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凈月春長 | 《體內有個巨大的波浪打過來》

《體內有個巨大的波浪打過來》

▲ 一瀛

為寫作小說與劇本建立素材庫。素材庫是另一種存儲。知道遠方在哪里，并鋪設路徑去抵達。

在劇本初創階段，通常有一個強烈的念頭，譬如第二個電影劇本，我定義為少年故事。十四歲以后。男孩。這是一個人生中最重要的階段之一。當世界露出猙獰的一面，少年變成青年，這個階段會有很多勢如破竹的東西產生。有了這個念頭，再構架故事。筆記本上寫著“你的情懷”“一波三折”“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有一個人物是安靜的革命者，以傳統的方式卻做最不傳統的事情”“要表達健康的世界觀”“要在第二幕劇安放一個巨大的催淚彈”“善與善的對抗”“小人物也要是立體”，“要給壞人一個自責與自覺的出口，這非常動人”。獨特性，是整個藝術的靈魂。看著這些字句，構思故事。

正式寫作前，總有個特別的儀式——先思維若脫韁的野馬，恣意地跑，沒有方向，沒有路徑。將它們紀錄下來。野馬軟踏下來，再開始正而八經寫東西。

每次翻開張愛玲的小說，體內有個巨大的波浪打過來——我要寫小說。當關上書本，波浪跟著恢復了平靜。

睡的那間臥室，是雕花方形的木窗戶。對面的人家在三樓不知種的是什么樹。抬頭看見對面的樹鑲嵌在這邊的方形窗格里。仿佛一幅畫掛在那里。而樹因風吹動而一拂一拂，這畫變得生動和有生氣起來。

聲響。清晨聽見窗外的聲響，不知誰把車停在床邊，因為又不是停車的地兒，只能夠短暫地停留。車子發出持續的馬達聲，突突的，突突。又有灑水車經過發出的熟悉的聲音。公交車報站的聲音。人聲。

她叫小娟。一個普通仿佛隨時能話家常的親切的名字。她走入人群中，不斷遇見別的小娟，與周圍的其他小娟們磕磕碰碰。有時因一個大而眾眾的名字“小娟”落寞一會。有時又因聽到唱《山谷里的居民》的小娟而溫暖。那個小娟孤立一隅，輕吟淺唱，落入心扉也泛起回響的山間民謠。

風吹著門唆唆地響，以為是他正推門進來。

他在書房畫下兩幅畫。一頭一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