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梁佛心作文】《玉壺齋》的座上客（四十六）還是老爺子眼毒，一眼就能看出來（總01657-文0722）

不光那時候兒，就是現在的女孩子，又有誰不喜歡“黑幫老大式的硬漢”哪？更何況，他還是個有文化的黑幫老大。

其實，“老大”也不是好當的。在一個不大的單位里，眾目睽睽之下，比那些明星們還要透明，還要沒有隱私。

聽說老大家的房子要翻修一下，還沒動工，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到了動工那天，能去的人都去了。

老大家的街門口兒都成了存車處了，一片自行車。虧了是那個年代，還沒有私家車，要擱現在，非得包一個機動車停車場不可。

單位的職工都去給老大家幫忙兒了，您說，誰又肯放過這個拍馬屁的機會哪？

我自然也是要去幫忙的，因為我和文韋編已經成了好兄弟。

可是，去的最多的卻是“娘子軍”，能夠組成一個連，誰讓我們這個單位女同志多哪。

這正是“運去金成鐵，時來鐵似金”。誰讓人家時運好，當了老大哪。

老大的老爸，指著我，跟老大說了一句話：“我看出來了，真賣力氣的，就他一個。其他的都他媽塔兒哄。”

嘿！還是老爺子眼毒，一眼就能看出來，誰是出大力干實在活兒的。誰又是混世蟲，塔兒哄來的。

——“塔兒哄”：北京土話。（口語發音：tǎrhòng）。在這兒，是指那些干活馬虎，混事兒的人。

有一回，老大的老母親病了，勤勞的小蜜蜂兒們，扇動著小翅膀兒，輪著班兒的都去了。把怹老人家服侍的，就跟伺候慈禧太后老佛爺似的。

張愛玲在她的小說《色·戒》里有這樣一段兒：“英文有這話：'權勢是一種春藥。’對不對她不知道。她是最完全被動的。”

張愛玲小說里的這個“她”是誰并不重要，我們姑且不去理會。因為張愛玲說了，“對不對她不知道。她是最完全被動的。”

她連對不對都不知道，您說在權勢面前她是不是很卑微。她不僅僅是“被動的”，還是“完全被動的”，更是“最完全被動的”。

這個“最完全被動”，應該是有一種最嚴重的“脅迫”在里邊，或是一種不得已的屈從。

由此可見，“權勢”是多么的重要和有力量。

“權勢是一種春藥。”也不僅僅只是春藥，在權勢面前，金錢和美色都一文不值。

假如文韋編不是這個單位的老大，他還能招蜂引蝶嗎？還會有小蜜蜂兒往上撲嗎？

就因為他是這個單位的老大，所以，他也不能有病。

老大一得病，床頭兒床尾，都是撲扇著翅膀兒的小蜜蜂兒。

老大的媳婦兒，坐在一邊兒，嗑著瓜子兒，看著免費的“護工”，伺候著她的丈夫。心里雖說也有點兒酸，但也免不了有點兒小得意。

說到這兒您就知道了，其實，老大早就有媳婦兒了。

老大的媳婦兒，也是當兵退伍回來的。跟我是同一年當的兵，也是同一年退伍回的北京，也懂得一點兒戰術和謀略。

老大的媳婦兒，長著一個白里透紅的小圓臉兒。兩條修眉之下，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雙眼皮兒，長睫毛，齊耳短發，還是當兵時候兒的模樣兒，透著一個颯。

老大的媳婦兒，阻攔不住這些小蜜蜂兒沒事兒就往家里飛。攔不住，索性就不攔著，改為看著（看著：口語發音kānzhe。監視的意思）。即看著她的丈夫，也看著那些小蜜蜂兒。

她一邊兒吃著小蜜蜂兒們，變著方兒地做出來的美味佳肴。一邊兒擺著她“正宮娘娘”的威儀和臭架子，震懾著那些小蜜蜂兒，讓她們不敢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