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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歷史的漫漫長河中，從金帳汗國分裂出來的眾多國家里，西伯利亞汗國宛如一顆在冰天雪地中艱難閃爍的微弱星辰。它的領地位于烏拉爾山以東至鄂畢河間的中下游地區，一直向北延伸到北冰洋之畔，其統治中心坐落于額爾齊斯河及其支流博托爾河一帶。早在十世紀，這片土地就被描述為南為額爾齊斯河及也的里河，西為欽察人的一些地方和北方無人地區的某些地方……北部位于人類難以生存的極寒之境，如此惡劣的環境，似乎注定了它的命運多舛。 西伯利亞汗國的民族構成極為復雜多樣，恰似一幅斑斕卻又充滿沖突的拼圖。除了少數占據統治地位的蒙古人外，還包含著突厥人的薩賈勒、庫蘭、托克依厄爾、乞丹、馬加爾、克烈、乃曼、吾涅厄提塔爾等諸多部落，以及奧斯恰克人、汪古爾人、巴什基爾人、切列米亞人、漢特人和曼西人等。這些民族的發展程度參差不齊，有的已步入相對先進的文明階段，而有的卻仍在石器時代的蒙昧中徘徊。  整個汗國人口稀少，總數尚不足二十萬，其中青壯男人更是不超過四萬人。 在這樣艱難的背景下，西伯利亞汗國的歷史緩緩展開。它的奠基者是藍帳汗國昔班家族后裔馬赫穆提。 1430 年，金帳汗國陷入了嚴重的分裂混亂局面，恰似一座搖搖欲墜的大廈，各方勢力紛紛爭奪著殘磚破瓦。馬赫穆提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歷史機遇，他果敢地占據了成吉－圖拉城，即如今的俄羅斯秋明城，盡管此時他并未正式稱汗，但實際上已成為這片土地的實際掌控者，如同一位在亂世中悄然崛起的隱者。 馬赫穆提去世后，其子伊巴克繼承了他的事業。  命運的轉折總是充滿戲劇性，伊巴克恰逢金帳汗國徹底滅亡的歷史節點，于是他順勢稱汗，成為了西伯利亞汗國的首位可汗，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似乎竊取了父親的開國榮耀。 然而，伊巴克的可汗之路遠非一帆風順。在土爾蓋和伊什姆草原上，突厥克烈部落如同一只逐漸蘇醒的猛虎，在首領泰布哈的帶領下日益強大。泰布哈憑借著非凡的領導才能和強大的個人魅力，成功地將眾多突厥部落團結在自己周圍，構建起一個實力強大的部落聯盟，成為了伊巴克汗統治的巨大威脅。在那個以實力為尊、弱肉強食的時代，泰布哈怎會甘心臣服于他人？ 于是，一場激烈的汗位爭奪戰在兩人之間爆發，硝煙彌漫，劍拔弩張。可惜的是，泰布哈在有生之年未能實現自己的野心，他的兒子木哈默德繼承了父親的遺志，繼續向伊巴克汗發起猛烈進攻。終于，在 1495 年，經過漫長而殘酷的戰爭洗禮，木哈默德成功攻陷了成吉－圖拉城，并殘忍地殺死了伊巴克，登上了西伯利亞汗國可汗的寶座。  此后，木哈默德將首都遷至額爾齊斯河右岸、博托爾河口的伊斯凱爾城，這座城也被稱為喀什雷克城或西伯利亞城，至此，西伯利亞汗國在俄國史料中正式有了明確的稱謂，開啟了一段新的歷史篇章。 在接下來的 60 多年間，西伯利亞汗國仿佛被世界遺忘在角落，在烏拉爾山以西的汗國們紛爭不斷，或相互廝殺，或與俄羅斯激烈對抗時，它卻在這片相對隔絕的土地上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汗王們通過毛皮貿易，如同勤勞的螞蟻般逐漸積累起一定的財富。盡管偶爾會遭受來自中亞的小股敵人騷擾，但憑借自身的力量也能輕松應對，宛如在狂風巨浪中堅守孤島的衛士。這一時期，烏拉爾山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將西伯利亞汗國與外界的紛爭隔離開來。但實際上，這道山脈并非不可逾越，它雖綿延 2000多公里，平均海拔僅500 - 1200 米，寬度在 40 - 150 公里之間，中間還有低平地，是歐亞的重要通道，為日后的風云變幻埋下了伏筆。 與此同時，俄羅斯在金帳汗國崩潰后逐漸崛起，猶如一顆在廢墟中破土而出的新芽，展現出頑強的生命力。莫斯科公國在伊凡三世的統治下，踏上了統一東北羅斯的偉大征程。伊凡三世宛如一位勇猛的拓荒者，吞并了雅羅斯拉夫公國、羅斯托夫公國、特維爾公國和諾夫哥羅德共和國等，如同拼圖般逐漸拼湊起俄羅斯的雛形，并自封為全俄羅斯的大公。  他的野心不止于此，在娶了拜占庭帝國末代公主索菲婭后，他以拜占庭帝國繼承者自居，采用雙頭鷹作為國徽，向全世界宣告俄羅斯成為主權國家，仿佛在歷史的舞臺上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吶喊。 伊凡三世晚年，權力的交接充滿了波折，他被兒子瓦西里三世奪取了權力，雖晚景略顯凄涼，但瓦西里三世繼承了父親的遺志，繼續推進統一大業。他兼并了普斯科夫共和國和梁贊公國，從立陶宛手中奪取斯摩棱斯克，如同一位技藝高超的工匠，精心雕琢著俄羅斯的版圖，最終完成了東北羅斯的統一。他還正式標榜莫斯科是第三個羅馬，為俄羅斯的崛起賦予了更為深遠的歷史意義。 1533 年，俄羅斯歷史上的關鍵人物伊凡四世登上大公寶座。他三歲登基，初期如同在懸崖邊緣行走，面臨著貴族爭斗的嚴重威脅，生命岌岌可危。直到 14 年后親政，他才如同一頭覺醒的雄獅，展現出非凡的才能和霸氣。1547 年，17 歲的伊凡四世宣布自己為沙皇，莫斯科公國由此華麗轉身為俄羅斯帝國，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 伊凡四世深知要使俄羅斯成為真正的強國，必須進行全面而深刻的改革。他在軍事方面的改革尤為關鍵，如同為俄羅斯打造了一把鋒利的寶劍。其思想源于立陶宛人伊凡·彼烈斯維托夫，這位軍事理論家有著豐富的軍事閱歷，他曾在波蘭等國軍隊服役，參與過捷克國王和匈牙利國王爭奪王位的戰爭，在槍林彈雨中深刻認識到火器在近代戰爭中的關鍵作用。  他向伊凡四世上書，力主組建以火槍射手為核心的常備軍，堅決改變中世紀臨時招募士兵的落后做法，并明智地指出軍隊骨干應由中小貴族擔任，以避免大貴族掌兵對沙皇權力造成潛在威脅。 伊凡四世積極采納這些建議，迅速展開行動。他設立“兵部”作為軍事管理的最高機關，確立“一長制”指揮原則，依門第授予軍官官銜，明確現役軍人的權利和義務，規定軍役人員之子有權繼承父親的產業和職業，并可獲得一定數量的土地作為服役報酬。 隨后頒布兵役法，要求地主按土地面積向國家提供全副武裝的騎兵，每 150 俄畝土地出軍士 1 名，貴族從 15 歲起服兵役。同時，他組建了常備軍——射擊軍，這是一支具有近代意義的軍隊，常駐指定營地，進行專業軍事訓練，配備統一制服，由國家發放軍餉，武器以火繩槍和燧發槍為主。炮兵也成為獨立兵種，分為攻城炮兵和野戰炮兵，中央由炮署管轄，實戰時由炮隊隊長負責。  伊凡四世時期，俄羅斯的火炮數量眾多，號稱有 2000 多門，這些火炮如同俄羅斯的鋼鐵拳頭，彰顯著國家的軍事力量。 經過一系列改革，俄羅斯的軍事力量得到了質的飛躍，盡管與歐洲軍事強國相比仍有差距，但已具備與金帳汗國遺留下來的幾個國家一較高下的實力。 此前，喀山汗國、克里木汗國和諾蓋汗國多次結盟對抗俄羅斯，甚至在 1504 年包圍了莫斯科，且喀山汗國、克里木汗國先后臣服于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對俄羅斯構成了巨大的威脅，如同三把懸在俄羅斯頭頂的利劍。但到了伊凡四世時代，形勢發生了逆轉。 從 1543 年到 1549 年，伊凡四世連續三次對喀山汗國用兵，每一次出兵都如同洶涌的潮水，席卷著喀山汗國的土地，占領了大片土地，并于 1551 年在通向喀山城的要沖斯維亞加河和伏爾加河合流處修建斯維亞日斯克要塞，作為征服喀山汗國的重要據點，這座要塞如同俄羅斯插入喀山汗國心臟的一把匕首。  喀山汗國在戰爭中逐漸陷入困境，向其他汗國求援卻四處碰壁。諾蓋汗國因內部紛爭自顧不暇，如同一盤散沙；阿斯特拉罕汗國早在 1551 年就被伊凡四世控制成為屬國，如同被馴服的羔羊；而克里木汗國對俄軍的牽制也未能改變戰局，如同螳臂當車。 1552 年 6 月 25 日，伊凡四世親率 15 萬大軍和 150 門大炮從莫斯科出發，大軍浩浩蕩蕩，如同一股鋼鐵洪流，8 月 22 日抵達斯維亞日斯克要塞，稍作休整后，9 月 8 日兵臨喀山城下。喀山守軍雖拼死抵抗，他們憑借著對家園的熱愛和對信仰的堅守，與俄軍展開了殊死搏斗，但在俄軍強大的火炮和工兵攻擊下，城墻被攻破，如同脆弱的蛋殼。經過激烈的巷戰，最終于 10 月 11 日城破，喀山汗國滅亡，伊凡四世戴上了喀山沙皇的桂冠，俄羅斯在擴張的道路上邁出了堅實的一大步。 此后，俄羅斯繼續擴張，1554 年推翻阿斯特拉罕汗國汗王，扶持傀儡，如同操縱木偶般掌控著這個汗國的命運，1556 年干脆將其吞并，隨后又將目光投向從諾蓋汗國分裂出來的大諾蓋汗國、巴什基爾亞、高加索等地，俄羅斯的征服腳步如同洶涌的潮水，勢不可擋，所到之處皆被納入其版圖。  當俄羅斯的擴張浪潮逐漸逼近時，西伯利亞汗國從寧靜中驚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喀山汗國滅亡后不久，西伯利亞汗國的汗王葉吉格爾汗收到沙皇伊凡四世的敕書，要求其臣服并繳納貢物。葉吉格爾汗望著這份敕書，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恐懼。他深知自身實力與喀山汗國等相比微不足道，面對俄羅斯的威逼，內心如同被重石壓著，充滿矛盾與無奈。 與此同時，一個名為庫楚姆的人從中亞布哈拉率軍而來，宣稱自己是馬赫穆提、伊巴克的后裔，這給葉吉格爾汗帶來了更大的麻煩。在蒙古帝國的傳統中，“非黃金家族不得稱汗”是一條鐵律，盡管各汗國后來逐漸衰落，但這一傳統仍被廣泛遵循。西伯利亞汗國此前由突厥部落首領稱汗，在庫楚姆看來，奪回汗位是恢復家族榮耀的使命，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葉吉格爾汗不敢違抗俄軍，但對庫楚姆的奪權行動堅決抵抗，組織軍隊進行多次圍剿，然而每一次戰斗都以失敗告終。庫楚姆的勢力在戰斗中不斷壯大，葉吉格爾汗只能依靠首都的城墻勉強維持統治，如同困在籠中的野獸，在絕望中掙扎。在這種困境下，葉吉格爾汗不得不做出艱難的抉擇。  1555 年，西伯利亞汗國正式向俄羅斯帝國稱臣，每年繳納 1000 張貂皮作為貢賦，希望能在俄羅斯的庇護下求得生存，如同在暴風雨中尋找避風港的船只。而俄羅斯則表面上對西伯利亞汗國提供保護，避免它遭到其他勢力的侵略，實則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將其徹底吞并。 人人都在這場復雜的博弈中打著自己的算盤，但最終的勝負取決于實力。葉吉格爾汗試圖與伊凡四世周旋，卻如同以卵擊石，自不量力。對于伊凡四世來說，讓西伯利亞汗國臣服只是權宜之計，他此時正忙于立窩尼亞戰爭，與立陶宛、立窩尼亞、波蘭爭奪出海口，這場戰爭如同一個巨大的泥潭，讓俄羅斯深陷其中，且戰爭進展并不順利，他根本無暇向東發展。 但他心中早已將西伯利亞汗國視為囊中之物，等解決了西方的戰事，將西伯利亞汗國變成自己的行省是他堅定不移的方針。至于幫助葉吉格爾汗打擊政敵，保住汗位，那也要先拿到珍貴的毛皮貢品再說，一旦貢品到手，他便對葉吉格爾汗的困境視而不見。 葉吉格爾汗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他不僅在庫楚姆的進攻下苦苦支撐，還要面對沙皇的勒索，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原本就不穩固的統治變得更加搖搖欲墜，危機四伏。而庫楚姆則因葉吉格爾汗的昏招而春風得意，原本葉吉格爾汗的家族統治汗國已達數十年，庫楚姆雖有黃金家族的金字招牌，有奪回汗位的合法性，但對于西伯利亞境內的人民來說，他起初不過是個外來者。  然而，葉吉格爾汗賣國求安的行為讓他徹底失去了人心，人們開始意識到非正統的可汗無法長久統治。于是，汗國的一些小酋長國，如漢特人的克德酋長國和奧伯多爾酋長國，還有曼西人的彼雷姆酋長國都紛紛倒向了庫楚姆，葉吉格爾汗的領地日益縮小，他的統治如同即將崩塌的大廈，隨時可能土崩瓦解。 1556 年，葉吉格爾汗的使者鮑亞恩達帶著向沙皇繳納的貢品前往莫斯科，這一次由于與庫楚姆交戰以及天災的影響，貢品只有 700 張貂皮。葉吉格爾汗懷著忐忑的心情寫了一封國書給沙皇伊凡四世，詳細說明了原委，言辭中充滿了歉意，并希望沙皇看在貢品的份上，能伸出援手幫助他抵御庫楚姆的進攻，他深知如果庫楚姆不被消滅，貢品只會越來越少，自己的處境也將更加艱難。 但伊凡四世根本不理會他的解釋，只在乎貢品的數量。他毫不留情地將使臣鮑亞恩達隨身財物全部沒收，并將其關押起來，隨后另派使者回西伯利亞進行催逼。葉吉格爾汗無奈之下，只好在全境大肆勒索，想盡辦法湊足毛皮。次年，他派使者到莫斯科，補足了頭一年的數目，繳納了當年的 1000 張貂皮，并額外繳納 100 張貂皮作為道路費，同時還寫了更為謙卑的國書，表示完全服從于俄羅斯，發誓以后無論遇到何種情況，貢品都不會再遲緩短缺。沙皇這才滿意地消了氣，將鮑亞恩達釋放。此時的伊凡四世，就像曾經金帳汗對待俄羅斯諸公國一樣盛氣凌人，他算是為祖先出了一口惡氣，但這也進一步加劇了葉吉格爾汗的倒臺危機。  1563 年，庫楚姆終于兵臨伊斯凱爾城下，葉吉格爾汗望著城外如潮水般涌來的敵軍，心中充滿了絕望。經過一番毫無希望的抵抗后，他不得不棄城而逃，如同喪家之犬，無可奈何地擺脫了讓自己無限眷戀卻又煩惱不已的可汗寶座。“王子復仇記”在這一刻似乎迎來了完美的結局，庫楚姆恢復了祖先的國家，登上了可汗的寶座。但他不知道，這僅僅是另一個更加殘酷故事的開場，他即將面臨俄羅斯更為猛烈的進攻。 成為可汗的庫楚姆沒有絲毫猶豫，當他坐在寶座上的第一天起，便果斷宣布解除與俄羅斯的藩屬關系，將俄羅斯派駐西伯利亞的使臣處死，以顯示自己的決心和勇氣。 隨后，他派出軍隊襲擊邊境上的俄軍哨所，向俄羅斯的沙皇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決不會臣服于你，想要土地和毛皮，你只能用軍隊來奪取。 一些史家對庫楚姆汗的作為給予了極高的評價，用了諸如“遠見卓識”“維護民族獨立與國家的生存”等溢美之詞。然而，在那個時代，在近代愛國主義尚未產生之前，身處逆境的英雄們在面對不可抗拒的命運時，他們的堅持和抗爭更多的是源于責任、榮譽、尊嚴以及不甘被奴役的強烈渴望。庫楚姆汗打擊葉吉格爾汗，是出于對“黃金家族”榮譽的執著責任感，他無法忍受曾經的臣仆占據著祖先建立的國家；而對于俄羅斯人的強硬，則是出于尊嚴和驕傲，在他心中，俄羅斯曾經是祖先的奴仆，如今雖強大起來，但他決不能向其低頭屈服。葉吉格爾汗可以選擇屈辱地茍活，但庫楚姆汗必須奮戰到底，哪怕粉身碎骨。 伊凡四世無端失去了一個聽話的藩屬，卻迎來了一個以死相拼的敵國，這讓他十分惱火。但此時立窩尼亞戰爭的頻頻失利讓他更加焦頭爛額，西伯利亞的事情只能暫時擱置。不過，作為一位有為之君，伊凡四世與庸君的最大區別在于，他能夠在處理重要事務的同時，對其他事情也做出妥善的安排。 伊凡四世將目光投向了帝國東部邊境的斯特羅干諾夫家族。這個家族原本是在維亞切各達河的世襲貴族，擁有廣袤的地產，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家族的土地不斷擴展，一直延伸到彼爾姆地區的卡馬河流域。他們不僅僅是擁有土地的土財主，更是熱衷于經商的家族，并享有沙皇賜予的商業特權。 在他們的世襲領地內，大規模地生產糧食、魚類和木材，還設立了鹽礦、鐵礦等產業，通過這些物資的買賣，積累了巨額財富。家族的首腦阿尼卡·斯特羅干諾夫更是獨具慧眼，開辟了從西伯利亞到俄羅斯腹地的毛皮商道，這使得家族的財富如滾雪球般不斷增長。 早在 1558 年，伊凡四世就召見了家族的首腦亞科夫和格利戈利，向他們頒發了“管理西伯利亞人及其他汗國和地區人們的一切問題”的詔書，正式任命他們為自己在西伯利亞的代理人。 同時，賜予他們從卡馬河到楚索瓦亞河流域八十八俄里長的土地，并允許移民，還給予免捐稅二十年的優厚待遇。從這時候起，沙皇對斯特羅甘諾夫家族的賞賜便接連不斷。1564 年，伊凡四世又賜予家族坎克爾城以下二十俄里的土地，并許可他們自行制造火炮、槍支以及招募軍隊，這無疑是在為家族賦予軍事力量，為后續的行動埋下伏筆；1568 年，再次賜予楚索瓦河口上溯八十俄里兩岸的土地；1574 年，將托博爾河流域的土地也賞賜給了他們。 隨著一次次的慷慨賞賜，斯特羅甘諾夫家族的領地逐漸與西伯利亞汗國接壤，如同一條潛伏在草叢中的毒蛇，逐漸靠近它的獵物。忠于沙皇的家族首腦們深知主人的良苦用心，明白自己肩負著征服西伯利亞汗國的重任，是沙皇在東方擴張的先鋒。為了不辜負圣恩，他們積極行動起來，在西爾瓦河與亞伊瓦河建立了西爾文斯克、亞伊文斯克、尼日涅 - 楚索夫斯基、維爾霍涅 - 楚索夫斯基、瑟爾文斯基、奧切爾斯基等一系列軍事要塞。這些要塞猶如一顆顆堅固的釘子，一方面構建起防御體系，抵御可能來自西伯利亞汗國的進攻；另一方面，也為日后向汗國發動進攻打造了穩固的后方基地，成為俄羅斯東擴的重要據點。 在沙皇不斷用賜予土地的方式敦促斯特羅甘諾夫家族向東挺進的同時，庫楚姆汗也在積極備戰，試圖捍衛自己的國家。他深知西伯利亞汗國民族、部族林立，要想凝聚起所有人的力量，僅靠祖先的血統是遠遠不夠的。于是，他大力推行伊斯蘭教，希望借助宗教的強大凝聚力，將各個民族和部族緊密團結在一起。在他的努力下，伊斯蘭教在汗國內得到了廣泛傳播，政府的認可度也達到了空前的高度，他的軍隊中逐漸匯聚了幾乎所有民族和部族的青壯年，這些人懷著對家園的熱愛和對宗教的虔誠，拿起武器，準備抵御即將到來的侵略。 當斯特羅甘諾夫家族的要塞如雨后春筍般出現在邊境時，庫楚姆汗意識到戰爭的陰云已經密布，不能再坐以待斃。 進攻，在他看來，是最好的防守策略。1572 年 7 月，一支由蒙古人、切里米西人、巴什基爾人、奧斯恰克人組成的軍隊在他的指揮下，如洶涌的潮水般涌向坎克爾城和克爾格丹城。他們懷著滿腔的怒火和戰斗的激情，對俄軍發起了猛烈攻擊，戰斗異常激烈，喊殺聲震天。 最終，這場戰斗以俄軍的慘敗告終，86 個俄國人在這場襲擊中喪生，鮮血染紅了土地。 1573 年 7 月，庫楚姆汗的侄子馬麥特庫爾接過了戰斗的接力棒，率軍攻向彼爾姆地區，直逼斯特羅甘諾夫家族在楚索瓦河畔的城堡。他們一路勢如破竹，不僅殺死和俘虜了大量俄國人，甚至連沙皇派駐在此地的特使列季亞克·切布科夫也不幸被擊斃。這一系列的襲擊讓斯特羅甘諾夫家族遭受了沉重的打擊，損失慘重，家族的領地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斯特羅甘諾夫家族深知僅憑自己的力量難以應對，于是他們向沙皇上書，懇請政府允許他們進攻西伯利亞汗國，以報復汗國的襲擊，并徹底解決邊境的危機。這一請求正中伊凡四世下懷，當時他正為西方的戰爭忙得焦頭爛額，帝國的兵力在立窩尼亞戰爭中已經捉襟見肘，但西伯利亞的局勢也不容小覷，他急需一個解決方案。斯特羅甘諾夫家族的上書無疑為他提供了一個契機，于是，1574 年伊凡四世在亞歷山大皇村召見斯特羅甘諾夫家族首腦，明確授權他們擴招私人武裝，將其作為帝國的軍隊“去懲罰君主的叛逆者”，為他們的軍事行動提供了合法的依據。 有了沙皇的特許，斯特羅甘諾夫家族如獲至寶，終于可以放開手腳大干一場。然而，他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私人武裝雖然在看家護院方面能夠發揮一定作用，但要真正征服一個國家，實力還遠遠不夠。他們需要一支經驗豐富、勇猛無畏且對死亡無所畏懼的部隊，一支能夠在戰場上勇往直前、沖鋒陷陣的精銳之師。在經過深思熟慮后，他們將目光投向了一個特殊的群體——哥薩克。 哥薩克，這個在俄羅斯歷史上獨具特色的群體，并非一個單一的民族，卻有著相似的生活習慣和獨特的組織系統。他們如同草原上的狼群，自由而又狂野，以作戰為生，幾百年間在馬背上縱橫馳騁，成為令無數人聞風喪膽的精銳騎兵。哥薩克一詞源于突厥語，最初的意思是“攜帶輕武器的尋寶者”，后來逐漸演變成“自由自在的人”。 在不同人的眼中，他們有著不同的形象，褒義地說，他們是“綠林好漢”，憑借著自身的勇氣和力量在亂世中闖蕩；貶義地講，他們則是“強盜土匪”，時常在各地燒殺搶掠，給人們帶來恐懼和災難。 在伊凡四世開始的俄羅斯農奴化過程中，許多不愿淪為農奴的人，為了追尋自由，被迫逃亡到邊區，尤其是南俄草原。這些人中以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為主，還有一些波蘭人、摩爾多瓦人和波羅的海人等。 他們在這片廣闊的草原上聚集起來，逐漸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群體。在與西南部草原游牧民族的長期接觸和融合中，他們練就了能騎善射的本領，養成了極端討厭約束的性格。沙皇政府對他們鞭長莫及，難以進行有效的管理和控制，于是，搶劫便成為他們維持生計的主要手段。無論是路上的商隊、河里的商船，還是邊境的城市、游牧民族的帳落，都成為他們掠奪的目標。他們騎著矯健的頓河馬，揮舞著鋒利的哥薩克彎刀和長達三米的長矛，在各地橫行無忌，所到之處，一片狼藉，人們談之色變。 日后成為俄羅斯的大英雄、被尊稱為“西伯利亞的征服者”和“新土地的發現者”的葉爾馬克，在“改惡從善”之前，便是一個令伊凡四世深惡痛絕的哥薩克。葉爾馬克原名瓦西里·季莫菲耶維奇，出生于卡馬河一個貧寒的農民家庭。他的家族似乎有著不安分的基因，祖父阿法納西·加里寧就曾因搶劫而被打入大牢。在貧困的生活環境中長大的瓦西里，不甘心一輩子在土地上刨食，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 于是，在成年后，他毅然決定出門闖蕩，前往伏爾加河、頓河一帶尋求機遇，在那里，他加入了哥薩克的行列，從此踏上了一條充滿冒險與挑戰的道路。 年輕人在社會底層闖蕩，起初總是充滿艱辛。瓦西里也不例外，在多年的漂泊生涯中，他干過各種苦活累活，拉過纖，做過伙夫。由于他廚藝不錯，善于做飯，便被人送了一個“葉爾馬克”的外號，意為“飯鍋”。這個外號雖然并不響亮，遠不如那些英雄豪杰的綽號那般威風凜凜，但它卻見證了葉爾馬克的成長歷程。 在底層社會的摸爬滾打中，葉爾馬克逐漸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鍛煉出了強壯的體魄和過人的武藝，同時，他還展現出了卓越的組織能力，這些品質使他在哥薩克群體中脫穎而出。很快，他便成為了一個哥薩克鎮的首領，帶領著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在江湖上闖蕩。 在葉爾馬克的帶領下，這支哥薩克隊伍迅速發展壯大。他們在伏爾加河下游、頓河中下游和里海北岸的廣大地區活動，憑借著勇猛無畏的戰斗精神和出色的戰斗技巧，名聲逐漸傳開，成為當地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許多哥薩克小團體聽聞他們的威名，紛紛前來投奔，葉爾馬克的隊伍如滾雪球般不斷擴大，人數最多時達到了數千人。 然而，隨著隊伍的壯大，他們的野心也日益膨脹。 他們不再滿足于小打小鬧的搶劫，而是將目標對準了更大的獵物。他們不僅對過往的商隊和商船實行搶光政策，甚至連沙皇的官船也不放過，膽大包天地殺害鄰國派往莫斯科的使臣。他們的行為嚴重影響了當地的貿易秩序和邊疆的穩定，引起了沙皇的極大憤怒。 原本伊凡四世并不想花費過多精力來對付這些嘯聚山林的強盜，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沙皇的容忍底線。 1578 年，伊凡四世頒下諭旨，下令剿滅這些匪幫，對他們展開了嚴厲的打擊。盡管哥薩克們驍勇善戰，但與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正規軍相比，他們在人數、武器和訓練等方面都存在著巨大的差距。在官軍的圍剿下，一個又一個哥薩克隊伍被消滅，葉爾馬克的部隊也在與官軍的多次交鋒中遭受重創，潰不成軍。無奈之下，他只得帶領著五百余人的殘部，如喪家之犬般跑回家鄉隱遁下來，試圖躲避官軍的追捕，等待時機東山再起。 如果沒有斯特羅甘諾夫家族準備入侵西伯利亞的計劃，葉爾馬克或許最終的結局就是再次復出，然后被官軍剿滅，走上絞刑架，這似乎是所有匪首的必然歸宿。然而，命運的轉折總是出人意料。正當葉爾馬克在官軍的追捕下惶惶不可終日時，他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來自斯特羅甘諾夫家族的邀請信。這封信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為他帶來了新的希望。 寫信給他的是斯特羅甘諾夫家族的三位首腦人物：謝苗、尼基塔和馬克西姆。在信中，他們對葉爾馬克這位綠林好漢極盡吹捧之能事，將他描繪成一位英勇無畏、能力超群的豪杰。同時，他們還為葉爾馬克指出了一條看似光明的出路：只要他能夠幫助斯特羅甘諾夫家族征服西伯利亞汗國，就可以得到沙皇的赦免，不僅能夠擺脫被追捕的命運，還能獲得沙皇的冊封，從此走上人生巔峰。 葉爾馬克在接到信后，心中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權衡。他深知去征服一個國家充滿了風險，但與繼續和沙皇對抗相比，這無疑是一個更有希望的選擇。他并非起義軍領袖，沒有那種為了理想和信念而奮斗到底的堅定決心，也無需進行過多的內心掙扎。在利益的驅使下，他很快接受了“招安”，決定投身于這場充滿未知的冒險之中。 1579 年，葉爾馬克率領著自己僅剩的 540 人的隊伍，懷著忐忑與期待的心情，來到了斯特羅甘諾夫家族領地的楚索瓦亞城。他們受到了家族首腦的熱烈歡迎，仿佛是凱旋的英雄。家族首腦們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食物和禮物，讓這些曾經在江湖上漂泊的哥薩克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和尊重。 從此，葉爾馬克的隊伍便在楚索瓦亞城的農莊駐扎下來，開始了耕田練兵的生活，為即將到來的東征做著充分的準備。 哥薩克們天生就充滿了冒險精神和征服欲望，平靜的生活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在斯特羅甘諾夫家族的農莊里，雖然他們不用擔心安全問題，衣食無憂，但內心的躁動卻與日俱增。他們時常望著東方，眼神中充滿了對未知世界的渴望和征服的沖動。 經過兩年的等待和準備，葉爾馬克和他的手下們終于等到了出征的這一天。 1581 年 9 月 10 日，在斯特羅甘諾夫家族首腦的祝福下，葉爾馬克率領著 840 人的遠征軍踏上了征程。這支部隊中有他的 540 名老部下，他們跟隨葉爾馬克多年，經歷過無數次戰斗，彼此之間默契十足，是隊伍的核心力量；另外 300 人則是斯特羅甘諾夫家族的“家丁”，其中有不少是在立窩尼亞戰爭中被俘虜的德意志人和立陶宛人。這些人雖然忠誠度難以保證，但他們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而且為了金錢愿意拼命，在戰斗中也能發揮重要作用。 遠征軍的組織十分嚴密，每一百人為一個中隊，由一名經驗豐富的百人長統領；每五十人設有一個五十人長負責管理；每十人還有一個十人長進行指揮。所有人都必須絕對服從葉爾馬克的命令，如有違抗，必將受到嚴厲的懲罰。為了防止士兵逃離和變節，葉爾馬克制定了殘酷的“水刑”，對于那些違反紀律的人，會在他們懷里塞滿沙石，然后將其裝入口袋沉入水中，以儆效尤。部隊攜帶了充足的物資，包括糧食、衣服、金錢、火繩槍、大炮等各種武器裝備，甚至還有當時最先進的速射炮，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 葉爾馬克在出征前，高呼著“驅逐不信神的撒旦魔鬼庫楚姆”的口號，激勵著自己的戰士們。這不僅僅是一句簡單的口號，更是一種心理戰術。他深知自己的部隊人數遠遠少于西伯利亞汗國，要想取得勝利，必須在心理上給敵人造成壓力，讓士兵們將對方視為邪惡的魔鬼，從而激發他們的戰斗意志，毫不留情地發起進攻。 當年冬天，東征軍踏入了西伯利亞汗國的境內。此時的西伯利亞，寒風凜冽，冰雪皚皚，惡劣的氣候給行軍帶來了極大的困難。為了躲避嚴寒，哥薩克們決定先駐扎下來，等待春天的到來。在駐扎期間，他們將目光投向了當地的沃古爾人。葉爾馬克下令對沃古爾人進行掠奪，搶走了他們所有的物品，只留下這些可憐的人們在一無所有的帳篷中瑟瑟發抖，在冰天雪地中面臨著饑餓和寒冷的威脅。這一行為無疑給當地居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也激起了他們對哥薩克的仇恨。 等到春暖花開，大地復蘇，哥薩克們再次踏上了征程。 而此時，遭受過掠奪的沃古爾人早已將他們入境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汗國。坐鎮在首都伊斯凱爾城的庫楚姆汗得知這一消息后，立即向全國發出了總動員令。他深知這場戰爭關乎國家的生死存亡，必須全力以赴。各地的軍隊紛紛響應號召，在各個要地設卡防守，嚴陣以待，準備抵御侵略者的進攻。 1582 年春，葉爾馬克率軍乘船沿著圖拉河緩緩前進，不久便到達了今天俄羅斯圖林斯克城附近。在這里，征服者與抗戰者之間的第一次戰斗拉開了帷幕。 圖拉河畔是西伯利亞汗國一個沃古爾酋長國的領地，酋長葉恰潘是庫楚姆汗的忠實追隨者。當他得知哥薩克的入侵后，心中充滿了憤怒和責任感。在得到子民的哭訴和汗王的命令后，他毫不猶豫地組織軍隊，對葉爾馬克的部隊進行了包抄。 雙方在河上遭遇，剎那間，平靜的河面被打破，喊殺聲四起。兩岸的沃古爾人在葉恰潘的帶領下，如潮水般向河中船上的哥薩克們發起圍攻。他們手持弓箭，箭如飛蝗般射向哥薩克。面對敵人的突然襲擊，葉爾馬克臨危不亂，立即下令用速射炮和火槍進行還擊。隨著一陣轟鳴聲，炮彈和子彈如雨點般射向沃古爾人，火器的強大威力瞬間顯現出來。在炮火的攻擊下，沃古爾人成片倒下，他們的弓箭在先進的火器面前顯得如此無力。葉爾馬克趁機指揮船只靠岸，帶領著士兵們跳上岸，在火槍的掩護下，揮舞著刀劍與沃古爾人展開了肉搏戰。沃古爾人的陣勢在哥薩克的猛烈攻擊下迅速崩潰，葉恰潘見勢不妙，帶著少量隨從倉皇逃走。 哥薩克們占領了葉恰潘的駐地耶帕奇城堡，并將其燒毀，以彰顯他們的勝利。 這次輕松的勝利讓哥薩克們士氣大振，他們仿佛看到了征服西伯利亞汗國的曙光。在勝利的鼓舞下，他們繼續高歌猛進，一路上如蝗蟲過境般，將所見到的村莊洗劫一空。他們搶奪財物，燒毀房屋，給當地居民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和災難。之后，他們又順利占領了西伯利亞汗國的舊都成吉－圖拉城。 故都的淪陷讓庫楚姆汗大為震驚，他意識到自己低估了這股侵略者的實力。 于是，他不再被動地進行防守，而是決定派出主力部隊，與哥薩克進行正面決戰。 在攻占成吉－圖拉城不久，推進到圖拉河口的葉爾馬克迎來了由卡什卡拉、瓦爾瓦拉、馬依特馬斯等六位王公率領的汗國軍隊。雙方在開闊的平原上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激戰。 汗國軍隊主要以梭鏢、弓箭作為主戰武器，他們憑借著人數上的優勢，向哥薩克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沖鋒，數次迫使葉爾馬克軍后撤。 然而，哥薩克們憑借著先進的火器，頑強地堅守著陣地。在火器的密集射擊下，汗國軍隊傷亡慘重，成片的士兵倒在血泊中。經過數日的激戰，汗國軍隊的人數優勢逐漸喪失，士兵們的士氣也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在哥薩克的反攻下，他們終于無法抵擋，倉皇撤退。 這一戰，葉爾馬克收獲頗豐，戰場上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戰利品。由于無法全部運輸，他們只好將大部分財物埋在了地下。這些埋藏的寶藏后來成為了吸引眾多探險者的神秘傳說，引發了無數人對這片土地的向往和探索。 6 月 17 日，葉爾馬克軍攻陷“樺樹崖”，成功打開了通往博托爾河的入口。這一勝利進一步鼓舞了哥薩克們的士氣，但也引起了庫楚姆汗的高度警惕。 庫楚姆汗意識到博托爾河是保衛首都的重要防線，于是他派出重兵防守博托爾河兩岸，并使用鎖鏈截斷河道，試圖阻止葉爾馬克的前進。他親自在河邊督戰，準備與侵略者進行一場生死較量。 7 月 8 日，當葉爾馬克軍到達博托爾河的“哨兵崖”后，立即陷入了庫楚姆汗精心布置的伏擊圈。毫無防備的哥薩克們頓時亂作一團，在敵人的突然襲擊下，數十人瞬間戰死。眼看硬攻難以取勝，葉爾馬克冷靜下來，迅速思索應對之策。他心生一計，決定采用疑兵之計來迷惑敵軍。 葉爾馬克命令士兵們扎了許多稻草人，將它們放置在船上，偽裝成軍隊的樣子，然后讓這些船只順流而下，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而他自己則率領部隊悄悄地從陸路發起突擊。這一招果然奏效，汗國軍被船上的稻草人所迷惑，紛紛將火力集中在河面上。當他們發現背后的陸地突然出現哥薩克軍隊時，頓時陣腳大亂，不知所措。 在哥薩克的猛烈攻擊下，汗國軍四散奔逃，原本嚴密的防線瞬間崩潰。 庫楚姆汗雖然有著堅定的抵抗決心，也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團結整個汗國的力量，但他在軍事上的局限性卻逐漸暴露出來。他的士兵們武器裝備十分落后，大多使用傳統的冷兵器，與哥薩克的先進火器相比，存在著巨大的差距。而且，這些士兵大多是臨時征集的“民團”，缺乏系統的軍事訓練和嚴格的組織紀律。在戰斗中，他們雖然憑借著一股熱血和對家園的熱愛奮勇作戰，但一旦遭遇挫折，就很容易陷入混亂和恐慌，士氣也會一落千丈。 相比之下，葉爾馬克的部隊則幾乎都是職業化的軍人，他們經過長期的戰斗洗禮，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和頑強的戰斗意志。而且，葉爾馬克的軍隊有著鐵一般的紀律，每個士兵都清楚自己的職責和任務，在遇到困境時能夠保持冷靜，聽從指揮，堅持作戰。這種近代化部隊與中古部隊在組織和裝備上的巨大差距，使得葉爾馬克軍在戰斗中屢屢占據上風，盡管他們人數較少，但卻能夠在西伯利亞汗國的土地上長驅直入，取得一系列的勝利。 然而，庫楚姆汗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仍然固執地認為憑借著人數優勢和士兵們的愛國熱情就能夠擊退侵略者。 哨兵崖之戰的失敗，讓葉爾馬克直抵伊斯凱爾城的態勢變得更加明顯。庫楚姆汗心急如焚，他再次向全國征集軍隊，拼湊出近萬人的部隊。他將一部分軍隊留在首都拱衛，另一部分則由他的侄子馬麥特庫爾率領，前去阻擊葉爾馬克。這支部隊雖然人數眾多，但本質上仍然是缺乏訓練和組織的“民團”，戰斗力堪憂。 7 月 16 日，葉爾馬克軍在巴巴桑地方與馬麥特庫爾的軍隊遭遇。雙方立即展開了一場激烈的鏖戰，戰斗的硝煙彌漫在整個戰場上。 哥薩克們憑借著先進的武器和頑強的戰斗精神，與數倍于己的敵人展開了殊死搏斗。盡管他們也付出了上百人的傷亡代價，但最終還是成功地重創了汗國軍。在哥薩克的猛烈攻擊下，汗國軍死傷慘重，馬麥特庫爾見勢不妙，率領殘部倉皇撤退。這場戰斗使得汗國的一半主力被消耗殆盡，庫楚姆汗的抵抗力量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隨著在巴巴桑的勝利，葉爾馬克軍乘勝追擊，進而攻陷了圖爾巴河口的“長崖”，又向汗國首都邁進了重要的一步。 此時，葉爾馬克的軍隊已經勢如破竹，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逼伊斯凱爾城。 8 月 10 日，位于額爾齊斯河左岸的汗國最重要的酋長國卡拉恰酋長國被葉爾馬克占領。卡拉恰城中擁有大量的寶石、金銀、糧食和牲畜，這些都成為了葉爾馬克軍的重要給養和豐厚的戰利品。卡拉恰酋長作為庫楚姆汗的重臣，他的失敗對汗國的士氣產生了巨大的打擊。其他酋長國看到卡拉恰酋長國的淪陷，對庫楚姆汗的信心開始動搖，他們意識到抵抗可能已經無法改變國家的命運。 當 9 月葉爾馬克到達阿季克酋長國時，這里的酋長在權衡利弊后，選擇了不戰而降。他看到了葉爾馬克軍的強大實力和不可阻擋的進攻勢頭，認為繼續抵抗只會帶來更多的傷亡和損失。至此，葉爾馬克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自己此行的最終目標——伊斯凱爾城。 伊斯凱爾城還有最后一道重要的屏障——楚瓦什岬。 這里地勢險要，高聳于額爾齊斯河右岸，正面建有堅固的堡壘，四周圍以深深的溝壑，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庫楚姆汗深知楚瓦什岬的重要性，他將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此，派遣馬麥特庫爾率領數千人據守在這里，企圖憑借天險阻擋葉爾馬克的進攻。 而此時，葉爾馬克的軍隊內部出現了分歧。 一些士兵看到伊斯凱爾城的堅固防御和眾多的守軍，心中產生了恐懼和退縮的念頭。他們認為，這里是西伯利亞汗國的首都，敵人一定會拼死抵抗，而且他們的人數遠遠超過自己。再加上沿途的戰斗已經讓部隊減員嚴重，繼續進攻無疑是一場冒險，很可能會遭遇慘敗。他們建議葉爾馬克先原路返回，補充兵力和物資后再做打算。 葉爾馬克卻堅決反對這種想法。他深知此時已經沒有退路，如果現在退縮，不僅之前的努力將付諸東流，而且他們這些被沙皇通緝的罪犯也將永遠無法得到赦免。他對士兵們大聲疾呼，提醒他們只有立下功勛，才能獲得沙皇的寬恕，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在他的激勵和勸說下，最終所有人還是聽從了他的命令，決定繼續進攻。 在這里，斯特羅甘諾夫家族招募哥薩克的遠見卓識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他們正是看中了哥薩克們沒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的特點。如果是自己的家丁武裝，在面對如此困境時，很可能早就打道回府了，根本無法完成如此艱巨的任務。 葉爾馬克率軍占據了一座小城——阿迪克－姆爾薩，在這里等待戰機。庫楚姆汗多次派軍前來進攻，但都被葉爾馬克的軍隊擊退。這樣的攻防戰持續了近兩個月，雙方都陷入了僵持狀態。隨著時間的推移，哥薩克們的糧食逐漸耗盡，他們面臨著嚴峻的生存危機。 這是葉爾馬克使出的一招險棋，類似于歷史上許多名將使用過的“破釜沉舟”或“背水一戰”的戰術。他深知在這種絕境下，只有激發士兵們的求生欲望和戰斗意志，才能有一線生機。沒有了糧食，哥薩克們除了拼死一搏，已經別無選擇。 11 月 1 日，葉爾馬克率領著饑餓但充滿斗志的部下，如猛虎般沖出城堡，向汗國軍發起了瘋狂的猛攻。庫楚姆汗在楚瓦什岬上親自督陣，馬麥特庫爾則率軍正面迎擊。這是庫楚姆汗和葉爾馬克第一次近距離碰面，他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那一刻，仿佛時間都凝固了。雖然我們無法得知他們心中具體在想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清楚這場戰斗將決定西伯利亞汗國的命運。 在決戰前的兩個月中，由于多次進攻受挫，汗國軍的銳氣已經被消磨殆盡。而且，眾多酋長在看到戰爭的形勢對己方越來越不利后，已經失去了繼續跟隨庫楚姆汗抗戰到底的決心。在哥薩克們近乎瘋狂的進攻下，汗國軍的防線逐漸崩潰。面對一個接一個倒下的同伴，一些酋長選擇了率領自己的部隊撤出戰斗，他們不想讓自己的族人在這場無望的戰爭中白白犧牲。 庫楚姆汗發動的首都保衛戰最終隨著部隊的自行瓦解而失敗。 11 月 3 日，他和馬麥特庫爾率領著少數衛隊，懷著悲痛和無奈的心情，撤出了首都。11 月 4 日，葉爾馬克的哥薩克軍如潮水般開進了已經空無一人的伊斯凱爾城。隨后，城市周圍的蘇茲古恩、阿巴拉克、別什凱等村鎮也相繼被占領。至此，西伯利亞汗國的中心地帶完全被葉爾馬克所控制。 雖然葉爾馬克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但這一勝利的意義卻極其重大。一些酋長看到庫楚姆汗的失敗，認為葉爾馬克已經成為了這片土地的新主人，于是紛紛向他表示歸順。 占領伊斯凱爾城近三天后，捷米揚卡河流域的各酋長便主動給哥薩克人送來了大量的毛皮和充足的給養，以表示自己的臣服之意。接著，康達河流域（額爾齊斯河下部的一條支流）和塔夫達河流域（托博爾河下部的一條支流）的各酋長也紛紛效仿，送來了珍貴的毛皮和糧食。葉爾馬克對這些歸順的酋長采取了懷柔政策，他深知要想穩定在西伯利亞的統治，必須贏得當地部落的支持。他讓這些酋長發誓，必須效忠俄國，并按期交納稅款，試圖將這片土地逐步納入俄羅斯的統治體系。 取得如此巨大的成果讓葉爾馬克欣喜若狂，他立即派部下伊凡·科里佐帶著自己的奏報以及一份豐厚的禮物前往莫斯科，向沙皇報捷。這份禮物包括二千四百張貂皮、二十張狐皮、五十張海貍皮，這些珍貴的毛皮充分展示了他在西伯利亞的收獲。 伊凡四世原本對斯特羅甘諾夫家族收留葉爾馬克非常不滿，對于他們派葉爾馬克進攻西伯利亞汗國的舉動也不以為然。當時他正忙于立窩尼亞戰爭，而且由于戰爭失利，他擔心南部邊疆的穩定會受到影響，甚至還申斥過斯特羅甘諾夫家族，要求他們撤回葉爾馬克。 然而，當伊凡·科里佐將奏報和禮物呈現在伊凡四世面前時，這位自負的沙皇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震驚了。他沒有想到，這支他原本不看好的小股土匪隊伍竟然能夠取得如此驕人的成績。立窩尼亞戰爭失利帶來的陰霾瞬間一掃而空，整個莫斯科沉浸在喜悅之中。 莫斯科大教堂舉行了盛大的感恩祈禱儀式，全城的鐘聲齊鳴，人們紛紛走上街頭，祝福這場偉大的勝利。沙皇還下令對貧民進行大量施舍，以分享這份喜悅。 斯特羅甘諾夫家族也因此再次受到了沙皇的慷慨賞賜，他們獲得了大量的土地，并被減免了租賦。而對于葉爾馬克和他的哥薩克們，伊凡四世下詔赦免了他們的一切罪過，并對他們的功績給予了高度贊揚。沙皇拿出大量的金錢、綢緞、呢絨等財物對他們進行犒賞，以表彰他們的勇敢和貢獻。葉爾馬克更是獲得了沙皇欽賜的御衣和皇室特用的金銀器皿，其中一件無價之寶——叔伊斯基的鎧甲，更是代表了伊凡四世對他的高度重視。 這件鎧甲原本屬于俄羅斯著名軍役大貴族叔伊斯基，在他于立窩尼亞戰爭中陣亡后，留給了沙皇。如今沙皇將其賞賜給葉爾馬克，意味著他已經將這個曾經的強盜視為與功勛貴族同等重要的臣子，葉爾馬克的地位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葉爾馬克的大冒險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他從一個被沙皇通緝的罪犯搖身一變成為了帝國的新貴，一時之間，他的名字在俄羅斯家喻戶曉，風頭無兩。他的故事如果在此刻結束，無疑將是一個完美的傳奇。 但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庫楚姆汗并沒有放棄抵抗。雖然他失去了首都和大片領土，但他還有一些忠心耿耿的部下，還有著繼續戰斗的精神和勇氣。 套用一句話來說，庫楚姆汗雖然在正面戰場的抗戰中失敗了，但他還有游擊戰這一武器可以用來打擊侵略者。對于弱小民族來說，在面對強大敵人的入侵時，游擊戰往往是一種有效的抵抗方式，能夠給侵略者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 葉爾馬克很快就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他即將面臨一場更為艱難的斗爭。 雖然葉爾馬克占領了汗國的首都，但西伯利亞汗國的統治中樞并沒有被完全摧毀。庫楚姆汗、王子馬麥特庫爾、重臣卡拉恰酋長等堅決與俄羅斯為敵的核心人物，一個都沒有被殺死或俘虜。他們在首都伊斯凱爾城墻之外的廣闊土地上，繼續組織力量進行反擊，如同隱藏在黑暗中的幽靈，隨時準備給葉爾馬克的軍隊以致命一擊。 在占領伊斯凱爾還不到一個月的時候，二十名哥薩克出城到湖里捕魚，他們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突然，馬麥特庫爾率領著一支小部隊從四周的樹林中沖了出來，對他們發動了突然襲擊。毫無防備的哥薩克們頓時陷入了混亂，在敵人的攻擊下，他們紛紛倒下。 只有一個人憑借著幸運和機智，僥幸逃脫了這場災難，跑回伊斯凱爾城報信。 當葉爾馬克派手下的五十人長勃利亞茲去招撫額爾齊斯河下游的各個酋長國，收取貢賦時，他也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抵抗。原本以為會順利完成任務的哥薩克們，迎頭便遇到了忠于庫楚姆汗的捷米揚酋長和羅曼酋長率領的奧斯卡克人的拼死抵抗。面對敵人的頑強抵抗，勃利亞茲為了震懾敵軍，采取了極端的手段。他將抓到的酋長倒懸吊死，對其他俘虜則毫不留情地進行槍斃或斬首。在血腥的鎮壓下，當地人才被迫屈服，但這也進一步激起了他們對哥薩克的仇恨。 此時，葉爾馬克和庫楚姆汗的地位發生了戲劇性的逆轉。原本處于主動進攻地位的葉爾馬克，在取得勝利后反而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境地。而庫楚姆汗則憑借著對當地地形的熟悉和靈活的游擊戰術，不斷地組織對葉爾馬克的進攻，讓他疲于應對。 葉爾馬克深知要想扭轉局勢，必須掌握情報，了解庫楚姆汗的行動軌跡和兵力部署。曾經作為匪首的他，對情報戰的重要性有著深刻的理解。為了獲取情報，他開始對臣服的汗國貴族采取拉攏和懷柔政策，試圖從他們那里得到有關庫楚姆汗的信息。通過這種方式，他逐漸掌握了一些情報，為自己的反擊做好了準備。 1583 年 2 月 19 日，一個汗國貴族巴赫塔向葉爾馬克報告了一個重要情報：馬麥特庫爾王子正帶著小股部隊在離額爾齊斯河不遠的庫拉爾湖活動。葉爾馬克得到消息后，立即抓住這個機會，派出 60 名哥薩克前去埋伏。在夜晚，哥薩克們悄悄地接近了馬麥特庫爾的宿營地，然后發動了突然襲擊。毫無準備的王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最終被生俘，他身邊的戰士也全部被殺。 為了避免引起更激烈的反抗，葉爾馬克沒有殺死馬麥特庫爾，而是決定將他送往莫斯科。在莫斯科，馬麥特庫爾受到了相對較好的待遇，后來還成為了一名俄軍上校。 這一舉措在一定程度上分化了庫楚姆汗的勢力，削弱了他的抵抗力量。 馬麥特庫爾的被俘讓庫楚姆汗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將領，他感到無比的憤怒和悲痛。為了報復，他與卡拉恰酋長一起精心策劃了一個以牙還牙的計策。 同年 9 月，卡拉恰酋長派出使節向葉爾馬克投降，并表示希望他能幫助自己鞏固領地，抵御庫楚姆汗的進攻。葉爾馬克得知卡拉恰和庫楚姆汗已經分裂，心中大喜過望，沒有過多考慮便派伊凡·科里佐帶領 40 人前去。 卡拉恰酋長對來訪者表現出了極高的熱情，他設宴款待伊凡·科里佐一行，讓他們放松了警惕。然而，在宴會上，卡拉恰酋長突然翻臉，他一聲令下，伏兵四起，將伊凡·科里佐和他的部下全部砍了腦袋。 伊凡·科里佐是葉爾馬克麾下的得力大將，他在向沙皇報捷時在莫斯科受到了極高的禮遇，每天都能享受國宴。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更糟糕的是，在被殺死之前，他還說出了伊斯凱爾城中的俄軍缺糧而且壞血病流行的消息。 這個消息對于一直準備反攻的汗國軍來說至關重要。 卡拉恰酋長立即開始調集部隊，準備向伊斯凱爾城發動進攻。漢特人、沃古爾人、巴什基爾人等各個部落的人紛紛響應號召，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他們懷著對哥薩克的仇恨和對家園的保衛之情，組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 汗國軍聚集的時間長達五、六個月，直到 1584 年 3 月才集結完畢。如此長的時間，俄軍本該有足夠的時間察覺到敵人的行動，但此時葉爾馬克正在額爾齊斯河上游掃蕩不愿納貢的村寨，伊斯凱爾城中沒有人負責情報工作。等到哥薩克們發現四周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敵人包圍時，城市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卡拉恰酋長知道俄軍的火器厲害，強攻只會造成巨大的傷亡。于是，他采取了圍而不打的戰術，試圖將俄軍困死在城里。原本就缺糧的俄軍頓時陷入了絕境，糧食很快就吃完了。在饑餓的折磨下，士兵們開始吃死尸，城內的情況一片混亂，士氣也極度低落。 就在俄軍幾乎陷入絕望的時候，哥薩克們再次展現出了他們作為職業軍人的素質和亡命徒的性格。他們不甘心坐以待斃，決定發動一次夜襲，試圖打破敵人的包圍。 組織這次夜襲的是兩個百人長馬維特和麥舍利雅克。他們經過仔細觀察，了解到了卡拉恰酋長的大營所在地。在一個夜晚，他們挑選了一百多名身體強壯、意志堅定的士兵，悄悄地向敵人的大營摸去。 當他們接近敵人營地時，敵人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的臨近。哥薩克們突然發動攻擊，如同一群猛虎沖入羊群。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卡拉恰酋長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措手不及。在混亂中，他的兩個兒子當場戰死，他自己也只帶著兩三個仆人倉皇逃脫，拋下了自己的軍隊。 失去了首腦的圍城部隊頓時亂作一團，雖然俄軍已經沒有余力再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但敵人的士氣已經崩潰。他們紛紛四散逃竄，俄軍因此得以暫時緩解了被圍困的危機。 但葉爾馬克深知，危機并未徹底解除。盡管這次夜襲成功擊退了敵人，但部隊的困境依然嚴峻，缺糧和疾病的問題依然困擾著他們。然而，他沒有絲毫退縮之意，繼續在這片土地上艱難地維持著統治，并尋找機會進一步鞏固俄羅斯在西伯利亞的勢力。 同年 11 月，由莫斯科出發的 500 名射擊軍抵達了伊斯凱爾城。這支部隊由伯爵鮑爾霍夫斯基率領，他們作為帝國的正規軍，本應給局勢帶來轉機。但與葉爾馬克的部隊相比，這些軍爺顯然并不適應西伯利亞的作戰環境和與當地抵抗軍打交道的方式。他們不僅對小股游擊隊的襲擊束手無策，而且很快就被壞血病所困擾，士兵們成群地死去。 連指揮官鮑爾霍夫斯基也未能幸免，最終一命嗚呼。 在這艱難的局勢下，葉爾馬克卻展現出了頑強的斗志和適應能力。他繼續著征服的使命，毅然決然地向西伯利亞深處挺進。一路上，凡是遇到抵抗的酋長國和村寨，他都毫不留情地實行三光政策，繳獲的珍寶、毛皮不計其數。他的行動雖然殘酷，但在當時的他看來，這是鞏固統治、打擊抵抗力量的必要手段。直到到達塔拉河口后，由于補給線過長，物資極度匱乏，他才不得不退回了伊斯凱克。 面對無能的帝國正規軍，葉爾馬克心中除了鄙夷，更多的是自豪。他堅信自己才是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才能實現俄羅斯在西伯利亞的利益。 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依然有兩個問題讓他感到不安。一個是肆虐的壞血病，不斷地削弱著他的部隊；另一個便是庫楚姆汗，那個如同幽靈般頑強的對手，始終在暗處窺視著，隨時準備發動反擊。他究竟在哪里？他又在謀劃著什么新的行動？這些問題如同陰云一般，籠罩在葉爾馬克的心頭。 圍城戰失敗后，庫楚姆汗所能夠調動的部隊已經所剩無幾。得力助手馬麥特庫爾被俘、卡拉恰酋長遭受重創后逃離，他的處境變得極為艱難。 但這個倔強的汗王并沒有放棄，他仍然時刻關注著葉爾馬克的一舉一動，即使已經無力恢復國家的昔日輝煌，他也要為死在侵略者手下的子民復仇。 當葉爾馬克從塔拉河口返回后，庫楚姆汗再次開始了他的謀劃。 1585 年 8 月，一個情報在俄軍占領區悄然傳播開來：有一個布哈拉的商隊將渡過瓦卡依河前來伊斯凱克城，庫楚姆汗率兵劫擊，商隊正在瓦蓋河一帶，急需救援。 葉爾馬克得知這個情報后，深知保護商隊是自己的職責所在。盡管心中有所疑慮，但他還是決定立即出發。畢竟，他不能坐視不管，否則會影響到俄羅斯在當地的威望和利益。而且，他自認為憑借自己的經驗和實力，足以應對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況。 于是，他率領了 300 個哥薩克，這些人大多是他剩下的老部下，是他最為信任和倚重的力量。 但庫楚姆汗這次并沒有打算與葉爾馬克正面硬拼，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訓，決定采用游擊戰術來對付這個強大的對手。葉爾馬克帶領部隊走到瓦蓋河口后，果然遭到了一支小部隊的襲擊。他迅速組織反擊，將敵人擊退，但卻沒有打聽到布哈拉商隊的任何消息。于是，他決定沿額爾齊斯河向上游挺進，繼續尋找商隊的蹤跡。 在伊施姆河的河口附近，他又一次遭遇了小股敵人的騷擾。經過一番戰斗，他再次擊退了敵人，并在塔沙特干城停了下來。然而，派出去的探子依然沒有得到商隊的消息。 此時，葉爾馬克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他隱隱感到可能會有一個圈套在等著他。但他并沒有立即放棄，而是繼續下令部隊調頭返回。 一直在暗處窺視著哥薩克軍動向的庫楚姆汗，連忙再次派人在周圍的村寨中散布消息：布哈拉商隊沿瓦蓋河向下游走去。這種散布的消息比派人偽裝奸細去通報更具迷惑性，更容易讓葉爾馬克相信。 果然，葉爾馬克聽到這個消息后，急忙帶領部隊趕往該河的下游。 迎著假想的商隊，葉爾馬克和他的哥薩克們一路不停地尋找，但始終沒有找到商隊的蹤影。這種詭異的情況終于讓葉爾馬克決定放棄尋找。此時，多日的行軍和戰斗已經讓部隊疲憊不堪，于是，8 月 14 日，在瓦蓋河口附近的額爾齊斯河岸邊，他下令部隊停下來宿營。 這天晚上，傾盆大雨下個不停，哥薩克們在經歷了長時間的奔波后，早已疲憊不堪，紛紛沉沉睡去。就連負責站崗放哨的士兵也因為過度疲勞而打起了盹。在一片鼾聲中，一個身影悄悄地溜進了營地。這個身影動作敏捷而又小心翼翼，他迅速偷走了熟睡的俄國哨兵的三支火繩槍和三袋子彈，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個身影正是庫楚姆汗的偵察兵，他成功地完成了任務，將偷來的東西作為俄國人完全沒有防備的證據交給了不遠處密林中的汗王。庫楚姆汗得知這個消息后，心中大喜，他意識到復仇的機會終于來了。 于是，他率領自己的部隊向俄國人的營地悄悄地移動。半夜時分，他們到達了營地。此時，包括葉爾馬克在內的所有俄國人都還在夢鄉里渾然不知危險的臨近。 一場殘酷的屠殺即將開始。 庫楚姆汗的士兵們手持刀矛，如鬼魅般潛入營地。他們用刀矛將睡夢中的哥薩克一個個刺死，為了避免引起太大的騷動，有的士兵甚至干脆扼住熟睡的俄國人的咽喉。在黑暗中，這支曾經在西伯利亞橫行無忌的軍隊瞬間陷入了絕境，士兵們在睡夢中毫無抵抗之力，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營地中頓時彌漫著血腥的氣息。 憑借著多年養成的機警，葉爾馬克在混亂中驚醒過來。當他看到周圍的慘狀時，心中頓時涌起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和戰斗意志。他迅速拿起自己的佩劍，試圖擊退圍攻他的敵人。盡管他武藝高強，但此時的局面已經極為不利。他一面揮舞著佩劍，與敵人展開殊死搏斗，一面奮力奔向河岸。 在奔跑的過程中，他身上穿著的沙皇御賜寶甲起到了一定的保護作用。這件寶甲曾經給他帶來了無上的榮耀，如今卻成為了他逃生的唯一希望。在寶甲的保護下，他成功地沖到了河邊。此時，他看到了停泊在岸邊的一只舢板，他知道，只要能登上這只船，他就有可能逃出生天。 于是，他不顧一切地向著舢板跳去。然而，命運卻在這一刻跟他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由于他身上穿著的鎧甲過于笨重，在跳躍的過程中，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最終失足落水。 盡管他在頓河、伏爾加河闖蕩多年，原本是會水的，但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那身沉重的鎧甲卻成為了他的累贅，讓他根本無法游泳。他在水中拼命掙扎了幾下，但最終還是無法抗拒命運的安排，緩緩地沉了下去，溺死在額爾齊斯河中。 一周之后，一個漁人在瓦蓋河的下游某地意外地發現了葉爾馬克的尸體。那件帶給他榮耀又將他拖入死亡的寶甲再次發揮了作用，憑借著寶甲的獨特特征，漁人確認了他的身份。 整支部隊只有一個哥薩克幸運地乘小船逃生，他拼盡全力回到了伊斯凱爾城，并把葉爾馬克和部隊人員死亡的消息帶給了這里的守軍。 庫楚姆汗終于成功地消滅了這個幾乎讓自己失去一切的仇敵。當他回想起自己在首都指揮全國的軍隊抵抗入侵時，往往犧牲數千人卻只能讓哥薩克付出不到百人的傷亡，而如今自己四處游擊，居無定所，卻輕而易舉地消滅了 300 個哥薩克，心中的苦辣酸甜涌上心頭，感慨萬千。 在伊斯凱爾城中，還有 150 名俄軍，由伊凡·格魯霍夫率領。當他們得知葉爾馬克全軍覆沒的消息后，整個城市陷入了一片震驚和沮喪之中。葉爾馬克一直以來都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和領導者，如今他一死，他們頓時覺得失去了主心骨，根本沒有信心再繼續堅持下去。 葉爾馬克死后十天，所有俄國人徹底放棄了抵抗，他們收拾行囊，乘船離開了伊斯凱爾城，踏上了返回俄國的路程。當俄國人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后，庫楚姆汗派自己的兒子阿萊王子率軍進駐了伊斯凱爾城，成功光復了淪陷 3 年的首都。 然而，此時的國家已經千瘡百孔，一片狼藉。無論什么部族都在戰爭中遭受了巨大的損失，被剝奪的一無所有。曾經的統一也已不復存在，各個部落之間紛爭不斷，人心惶惶。面對這看似從天而降的勝利，庫楚姆汗的心中并沒有太多的喜悅，反而感到有些茫然。 但畢竟俄國人已經走了，他心中還是懷著一絲希望，也許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也許，他能夠重新恢復國家的秩序，讓人民過上安寧的生活。 但命運似乎總是喜歡捉弄人。光復首都不久，坐鎮在這里的阿萊王子便遭到了襲擊。領軍的是被庫楚姆汗推翻的葉吉格爾汗的侄子，名叫塞伊季亞克。 阿萊王子此時年齡尚小，經驗不足，手上又沒有足夠的軍隊來抵御敵人的進攻。在無奈之下，他只好放棄了首都，率領著殘部逃離。塞伊季亞克趁機占據了伊斯凱爾城，并宣布自己為汗。 國家尚未安定，邊境依舊不寧，禍起蕭墻的慘劇再次降臨在西伯利亞汗國的頭上。各個酋長們紛紛各自為政，歸附自己承認的可汗。曾經的團結和統一已經成為了遙遠的回憶，一切希望都在這無休止的內耗中漸行漸遠。 而俄羅斯卻絕不會因為葉爾馬克的死而放棄對西伯利亞的征服。雖然“雷帝”伊凡四世已經駕崩，但俄羅斯的擴張野心并沒有因此而減弱。新沙皇費多爾·伊凡諾維奇登上皇位后，繼續推行向東擴張的政策。 1585 年春，尚不知道西伯利亞變故的新沙皇費多爾·伊凡諾維奇派出了新的東征軍。這支部隊由上校督軍伊凡·曼蘇諾夫率領，共有一百名軍人，并攜帶著幾門大炮。 他們沿著葉爾馬克曾經走過的道路，緩緩地行進。先到達托博爾河，然后轉向額爾齊斯河，一路小心翼翼地前進。當他們進入到西伯利亞汗國境內后，才驚悉西伯利亞汗國已經光復，所有的俄國人已經從另一條路回國了。 曼蘇諾夫得知這個消息后，感到十分無奈。但他并沒有立即返回，而是在額爾齊斯河河口對面的鄂畢河的河岸上，決定建造一座城堡過冬。 他希望能夠在這里堅守，等待時機，同時也為日后的重新征服奠定基礎。 第二年開春后，由于補給困難和形勢不明朗，曼蘇諾夫不得不率領部隊返回了莫斯科。雖然這支部隊沒有能夠繼續前進，但他們修建的這個名叫“鄂畢”的城堡，卻如同一顆釘子，深深地釘在了這片土地上，為日后俄羅斯的重新征服留下了重要的據點。 1586 年年初，莫斯科又派了一支 300 人的新部隊前往西伯利亞，由將軍瓦西里·蘇金指揮。這支部隊以鄂畢城為支點，采取堡壘推進的戰略。他們先在圖拉河高聳的右岸上建造一座新城，命名為秋明城。在這里過冬后，由于兵力不足和面臨的抵抗依然頑強，他們向莫斯科請求援軍。 第二年，在文書官丘爾科夫帶領下的 500 名軍人到達。兩支軍隊合流后，實力得到了增強，他們繼續推進到離伊斯凱克城十幾公里遠的托博爾河口，在這里建造了一座要塞，取名叫托博爾斯克。 堡壘推進的戰略讓俄國人在西伯利亞的征服行動變得更加穩扎穩打。 他們通過建立一系列的城堡和要塞，鞏固了補給線，有效地解決了糧荒和壞血病等問題。這使得他們在西伯利亞的地位比葉爾馬克時期更加穩固，也更加危險。 但此時的塞伊季亞克正忙著和庫楚姆汗爭斗，根本無暇顧及俄軍的動向。而庫楚姆汗也在與歸附塞伊季亞克的酋長們的沖突中陷入了困境，無法抽身來對付俄軍。他們不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俄軍長驅直入，而且在爭斗中還與眾多酋長結下了仇恨，進一步削弱了自己的力量。 俄國人看到這種情況，心中暗自高興。他們一面繼續推進自己的征服行動，一面在盤算著如何對付這兩個對手。在他們看來，庫楚姆汗極為頑固，難以輕易擊敗，只能采取緩圖的策略；而塞伊季亞克則相對較為容易對付，可以嘗試用和談來欺騙他，從而達到分化瓦解敵人的目的。 1588 年夏，塞伊季亞克帶著 500 名侍衛到托博爾斯克要塞外的草地上獵鷹。丘爾科夫得知這個消息后，認為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他派人邀請塞伊季亞克來赴宴，并表示希望能夠與他進行和談。 塞伊季亞克和他的叔叔葉吉格爾汗一樣，對俄國人并沒有太多的警惕性。他只帶了 100 人進入了要塞，準備與俄國人進行談判。 丘爾科夫熱情地款待了塞伊季亞克，但對于和談的事情卻始終只字不提。塞伊季亞克感到對方似乎沒有誠意，心中漸漸產生了不滿，于是一言不發。 丘爾科夫看到這種情況，便舉起酒杯，希望塞伊季亞克能夠為沙皇的健康和兩國的友好干杯。塞伊季亞克拒絕了這個要求，他認為這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這個拒絕成為了一個信號，隨著丘爾科夫一聲令下，伏兵四起。毫無防備的塞伊季亞克和他的侍衛們頓時陷入了困境，他們試圖反抗，但在俄軍的優勢兵力面前，他們的反抗顯得微不足道。 最終，塞伊季亞克和他的侍衛全部被抓。 自己的汗王被俘，在要塞外等待的人頓時一哄而散。守在伊斯凱克城中的部隊也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們感到大勢已去，于是棄城而走。俄軍不費一槍一彈，便重新占領了西伯利亞的首都。 塞伊季亞克被送到莫斯科后，也受到了一定的禮遇，并被賜予了封地。俄國人的這種懷柔手段取得了一定的效果，越來越多的酋長開始認識到抵抗可能是徒勞的，于是紛紛選擇效忠沙皇。 俄羅斯的軍隊中也逐漸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韃靼人，軍隊的數量不再僅僅依賴于遠道而來的援軍維持，而是在當地獲得了一定的補充。 到了這時，庫楚姆汗雖然看到自己的政敵被另一個敵人所消滅，但他心中清楚，抵抗的道路已經變得更加艱難。一個又一個俄軍堡壘在西伯利亞的土地上拔地而起，一個又一個部落和酋長效忠于沙皇，愿意和他一起作戰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作為一個明智的人，他或許應該選擇投降。畢竟，馬麥特庫爾、塞伊季亞克等人不都在投降后獲得了禮遇和冊封嗎？如果他投降，就能夠剪除俄國在西伯利亞最大的敵人，自己也有可能得到比其他人更多的好處。 但他的內心卻充滿了矛盾和掙扎。在他心中，有一些東西比明智的選擇更加重要，那就是尊嚴、榮譽和對國家的忠誠。他不愿意輕易放棄自己的信念，不愿意向侵略者低頭。 1590 年，庫楚姆汗率領著數千人逼近托博爾斯克要塞。他的隊伍浩浩蕩蕩，聲勢浩大，試圖給俄軍施加壓力，尋找機會發動進攻。俄軍得知這個消息后，感到十分震驚，立即采取堅壁清野的策略，加強了要塞的防御。 庫楚姆汗看到俄軍防守嚴密，無機可乘，只好無奈地撤退。這次行動雖然沒有取得實質性的成果，但卻表明了他仍然在堅持抵抗，不愿意輕易屈服。 現在，能夠阻擋俄軍繼續深入西伯利亞腹地的，似乎只剩下庫楚姆汗一人了。為了徹底消滅他，1591 年 7 月 17 日，督軍科爾卓夫·莫薩爾斯基公爵帶著數百名俄國人和數千當地人組織的軍隊進行遠征。 他們沿著庫楚姆汗可能出沒的路線，一路尋找。8 月 10 日，在伊希姆河附近的奇里庫爾湖畔，他們終于和庫楚姆汗的部隊遭遇。雙方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混戰。 在這場戰斗中，俄軍憑借著先進的武器和優勢的兵力，逐漸占據了上風。庫楚姆汗的部隊雖然奮勇抵抗，但在俄軍的猛烈攻擊下，還是難以抵擋。 最終，庫楚姆汗的一個兒子、兩個妻子被俘，軍隊也被殺得七零八落，幾乎全軍覆沒。 庫楚姆汗自己只帶著十幾人，在衛兵的拼死保護下，突出重圍，退往南部巴拉賓草原。這次失敗對他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放棄。 這次勝利后，俄軍繼續推行堡壘戰術，進一步鞏固在西伯利亞的統治。他們先后在彼雷姆地區修建了彼雷姆城，在額爾齊斯河的安加爾小河河口修建了塔拉城。尤其是塔拉城在 1594 年建成后，迅速成為中亞通往俄羅斯的重要中轉站。 隨著這些城市的建立，越來越多的俄羅斯人開始遷徙到這里。原本只是一些簡陋的要塞，逐漸發展成為真正的市鎮。 對于新來定居的俄羅斯人來說，西伯利亞汗國已經成為了過去，甚至沒有人再去提及這個曾經存在過的國家。而對于代沙皇統治這里的督軍們來說，只要庫楚姆汗沒有死或者投降，這個國家就還不能算徹底滅亡，俄羅斯在這片土地上的統治就依然存在著隱患。 他們利用被俘的王子和王妃，不斷地對庫楚姆汗進行勸降。派出使者，帶著豐厚的條件和誘人的承諾，四處尋找庫楚姆汗的蹤跡，希望能夠和他進行和談，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然而，庫楚姆汗的回應卻異常堅決，他依然用小股部隊不斷地騷擾俄軍的城寨和補給線，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絕不屈服的態度。 從當地人口中，俄國人得知此時的庫楚姆汗已經年邁，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不僅耳聾眼瞎，多數時候連騎馬都已十分困難。但他依然沒有放棄抵抗，只能坐在車上或靠著仆從的攙扶，艱難地步行游走于各個部落之間，憑借著自己的威望和不屈的精神，號召人們繼續對抗俄軍。
1595 年，托博爾斯克督軍葉烈茨科依公爵親自率領 1500 余人的部隊，深入西伯利亞的荒野，展開了一場大規模的搜捕行動，目標直指庫楚姆汗。他們沿著庫楚姆汗可能出沒的路線，仔細搜索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然而，這次行動卻勞師無功，庫楚姆汗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始終沒有被找到。 之后不久，格里果里·亞塞里指揮著一支 90 人組成的小部隊，肩負著搜集情報的重任，再次踏上了尋找庫楚姆汗的征程。他們憑借著豐富的經驗和頑強的毅力，在西伯利亞的茫茫林海和廣袤草原中穿梭。雖然沒有直接找到庫楚姆汗，但他們卻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情報：庫楚姆汗駐扎在額爾齊斯河左岸的一座切爾內伊城堡里。 這個消息讓總督葉烈茨科依公爵大為興奮，他認為這是徹底消滅庫楚姆汗的絕佳機會。 于是，他立即派文書官包利斯·多莫日諾夫率領 270 人，迅速向切爾內伊城堡進發，準備對庫楚姆汗發動突然襲擊。 然而，庫楚姆汗似乎早有預感，在俄軍到來之前，他就已經率領部隊撤離了城堡。當俄軍趕到時，城中只剩下了數十名酋長和士兵，他們依然堅守著陣地，頑強抵抗。經過激烈的戰斗，這些勇敢的戰士最終全部戰死，但庫楚姆汗卻再次成功逃脫了俄軍的追捕。 幾次都沒能追到庫楚姆汗，葉烈茨科依公爵感到十分惱火和無奈。他決定改變策略，對庫楚姆汗活動的中心巴拉賓草原進行全面掃蕩。 1596 年早春，大地還被冰雪覆蓋，依然由多莫日諾夫率領的 485 人的部隊，乘坐著雪橇，在冰天雪地中出發了。 他們在巴拉賓草原上展開了一場殘酷的清洗行動，所到之處，一片狼藉。凡是遇到的一切與人有關的東西，他們都毫不留情地全部摧毀。先后焚燒了七個村鎮，村莊中的房屋在大火中化為灰燼，村民們四處奔逃，哭喊聲回蕩在草原上空。這場掃蕩持續了兩個月之久，直到春暖花開，雪橇無法再使用時，他們才不得不返回。 但即便如此，庫楚姆汗仍然奇跡般地逃脫了俄軍的追繳。 他的頑強和堅韌令人驚嘆，依然有一些忠誠的追隨者愿意用生命來保護他，陪伴他繼續在這片土地上與俄軍周旋。 在隨后的兩年中，西伯利亞的督軍先后換了四任，但庫楚姆汗的抵抗行動卻始終沒有停止。總有他的人在塔拉、博托爾斯克等城附近活動，不斷地襲擊俄國人的消息不斷傳來，讓俄軍始終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 每一位督軍都深知自己肩負的責任重大，為了應付沙皇不斷的追問，他們都竭盡全力地向莫斯科寫去了有關庫楚姆汗行跡的詳細奏報。然而，沒有一個人能夠確切地說出他到底在哪里，庫楚姆汗就像一個神秘的幽靈，在西伯利亞的土地上時隱時現，讓俄軍始終無法徹底安心。 直到 1598 年，塔拉城的督軍莫薩里斯基公爵終于從一個奸細口中得到了庫楚姆汗行蹤的確切情報。據奸細報告，庫楚姆汗在鄂畢河游牧，身邊大約有 500 多人，并且還種植了糧食，似乎在做著長期抵抗的準備。 莫薩里斯基公爵意識到這可能是徹底消滅庫楚姆汗的最后機會，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為了畢其功于一役，他精心策劃了一場大規模的圍剿行動。他召集了 700 名俄國正規軍和 300 名當地人，組成了一支強大的遠征軍，并為他們配備了充足的武器和物資。 由將軍安德烈·沃依斯科夫率領這支遠征軍出征圍剿庫楚姆汗。遠征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他們沿著鄂畢河，仔細搜索著庫楚姆汗的蹤跡。這次征討持續了三個半月之久，期間經歷了無數次的艱難險阻和激烈戰斗。 庫楚姆汗帶著隊伍不停地轉移，巧妙地與俄軍兜圈子，利用自己對當地地形的熟悉，一次次地躲過了俄軍的追捕。但俄軍也緊追不舍，始終沒有放棄。 最終，在塔拉城東南約 500 公里處，俄軍還是追上了庫楚姆汗的部隊。一場決定西伯利亞汗國命運的最后一戰終于來臨。 西伯利亞汗國最后的抵抗者們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他們懷著必死的決心，與俄軍展開了一場自殺式的搏斗。戰斗異常激烈，雙方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270 名抵抗者戰死在戰場上，他們的鮮血染紅了大地；50 人被俘虜后，也寧死不屈，最終被俄軍殘忍地殺死。 庫楚姆汗的 8 個妻子、5 個兒子和 13 個女兒也都不幸成為了俄國人的俘虜。然而，在這混亂的戰場上，行動不便的庫楚姆汗在衛兵的拼死保護下，竟然再次奇跡般地脫逃了。 安德烈·沃依斯科夫看著庫楚姆汗消失在茫茫荒野之中，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憤怒。他帶領著士兵們四處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角落，但就是找不到這個讓他們費盡周折的征戰最終目標。 最后，他只好無奈地向沙皇報告：“我乘木筏在鄂畢河上航行，在鄂畢河岸的森林里尋找庫楚姆汗，但到處都沒有找到他。” 從此，庫楚姆汗在歷史上徹底消失了，俄國人再也沒有聽到過關于他的確切消息。只是通過一些傳言，得知他仍然拒絕身邊的人讓他投降的建議，“年老、耳聾、眼瞎，失掉了家庭和財產的庫楚姆汗仍舊是驕傲和倔強的。”這是失敗者對于勝利者最后的傲慢，也是他不屈精神的最后體現。 1600 年，俄國人終于得到了庫楚姆汗的死訊，但關于他的死因卻有多種說法。有的說他被部下殺死，在長期的艱苦抵抗和困境中，一些部下可能對未來感到絕望，從而對他痛下殺手；有的說他被諾蓋人所殺，也許是在逃亡過程中與諾蓋人發生了沖突；還有的說他死在卡爾梅克地區，在那片遙遠而陌生的土地上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從 1581 年葉爾馬克踏上征服西伯利亞汗國的征程，到 1598 年庫楚姆汗在俄軍的圍剿下消失，整整十七年的時間里，驅逐不信神的撒旦庫楚姆的口號終于成為了現實。原西伯利亞汗國地區每年為俄國提供數十萬張的各類毛皮，在貴金屬缺乏的十七世紀，這些毛皮成為了俄國國庫收入的重要來源，占據了國庫收入的三分之一，為俄國的經濟發展提供了強大的支持。 俄國人在征服西伯利亞汗國后，不再有后顧之憂，他們的目光開始投向更為廣闊的天地，繼續向東方推進。鄂畢河、額爾齊斯河流域已經完全被他們納入囊中，下一步，他們的目標是葉尼塞河。 隨著庫楚姆汗的死去，西伯利亞汗國徹底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 自此以后，在對整個西伯利亞地區的征服過程中，雖然依然會有人英勇抵抗，但像庫楚姆汗這樣難纏，讓俄軍躊躇難行近二十年的人物再也沒有出現過。 俄羅斯的擴張腳步繼續向前邁進，他們在西伯利亞的土地上不斷建立新的據點和城鎮，逐漸鞏固自己的統治。 1619 年，俄軍在葉尼塞河西岸，克姆河口上方十二俄里處建成葉尼塞斯克城。這座城的建立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它成為了連接西伯利亞東西兩大部分的咽喉要道。 以此城為依托，俄國人開始向周邊地區擴張。他們憑借著先進的武器和強大的軍事力量，打敗了這里的吉爾吉斯人、開特人和通古斯人等部落，逐漸將葉尼塞河流域納入自己的掌控范圍。 到十七世紀末，葉尼塞河地區已經發展成為西伯利亞地區僅次于托博爾斯克的第二大農業產業中心，人口逐漸增多，經濟也日益繁榮。 1643 年，俄軍繼續向東推進，在打敗了雅庫特人和通古斯人的一些部落后，在勒那河左岸，薩伊薩拉湖附近修建了雅庫次克城。這座城的建立標志著勒那河流域進入了俄國的版圖，俄羅斯在西伯利亞的勢力范圍進一步擴大。 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 1633 年，俄軍進入東北亞地區。在這里，他們最先遭遇的是尚處在原始社會的尤卡吉爾人。面對俄軍的入侵，尤卡吉爾人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由于雙方在武器和軍事組織上的巨大差距，尤卡吉爾人在抵抗過程中遭受了慘重的損失，人口減少了百分之四十四，其中阿納烏爾部落更是被徹底屠滅，這是一段充滿血腥和悲劇的歷史。 1641 年，俄國宣布征服“尤卡吉爾土地”，進一步鞏固了在東北亞的統治地位。1652 年，烏達河流域也宣告“服從沙皇統治”，與此同時，俄軍進入貝加爾湖地區。 貝加爾湖地區是蒙古人的聚居地，這里的居民屬于漠北喀爾喀三汗部的領土。由于他們生活在貝加爾湖以西，所以被俄國人稱為“布里亞特人”。布里亞特人雖然人數相對較少，但他們繼承了祖先的驍勇善戰的傳統，對俄軍的入侵進行了激烈的反抗。在戰斗中，俄軍多次有百余人的部隊被全部殲滅，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然而，俄軍并沒有因為這些挫折而停止前進的步伐。在不斷的進兵過程中，布里亞特人雖然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由于力量懸殊，他們最終難以抵擋俄軍的進攻。大量的布里亞特人被迫南逃，到十七世紀末，貝加爾湖地區也徹底被北極熊吞下，成為了俄羅斯版圖的一部分。 這樣一來，進入黑龍江流域的道路便敞開了。 在入侵黑龍江的過程中，出現了一個類似于葉爾馬克的人物哈巴羅夫。哈巴羅夫原本是雅庫次克地區的大富商，他擁有著豐富的財富和一定的社會地位。但由于得罪了督軍，他被剝奪了全部財產，一夜之間從富商淪為了窮光蛋。 在這種情況下，他決定去“探險”，實際上是為了尋找新的機會和財富。他于 1653 年抵達烏蘇里江與黑龍江的匯合點，在這里，他憑借著自己的財力和組織能力，建設了要塞，這個要塞后來逐漸發展成為現今的哈巴羅夫斯克城，這也成為了俄國人進入黑龍江流域的開始。 但這一次，北極熊遇到了也在積極向外擴張的清帝國。清帝國在東北地區擁有著強大的軍事力量和政治影響力，對于俄國的入侵，他們采取了堅決的抵抗態度。在雙方的沖突中，俄軍雖然勇猛，但面對清帝國的軍隊，他們也難以輕易取得勝利。經過 30 多年的反復爭奪，雙方在邊境地區展開了多次激烈的戰斗，互有勝負。 最后，由于雙方都意識到繼續戰爭對自己的消耗巨大，而且都面臨著其他的政治和軍事壓力，所以不得不坐下來進行談判。1689 年，雙方簽訂了《尼布楚條約》。 在這場談判中，清帝國雖然在軍事上沒有讓俄國占到太多便宜，但在領土劃分上卻做出了一定的讓步。由于正趕上清帝國與準噶爾汗國爭奪外蒙古的戰爭，為了避免俄國在這場戰爭中幫助準噶爾，清朝康熙皇帝不得不放棄了以尼布楚為邊界，而以額爾古納河為邊界，犧牲了近四十二萬平方公里的土地。 俄國雖然在這場談判中得到了一定的好處，但與他們覬覦已久的黑龍江失之交臂，也算是擴張史上的一次不小的敗筆。這個遺憾一直留在了俄國的心中，直到鴉片戰爭后，清朝衰落，俄國乘著西方列強入侵中國的東風，才連本帶利地將曾經失去的土地收了回來，進一步擴大了自己在遠東的版圖。 向南無法繼續前進，俄國人又將目光轉向了北方。 1697 年初，哥薩克五十人長阿特拉索夫集結了 120 人的隊伍，踏上了征服堪察加半島的征程。 堪察加半島地處偏遠，環境惡劣，這里的原住民勘察加人對俄軍的入侵進行了激烈的抵抗。他們憑借著對當地地形的熟悉和頑強的戰斗精神，與俄軍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戰斗。 在戰斗中，阿特拉索夫的隊伍雖然遭遇了重重困難，但他們并沒有退縮。經過艱苦的戰斗，他們最終成功地建立了堪察加等城堡，逐漸在堪察加半島站穩了腳跟。到 1711 年，整個堪察加半島被征服，并入了俄國版圖，俄羅斯的領土再次得到了擴張。 在 16 和 17 世紀的地球上，與俄羅斯一樣在瘋狂地聚斂土地和財富并獲得成功的，還有奧斯曼土耳其、西班牙和葡萄牙等國家。奧斯曼帝國作為一個老式帝國，曾經在歷史上擁有著輝煌的成就，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逐漸走向衰落，其所有的土地和其他老式帝國一樣，最終分崩離析，曾經的輝煌不復存在。 西班牙則建立了第一個“日不落帝國”，在海外殖民擴張的過程中，他們掠奪了大量的真金白銀，其財富數量之多是俄羅斯難以企及的。但他們在領土擴張方面卻存在著嚴重的問題，雖然在一段時間內占據了大片的土地，但由于管理不善和其他國家的競爭，他們所獲得的領土在日后全部失去，最終只保住了英倫三島，其帝國的輝煌也成為了歷史的記憶。 而俄羅斯則與這些國家有所不同，它在擴張的過程中采取了穩扎穩打的策略。每占領一片土地，就會想盡辦法鞏固自己的統治，將其牢牢地納入自己的版圖。即使在國家衰落的時候，其他方面都可能發生動搖，但唯獨土地沒有大的變動，始終保持著相對的穩定。 無論是對俄羅斯的擴張行為表示贊嘆還是詛咒，都無法否認“探險者”們的勇氣和貪婪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他們的冒險精神和對財富、土地的渴望，促使他們不斷地向未知的領域進軍。而原著民的抵抗，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他們的擴張步伐，但也在客觀上使得俄羅斯的統治更加穩固，因為他們在與原著民的斗爭中不斷地加強自身的軍事力量和統治手段。 回顧歷史，俄羅斯能夠成為世界第一領土大國，其背后的歷史進程充滿了血與淚、征服與抵抗。葉爾馬克和庫楚姆汗無疑是這段歷史中最為突出的人物，他們的故事成為了俄羅斯擴張史的重要篇章。一個為了征服的職責，不惜冒險犯難，從一個被通緝的罪犯成為了帝國的英雄；一個為了抵抗的使命，雖明知不敵，但依然頑強抗爭到底，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們的行為和精神，都值得人們深入研究和銘記，無論后人如何評價他們在歷史中的角色，他們都在歷史的舞臺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如今，當我們翻開歷史的畫卷，重新審視這段波瀾壯闊的歷史時，我們可以從中汲取教訓，明白國家的興衰、民族的命運往往與歷史的進程緊密相連。 同時，也讓我們更加珍惜和平，努力避免戰爭和沖突，因為戰爭帶來的往往是破壞和傷痛，只有和平才能促進人類的發展和進步。 在未來的日子里，我們希望各國能夠在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基礎上，共同構建一個和諧、穩定的世界。讓歷史的悲劇不再重演，讓人類的文明在和平的環境中不斷發展和進步。這不僅是我們的期望，也是全人類的共同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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