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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樹軍 兒子家與公園僅一路之隔，游園十分方便。從今年春節后公園里湖冰未化，芽苞未萌，到入冬后樹葉凋零，湖水結冰，我帶著孫女幾乎天天去游園，除非遇上惡劣的天氣不宜出門。在前后九個月的時光里，切身體驗到了隔輩親、帶娃樂、成長快的幸福感。 天氣晴好的日子，我們在上午、下午的固定時段帶著寶寶游園，多半是老兩口同行，彼此有個照應，這成為每天的固定活動項目。寶寶在八九個月齡的時候，不會用語言表達，倘若到點了不出行就會煩躁不安；現在一周歲又五個月大，本事見長，直接抱著你的腿，指著墻上的鐘表喊：“表！表！”并拽著你向門口走。 寶寶自小不習慣坐手推車，在車上坐不住，一會兒就鬧著要下來；卻特別喜歡坐腰凳，至今依然如此。她端坐在腰凳上，后背緊貼著我的前胸，小腦袋露出來頂著我的下巴，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觀察；兩只小手掌溫熱綿軟，分別攥著我左右手的食指；兩條小長腿自然彎曲下垂，隨著我的步行節奏愜意地蕩來蕩去，興奮之時則扭動身軀，一陣踢蹬。背腰凳的人總是我，我情愿做一只老袋鼠，陪伴寶寶健康快樂地成長。我自知不具備嬰幼兒研究的專業素養，不敢妄言，或許這種身手相貼、耳鬢廝磨的親子互動方式，比手推車帶娃更有優越性。 公園面積大，景點也多，畢竟日久天長，游園路線慢慢地固化了。我們上午沿著周邊的步行道逆時針走，下午則反向而行。步行道蜿蜒于人工假山的樹林之中，有大仰角的長臺階，也有陡峭的下坡路，其間多條岔路通向功能區，帶著寶寶步行具有一定的挑戰性。漸漸地，每走到一處路口，寶寶就會伸出小手指方向。我起初搞不清楚寶寶是否有明確的意識，有兩次故意遲疑不動，她又拽著我的手指指著要去的方向，口中還發出“嗯”“嗯”的抗議聲。獲得驗證之后，我心中明白：寶寶雖小，但主體（自主）意識已經萌發，日后將越來越強，標志著其智力與心理發育進入了更高階段。寶寶成為行走路線的指揮者，我不僅是她的玩伴，還是她駕馭的一輛步行車。 有些游園項目成為每日打卡點。進園后蕩秋千，我仍用腰凳帶著寶寶，祖孫同蕩，悠哉悠哉。寶寶玩得高興了，兩只小腳用力地踢蹬，有時挺起腰板，把小腮貼到我的臉上，或者翻過手來撫摸我的胡子，還模仿我的口吻說：“厲害呀，厲害！”秋千架緊鄰“天之藍”合唱團，一群銀齡愛好者有組織的歌唱，婉轉高亢，邊逗娃邊聽歌，不失為一樂。公園北邊有大小兩湖，在聯通水道上建有渡橋，湖中游魚甚多，野鴨成群。盡管警示牌上寫明“禁止投喂”，總有家長帶著小孩向湖中投食，大大小小、色彩斑雜的魚群翻騰著水花搶食，野鴨一溜水線地趕過來奪食，湖面上頓時熱鬧起來。寶寶坐著腰凳，雙腳踏在石欄上，兩眼不夠用的，手指比比劃劃，口中叫著：“魚！魚！”“鴨！鴨！”這幕戲碼幾乎天天上演。我們經常站在湖邊觀看群鴨戲水，親眼目睹老鴨帶雛鴨、雛鴨變大鴨、族群繁衍壯大的全過程，發現野鴨與家鴨的差異在于野性。野鴨善遷徙，既能從湖面上一飛沖天，也能從半空中斜刺入水，這是大自然賦予的能力，是自由生長的結果。間或鴿群從湖面上掠過，落到不遠處的雕塑區。這個雕塑區安置了若干尊藝術雕像，男人蒼老，女人俊秀，孩童壯碩，呈現抽象派風格，主旨在于歌頌親情愛情。以我看來稱作鴿園更貼切，因為百余只鴿子以此為據點，常年在此覓食、嬉戲，甚至高大的雕像頭頂上、眼窩里、口腔中都成了鴿子的立腳處。寶寶特別喜歡鴿子，連蹭食的麻雀也喜歡。她用手指點著，歡喜地說：“鴿子，鴿子！”喜歡看鴿子羽毛及啄食樣子，鴿群忽聚忽散、空中盤旋吸引著她。遇到小朋友喂食，鴿群圍繞著、追逐著、歡跳著，仿佛是一幅流動的畫面，寶寶更愿逗留。公園大門口內側設有運動器械，寶寶喜歡蹺蹺板，這是離園前的最后項目。我和寶寶坐一頭，奶奶坐在另一頭，按著程序做：“準備好了嗎？”寶寶說：“好了?！薄败E蹺板運動現在開始，1、2、3、4……2、2、3、4……”寶寶跟著喊號子。一組動作完成后調換位置繼續做，直到寶寶同意停下來為止。有一次寶寶的爸媽跟她做游戲，她合著節奏喊：“1、2、3……7、8……”令她爸媽大為驚訝。鮮活的、靈動的、新奇的事物，對寶寶具有強烈的吸引力。保護寶寶的好奇心，豐富語言，開發智力，培養興趣，是育兒過程的重要職責。 四季風光變幻，游園情趣有別。春暖花開，芬芳搖曳，寶寶總想摸一摸花朵，聞一聞花香，我們擔心花粉過敏，保持了適當距離，伏在寶寶耳旁吟誦：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柳絮飛舞，落英繽紛，則吟“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寶寶還太小，她雖不懂說的是什么，但在認真聽，這就夠了，播下的種子遲早會發芽。夏日雨后金蟬悄悄地出土，寶寶早晨起床早，我就帶她到園林中，仔細觀察爬上樹干的知了龜和剛剛蛻化的蟬，并調好相機鏡頭，指導寶寶按下拍攝鍵，拍照留念。寶寶連續按鍵，動作麻利，所拍照片大多有缺陷，選擇較好的展示給她看，不吝夸贊之詞。所謂能力，不會憑空生成，它源于日常訓練與實踐鍛煉。蟬鳴聲起，由單調到大合唱，祖孫倆在樹下聆聽，體會“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意境。秋風蕭瑟，忍冬樹上的小豆果由青變紅，串串艷麗，觸發詩興：紅豆生北國，秋來紅幾枝。勸君莫采擷，此物最相思。以此為背景，多拍幾張合影。樹木卸妝，落葉飄零，遍地金黃。寶寶偏愛黃葉，指手畫腳，嗯啊作聲。擇取一片大而美者送她，緊緊地握在手中，久久不肯放棄。臨湖觀望，碧水藍天，白云片片，寒鴨南飛，遂為寶寶吟誦劉禹錫詩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庇袝r候，弄不清楚自己在逗孫女，還是孫女在逗爺爺，只覺得生活變得單純而快樂，時光像插了翅膀一樣溜走了。 寶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育成長，漸漸地不滿足于坐在腰凳上當一名“看客”，自己下地活動的訴求日益強烈。夏日午后的四五點鐘，公園廣場的地面寬闊溫熱，奶奶選擇花蔭處鋪好一片地毯，放寶寶下來自由活動。寶寶在奶奶周邊爬行，爬出去一段距離再爬回來，爬爬、停停、望望又爬爬，爬行速度特快，引起附近游人的關注與羨慕。自己會走路了，起初拽著爺爺或奶奶不敢松手，趔趔趄趄，步履蹣跚；后來不愿被人扶，自己獨行，摔倒了也不吭聲，爬起來繼續走；但不辨危險與贓凈，如果半路上被攔住或被強行抱走，就會喊叫抗拒，有時蹲下身體用“千斤墜”法反抗。事實告訴人們，爭取自主，向往自由，不愿被約束，與年齡大小無關。 祖孫倆游園的故事還有很多，有的已化作美好的記憶，有的還將繼續下去，不必一一贅述，卻有兩件事值得提一筆。一是園林觀燈。夜色漸濃，游人變得稀疏，寶寶卻不愿回家——她在等待一個時刻。突然，燈光全亮了，路燈高照，地燈光暈勾勒出景觀輪廓，公園里籠罩著華燈初上的朦朧感，寶寶高興地喊：“燈！燈！”流連忘返。尤其是銀杏林中，金黃的落葉鋪滿地，木棧道彎彎曲曲通往深處，在地燈映照下別有一份美感。二是傘下聽雨。室外雨水淅瀝，所幸并無雷電，寶寶鬧著外出游玩。祖孫倆合用一把大傘，開啟了雨中游園。寶寶好奇地聽著雨點兒打在傘面上的聲音，看見傘外垂落的雨線與地面上濺起的水花，表現得異常興奮。雨水隔離了喧鬧，我們園中漫步，別有一番情調。眼下已至大雪節氣，我也在等待一個時刻：何時天降大雪，我將帶著寶寶去公園，仰望漫天飛舞的雪花，欣賞銀裝素裹的北國風光，在雪地里踏出清晰的足跡，鐫刻下這段美妙的人生旅程。 2024年12月5日寫于天通東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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