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里的掛鐘看來是死了。圓圓的臉上沒了擠眉弄眼的逗趣，沒了橫眉立目的督促，更聽不到鏗鏘的腳步聲了。 無論是為其做心肺復蘇——拍打兩下，還是做心臟手術——換了新電池，他都是一片僵寂，不動亦無聲。 他大約是十二年前趁著我們搬遷，進入到家里來的。但這么多年來，我沒有感覺他正確過。剛裝上電池，勁力十足，總是快四五分鐘。像個性急的小伙兒，總在催促，咦，看你腿恁長，咋恁慢呢？在我寫文章寫不下去、在客廳里亂轉時，這種感覺尤其強烈，似有一只鞭子抽在身上督促。 也有走得慢的時候，電池快用盡了，疲沓得像個中風的老人，慢且不說，有時還要原地踏步，讓人看了著急。尤其是在我算著時間想吸一支煙時，那種慢讓人恨不得上去推它一個跟頭，而它卻還是不急不慢地舒展著眉眼逗趣。 然而，這樣的督促和逗趣現在都沒有了。圓盤像死魚翻著的白眼，紅色樂符似的形體也僵硬得似沒有了一絲園潤。 亂了，亂了，掛鐘沒了，老婆焦慮得似乎一切沒有了參照，熬藥喝藥的節奏也亂了。要么是“咦，忘熬藥了”，要么是“咦，藥都放涼了”。 我亂得更狠，不是生活的節奏亂了，而是思維的節奏亂了。想宇宙中有沒有這樣一個掛鐘呢？如果有這樣的一個掛鐘，快了慢了，停了走了，生命會不會也顛三倒四呢？白發花眼去糾正少年時一段錯處，熨平一生都隱隱作痛的傷疤。 不能這樣亂下去！老婆是怕出亂子先生，急急在網上購買一座，要將我們生活的裝進或快或慢并不正確的時間“套子”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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