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梁佛心作文】《玉壺齋》的座上客（五十一）文韋編的媳婦兒說了一句特透徹的話（總01662-文0727）

我說：“這是魯迅《而已集·小雜感》里的一段兒話。是一九二七年蔣介石叛變革命前后，中國社會生活的真實寫照。那時候兒，一批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口頭兒上提倡道德、貞潔，實際上滿腦子都是低俗猥瑣的玩意兒。明面兒上滿嘴的仁義道德，背地里一肚子男盜女娼，好不諷刺！現在社會上有的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咱們公司有個臭名昭著的流氓經理，咱們身邊兒有個家破人亡的蘇希魁。蘇希魁要不是有了外道兒，何至于鬧得家破人亡啊！”

我一口氣兒說了這么多，想著文韋編得反駁我，可他沒有。

成之岡看了看文韋編，又看了看我。好像要說什么，也沒說。他的喉頭兒動了一下，咽了口吐沫，把要說的話也咽回去了。

我接著說：“蘇希魁活著的時候兒，自打他結了婚，我就見過他媳婦兒一回。那一回，還是蘇希魁喝醉了，他打電話，叫我打酒館兒把他送回家去。他一直以為我老找他媳婦兒告他的狀，弄得他媳婦兒跟他鬧離婚。我就想，哪天碰上他媳婦兒，一定得三頭對案的審明白嘍。誰承想，他們兩口子都不給我這個機會，說離婚就離婚了。剛離婚沒多少日子，他蘇希魁就奔了八寶山的煙筒胡同兒。到而今，丫聽蛐蛐兒叫都聽了三四十年了。”

——“奔煙筒胡同兒了”和“聽蛐蛐兒叫去了”都是指的人死了。

我指著文韋編又說：“你媳婦兒上我們家來，也就來了一次。那次，還不是來找我的，是找她來的。”我指著我老伴兒說。

“是。”我老伴兒點了點頭兒。

“她來，是因為你夜不歸宿，讓她勸勸你。我還記著你媳婦兒，當時說的一句特透徹的話：金窩兒銀窩兒，不如自己個兒的老窩兒。雞窩兒鳥窩兒，不如孩子他媽的騷窩兒。嗨——你今兒是不是上我這兒找離婚的理由來了？想離了婚好再找一個風流娘們兒，是吧？別忘了，現在你兒子都有閨女了。”我看著文韋編說。

“呵呵，'孩子他媽的——騷窩兒’，經典。'他媽的騷——窩兒’這句最經典，經典。他媽——的騷——窩兒，他——媽——的——騷窩兒——呵呵。”成之岡呵呵著，滿臉壞笑的、一停一頓的、搖頭晃腦的、抑揚頓挫的反復說著。

成之岡本來是個挺好的小戰士，退伍以后，身邊兒遇著幾個不良少年，把個好戰士給教壞了，說話總是暗喻下三路。

《朱子治家格言》里有一句話：“狎昵惡少，久必受其累。”還真是這么回子事。后邊兒我會說到成之岡受其連累，被撤銷團支部書記的一件事。

我看著在座的幾位說：“這會兒，不是我跟誰急，我要是不當著幾位的面兒，把這個事兒趕緊掰扯清楚嘍，他文韋編要是一口氣兒上不來，急著忙著地找蘇希魁去啦，我這不是又得鬧個說不清，道不明嘛。”

“你才急著忙著找蘇希魁去哪！”文韋編總算是逮著個朝我開懟的機會。

我把該說的話說出來了，就覺得也該把話再拉回來了。

我就趁著這個機會，嘻嘻哈哈地說：“我又不是說，你真的哭著喊著的要去找蘇希魁，就是打個比方。假如、萬一——萬一你跟蘇希魁似的，喝一碗兒棒子面兒粥，睡一宿覺，睡著睡著——蹬蹬腿兒，咧咧嘴兒，嘴角兒往外冒酸水兒，倆眼兒一翻——踹了腿兒——嗝兒屁啦。怎辦哪？我可不想一輩子背著這個黑鍋。”

——“踹腿兒”和“嗝兒屁”都是北京土話，是人死了的意思。貶義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