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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12月11日凌晨1點10分。巨大的爆炸聲搖撼著浙江溫州瑞安市隆山鄉嶺下村。從沉沉睡夢中驚醒的人們張皇失措地奪門而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寒風凜冽。在一片漫無邊涯的黑暗中，只見村民陳祥岳的住宅煙飛火竄，屋內哭叫聲連天。 現場慘不忍睹。陳家在酣睡之中遭到了土制炸彈的轟擊，剎那間血肉橫飛。一家五口均遭重創。其女陳小云已當場死亡。 凌晨四點，瑞安市公安局接到報警。刑偵隊長陳松鶴被驟響的電話鈴驚起。他一邊抓過話筒，一邊趕緊穿上衣服。這已經是多年的習慣了，他知道這時候來電話，已絕沒有繼續睡覺的可能。 “隆山發生了惡性爆炸案件，”陳松鶴放下電話時，已差不多穿戴完畢。 偵破組是在接到報案后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場的。雖說這支由刑偵隊、城區派出所和治安隊二十余名干警組成的隊伍，是局領導直接調集和指揮的，但陳松鶴深知自己所處位置的重要。現場勘查、尸檢、群訪，在他的帶動下，整個偵破組如同一部運轉靈活的機器，立刻發揮了各自的作用。 陳棉權副局長直接抓辦這起案件。 初步偵查的結果很快出來了。可以基本判定是一起有預謀的仇殺案。罪犯事先經過精心策劃，手段殘忍，目標準確，具有一定的爆破知識。 晨霧散盡之后，冬日的陽光便顯出了溫暖。隨著新的一天的開始，人們像往常一樣奔忙，使生活充滿魅力。除了嶺下村的村民們，瑞安城只是在傳說著這起爆炸案，很少有人真正需要面對那真實的現場。 這起案子在傳說中變得撲朔迷離。社會上的種種傳言，偵破組當然不一定知道，事實上在當天上午舉行的現場會上，他們很快就排出了重大嫌疑對象。 此人叫陳祥林，是受害者陳祥岳的同胞兄弟。多年來，因為房產及家庭的糾紛，與其兄積怨甚重，反目成仇。 人命關天的事，偵破組考慮得很慎重。在確定陳祥林為重點嫌疑犯的同時，他們也沒有放過其他嫌疑對象。那是四名與陳祥岳有一定矛盾的村民。圍繞著這幾名嫌疑犯，偵破組展開了大量細致的調查、分析和研究。各種不同意見激烈地碰撞；各種可能性不斷被提出又不斷被否定。 然后，經過嚴格的查證，陳祥林被否決了。他案發那天在廠里上夜班，無作案時間。其他幾位嫌疑對象，比之陳祥林，又似乎更缺乏能立住腳的證據，因此也無法確認。 偵破工作一時陷入僵局。 對案情的分析會審，卻一直持續到當天深夜。 這時候的陳松鶴，倒仿佛來了精神，他對大家說，盡管陳祥林并無作案的時間，但是對這個人的懷疑卻不能解除。他這么說當然是有理由的。理由是案情分析時提到的一個細節，當時并不為人注意。陳祥林在案發那天，曾買了酒菜款待別人，顯得非常慷慨，而據群眾反映，此人一向以吝嗇出名。 陳松鶴記住了這個細節，順藤摸瓜。 偵破組弄清，那次宴請散席時，正是凌晨一點左右。 陳祥林果真被偵破組咬住了。 一方面對他進行多方面的審查，一方面控制其動向。 觸角伸到了他的一個親戚身上。那人姓林，系陳祥林姨父的女婿，已于案發后的次日上午偕同其妻外出，去向不明。 盡管人不知去向，蛛絲馬跡還是留下了。有群眾反映，那姓林的腳弄傷了，說是要去住院治療，帶著老婆好有個照顧。 偵破組于是把網撒向全市各醫院、診所，細致查閱所有傷科骨科的病員登記。 沒有發現那個姓林的。 很顯然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那人根本沒有腳傷，借口住院治療遠走高飛了；二是他改名換姓，和公安機關捉迷藏。無論哪一種可能，都足以說明這個姓林的心中確實有鬼。 于是網收得更緊。一方面繼續深查林某，一方面監視其住宅。 深查的結果依舊茫然，林某的住宅也杳無動靜。案情進入了令人焦慮的階段。 目前他們只有等待。 等待終于有了結果。 這一天的黃昏，六點多鐘，林某的妻子突然回到了家中。她行蹤悄然，警覺很高，在家中取了東西后復又出門。她以為沒有什么異樣的情況，卻不知已被潛伏的偵查員暗中盯上了。 很快便找到了林某。林某其實就在市中醫院住院治療，只是改換了姓名。他治療的是粉碎性骨折。入院的時候，他當然瞎編了一套謊話去蒙騙醫生。但是對法醫來說，同樣的那一套謊話顯然是應付不過去的。林某的骨折是從高處跳下或跌落造成的。而且時間正是爆炸殺人案發生的當天。 法醫的分析鑒定是無情的，本已布滿疑霧的案情終于露出了端倪。偵破組不失時機地發起了攻勢。 先是審林某之妻。 女人的防線一觸即潰。她面對警察已先自驚惶。無論她是否知道全部案情，這案件本身的惡果已使她明白丈夫的罪孽深重，而且在她看來，十有八九警察們已經掌握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的每一句詢問，都令她心驚肉跳。 她當夜就作了交代。 接下去再審林某。畢竟這是個為金錢鋌而走險的家伙，他絕沒料到事情會敗露得那么快，老婆又把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他縱然是藏頭掩尾步步為營，也終敵不過警察們的攻勢。凌晨三時許，他的防線垮了，無可奈何地交代了作案經過。 當林某的交代終于打上句號，刑偵隊的干警們的思緒飛離了案情本身，盤桓在作案者的身上。 為了一些并非不可調解的恩怨，陳祥林竟會對他的同應兄長萌起殺心，以五千元重金雇傭林某。 為了這五千元的鈔票，林某竟也會利令智昏，公然無視神圣的法律，充當起罪惡的殺手…… 在私利和金錢面前，他們究竟是人，還是魔鬼？ 然而當時沒有時間把這個問題想下去，干警們必須直搗陳祥林的住處，將其抓獲，使全部案情水落石出。 也是凌晨。距離爆炸殺人案發生僅僅四天，陳祥林從睡夢中被抓獲。他站在寒風中瑟瑟顫抖。盡管自從案發以來，他惡夢不斷，夜夜睡不踏實，但是當他真的被告知逮捕時，一下子還是回不過神來。 一切竟這么快就結束了？ 面對審訊，陳祥林畢竟心虛，時間一久他便難以忍受，偷偷抬起頭來。他一抬頭，便正好面對審訊員的那雙眼睛。 面對這雙眼睛，陳祥林亂了陣腳，他開始講話，囁囁嚅嚅地作著茫然無序的敘述。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說的是些什么。他想抵賴，制造一些假象蒙混一時，然而他也知道，他的這一套表演都是徒勞的。審訊員那雙眼睛早已一清二楚地看出了那些“幕后情節”。 雖然是嚴寒的歲末，他的額頭卻密密麻麻布滿了汗珠。 早在數月前，便已與林某密謀報復之事。他以五千元的重金雇林某充當殺手，并用自制的土炸彈試爆一次，獲得成功。 案發那天，陳親自將炸藥填入鐵管子內交與林，指使其一定要炸死陳祥兵。林果真殘忍地下了毒手。炸藥爆響后，林跳墻逃離現場，摔折了腳骨，為逃避公安部門的偵查，改名換姓住進了醫院…… 十二隆山鄉嶺下村的特大爆炸殺人案破獲之后，瑞安公安局向溫州市公安局為偵破組申報集體二等功。報告的最后，附有該案偵破組參偵人員的一份名單，有局領導、刑偵隊及其他人員共三十余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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