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大家的評論,很多老鐵都在問二班副下了陣地后的情況。在這里一并回復。連長帶著我們下了陣地,我們幾個頭發(fā)老長,身上的軍裝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沿著山上小路走了一個多小時,一路上還遇到上陣地的輪戰(zhàn)部隊,雙方核對口令后,他們都朝我們投來崇敬的目光,還有戰(zhàn)友遞煙給我們,說實在的,這種感覺我很受用。 ![]() 我們繼續(xù)向山下走去,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看得出來,大家都很興奮,因為我們活著回來了,能否立功,記幾等功已經(jīng)不再重要。遠遠的看到山下的村莊里的點點火光,那都是我們邊民的村莊了,活著真好!和平萬歲!臨近村莊,有一條小河,早有部隊后勤人員在此等候,每人拿了一塊肥皂,趁著夜色跳進小河里,痛快的洗澡。在防守貓耳洞的96天里,我倒是在作英模報告時洗過幾個澡,就是苦了小吳,小靳他們。河邊的戰(zhàn)友們早已準備了新軍裝,我們痛快的洗了半個多小時,才依依不舍的走上岸。換下來的衣服都不要了,但這也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因為那是我的出征的戰(zhàn)袍,值得一輩子紀念的,我卻把它給扔了。 ![]() 搞完了這些,我們在夜里安靜的穿過了村莊,我們來到一座廢棄的石橋邊上,看著夜晚波光粼粼的河水,戰(zhàn)友們不多會兒就進入了夢鄉(xiāng)。我也進入了夢鄉(xiāng),做夢卻做得亂七八糟,夢里,我又喝上了村東頭的羊雜湯,那味道真的太鮮了。可突然羊雜湯的老板又變成了越軍。我的槍也不見了,又夢見小嚴在向我招手。我好像又回到了陣地上。一晚上驚醒了好多次,醒來一身冷汗,想著,我們真的下陣地了嗎?真的換防了嗎? ![]() 第二天我理了發(fā),趕到了團部,團長給我看了提干通知,說:我們部隊還要在云南前線的后方待上一段時間,再回駐地。這段時間你們先修整幾天,然后協(xié)助后方部隊傳經(jīng)送寶。人生無常啊!我去了戰(zhàn)地醫(yī)院找小梁,小梁已經(jīng)轉到昆明九二零醫(yī)院去了。那天上午,我找連長借了十塊錢,買了點東西,買水果時,老板還送了我?guī)讉€蘋果。我穿著軍裝提著東西去昆明醫(yī)院看小梁。一路上都是人民群眾的噓寒問暖和熱情的笑臉。九二零醫(yī)院里傷員很多,人聲嘈雜,我看到醫(yī)生護士都在緊張的忙碌著。我四處打聽小梁的下落,總算在二樓找到他了。二樓走廊里都擺滿了病床。小梁在最盡頭的那間病房里。我推門進去,病房里有十來個人,都睡的平板床,顯得有些擁擠。顯然這些都是做過手術的傷員,正在康復。 ![]() 小梁坐在靠窗口的病床上,望著窗外。我叫了聲小梁,他尋著聲音扭過頭看了看,又把頭扭過去了。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他沒看到我。我擠到小梁的床前,再次叫他,這次他似乎聽清了我的聲音,用右手一把抓住了我,激動的大喊:二班副!你來啦!我看到靠在病床上的小梁,左前臂及左腿被截肢,我問他:怎么樣?還好吧!他笑著說:現(xiàn)在我叫梁半邊。我們陣地上被越軍炮火覆蓋后,我的左臂當時就炸斷了,小吳幫我包扎的,左腿膝蓋打入了彈片,等送到衛(wèi)生站時,左腿發(fā)生感染,膝蓋以下壞死了,只得截肢,現(xiàn)在耳朵和眼睛也不好使,左眼視力0.1,右眼0.3 。左耳基本聽不到了。我強裝歡顏的安慰他,心里卻想著,親愛的戰(zhàn)友,這后半輩子怎么辦啊?當時部隊出臺的傷員政策,戰(zhàn)爭中重度傷殘的戰(zhàn)士國家來撫養(yǎng)。 ![]() 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同年九月,我被保送到陸軍學院學習,十個月后,我告別了原來的部隊,去到某軍區(qū)某連任副連長,薪火相傳。后來,小吳也成了二班長,直至轉業(yè)。1999年全軍大裁軍,小梁提出退伍,回了老家,三年后因傷口并發(fā)癥去世。這就是我們在貓耳洞里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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