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老舍發(fā)表了中篇小說《我這一輩子》。
有人說,它是《駱駝祥子》的姊妹篇,主人公一生都在為生活奔波,一生充滿了艱辛苦澀。
小說刻畫了一個舊時巡警坎坷的一生:
主人公福海爹學了手藝卻無用武之地,娶了嬌妻卻被朋友拐走,做了巡警卻擺脫不了困苦的生活。他嘗遍了生活的苦,卻沒有等到苦盡甘來。
一生都在辛苦打拼,卻始終被圍困在底層。
初看此書,只是對福海爹掙扎的心酸,深表同情;但仔細回想后,我卻發(fā)現(xiàn):福海爹的悲劇,早就埋下伏筆。
在人生的關鍵路口,他總是縮頭畏尾,聽天由命,一次次地屈服于軟弱,因此才深陷于命運的谷底。
福海爹的故事也警醒著我們,一個人被囚禁于底層,大多與這三個原因有關。

書里的故事,發(fā)生在舊時的北京。
十五歲那年,為了謀生路,福海爹拜裱糊匠為師,打算學門手藝。
當學徒三年,除了睡覺,福海爹沒有任何時間休息,遇上趕夜工,一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
他從沒坐下來好好吃頓飯,只要有顧客進門,他就得隨時放下手里的碗。
干活稍微慢點,差錯稍微多點,福海爹還會被師傅打,師娘罵。好不容易熬到出師,年頭卻突然改變。
裱糊匠賴以生存的紙窗戶改成了厚玻璃,喪葬也不再糊紙車紙馬,福海爹學成的手藝再無用武之地。
時代的一粒灰,成了福海爹身上的一座山,迫于生計,福海爹只好改行。
沒手藝,又沒力氣,福海爹被生活所迫,只能去做了巡警。
無論嚴寒酷暑,刮風下雨,他都得挺直了身子,去巡邏站崗;街面上的事,大到賭博打架,小到拌嘴爭執(zhí),他件件都得管。
他每天無休止地重復著機械的勞動,在雞毛蒜皮的瑣碎里,徒勞地消耗著自己。
街面上的人對他避之不及,上司官員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城里發(fā)生兵變,高級警官們關起門來吸煙喝茶,卻讓福海爹冒著槍火維持秩序。
軍隊打仗,長官一聲令下,福海爹就得挨家挨戶去收錢收糧,收不齊還得挨耳光。
民國以后,巡警更是成了官員們的私人保鏢。
官老爺辦公,福海爹扛把槍站在門邊,逢人便點頭哈腰、問好行禮;
官老爺出門坐馬車,福海爹就騎著馬跟在后面,顛得屁股都出了血。
福海爹像頭被蒙著眼睛的驢,鞭子抽向哪里,他就轉向哪里。
就這樣,福海爹埋著頭,如牛馬般躬耕了二十年,終于升職當了巡長。
本以為熬出了頭,可生活偏愛跟人開玩笑。只因留了小胡子,福海爹被視為封建余孽,被新到任的局長革了職。
兢兢業(yè)業(yè)半輩子,福海爹就這樣卷了鋪蓋,被人像絆腳石一樣踢了出來。
福海爹辛苦的一生,何嘗不是現(xiàn)實中很多人的寫照?
有人起早貪黑賺錢,只為在城市立足,可打拼半生,仍然蝸居在出租屋;
有人加班加點干活,想求一個安穩(wěn),可青絲熬出白發(fā),還是躲不過裁員。
年輕時總以為,只要埋頭苦干,總有一天能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
但現(xiàn)實往往是,不管怎么努力,大多數(shù)人還是深陷勞碌,最終落入平庸。
這個社會,真正的勞有所成,一定不是靠盲目拼命換來的。
長時間、低價值的勞動,只會消磨人的熱情,損耗人的價值。
唯有不斷提升個人的思維方式,才能掘出新的出路,擺脫被淘汰的宿命。

二十歲那年,福海爹和自己中意的姑娘結了婚。
妻子為人爽利,對長輩殷勤伺候,對朋友熱情周到,夫妻倆相互敬重,成了旁人眼中的天配良緣。
那是福海爹人生的高光時刻,有房子,有手藝,還有個可心的年輕女人。
福海爹歡喜他的妻,更憐愛他的妻。
妻子無所顧忌地和男人說笑,他沒有責怪,權當是年輕媳婦應享的權利;妻子坐在門檻上給娃娃喂奶,他沒有制止,反而可憐妻子初為人母的不易。
一雙兒女出生后,福海爹發(fā)覺妻子越來越“野”。
她經(jīng)常三天兩頭,招呼福海爹的師兄黑子來家里吃飯喝茶,不是和黑子有說有笑,就是和黑子同桌打麻將。
長輩們好心地提醒福海爹,“黑子來得太勤了”。
就連鄰居也交頭接耳地偷笑,說兩人關系不簡單。
但福海爹心疼妻子生兒育女的苦楚,寧愿相信這是旁人多慮,也不愿懷疑妻子半分。
可最后,謠傳變成了事實,福海爹信任的妻子,真的和黑子跑了。
遭遇愛人和朋友的雙重背叛,福海爹丟了半條命。
他白天不肯出門,夜里睡不著覺,心上像是被打了一槍,漏著一個大窟窿。
他始終想不明白,朋友之間為什么要偷偷使壞招數(shù),也實在弄不清楚,妻子為什么放著好好的家不要,要去東躲西藏過日子。
更糟糕的是,福海爹成了被街坊四鄰瞧不起的“王八”。
自己引狼入室,還被人偷走了妻子,簡直沒有男人的血性。
福海爹更加不敢見人,只好整日躲在家里抽煙喝酒,自我麻痹。
自此,福海爹的人生開始走下坡路,心再也沒有被填滿過。
《雷雨》中有這樣一句話:
人的心都是靠不住的,并不是說人壞,而是恨人性太弱,太容易變。
人活到一定歲數(shù)就會發(fā)現(xiàn),再好的關系,都會在復雜易變的人性里,變得面目全非。
相熟的同事,為了晉升名額,在領導面前偷偷背刺你;交好的閨蜜,出于嫉妒,將私房的秘密對外人和盤托出;
親密的伴侶,留戀金錢,將患病的戀人棄于不顧。
自私是人的本性,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但讓人難過的是,往往傷你最深的人,和你關系最近。
莫道關系太淺,只怪人性太深。
無論與誰交往,都別太高估彼此的情分。
接納人性的自私,不一味與之較勁,才不會為人所傷。

作家劉墉的一句話很扎心:
人這一生,其實限制你發(fā)展的,往往不是智商和學歷,而是你所處的生活圈。
陷于底層的圈子,你的命運也只能被鎖死在底層。
就如福海爹,他本不該一輩子受窮,可他的所處圈子,卻像枷鎖一樣,將他圍困。
他曾想換份工資更高的工作:
可同事對他說:“咱們苦人干什么都發(fā)不了財,先忍著吧。”
巡官安慰他:“好歹是個差事,先混著吧。”
朋友勸阻他:“這樣混著不也挺好,干嘛改行?”
于是,福海爹順從了圈子,一混就是二十年。
低廉的工資沒法支撐兒子讀書,福海爹只好安排兒子做了巡警,貧窮的家庭沒有好的陪嫁,福海爹只好把女兒嫁給了巡警。
福海爹一人當巡警,兒女親家全是巡警,仿佛掉在巡警陣里似的,說不清是巧合,還是命運的輪回。
有句話說得好:“你的圈子什么樣,你的人生就什么樣。”
高層次的圈子,會拔高你的平臺,拓寬你的邊界;低層次的圈子,只會讓你深陷井底,看不到更為寬廣的天地。
要想改變?nèi)松偷密S升圈層。
就像老舍,就是靠改變?nèi)ψ樱孓D了命運。
老舍出生于沒落的正紅旗之家,一家七口住在小羊圈胡同的大雜院里,窮得填飽肚子都是奢侈,更別提受教育。
到了該上學的年齡,老舍只能和院里其他小孩一樣,挎?zhèn)€小籃子去街上賣花生米。
他甚至想好了未來要走的路,要么跟裱糊匠學手藝,要么跟洋車夫賣苦力。
九歲那年,老舍的命運迎來轉折,憑靠好心人的資助,老舍進入私塾讀書。
在私塾先生的帶領下,老舍讀四書、習五經(jīng),見識了小胡同以外的新世界。
他不再認為,窮人就得一輩子受窮,他把讀書當作向上攀登的階梯,向賢者靠近,向智者看齊。
14歲那年,老舍考取了公費師范生,離開了那個窮苦的大雜院。
從此,老舍在小學當校長,赴英國教書,去美國講學,并始終潛心創(chuàng)作,終成享譽中外的“人民藝術家”。
同是底層出身,福海爹在窮苦的圈子里,沒能奮力一搏;老舍卻在不斷破圈中,改變了命運。
沉湎于低質(zhì)量的圈子,人很難有躍遷的機會,人生也不會有高維度的發(fā)展和可能。
抓住關鍵轉折,不斷錘煉和鍛造自己,才有機會跨越當下的局限,升級人生的新路徑。

在《我這一輩子》中,老舍感慨道:
福海爹青年妻離,中年失業(yè),老年喪子,在浮沉的宿命里掙扎了一輩子,卻始終沒等來柳暗花明。
福海爹的悲劇受時代的裹挾,卻不是絕對的死局。
命運還有其他出口,可他卻只走鋪給窮人的那一條。
人要想改變命運,先得改變思維。
放棄低價值的努力,不斷提升認知,從繁重的勞動中抽離;
放棄無底線的信任,不跟人性較勁,時刻保持智慧和清醒;
逃離消耗你的圈層,打破層層枷鎖,撬開向上躍升的通道。
當我們升級舊有的認知,看清人性的真實,揮別低劣的圈子,才能跳出既定軌道,走向人生新生。
點亮“在看”,愿你人生前半場的低迷,都能化作人生下半場起飛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