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部長裴義林之妻,55歲。1984年3月26日初診,患“原發性三叉神經痛”8年,迭用酒精封閉、針灸,服中藥百劑皆無效。近年來發作頻繁,外受風寒,大喜大怒,過度勞累,高聲講話,咀嚼食物,洗臉刷牙、打呵欠皆能觸發。8年前僅下頜支患病,2年之后累及上頜支,1983年冬,眼支亦病。以為齲齒作痛,牙已拔光,病勢日漸嚴重。以致不敢進食咀嚼,以流質食物維持不餓,致消瘦脫形,弱不禁風。此次發病已3日,病前無故右眼赤如鳩目,淚如泉涌,日夜不止,右耳鳴如潮聲。 今晨,因大聲呼喚幼子起床,冷風拂面,突覺畏寒。同時覺有熱氣從右腳心沿腿之內側上攻頭面,迅如閃電。旋即整個右頭部如蛇咬蝎蟄,火灼電擊,劇痛號哭,驚擾四鄰。每發作1次,約5分鐘,頻發30余次,已歷3小時之久。 ![]() 診脈洪大無倫,舌干紅無苔。頭暈腳軟,足膝冰冷,口干便燥,3~4日一行。 患者年逾五旬,腎氣已衰,腎陰下奪,陰不戀陽。時值春令,陽氣升發。腳底為腎經循行始發部位,龍雷之火不能下安宅窟,循經上攻,上奔沖擊無制。擬傅山引火湯合芍藥甘草湯大劑,滋陰戀陽,引火歸原,柔肝緩急,以制雷火,3劑。 熟地90克,鹽巴戟肉、天麥冬各30克,茯苓6克 ,五味子6克,白芍 100克,炙甘草30克,炒棗仁30克,葛根60克。 3月29日二診:藥后腳底上沖之氣已斂,發病次數逐日減少。每有發作,一閃即過,已可耐受。洪象已斂,目赤、耳鳴均愈。考慮多年痼疾,久痛入絡,佐以蟲類搜剔,更加細辛引入少陰而驅伏寒,兼寓火郁發之之意。 原方加細辛15克,“全蟲12只、蜈蚣2條”研末沖服。 4月4日三診:上方服1劑發作停止,已4日未發。全家人大喜過望。部長戲云:真如死囚遇大赦,不用提有多高興了。囑原方再服3劑鞏固。追訪10年,未復發。 ![]() 按:本病為臨床常見疑難病之一。各家多從風、寒、痰、火、瘀論治,或可見效于一時,后必復發。蓋本病正虛為本,病機在腎,當從腎論治。《素問·五臟生成篇》:“頭痛巔疾,下虛上實,過在足少陰、巨陽,甚則入腎。” 縱觀歷年病例,約在百人之數,悉屬腎陰下虧,龍雷之火上燔,無一例外。病程愈久,病機愈顯。蓋腎為先天之本,內寄命門真火,為水火之臟。腎中水火,共處一宅。水火相抱,用平陽密。水足則火藏于下,溫煦臟腑,統領一身之氣化,是為健康無病。若因外感內傷,致水虧于下,則火失其制,古人喻為水淺不養龍,于是離位上奔;或腎水寒極,逼真火浮游于上,致成火不歸原之證。 ![]() 且肝腎同源,腎水既虧,肝失滋榮,肝中所寄雷火,勢必隨腎中龍火上燔,而成燎原之勢,而見種種上熱見證,如頭痛、頭暈,牙痛、齒浮,鼻衄、齒衄,目赤如鳩等,面赤如醉、心悸暴喘、耳雞如潮、口舌生瘡、咽痛如火灼等。病機既明,當用“甚者從之”之法。水虧者,以引火湯壯水斂火,導龍歸海;水寒者,以引火湯加油桂1.5克,飯丸先吞,溫臟斂陽,引火歸原。 若誤以實火正治,苦寒直折,釜底抽薪諸法,非但不能愈疾,反致變生不測。西晉王叔和注解《內經》,對龍雷之火的病機治則有詳盡闡發,宜精讀。中醫學著名的調理陰陽大法:益火之源,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及五行生克制化,“亢害承制”諸論,皆源出于此。 ![]() 龍雷之火為臟腑內生虛火,與六淫外邪實火大不相同。有以下5點,可資鑒別: 1. 雙膝獨冷,上下溫度如常,獨膝蓋部其冷如冰; 2. 來勢暴急跋扈,如迅雷閃電,頃刻生變,外感多漸變,火不歸原多突變; 3. 隨陰陽盛衰之年節律、日節律演變,天人相應現象最著,如冬至陽生則病,春令陽升轉重,夏至陰生漸緩,日出病作,日中病甚,日落病緩,入夜自愈; 4. 熱勢轟轟,或由腳底,或由臍下,上攻頭面,外感無此病象,若出現此象,按火不歸原論治,誤用苦寒直折則危; 5. 不渴尿多,渴喜熱飲。 ![]() 以上為火不歸源證治之大略。三叉神經痛必挾雷火,因巔頂之上唯厥陰可到。肝火暴虐,在大滋真陰引火歸源之中,必佐柔肝寧絡之品為妥。全方組成如下: 熟地90克,鹽巴戟肉,天麥冬各30克,茯苓15克,五味子6克,白芍100克,炙草30克,細辛15克,“全蟲12只、蜈蚣3條'(研末沖服)。 脾胃虛弱者,易致滑泄,加姜炭10克,砂仁10克(與熟地拌搗)。 龍雷之火上奔無制者,加油桂粉1.5克(刮去粗皮研粉,蒸爛小米為丸,藥前先吞),引無根之火降而歸腎,見效尤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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