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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公金鑫，嶺南人。初出獄，羞見故舊，獨居清齋。宅處秦嶺深澗，有屋數楹，僅可安身。屋依蟒嶺，門臨洛河。四周雜木森翳，幾無人蹤。會金秋，天高云淡，鳥叫蟬明，徘徊河邊，悵懷今昔。念昔時少年，懷揣遠景，赴長安求知，欲人前顯貴。幸逢貴宦提攜，終破繭成蝶，登萬山之巔。奈一念之差，依勢貪金，依權謀色，致身陷囹圄。今日老翁，婦離子散，偏居一隅，對天長嘆。悲傷處，涕淚沾襟；悔恨時，肝腸寸斷。至山腰，跪父母陵前，雙目盡赤，泣曰：“兒不忠，忘國之重托，民之期待，貪臟冶蕩，成階下之囚；兒不孝，忘祖宗之德，父母教誨，犯罪被執，為世人所賤；兒不仁，結交權貴，徇私枉法，欺壓同僚，為眾吏唾棄；兒不義，耽玩艷冶，失夫妻之和，兒女之情，遭妻離子散。兒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枉活塵世。兒羞見先祖，羞見妻兒，羞見故舊，羞見蒼天大地；兒茍且偷生，食塵世之粟，飲山澗之水，愧對天地；兒欲跳崖自盡，以謝萬民，奈繁花享盡，惡罪難消，置留人間，亦為貪腐者戒也；兒身患重疾，來日無多，待相會之時，跪地悔罪。”言罷，哭暈于地。一日，坐石望山，見一人持酒至，似曾相識，而不能記億，問所自來，來人曰：“聞公歸，來探望耳，祈公勿拒。吾名揚石。申猴年，兒大考高中，然家貧乏資，兒倚樹悲涕，適恩公路過，詰知因，出萬金相助，解吾之困。恩公之大恩，吾不敢忘。后家稍豐，吾與兒，數次赴長安，欲還恩公之貲。奈不知居所，拖欠至今，成不義之人矣。”公曰：“些許小事，何足掛齒。”石長揖曰：“恩公為小事，對吾，乃天大之事也，若無恩公相幫，兒焉得入學。”公延入具茶，石取酒曰：“家釀濁酒，恭敬恩公，以報恩公之仁。”公拱手曰：“吾乃國之罪人，何言敬也。”石涕曰：“吾少文，不知榮辱。知公為貴人，不敬恩公，與小人何異。”公亦落淚，與石對飲。臨別，石曰：“恩公居山澗，吾居山脊。若不嫌，愿晨夕閑談，不知妥否？”公點首曰；“得君聊，乃吾之福。”自始，公與石，飲濁酒，喝粗茶，成摯友也。會冬月，公病危，石請醫診治，終無果，臨歿，對石曰：“吾被執，遭眾恨，遭婦棄，遭子嫌，亦吾之果。惟君，視吾如友，相伴余生。若有來世，當從新做人，報君之德。”說罷，瞌然長逝。是日，石置棺，擇吉日安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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