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了東晉后期門閥外藩的第一次逼宮,以相王司馬道子被迫殺死自己的親信王國寶而暫時了結。經此一事后,司馬道子覺得他這么被動的最大原因就在于自己在外藩的力量不足,所以必須加緊安排自己人出鎮才行。 于是,王恭退兵不到一年后,晉安帝隆安二年(398年)二月,司馬道子與心腹黨羽譙王司馬尚之及其弟司馬休之二人商量,要安排王國寶的弟弟王愉代替譙國桓氏的桓伊出任江州刺史、都督豫州四郡、輔國將軍、假節。桓伊則歸朝擔任京師禁軍六軍中的護軍將軍(注1)。桓伊乃桓氏“疏宗”,曾擔任過桓溫的參軍,這是一位著名的音樂家,也是一位出色的將領,十五年前曾與謝玄一道在淝水之戰大敗苻堅,可以說是譙國桓氏在桓溫之后的又一大軍事人才。 ![]() 所以這一下,司馬道子可惹到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即東晉四大一流士族中譙國桓氏的少主,時年三十歲的南郡公桓玄。 桓玄,字敬道,小名靈寶,他就是晉穆帝時曾三次北伐的著名權臣大司馬桓溫的幼子。桓溫以其功高差點篡晉自立,但因王坦之、謝安等江左高門的阻撓而未成功,不過譙國桓氏畢竟經營荊楚數十年,在長江中上游仍然保有極大的勢力。桓溫臨終時,桓玄才五歲,但桓溫卻舍棄了桓玄一堆哥哥而偏偏任此幼子為嗣子繼承了他南郡公的爵位,同時又將自己的部眾和官職傳給了自己的五弟桓沖。桓溫這是想將自己正當打之年的弟弟作為過渡,最后將桓氏在荊州的勢力轉到幼子桓玄的手上。而桓沖也深知哥哥的遺愿,桓玄剛守完喪,桓沖便指著文武官員告訴桓玄說:“此皆汝家故吏佐。”桓沖還常常看著自己的座位,喊著桓玄小名說:“靈寶成人,當以此坐還之。”(《世說新語·夙愿》) ![]() 可惜,過了11年,桓沖又病逝了,此時桓玄才16歲,因未到出仕的年紀,不能繼承門戶,桓沖乃深以為恨,臨終前致書謝安,什么私事都沒有談,只是說:“靈寶尚小,亡兄寄托不終,以此為恨。”(《晉書·桓沖傳》)接著朝廷便將荊州刺史的位置交給了桓玄的堂兄桓石民(桓溫三弟桓豁之子)。但桓石民的能力遠不如桓溫兄弟,而且沒幾年桓石民也死了,桓家在東晉的地位遂大降。其實此時桓玄已經到了高級士族二十歲出仕的年紀(注2),但因為桓溫在晚年把司馬氏欺負的夠嗆,所以孝武帝和司馬道子難得的意見統一,一直超期到二十三歲后才給桓玄安排了太子洗馬、義興太守(今江蘇宜興一帶)之類的虛職、遠官(注3),并連續派了王忱、殷仲堪等大士族來擔任荊州刺史,以遏制譙國桓氏在荊州的勢力。 只不過,殷仲堪不過一玄談家,哪里比得過桓家世鎮荊楚、故舊遍地、樹大根深。所以桓玄老早就棄官回到荊州,繼續經營譙國桓氏在長江中上游的勢力,并成功促成了王恭與殷仲堪的聯合。桓玄自幼肥胖,比同齡人要重一倍(其重兼常兒),但長得卻很帥,史載其“形貌瑰奇,風神疏朗”,應該是一個白白嫩嫩的帥胖子,。另外《晉書》還說他“博綜藝術,善屬文,常負其才地,以雄豪自處”,這還是一個有著超人才智與偉大志向(注4)的帥胖子,當時有名的文士如陶淵明、顧愷之等多至其幕下,頌揚其德,由此桓玄的名望非常高。從史書的記載來看,桓玄的軍事能力雖一般,但在政治斗爭與布局謀篇方面是一個天才。《世說新語·忿狷》上還記載了一個故事,說桓玄小時候,和家族里的兄弟們斗鵝,桓玄的鵝老是輸,他懷恨在心,一天夜里,跑到鵝欄里,把堂兄弟們的鵝全部殺掉了。天亮后,家人發現,都嚇呆了,以為鬧妖怪,連忙去告訴桓沖。桓沖笑道:“無所致怪,當是南郡(即桓玄)戲耳!”從這里就可以看出,桓玄從小就是不服輸的性格,而且心狠手辣,有點變態。 言歸正傳,司馬道子讓王愉取代桓伊江州刺史的位置,怎么就惹惱了桓玄呢?因為桓伊在江州任職長達十四年,是桓氏家族將勢力透入長江下游的一個重要布局。江州所轄地盤很大,相當于今江西、福建兩省;而且其地多流民,豐糧谷,其治所尋陽(今江西九江)更是處荊、揚之間的長江重鎮、軍事要沖,《桓沖傳》說它是“一任之要”,《劉胤傳》則說是“國之南藩,要害之地”。江州若合于荊州,上游就更能自主,從而對下游的優勢也會加大,建康將感到威脅。江州若控制在建康朝廷之手,荊州方鎮將難于獨立,有可能受制于建康(注5)。如今這么重要、這么大的一塊地盤就要被司馬道子弄走了,不僅桓玄很惱火,殷仲堪王恭兩家門閥外藩也深感威脅。正所謂唇亡齒寒,司馬道子這是要大搞事情的節奏啊! ![]() 于是,在桓玄的串聯下,一個反中央的外藩門閥聯盟成立了,其主要成員包括:兗青二州刺史王恭、荊州刺史殷仲堪、廣州刺史桓玄(注6)、豫州刺史庾楷,南郡相楊佺期。大家公推王恭為盟主,并約定了日期,一起率領大軍前往京師剿除奸佞。雍州刺史郗恢為人較保守,并未參加這個反中央聯盟。 這個聯盟之中,前面四人已經介紹,后面二人也說一下。庾楷出身于東晉四大一流士族中的潁川庾氏,乃東晉門閥政治的關鍵人物征西將軍庾亮之孫(注7),桓溫執政后,原先執政的潁川庾氏是其重點打擊對象,故庾氏在東晉后期頗為沉淪。庾楷努力鉆營,好不容易坐上豫州刺史的高位,得以執掌與北府兵齊名的西府兵(注8),沒想到司馬道子一句話,以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豫州四郡,也就平白割走了庾楷四郡的地盤,所以他當然要反叛抗議了。 ![]() 至于南郡相楊佺期,則出身弘農楊氏,這是東漢至西晉的頂級大門閥,只可惜東晉時過江太晚,其父又曾出仕偽朝(北方外族政權),于是門戶中衰。不過楊佺期曾長期在洛陽一帶領軍駐防,手底下有一支從北方帶回來的強大流民軍,所以被殷仲堪拉到荊州來一起干事業。楊佺期跟庾楷一樣,都是因為門戶衰弱而受到門閥士族排斥,慷慨切齒,急欲恢復祖先的輝煌,故而成為了門閥聯軍的馬前卒。 看到外藩門閥幾乎全部跳反,司馬道子嚇壞了。事實證明,這位繼承了司馬家超強“宮斗”基因的“好兒孫”沒有能力重振東晉皇權,也沒有能力整合四分五裂的東晉門閥。于是,面對困難,司馬道子做了縮頭烏龜,他將全部的軍國事務都交給世子司馬元顯(時任侍中、征虜將軍)去處理,所有的府僚也都撥給司馬元顯管理,自己則一頭扎進后宅,日飲醇酒而已。 司馬元顯這年也不過十七歲,與白癡晉安帝年紀一般大,智商卻比晉安帝要高很多。他手下的僚屬們也都認為他聰穎機警,志氣果銳,此次一定能夠力挽狂瀾。 其實,司馬元顯的能力并沒有別人吹得那么厲害,不過相比司馬道子,司馬元顯有個最大的優點。 那就是年輕,初生牛犢不怕虎。事已至此,怕是沒有沒有用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干就行了! 于是,司馬元顯派出了兩路兵馬,分別討伐北面的王恭與西面的庾楷。庾楷沒有北府兵這樣的勁旅與劉牢之這樣的名將,結果一戰即敗,庾楷只身西逃,投奔正在順江而下的荊州門閥聯軍。而與此同時,桓玄也已率軍擊敗了江州刺史王愉(王愉手下估計有不少桓氏的舊部,這仗是肯定贏不了的),奪回了桓氏的江州地盤。王愉本是桓玄的大舅子,如今卻做了他的手下敗將與階下囚徒,心中“甚恥之”。 接著,桓玄與楊佺期又打敗了朝廷派來的水軍,兵進橫江津(今安徽和縣東南),隨時可以東渡長江直逼建康。 荊州兵順江而下一千四百余里,一路勢如破竹,北府兵卻進展緩慢,本來從京口到建康,路程不過170余里,但他們從七月舉兵以來已有兩個月,大軍才推進了一百里在竹里扎營(今江蘇句容市北)。顯然,北府兵內部出了問題,而且,聰明過人的司馬元顯看出了其中的問題。 這個問題,就是王恭與劉牢之二人之間的矛盾。 王恭出身高門嫡宗,長得又帥又有身材(時人贊他“濯濯如春月柳”),而且自詡風雅、“清辯過人”(《世說新語·賞譽》劉孝標注引《中興書》),曾稱“名士不必須奇才,但使常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世說新語·任誕》)。可劉牢之呢?出身武勇寒家,且“面紫赤色,須目驚人”(《晉書·劉牢之傳》)。這簡直就是蘇東坡與李逵的組合,他們沒有共同語言,也沒有階級感情,只是因為追求利益暫時結合在一起,完全沒有團結可言。而且王恭自負高門,“與下殊隔”“仗劉牢之為爪牙而但以部曲將遇之”,這更讓劉牢之“深懷恥恨”。所謂部曲將,就是魏晉時豪強地主的私人奴客部隊的首領,地位跟保鏢打手差不多。王恭想要劉牢之幫他對抗朝廷,這是一個風險很大的事情,風險大收益就要大,結果劉牢之收益不僅不大反而還要天天受氣,這不扯嗎?人家又不是神經病!恰好,司馬元顯與劉牢之的親家廬江太守高素頗有一點交情,于是派了高素作為說客前去策反劉牢之。 ![]() 高素出身低等士族、北府將門樂安高氏。據田余慶考證,21年前謝玄在京口重建北府兵,與劉牢之一同應募的北府舊將樂安高衡,應該就是高素的父親。高家與劉家乃是世交,所以后來劉牢之的女兒嫁給了高素的兒子高雅之,這種將門聯姻,在北府軍中也是常事。總之這是一個重要說客。高素代表司馬元顯提出的條件是,只要劉牢之幫忙干掉王恭,就將王恭現在的職位授予他。這可是一個不小的誘惑,須知自北府兵建立以來,從來都是由高級士族掌握兵權,像劉牢之這種寒族武人對此想都不敢想。 看來,司馬元顯作為一個年輕人,還是比父輩更明白關鍵時刻必須打破常規才能突破困局。事實證明,司馬氏想要重振皇權,就必須打破門閥大族的桎梏,而要打破這個桎梏,就必須另尋低級士族與寒門武人作為同盟軍。 果然,劉牢之枰然心動。如果事成,自己就將成為一百年來東晉王朝首位寒門高官,這可是要創造歷史了啊。于是,劉牢之果斷發動兵變,殺掉王恭的心腹將領嚴延,回軍殺向京口。沒有懸念,王恭的部下立刻崩潰,王恭只能棄城而逃,獨自一人騎馬西逃欲投奔荊州軍。 王恭雖執掌了北府兵,但實際只會坐談,不會打仗,甚至也很少有騎馬的機會,等他逃到曲阿時,兩腿的脾肉嫩皮已被馬背磨得血流不止,痛得實在不能再騎,結果很快被追兵抓獲,隨后被送往建康斬首。隨同被殺還有王恭的子弟與同黨。如前所述,王恭長得很帥,號稱“美姿儀,人多愛悅”,而他死前的表現也酷,一邊梳理自己的胡須鬢發,一邊吟誦佛經,頗有名士風流。但他的冤家對頭司馬道子看到那顆優雅的人頭后,卻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卿何故趣,欲殺我耶?”意思是你為什么急著要殺我呢?是啊,你沒能力就認,斗來斗去斗個啥呢!人死了,再帥也就沒用了。據說當時京口民間還編了民謠諷刺王恭說:“黃雌雞,莫作雄父啼。一旦去毛衣,衣被拉颯棲。”(《晉書·五行志》)“拉颯”一詞在古代文獻中的讀音近似于“lè sè”,現在粵語中還保留著這個古音,其義為“穢雜”,也就是垃圾。看來此時在民間,高貴的門閥子弟已被視為廢物,遲早要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里。 王恭一家被殺后,魏晉以來鼎鼎大名的太原王氏的最大嫡宗也就宣告覆滅,以此為象征,東晉門閥政治從開場(瑯琊王氏手中)、鞏固(潁川庾氏手中)、巔峰(譙國桓氏手中)、下坡(陳郡謝氏手中),而開始走向衰敗(太原王氏手中),而北府寒門武人則正式走上政治舞臺——司馬元顯信守諾言,把王恭的軍職都給了劉牢之,“都督兗、青、冀、幽、并、徐、揚州之晉陵軍事”。但民政即刺史之職卻未給劉牢之,說明會稽王父子對劉牢之仍有限制。 不過,這仍是北府兵由士族工具的地位轉變為獨立力量的開始,也是東晉門閥政治演變的一大關鍵。從此,門閥專兵的現象,已經不存在了。不過劉牢之的都督不加刺史,說明北府兵要成為一支獨立的政治力量,那還需要等待一個過程(注9)。 ![]() 此時,荊州軍已經渡過長江兵臨石頭城下,就等著和北府兵一起發動總攻,不料局勢突變,門閥大盟主王恭竟然這么輕易的就被殺了。殷仲堪、桓玄、楊佺期三位荊州大佬一商量,這仗沒法打了,于是將部隊撤退到蔡洲(為長江中沙洲,位于今江蘇南京市西南)駐扎,同時聯名上書,為王恭申辯講理,請求誅殺叛逆的劉牢之。劉牢之聞訊,立刻帶著北府兵馳援京師,他倒要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叛逆! 其實在內心,這兩邊都不愿真正大打出手。會稽王父子與劉牢之北府諸將是剛剛聯合,殷仲堪、桓玄、楊佺期三位荊州大佬也是剛剛聯合,他們之間有合作也有矛盾,需要時間建立互信(或者互相吞并),真大打起來一則勝負難料,二則局面將更為混亂,誰都不愿意。 但就這么一直相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最后,還是跟兩邊都說得上話的左衛將軍桓修,為大家提出了一個和解方案。 桓修為啥都能說得上話呢?首先,桓修是桓玄的堂弟也就是桓沖的兒子,他實際代表著譙國桓氏的利益;另外一邊,桓修又娶了司馬道子的妹妹武昌公主為妻。所以,桓修向大舅子司馬道子建議,不如就像搞定王恭與劉牢之那樣,以重利引誘桓玄和楊佺期,挑撥他們與殷仲堪內斗,則其聯盟可破矣! 當然,桓修如此建議,也是為桓玄爭取利益,如果能夠搞定殷仲堪,那么桓氏家族就能重新成為荊州的老大,甚至重建桓溫時期的輝煌。 其實桓氏坐大,對于東晉王朝是不利的。但司馬道子只能先解決眼前的問題,若現在大打一場,無論是荊州軍贏了,還是北府兵贏了,都將再度崛起一個權臣,那么會稽王父子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于是,朝廷下詔,發布了一系列人事任免令: 1.解除司馬道子司徒與揚州刺史的職務,讓他繼續在王府飲酒作樂,醉生夢死。加司馬元顯散騎常侍、中書令、揚州刺史,兼領中領軍,不久又加錄尚書事,正式代替司馬道子主政(注10)。 2.任命桓玄為江州刺史,代替已經當了俘虜的王愉。當然,桓玄軍隊已經拿下了江州,朝廷這邊只是予以承認而已,這叫惠而不費。 3.任命楊佺期為雍州刺史,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前往漢江前線襄陽鎮守,原雍州刺史郗恢則調回朝廷任尚書。這才是桓修最大的陰謀,此前,荊州門閥全體反抗朝廷,只有郗恢拒不參加,導致荊州軍后方被牽制,難以使出全力。只要搞走麻煩的郗恢,換上門地資望較低的楊佺期,日后桓玄整合荊州勢力就更容易了。 4.任命桓修為荊州刺史,原荊州刺史殷仲堪調任廣州刺史。這樣一來,荊州、江州兩大州的勢力,就都在桓氏家族的手里了。桓修還希望劉牢之能派一千精兵護送他上任,想得倒是挺美。 詔令一下,桓玄、楊佺期二人大喜,都想接受這個任命。但手握重兵的殷仲堪肯定不能就范哪,于是他立刻領兵西撤,并放出風聲警告桓玄和楊佺期部眾,讓他們盡快解散回荊州,如果不回來,自己回到江陵就要殺他們的家屬。桓玄、楊佺期聞信大驚,趕緊撤兵追趕殷仲堪至尋陽,好說歹說,三人終于勉強恢復了互信,遂護送子弟為人質,再次結為聯盟,并推桓玄為盟主。然后,三人又聯名上書,強調殷仲堪無罪,不應被降級調職。司馬道子挑撥離間退兵成功,自然也就不再堅持,于是以桓修“專為身計,疑誤朝廷”而罷免其官職,并把荊州交還給殷仲堪管轄。殷仲堪、楊佺期遂各歸其駐地江陵、襄陽,而桓玄卻沒有留在他的轄區江州,而是西行進入荊州的夏口屯兵,顯然對荊州還有圖謀。 此次,桓修雖然為家族利益犧牲了自己(不久桓家又運作他擔任了朝廷中護軍),但成功削弱了殷仲堪的勢力,并為桓家清除了郗恢這一隱患。楊佺期回到荊州后,便以朝廷詔令為名,前往襄陽奪走了郗恢的官職與軍隊,郗恢被迫黯然回京,走到半路就被殷仲堪派人暗殺,他的四個兒子也一同被害。至此,東晉又一高門高平郗氏遭受重創,東晉門閥間的內斗廝殺,此起彼伏,看來還遠未到結束的時候。 ![]() 注1:晉初王導便曾加官“中外都督”(即督領建康宮中與宮外的禁軍),而“并統六軍”,此六軍在晉代便是領軍、護軍(皆三品,領軍掌中軍,護軍掌外軍,另外護軍還掌武官選舉)、左衛、右衛、驍騎、游擊(皆四品,各掌一營禁軍)等六個將軍統率的軍隊。參閱祝總斌:《都督中外諸軍事及其性質、作用》,收錄于《門閥時代:魏晉南北朝的政治與制度》,北京大學出版社,2023年,第202頁。 注2:《梁書·武帝紀上》:“甲族以二十登仕,后門(低級士族)以過立(三十而立之年)試吏。” 注3:但他們又不能明著對付桓氏,因為孝武帝與司馬道子的父親晉簡文帝乃桓溫所立,如果宣布桓溫之罪,則孝武帝一系的皇位將喪失合法性。 注4:據《晉書·桓玄傳》記載,桓玄在二十六七歲任義興太守時,就曾登高望震澤(太湖),嘆曰:“父為九州伯,兒為五湖長!” 注5:田余慶:《東晉門閥政治》,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111-112頁。 注6:桓玄在荊州根深葉茂,朝廷怕他加入外藩聯盟,特意應他請求升其官職為建威將軍、廣州刺史,假節并都督交廣二州,并讓他趕緊去廣州就任。不料桓玄假意接受了官位,卻賴在荊州不走,同時借助刺史、將軍的名義到處招兵買馬,“樹用腹心,兵馬日盛”(《晉書·桓玄傳》),大大耍了朝廷一把。 注7:東晉的門閥政治,發端于瑯琊王氏,鞏固則在潁川庾氏。門閥政治排除了各種障礙,能夠在自己的軌道上正常地運轉。這些就是門閥政治的創立者和鞏固者,王導和庾亮共同起的作用。參閱田余慶:《東晉門閥政治》,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105-107頁。 注8:豫州乃僑州,治所在京都建康西面的歷陽(今安徽和縣歷陽鎮)。案胡三省注:“晉都建康,以京口為北府以京口為北府,歷陽為西府,姑孰為南州。”姑孰就是僑郡淮南郡治所,在今安徽當涂,也屬豫州管轄。屏藩晉朝的三大流民外鎮,就有兩個在豫州,可見其位高權重。后來庾楷被朝廷打敗,司馬道子便以宗室譙王司馬尚之為豫州刺史,率西府兵屏藩京師。 注9:田余慶:《東晉門閥政治》,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284頁。 注10:在東晉,主政宰相的官職一般是中書監、令兼錄尚書事領揚州刺史。如王導、庾冰、何充乃至后來的劉裕都是如此。 全文完,感謝將粉們的耐心閱讀,順手點個“在看”讓我知道你在看~ ![]() 公眾號主筆簡介: 朱暉,文史作家,筆名閑樂生,中國古代名將狂熱愛好者與研究者,王者榮耀專家團顧問,“凱叔講故事”之《凱叔三國演義》及《三國博物學》歷史與文學顧問,專注中國古代戰爭史領域十余年,出版歷史作品近兩百萬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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