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上網偶然刷到個視頻,里面只見抽煙喝酒燙頭的于謙于大爺他說了一嘴:“北京的玉蘭花又開了。”聽聞心中一陣萬千思緒。北京玉蘭花開四月,且太廟的尤佳,紅墻琉璃瓦中,一片玉蘭花盛開,樹下游人不多,碧園春色自來。太廟作為勞動人民文化宮的一部分,我北漂十多年卻從未與它謀面過,只不過是多次深夜走過長安街。 我的家鄉在所謂南方,揚州江都,玉蘭花的開花時節比北方略早些,季候原因罷。我母親是喜歡玉蘭花的,記得我們哥倆小的時候,她常去鄰居家摘上幾只還是花蕾的玉蘭花,每朵花瓣下端會故意留下一截樹枝,因為回家后拿青瓷碗養上更方便些。 五六支含苞待放的白玉蘭花蕾,窘迫地擠在青瓷碗面上,井水伺候著。在客廳灰暗紅色的八仙桌角落上擺著,靜靜地等待。留下一截樹枝的作用,是用它短小的肢體撐起那朵將要燦爛的花兒,浮出水面。一夜的沉浸,次日,淡白色的玉蘭花瓣緩緩舒展放開,嬌嫩的花朵片片霓裳。八仙桌就在客廳中央,通風日常,所以陣陣沁香撲面,滿屋生輝。 那時,從舟山調回家鄉工作的媽媽,中年白發己然滿頭,勤勞操心所致吧。無論是在單位柜臺上接待顧客,還是在家中操持一日三餐,忙碌的時候,那齊耳的銀發絲就在顫動,就宛如葉葉白玉蘭花瓣,溫馨而動人。 再后來,媽媽為了留住她喜歡的玉蘭花,在自己家后院小菜園里,挖兩個坑,移栽下了兩棵玉蘭樹苗,輕輕地用腳把根部土壤踩嚴實了,施肥澆水,小心翼翼地呵護它們,期昐早日吐露花容。至此,每遇春季的時節,白玉蘭便花開在我家小院,風有約,花不誤,歲歲年年不相負。 即便花開家中小院,媽媽在春天里還是依例剪下幾枝花蕾,同樣用青瓷碗靜養一夜,日常期待清晨的花開綻放,滿屋生香。 那是幾間承載了四世同堂的的平房,與寄滿親情的小院,見證了父母親半生艱辛的勞作,奶奶的幸福晚年,我的青澀的少年與浪漫青春,還有孩子的童年時光。因為敗家的糧食局給賣了,如今早已了無蹤跡,一片的廢墟瓦礫。媽媽也于前年走了,去了天國,也不知那里有無淡白清香的玉蘭花,可讓她隨時地剪養。 哦,對了,媽媽她叫朱庭蘭。庭院中深深開放的白玉蘭花,我的永遠思念。 時又清明,小城又逢春,只見玉蘭花兒不見人,這朵花開放在故鄉家中,開放在天涯,開放在天國,開放在心里。人有生老病死,唯有思念不可醫。 好在媽媽她也沉眠于工作半世紀的所謂故土,江都陵園平靜地坐落在那里,搖曳著遠處的煙柳與炊煙,還有她身后緩緩流淌的運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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