荀鳴鶴,陸士龍兩人原來不相識,在張茂先家中作客時碰見了。張茂先讓他們一起談一談,而且因為他們都有很高的才學,讓他們不要說平常的俗話。陸士龍拱手說:“我是云間陸士龍。”荀鳴鶴回答說:“我是日下荀鳴鶴。”陸士龍說:“已經撥開云彩現青天,看見了白雉,為什么不張開你的弓,搭上你的箭?”荀鳴鶴回答說:“我本來以為是威武的云龍,可原來是山野麋[mí ]鹿;獸弱而弓強,因此遲遲不敢放箭。”張茂先于是拍手大笑。 “望長安于日下,目吳會于云間。”這兩句除了按字面意思去理解,但它同時也是用典,有更深層的含義。 “日下”的典故出自《世說新語夙[sù ]惠》:“晉明帝(司馬紹)數歲,坐元帝(司馬睿)膝上。有人從長安來,元帝問洛下消息,潸[shān ]然流涕。明帝問何以致泣?卻以東渡意告之,因問明帝“汝意謂長安,何如日遠?” 答曰:“日遠,布聞人從日邊來,居然可知。” 元帝異之,明日即群臣宴會,告以此意,更重問之,乃答曰:“日近”。 元帝失色,曰:“而何故異昨日之言?” 答曰:“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所以這個典故常常用來比喻向往帝都,也用來表示自己功名事業不如意,在希望和理想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差距。 王勃少年時期就才華出眾,原本想一展雄才,可后來因為一篇《檄英王雞》的文章,得罪了高宗皇帝,被逐出京城,還連累父親也被貶官、受罰。 這樣的巨大變故,難免使王勃有一種從云端跌落到泥潭的感覺,他充滿了憤懣,為懷才不遇而傷感,為前途渺茫而擔憂,所以才會發出了遙望京都長安,如在天邊一樣遙遠,看吳會(kuài)也似乎遠在縹緲的云海之間一般虛無,這樣的感慨。這也許正是王勃當時對政治前途傷心、失落情緒的真實寫照。 我們可以設想一下,假如他當時只是寫了“遙望長安、遠眺吳會”之類的句子,那么是無法傳達出他的復雜情感的。用典的好處是,言簡義豐能“寓萬于一”,較好的傳達拿出豐富、復雜的思想感情。 地勢極而南溟(míng)深,天柱高而北辰遠。 陸地的盡頭而以南海為最深,天柱非常高而以北極星為最遠。 極:遠。南溟(míng):南海。天柱:傳說昆侖山上有銅柱,高入云天,稱為天柱。北辰:北極星。 南溟(míng):“南溟”,也做“南冥”,冥是幽暗的意思,南溟是南方的大海,出自《莊子.逍遙游》:“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冥),南南溟者,天池也”。意思是說:有一只大鵬鳥,隨著海上洶涌的波濤遷徙到南方的大海。南方的大海是一個天然的大池。 那么又為什么把汪洋大水稱之為冥呢? 我們可以想象一下:水雖然是透明無色的,但是水只要是深了,就什么都看不見,連光線都被遮蔽了,比如大海水是深藍的,但很深的海底幽暗一片就是這個道理。 天柱:天柱是古代神話傳說中支天的大柱子,出自《山海經.神異經》:“昆侖有同祝焉,其高入天,所謂天柱也。圍三千里,員周如削。銅柱下有屋,壁方百丈。” 北辰:北極星,比喻國君。《論語·為政》:“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拱)之。” “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這兩句,是通過想象宇宙的廣袤[mào ]和洪荒,來襯托人生的渺小,從而引發出人生的很多感慨。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關山重重難以跨越,有誰同情(可憐)不得志的人?萍水相逢,大家都是異鄉之客。 關山:險關和高山。悲:同情,可憐。失路:仕途不遇,不得志。 萍水相逢:浮萍隨水漂泊,聚散不定。比喻素不相識的人偶然相遇。萍,浮萍,隨水飄泊,聚散無定。 懷帝閽(hūn)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 心系朝廷,卻不被召見,什么時候才能像賈誼那樣去侍奉君王呢? 帝閽(hūn):帝閽(hūn)是屈原詩詞中掌管天門的人,指帝王居處。閽,宮門。。 《離騷》中說:“吾令帝閽(hūn)開關兮,倚閶闔[chāng
hé] 而望予。”意思是說:我叫天門守衛把門打開,他卻倚靠在天門上看著我。 屈原在詩詞里描繪了一個想象的世界,他在其中上下求索,來到天界叩帝閽(hūn)的門,然而帝閽(hūn)卻拒絕為他通報。這天上的一切,實際是人間的想象。屈原用這兩句來表明,重新獲得楚王信任的道路已經徹底不通了。 所以后來人用“叫帝閽(hūn)”、“叩帝閽(hūn)”等來表達忠于朝廷、報效朝廷,想要使下情上達的意思。 奉宣室:代指入朝做官。賈誼遷謫長沙四年后,漢文帝劉恒復召他回長安,于宣室中問鬼神之事。宣室,漢未央宮正殿,為皇帝召見大臣議事之處。 嗟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chuǎn)。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唉!命運不順,路途艱險(不順)。馮唐容易老,李廣封侯難。 命途:命運。舛(chuǎn):不順。 馮唐易老:馮唐在漢文帝劉恒、漢景帝劉啟時不被重用,年老官低,漢武帝劉徹時被舉薦,已是九十多歲。《史記·馮唐列傳》:“(馮)唐以孝著,為中郎署長,事文帝。……拜唐為車騎都尉,主中尉及郡國車士。七年,景帝立,以唐為楚相,免。武帝立,求賢良,舉馮唐。唐時年九十余,不能復為官。” 據《漢書.馮唐傳》的書籍記載,馮唐是西漢的大臣,他一生經歷了漢文帝劉恒、漢景帝劉啟、漢武帝劉徹三朝,都沒有受到重用。到漢武帝劉徹上臺的時候,有人舉薦了他,可是他已經九十多歲,不能再做官了。 所以后世經常用“馮唐易老”來感嘆生不逢時、命運不好,或者表示已經衰老了,不能再有所作為,這就是“馮唐易老”的典故由來。 “李廣難封”的典故就更加經典了。漢代名將李廣被稱為“飛將軍”,他英勇善戰、財略過人,一生和匈奴打了很多仗,威名遠播,,屢立大功,但終生未能封侯。這個典故出自《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廣與弟李蔡懼事漢,蔡為人在中下,名聲出廣下甚遠 。然廣不得爵邑,官不過九卿,而蔡為列侯,為至三公。”漢武帝劉徹時代是一個開疆拓土、重賞軍功的年代,李廣的從弟李蔡在漢文帝劉恒的時候和李廣一樣同為中郎,漢景帝劉啟時期一同抗擊匈奴,然而后來李蔡被封為安樂侯,官至丞相。 兩個人一樣的出身,一同做官,一同打仗。而且李蔡的人品、才能、名聲和工作成績都遠遠比不上李廣,可是他的官職、爵位卻在李廣之上。還有李廣的兒子李敢,他跟著霍去病去出征匈奴,因為立了軍功被封為關內侯,甚至就連李廣的都屬軍吏也有不少軍功被封侯。偏偏李廣本人馳騁疆場,戎馬一生,歷經了文帝、景帝、武帝三朝,一直難以進封,引來史家一片惋惜,讓老百姓們無限惆悵。后來成為了大家感嘆人才生不逢時的典故。后世都把李廣作為有才華而無法施展的代表性人物。 “馮唐易老,李廣難封”這兩個典故,從歷史當中選取了兩個實例,用來說明人生的窮通得失,很多時候并不是直接和才華或者貢獻成正比的,作者用來寬慰自己和很多和自己一樣的失意之人。 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見機(一作“安貧”),達人知命。 把賈誼貶到長沙做太傅,并不是沒有賢明的君主:驅逐梁鴻到海島處隱居,難道沒有遇上政治昌明的時代嗎?不過是君子能夠察覺事物的先兆(安于貧賤),通達的人知道自己的命數罷了。 屈賈誼于長沙:賈誼在漢文帝劉恒時被貶為長沙王太傅。屈:委屈,貶謫。 圣主:指漢文帝劉恒,泛指圣明的君主。 賈誼是漢朝的大臣,洛陽人,十八歲就以文采著稱,二十歲被漢文帝召為博士,深受倚重,是當時博士當中最年輕的一個。漢文帝劉恒對賈誼的才能頗為賞識,擬任賈邑為公卿。然而朝中的那些公卿王侯對賈誼并不待見,他們經常在漢文帝劉恒面前毀謗賈誼:“專欲擅權,紛亂諸事”。后來漢文帝劉恒慢慢地疏遠了賈誼,把他貶為長沙王太傅,后來又轉任梁懷王太傅。梁懷王墜馬而死,賈誼非常自責,認為是自己失職。一年之后也憂郁而死,年僅33歲。因為賈誼的遭遇,他常常被看作懷才不遇、英年早逝的代表。 梁鴻:東漢扶風人,因不滿現實,恥事權貴,作《五噫[yī]歌》諷刺朝廷,因此得罪漢章帝劉炟(dá),避居齊魯、吳中。與妻子孟光改易姓名過隱居生活。梁鴻和孟光夫妻倆共同勞動,互助互愛,彼此又極有禮貌,真所謂相敬如賓。據說,梁鴻每天勞動完畢,回到家里,孟光總是把飯和菜都準備好了,擺在托盤里,雙手捧著,舉得齊自己的眉毛那樣高,恭恭敬敬地送到梁鴻面前去,梁鴻也就高高興興地接過來,于是兩人就愉快地吃起來。“舉案齊眉”講的就是這夫妻倆相敬如賓的感情。 海曲,海隅[yú],指齊魯一帶臨海的地方。明時,政治昌明的時代。 明時:指漢章帝劉炟(dá)時代,泛指圣明的時代。 機:通“幾”,預兆,細微的征兆。《易·系辭下》:“君子見幾(機)而作。” 達人知命:通達事理的人。《易·系辭上》:“樂天知命故不憂。”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 年紀大了應當更有壯志,哪能在白發蒼蒼時改變自己的心志?處境艱難反該更加堅強,不能放棄凌云之志。 老當益壯:年紀雖大,但志氣更旺盛,干勁更足。《后漢書·馬援傳》:丈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 墜:墜落,引申為“放棄”。 青云之志:遠大的志向。《續逸民傳》:“嵇[jī ]康早有青云之志。”《紅樓夢》薛寶釵詩云:“好風憑借力,送我入青云。” 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hé zhé)以猶歡。 即使喝了貪泉的水,心境依然清爽廉潔;即使身處于干涸的車轍中,胸懷依然開朗歡暢。 貪泉:《晉書·吳隱之傳》稱:廣州北邊的石門有水叫貪泉。喝了那水就會貪得無厭。吳隱之到了那里,喝了泉水,賦詩說:“古人云此水,一歃[shà ]懷千金。試使夷齊(伯夷、叔齊)飲,終當不易心。”這句是說有德行的人在污濁的環境中也能保持純正,不被污染。 處涸轍以猶歡:處在奄奄待斃的時候,仍然樂觀開朗。 處涸轍:原指鮒[fù ]魚處在干涸的車轍里。比喻人陷入危急之中。《莊子·外物》有鮒[fù ]魚在干涸的車轍中求活的寓言。 寓言:莊周家貧,故往貸粟于監河侯。監河侯曰:“諾!我將得邑金,將貸子三百金,可乎?”莊周忿[fèn ]然作色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周顧視車轍,中有鮒[fù ]魚焉。周問之曰:'鮒[fù ]魚來,子何為者耶?’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君豈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周曰:'諾!我且南游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鮒[fù ]魚忿[fèn ]然作色曰:'吾失吾常與,我無所處。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于枯魚之肆!’” 譯:莊周家貧,所以到監河侯那里借糧米。監河候說:“可以,我將要收到封地的稅金,借給你三百金可以嗎?”莊周忿[fèn ]然作色說:“我昨天來,路上聽到呼喊的聲音,四面張望見干涸的車轍中有一條鯽魚。我問它說:'鯽魚,來,你是做什么的呢?’回答說:'我,東海的波臣。你能給一升半斗的水救我的命嗎?’我說:'可以,我要去南方勸說吳、越的國王,引西江的水來迎接你,可以嗎?’鯽魚忿[fèn ]然作色說:'我失去了我不能離開的水,困在這里,我得一升半斗的水就可以活,你卻要我等西江的水,還不如趁早到賣干魚的店鋪去找我呢!’” 北海雖賒(shē),扶搖可接;東隅(yú)已逝,桑榆非晚。 北海雖然遙遠,乘著旋風還是可以到達;過去的時光雖然已經消逝,珍惜將來的日子還不算晚。 北海雖賒(shē),扶搖可接:語意本《莊子·逍遙游》。賒(shē):遠。扶搖:自下而上盤旋的暴風。《莊子·逍遙游》講大鵬鳥“搏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東隅(yú)已逝,桑榆非晚:東隅(yú),日出的地方,表示早晨,引申為“早年”。桑榆,日落處,落日余暉照在桑榆上。這里指黃昏,表示傍晚,引申為“晚年”。早年的時光消逝,如果珍惜時光,發憤圖強,晚年并不晚。《后漢書·馮異傳》:“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孟嘗高潔,空余報國之情;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孟嘗品行高潔,空懷著一腔報國的熱情;阮籍狂放不羈,難道能夠效法他在無路可走時就痛哭回頭? 孟嘗高潔,空余報國之情:孟嘗品行高潔,卻空有一腔報國熱情。這是作者借孟嘗以自比,帶有怨意。 孟嘗:據《后漢書·孟嘗傳》,孟嘗字伯周,東漢會稽[kuài jī]上虞人。曾任合浦太守,以廉潔奉公著稱,后因病隱居。桓帝時,雖有人屢次薦舉,但終沒有被用,老死家中。 阮籍:字嗣宗,晉代名士,竹林七賢之一。個性解放,不滿世事,佯裝狂放,常駕車出游,路不通時就痛哭而返。《晉書·阮籍傳》:籍“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zhé ]慟[tòng ]哭而反。”。 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愨(què)之長風。 我地位低微,是一個卑不足道的書生。我沒有門路向皇帝請纓報國,而年齡已經和終軍二十多歲請纓報國時相等;我像班超那樣有投筆從戎的豪情,羨慕宗愨(què)乘長風破萬里浪的志氣。 三尺:衣帶下垂的長度,指幼小。古時服飾制度規定束在腰間的紳的長度,因地位不同而有所區別,士規定為三尺。古人稱成人為“七尺之軀”,稱不大懂事的小孩兒為“三尺童兒”。 微命:即“一命”,周朝官階制度是從一命到九命,一命是最低級的官職。介:個。 請纓:指投軍報國。西漢終軍,字子云,漢代濟南人。在漢武帝時任諫議大夫,后奉命赴南越。他自請:“愿受長纓,必羈[jī ]南越王而致之闕下。”時僅二十余歲,后世稱“鐘童”。弱冠:古時男子二十歲行冠禮,表示成年,稱“弱冠”。 投筆:指班超投筆從戎事。班超,漢人,初任抄寫之職,有一天,投筆嘆道:“大丈夫當立功異域,怎能久事筆硯間乎?后來從軍,因通西域有功,封定遠侯。 宗愨(què):字元干,南朝宋南陽人,年少時向叔父自述志向,云“愿乘長風破萬里浪”,后功大封侯。 舍簪(zān)笏(hù)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非謝家之寶樹,接(通“結”)孟氏之芳鄰。 我只好舍棄簪(zān)笏(hù),終身不再做官,去萬里之外,早晚侍奉父親;我不是謝玄那樣的好子弟,卻能在今日的宴會上結識各位名士。 簪(zān)笏(hù):冠簪(zān)、手版。古時士大夫冠用簪(zān),手持笏(hù),這里代指官職地位。 百齡:百年,猶“一生”。 奉晨昏:侍奉父母。早晨對父母請安,晚間服侍父母就寢。這是古時為人子侍奉父母的禮節《禮記·曲禮上》:“凡為人子之禮……昏定而晨省。” 謝家之寶樹:比喻子弟佳美。《世說新語·言語篇》載晉朝謝玄為叔父謝安所鐘愛,謝安曾問:“子弟亦何預人事,而正欲使其佳?”諸人莫有言者。謝玄答:“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于庭階耳。” 孟氏之芳鄰:指有賢德的人。這里借孟子的母親為尋找鄰居而三次搬家的故事,來指赴宴的嘉賓。 “接”通“結”,結交。見劉向《列女傳·母儀篇》。據說孟軻的母親為教育兒子而三遷擇鄰,最后定居于學宮附近。 他日趨庭,叨(tāo)陪鯉對;今茲(蘇教版為“晨”)捧袂(mèi),喜托龍門。 過些日子到父親那里聆聽教誨,要仿效孔鯉趨庭時的對答;今天在這里作揖[yī]拜見閻公,高興得好像登上了龍門。 趨庭:快步走過庭院,這里指受父親教誨。《論語·季氏》:“(孔子)嘗獨立,(孔)鯉趨而過庭。(子)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子)曰:'學禮乎?’對曰:'未也。’'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聞斯二者” 鯉:孔鯉,孔子的兒子。“鯉對”指孔鯉在父親面前回答提問,接受教導。 捧袂(mèi):舉起雙袖,捧著衣衿,表示恭敬的樣子。今晨捧袂,意謂受到名人接見。 托,指寄托身子,這是客氣話。 喜托龍門:東漢李膺[yīng ],漢桓帝劉志時曾任司隸校尉,聲名甚高,士子有被他容接的,如登龍門身價百倍。王勃把自己得到邀請,稱為依傍了龍門。《后漢書·李膺傳》:“膺以聲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名為登龍門。”龍門,地名,在今山西河津西北的黃河中,那里兩岸夾山,水險流急,相傳鯉魚躍過龍門則變為飛龍。這里借“登龍門”的說法,表示由于謁[yè ]見名人而提高了自己的身份。 楊意不逢,撫凌云而自惜;鐘期既(蘇教版為“相”)遇,奏流水以何慚? 司馬相如倘若沒有楊得意的引薦,雖有文才也只能獨自嘆惋;既然遇到鐘子期那樣的知音,(伯牙)演奏高山流水的樂曲又有什么羞愧的呢? 楊意:楊得意的省稱,西漢人,他曾推薦司馬相如于漢武帝劉徹,漢武帝劉徹讀司馬相如《大人賦》后,“飄飄然有凌云之氣”。這句謂嘆息無人推薦,懷才不遇。 凌云,指司馬相如作《大人賦》。據《史記·司馬相如列傳》,司馬相如經蜀人楊得意引薦,方能入朝見漢武帝。又云:“相如既奏《大人》之頌,天子大悅,飄飄有凌云之氣。”暗指,遇到閻公這樣的知音,自己愿意在宴會上賦詩作文。 鐘期:即鐘子期,春秋時楚人。據《列子·湯問》:伯牙善鼓琴,只有鐘子期能知音。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鐘子期說:“善哉,巍巍乎若泰山!”后來志在流水,子期說:“善哉,洋洋若江河!”鐘子期死后,伯牙碎琴絕弦不復鼓琴,謂世無知音。這句是說既遇知己,愿意在宴會上賦詩作文。 嗚呼!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zǐ) 澤丘墟。 唉!名勝不能長存,盛宴難逢。(王羲之)蘭亭集會的盛況已成陳跡,(石崇)華麗的金谷園也變為廢墟。 蘭亭:在今浙江省紹興市附近。晉穆帝司馬聃(dān)永和九年(353)三月三日上巳[sì ]節,王羲之與群賢宴集于此,曲水流觴,飲宴歡暢,行修禊[xì ]禮,祓[fú ]除不祥。見王羲之《蘭亭集序》。 梓澤:即晉石崇的金谷園,梓澤是金谷園的別稱,故址在今河南省洛陽老城東北七里處的金谷洞內。《晉書·石苞傳》載:“崇有別館在河陽之金谷,一名梓澤,送者傾都,帳飲于此焉。” 臨別贈言,幸承恩于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于群公。 面臨分別之時大家以言相贈,因為在這盛大的宴會上承受了主人的盛恩(故寫小文以紀念);登上高閣寫詩作賦,那就指望參與盛會的在座諸公了。 臨別贈言:臨別時贈送正言以互相勉勵,在此指本文。贈言:指作序。 偉餞:盛宴。 敢竭鄙懷,恭疏短引;一言均賦,四韻俱成。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 竭盡我鄙陋的誠意,恭恭敬敬地寫出這篇短短的序文;我的一首四韻八句小詩也已寫成。請各位像潘岳、陸機那樣,展現江海般的文才吧。 敢是指只是謙辭,表示冒昧請求的意思。 恭疏短引:恭謹地寫出這篇短小的引文。一言:指詩一首。四韻:詩一般兩句一韻,四韻即八句。這兩句意思是大家都來作詩,我的四韻八句詩已經寫成了。 鐘嶸[róng ](約468年—約518年),字仲偉,中國南朝文學批評家。潁川長社(今河南許昌長葛市)人,魏晉名門“潁川鐘氏”之后。有《詩品》:“陸(機)才如海,潘(岳)才如江。”這里形容各賓客的文采。 請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請各位賓客竭盡文才,寫出好作品。灑、傾各與江、海對應,意思是竭盡才能,寫詩作文。云爾,語氣助詞,用在句尾,表示述說完了。 潘岳,即潘安(247-300)字安仁,河南中牟人,西晉著名文學家、政治家。美姿儀,被譽為“古代第一美男”。少以才名聞世,性輕躁,趨世利。賈謐[mì ]愛好文學,自命不凡,當時還有諂媚之人說他的文采華美,可以媲美西漢賈誼。史書稱他:“謐[mì ]好學,有才思”。賈謐[mì ]積極招攬當時高端文化士人,在賈謐[mì ]門下二十四人形成一個高端小圈子,當時人稱“賈謐[mì ]二十四友”,其中就有美男子潘安(又稱潘岳)、陸機、陸云、左思、劉琨、石崇等人。“貌似潘安”形容一個年輕的男性文采風流,容貌出眾。 陸機(261-303),字士衡,吳郡吳縣華亭(今上海松江)人,出身于名門大族,他的祖父就是三國時火燒劉備連營的吳國丞相陸遜,其父陸抗也是東吳名將。《晉書》說陸機“少有異才,文章冠世”,在眾多兄弟中,他與陸云最有才望,時稱“二陸”。二十歲時,吳國為晉所滅,他感慨父祖功業與家國興亡,寫了《辨亡論》。 潘岳在文學上與陸機并稱“潘江陸海”。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滕王的這座高高的閣樓緊挨著贛江的岸邊,優美的歌舞在悅耳的玉擊之聲和清脆的鑾鈴之音中結束了(當年滕王宴飲的場面已不會再呈現)。 臨:靠近。渚:水中小洲。 佩玉:古時貴族身上配帶的一種玉飾。鳴鑾:貴族馬勒上的鑾鈴在馬跑時丁當作響。 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滕王閣那彩繪的正梁遠遠地伸出去,在早上能夠飛入贛江兩岸的云彩之中,高高的珠簾在傍晚時分掀起來的時候,能夠卷入西山的雨滴。 畫棟:“畫棟雕梁”的省略。 南浦:地名,在今南昌市西南,章江至此分流,舊有南浦亭。此泛指南邊的浦口。 珠簾:用珍珠綴成或飾有珍珠的簾子。 西山:山名,又名南昌山,在今南昌市西北三十里。此泛指西邊的山。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悠閑的云朵在清澈見底的潭水上面留下了自己的影子,時間就這樣綿遠悠長地飄遠了,景物變換,斗轉星移,又是多少個春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jiàn]外長江空自流! 閣中的帝子如今在何方呢?只剩下欄桿外面長長的贛江之水自顧自地永遠流淌著! 【賞析】 《滕王閣序》寫景四大特點 本文寫景頗有特色,作者精心構畫,苦苦經營,運用靈活多變的手法描寫山水,體現了一定的美學特征。 1.色彩變化 文章不惜筆墨,濃墨重彩,極寫景物的色彩變化。如“紫電青霜”中的“紫電”,“飛閣流丹”中的“流丹”,“層巒聳翠”中的“聳翠”,“青雀黃龍之軸”中的“青雀”“黃龍”無不色彩繽紛,搖曳生輝。尤其“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一句,不囿于靜止畫面色彩,著力表現水光山色之變化,上句樸素淡雅,下句設色凝重,被前人譽為“寫盡九月之景”之句。 2.遠近變化 作者采用恰當的方法,猶如電影的拍攝技術,由近及遠,構成一幅富有層次感和縱深感的全景圖。“鶴汀鳧渚”四句寫閣四周景物,是近景;“山原曠其盈視”二句寫山巒、平原和河流、湖澤,是中景;“云銷雨霽”以下則是水田浩淼的遠景。這種寫法,是《滕王閣序》寫景的最突出特點,體現了作者立體化的審美觀,把讀者帶進了如詩如畫的江南勝境,讀者和景物融為一體,人在景中,景中有人。 3.上下渾成 “層巒聳翠”四句,借視角變化,使上下相映成趣,天上地下,城里城外,相與為一,不可分離,體現了作者整齊劃一的審美觀。而“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更是寫景名句,水天相接,渾然天成,構成一幅色彩明麗的美妙圖畫。 4.虛實相襯 “漁舟唱晚”四句,即憑借聽覺聯想,用虛實手法傳達遠方的景觀,使讀者開闊眼界,視通萬里。實寫虛寫,相互諧調,相互映襯,極盡鋪敘寫景之能事。 總之,《滕王閣序》一文的寫景頗具匠心,字字珠璣,句句生輝,章章華彩,一氣呵成,使人讀完后猶如身臨江南水鄉,難怪韓愈情不自禁地稱贊說:“江南多臨觀之類,而滕王閣獨為第一。” 結構 第一節點題——第二節近境——第三節遠近結合——第四節遠境感悟——第五節抒懷勵志——第六節自我介紹兼回收題意——第七節收篇致謝。 這是一個由淺入深的問題。先通過點題,讓讀者明了當時所處的境況。接下去描寫近境,以人的眼目為支點,由近至遠,第二、三、四節也就順理成章的現形出來了,這是一個層次感的問題。這樣的處理,條理清楚,而且讓人覺得自然。同樣,抒懷也是如此,從第四節下半截淺述至第五節加深到第六節先深又轉淺,到第七節不著痕跡的收篇。都是充滿著層次感。 【人物介紹】 王勃 (649或650~676或675年),字子安,漢族,唐代詩人。古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出身儒學世家,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并稱為'初唐四杰',王勃為四杰之首。 王勃自幼聰敏好學,據《舊唐書》記載,他6歲即能寫文章,文筆流暢,被贊為'神童'。9歲時,讀顏師古注《漢書》,作《指瑕[xiá]》十卷以糾正其錯。16歲時,應幽素科試及第,授職朝散郎。因做《斗雞檄[xí]》被趕出沛[pèi] 王府。之后,王勃歷時三年游覽巴蜀山川景物,創作了大量詩文。返回長安后,求補得虢[guó]州參軍。在參軍任上,因私殺官奴二次被貶。上元三年(676年)八月,自交趾[zhǐ]探望父親返回時,不幸渡海溺水,驚悸[jì] 而死。王勃在詩歌體裁上擅長五律和五絕,代表作品有《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主要文學成就是駢[pián]文,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是上乘之作,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是《滕王閣序》。 人物生平 早年經歷 幼年時就非常聰慧,6歲時便能作詩,且詩文構思巧妙,詞情英邁,被父親的好友杜易簡稱贊為“王氏三株樹”之一,表明了王勃早年就顯示出杰出的文學才能。9歲時,讀顏師古注的《漢書》后,撰寫了《指瑕[xiá]》十卷,指出顏師古的著作錯誤之處,表現了王勃早年就博學多才。10歲時,王勃便飽覽六經。12歲至14歲時,王勃跟隨曹元在長安學醫,先后學習了《周易》、《黃帝內經》、《難經》等,對“三才六甲之事,明堂玉匱之數”有所知曉。 未冠而仕 龍朔三年(663年) 王勃回到家鄉,寫《上絳州上官司馬書》等文章,尋找機會,積極入仕。 麟德元年秋(664年), 王勃上書劉祥道,直陳政見,并表明自己積極用世的決心,深得劉祥道贊賞“此神童也!” 麟德二年(665年),王勃通過皇甫常伯向唐高宗獻《乾元殿頌》,借獻“頌”以圖仕進之意甚明。 乾封元年(666年),王勃通過李常伯上《宸游東岳頌》一篇,接著應幽素科試及第,授朝散郎,成為朝廷最年少的命官。之后,才思泉涌,筆端生花,撰《乾元殿頌》,文章綺麗,驚動圣聽。唐高宗李治見此頌詞,歌功頌德,詞美義壯,乃是未及弱冠的神童所為,驚嘆不已:“奇才,奇才,我大唐奇才!”王勃的文名也為之大振,與楊炯[jiǒng ]、盧照鄰、駱賓王合稱“初唐四杰”,并推為首位。 禍起斗雞賦 王勃當上朝散郎后,經主考官的介紹,擔任沛王府修撰,并贏得了沛王李賢的歡心。一次,沛王李賢與英王李哲斗雞,王勃寫了一篇《檄英王雞文》,討伐英王的斗雞,以此為沛王李賢助興。不料此文傳到唐高宗李治手中,圣顏不悅,讀畢則怒而嘆道:“歪才,歪才!二王斗雞,王勃身為博士,不進行勸誡,反倒作檄文(古代用于征召,曉諭的政府公告或聲討、揭發罪行等的文書,現在也指戰斗性強的批判,聲討文章。),有意虛構,夸大事態,此人應立即逐出王府。”唐高宗李治認為此篇意在挑撥離間,欽命將他逐出長安。于是,王勃被逐。他憑著自己的才情和苦心經營剛剛打通的仕途,就這樣毀于一旦。 二次被貶 王勃所遇到的第二次打擊,是在虢[guó ]州參軍任上殺死自己所匿藏的官奴而犯罪。 咸亨二年(671年)秋冬,王勃從蜀地返回長安參加科選。他的朋友凌季友當時為虢[guó ]州司法,說虢[guó ]州藥物豐富,而他知醫識藥草,便為他在虢[guó ]州謀得一個參軍之職。就在他任虢[guó ]州參軍期間,有個叫曹達的官奴犯罪,他將罪犯藏匿起來,后來又怕走漏風聲,便殺死曹達以了其事,結果因此而犯了死罪。幸虧遇大赦,沒有被處死。此事甚為蹊蹺,王勃為什么要保護罪犯曹達,既藏匿保護又怎能將其殺死。據新舊《唐書》所載,王勃此次被禍,是因情才傲物,為同僚所嫉。官奴曹達事,有人懷疑為同僚設計構陷王勃,或者純屬誣陷,不無道理。這次被禍,雖遇赦未丟掉性命,但宣告了他仕途的終結。 魂歸南海 王勃因殺死官奴曹達,連累了他的父親王福疇,王福疇從雍州司功參軍被貶為交趾縣令,遠謫[zhé ]到南荒之外。這件事對王勃的打擊,遠遠超過對自己的懲罰。王勃為人雖有放浪不羈的一面,但他立身處世的基本原則,卻以儒家的禮法為標尺。王勃在《上百里昌言疏》中表達了對父親的內疚心情:“如勃尚何言哉!辱親可謂深矣。誠宜灰身粉骨,以謝君父……今大人上延國譴,遠宰邊邑。出三江而浮五湖,越東甌而渡南海。嗟乎!此勃之罪也,無所逃于天地之間矣。”從中可體會到身為孝子的王勃內心強烈的羞愧和自責。王勃出獄后在家里停留了一年多,這時朝廷宣布恢復他的舊職,他已視宦海為畏途,沒有接受。 他在上元二年(675年)的秋天從洛陽出發沿運河南下,于八月中旬到達淮陰,又從淮陰到楚州,離開楚州,繼續沿運河南下,入長江后折向西行,到了江寧。大約在上元三年(676年)春夏,王勃已至交趾王福疇處,見到了他生活窘困的父親。不久后,王勃便踏上歸途。當時正值夏季,南海風急浪高,王勃不幸溺水,驚悸而死。 滕王李元嬰 (628年-684年),祖籍隴西成紀(現中國甘肅秦安西北),中國唐朝唐高祖李淵第二十二子,唐太宗李世民之異母弟,其母為柳寶林。據史書記載,李元嬰從小就受到了宮廷藝術熏陶,在音樂、舞蹈、繪畫上有一定的造就,其藝術的修養為日后建滕王閣打下了基礎,他畫的《滕王蛺蝶圖》成為傳世之作。。 貞觀二年(628年),李元嬰生于太極宮,李元嬰從小受寵,驕縱失度。 貞觀十三年(639年),被封滕王,食祿山東滕縣(今山東滕州市)。初到山東封邑時,李元嬰驕奢淫逸,橫征暴斂,大興土木,引起極大的民憤。其還在山東滕縣建閣,稱滕州滕王閣,也是第一處滕王閣,并在子城兩側挖兩湖,湖中種藕,岸邊植柳,使滕城成為蓮花城。 貞觀十五年(641年),李元嬰遷金州刺史(今陜西安康),降為八百戶。 永徽三年(652年),李元嬰遷蘇州刺史(今江蘇蘇州)。 永徽四年(653年),李元嬰遷洪州都督(今江西南昌),建第二處滕王閣,即第二處滕王閣。此閣便是后來人所熟知的滕王閣。歷史上滕王閣有三處分別位于山東滕州、江西南昌和四川閬中。 龍朔二年(662年),李元嬰調任隆州(今四川閬[làng]中)刺史,在山高皇帝遠的閬[làng]中,依然按宮苑的格局,在嘉陵江畔的玉臺山腰建玉臺觀和滕王亭,即杜甫詩中的閬[làng]中滕王閣,也即第三處滕王閣。 歷史上滕王閣有三處分別位于山東滕州、江西南昌和四川閬[làng]中。 文明元年又稱嗣圣元年(684年),李元嬰去世,陪葬獻陵。 李元嬰是李世民的弟弟,李世民當上皇帝后封他為滕王。李元嬰恃才傲物,詩酒為伴,對政治不感興趣。也正因為如此,李世民對他愛護有加,他也因此過了一段好日子。 太宗之后,高宗李治繼位,橫豎看不慣這位皇叔的行為,就找了個理由把他貶到了洪州,也就是今天的南昌。被貶,放在誰心里都會郁悶的,可是李元嬰卻不以為意,到洪州不久,就在贛江左岸建起一座高樓,即滕王閣,常在閣中與四方名士高談闊論,飲酒作賦。 高宗聞知此事,勃然大怒,下旨拆除了滕王閣,并削去了滕王的食邑,從洪州再貶滁州。李元嬰到了四面皆山的滁州后,見景色優美,又是逸興橫飛,日日登山臨水,依然逍遙自在。不久,高宗又將他貶往隆州。李元嬰對此已習以為常,一到隆州,便擇一僻靜優美處,建了個滕王亭。每日坐亭中四顧山水,操練丹青。當地蝴蝶眾多,日日繞亭翩然飛舞,李元嬰于是日夜揣摩,苦練畫蝶之法。數載之后,世人便有'滕王蛺[jiá ]蝶江都馬,一紙千金不當價'之譽,他也因此成為滕派蝶畫的鼻祖。 閻伯嶼 湖廣麻城縣人(湖北麻城市),唐代人,曾任洪州都督,也曾出任袁州、撫州等地方官吏。 公元675年,時任南昌故郡洪州都督的閻伯嶼,重修了滕王閣,定于九月九日重陽節在那里宴請文人雅士和朋友,舉行一個贊頌滕王閣的“筆會”。王勃是當時有名文士,他去交趾(在今越南境內)探望做縣令的父親,途經洪都,也在被請之列。閻伯嶼也是一個有想法的人。他的女婿吳子章很有文才,閻伯嶼叫他事先寫好一篇經他精心修改的序文,以便到時展露而成名。宴會酒過三巡,正在酒意酣暢之時,都督閻伯嶼提出為重修滕王閣作序之事,賓客事先毫無準備,都托辭不作。當閻伯嶼請至王勃時,王勃卻不推辭,他立即接過筆墨,站起身來,拱手說道:“不才探父路過洪州,有幸赴都督盛宴,不勝感激。都督盛情難卻,不才斗膽試筆,尚望都督及諸位先生不吝賜教。”說罷提筆行文如涌,閻伯嶼心下雖然不悅,卻也不便當眾發作。便走出宴所,坐在閣外,憑欄眺望江景,以排解心中的煩悶,同時暗囑部下將王勃寫的句子隨時抄來,報與他知。 頃刻之間,一個部下跑來報告《滕王閣序》的開頭兩句:“豫章故郡,洪都新府”。閻伯嶼一聽,只冷冷一笑道:“老生常談,沒有新意”。接下去,王勃寫了“星分翼軫,地接衡廬”,閻都督聞報,慢慢吟味,并開始感到出語不凡,但未置評。待王勃寫出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時,閻都督突然騰地站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拍案叫絕道:“奇才,奇才,真是奇才!” 聽見閻都督的拍案叫絕聲,全場皆驚,所有的賓客全都往王勃的席上圍了上去,看著王勃即席作出的這么一篇情景交融、才華橫溢的序文,都贊不絕口。吳子章那篇先寫好的序文,對比王勃的序文,自感望塵莫及,便再也不好意思拿出來了。當然,這只是戲說,既然吳子章的序文沒有公開,而且我們也沒有看到,這等家丑怎么可能外揚呢? 閻伯嶼是自私的,但他同時是偉大的!如閻伯嶼這樣位高權重、一呼百應的人物,誰不仰他的鼻息?如果他放任私心,便可讓女婿嶄露頭角,他完全有權把王勃的這篇佳作扼[è ]殺在搖籃之中。那會是一種什么情形?能有滕王閣的存在和輝煌嗎?胸懷和大義的勝出使他最終作出了改變初衷,以質取文,讓王勃的這篇佳作銘刻于滕王高閣的選擇,從而為中華的歷史文化保留了一件珍品,也使的滕王閣成為令天下人景仰的游覽勝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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