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溪十八澗”屬于杭州著名景點，著名通常意味著人多、擁堵、不好停車，一般外出都不怎么考慮，但策劃小朋友周末去哪兒適合時，想找一個涼快、樹木多、可以玩水的地方，九溪就成為首選之地。 珠珠同學小A和我們約著一起，我們買了孩子們喜歡的水果、零食、午餐，四個人打車前往目的地。 出租車司機是中年人，中年人最大的特點是沉默，面無表情，可能是因為肩上的單子重的緣故，當忙碌成為一種常態，沉默成為最好的應對方式。 正好我也累了，一早起床做飯，收拾東西，整理物品，送孩子上課，此刻坐在車里，就是最好的歇息。車窗半開，車子一路疾馳開到高架，當高架上的月季花和初夏涼爽的風一齊涌現在眼前，人從忙碌到人馬困乏的狀態中脫離出來，轉而欣賞路途的建筑、高架的風景、聆聽孩子歡快如小鳥一樣熱烈的交談聲音。 比這一切更猛烈的是車窗外的風，出門時我全副武裝把自己隔絕在紫外線之外，此刻，風卻不管不顧胡亂吹著，迅猛攻擊的力度吹散多日積攢而來的疲乏，就這么吹了半小時，終于有活力轉過頭和后排的A媽聊聊。 A媽不是那種從頭到腳指頭縫都精致得無美無瑕的時髦女郎，她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疲憊感，經常說著說著，眉頭就擰在一起，形成“川”字，不掩飾、不遮蔽、不粉飾的接地氣，使她格外真實。 當我還是孩子時，通常不明白母親身上那種緊繃、疲憊的感覺從何而來，那是一種煩悶、無力、各種瑣事爬上心頭、需要短時間內密集解決時忽然襲來的混合情緒，夾雜著不由自主的無法控制，突如其來的語氣加重，甚至聲色俱厲說講道理，一切的一切，仿佛意味著眼前的局面，是多么糟糕透頂。 這樣的面孔，在家附近的晚托老師身上也見到過，我們附近有好多個機構，有一次調研我去其中一家，晚托老師是一位中年女性，她也是母親，邊跟我溝通邊吼對面的孩子，讓他看清題意，孩子轉身回去，碰到不會的題目，再次跑到老師面前詢問，她又把孩子吼回去，吩咐等談話結束再來。 沒過一年，這家機構就營業不下去，閉門歇業。 興許她不是有意，但中年人的疲憊無處不在，每天像打仗的戰士般忙著“沖鋒陷陣”，恨不得自己生出三頭六臂，眼前的司機也一樣，嫻熟而游刃有余的車技，來自每天在城市道路中的超強練習，在他超車、搶道、加塞、提速、絲滑到如履平地的操作中，以及和A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里，我忽然泛來困意睡過去，醒來之后，發現目的地已到九溪。 一下車，我們就在A媽的帶領下走到一條靠近河邊的小道兒，她把手里拎著的袋子往石板凳上一放，用疲憊的眼神望著我說：“吃點兒吧，提著重。” 她賢惠，一早去菜市場買來新鮮玉米、紅薯，煮熟帶來，又買了各種小孩子喜歡的糖豆豆，我拿著她遞過來的紅薯對她說，一會我幫你拎著，她看我也背著一個挺重的登山包，又說，沒事兒，拎得動。 孩子在一起分享零食，倆人滿是出來玩的興奮，看著眼前滿目皆綠的清新，龐大植物聚集帶來的鮮活空氣，肺腑的呼吸得以暢快而肆意，忽然疲憊頓消，心神為之一振。 大自然總有魔力。  沿著小河往前走，不到五百米就站滿玩水的小孩，每人一個水槍，從河里抽一管水，對著空中一呲，就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形。A同學沒有水槍，我們帶了兩個，分享給他。 小朋友們興沖沖跑到河中間的石頭路上，萬分投入玩起“飚水”游戲，看看誰彪得遠，速度快，有沖勁兒，就這么一個簡單的玩水，他們玩得不亦樂乎，十分忘情，一會說要給小樹喝水，一會又說給花朵喝水，連鞋子濕了都渾然不覺。 在水邊又顧及孩子安全，我和A媽的聊天斷斷續續，好像信號不穩定的收音機，但非常開心，聊天不是重要的，重要的在開闊的自然環境里，人走出來散散心，好像就能從用力生活的方寸之間得到大自然悄無聲息的、輕松的心理按摩，就好似在湍急的水流中得到一葉扁舟，得以坐在上面暫時小憩。 孩子們餓了，我們就近找到一處小店，露天的，戶外擺放遮陽傘，傘下是座椅，消費后入座。從前的九溪有許多店，顧客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如今門庭冷落，生意不復以往。 將零食包打開，當在戶外“露營”，小朋友喜上眉梢，看著桌子上的壽司、鹵味、肉脯、水果、酸奶、開始享受美味的“午餐”，店家養了貓咪，聽到貓叫聲，大家快速聚集在一起圍觀，討論貓的來歷，貓媽媽、貓爸爸，店家阿姨講故事一樣跟小朋友說著小貓的身世之謎，大家紛紛聽得入神，無比愛憐的望著小貓，流連忘返，不肯離去。 人在大自然中，很容易感知到生命的無常、脆弱、不可預知性。 吃完飯繼續往前，深入九溪十八澗。 小朋友們忽然喊，沒水了，沒辦法給小樹澆水，于是又找到一處淺灘處，他們脫了鞋子，準備下水玩。臨時又加入一個小男孩，我和對方媽媽聊天，得知他們也是從拱墅區過來玩，就這樣，三個人開始在小溪中玩耍，孩子們造泳池、挖水渠、壘石塊，互相配合，十分融洽，感受同伴在一起的愉悅，以及臨場發揮的創造力和執行力。  直到玩到太陽快落山，才從沉浸的場景中離開，前往九溪十八澗看瀑布，人多，我們從遠處觀看，細長狹窄的瀑布像銀河一樣發出白光，聲音響亮而治愈。走走停停，人在大自然中不必追趕，毫無壓力。 充分的玩耍之后，孩子們無比快樂，帶著輕松愉快的心情返程。我和A媽也覺得開心，如果不是因為娃，多少年才會來一趟九溪？在夏日綠蔭行走的路途中，不知不覺就卸下緊繃的神經，歡愉的心情像溪流一樣彈蹦入身體。 生活是一邊忙碌不停，一邊得到心靈慰藉，在近距離接觸大自然的場景中，孩子們快樂、充滿活力，盡情吸收大自然飽滿的能量后，再次前行，無論路途是否曲折，心仍堅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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