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孤獨的舞者(孫俊蘭詩評) ◇枝江作協 王卓安 盛世承平,歲月靜好,忽如一夜春風來,大媽跳起了廣場舞,如野花怒放,春草瘋長,輕盈曼妙,舞姿翩然,悍然霸占了廣場。 那是樂壇。在詩壇,只有一個人在輕旋獨舞,跳起了古體詩芭蕾,她就是神女。神女長期浸淫于古詩詞中,樂此不疲,筆耕不綴,跟網上很多名家神交甚密,互相切磋琢磨,酬答唱和,小有成就。以前寫過一些時興的應和之作,后來,自己關起門來,寫些孤芳自賞的詩,很少到處兜售賣弄招搖。 一天,我正悶坐無聊,忽然她發來兩首《如夢令》詞,看后,我給她發了贊語:蘭心蕙質,詞學精進。其一如下:《如夢令·輕嘆》,秋月春花慣看,懶顧時光流轉。闌夜倚窗前,弦月杯中漸滿。輕嘆。輕嘆。又落飛花幾瓣。這首詞空靈蘊藉,我以為,她是想直逼李清照的,但時空相隔天壤,怎樣表達自己的詩意呢,開頭兩句一個“懶顧”道出她的心境,懶,有倦怠慵懶之意,顧,有回憶懷念之情,人的一生無論是輝煌還是失意,在回顧的時候總是感慨萬千,成王敗寇,盡付笑談。接著寫景抒情,夜闌人靜,綺窗獨坐,孤月殘照,寒星閃爍,不由得發出了輕嘆,嘆什么?不是壯心許國志未酬,不是悔教夫婿覓封侯,不是遠影孤帆江水流,不是秋聲鴻雁天盡頭。也不是升官求職,不是柴米油鹽,不是恩怨情仇。不是怨、怒、嗔,是嘆,不是哀嘆、悲嘆、浩嘆,是輕嘆。此時夜涼如水,江流如練,心靜如佛,看窗前落紅委地,萬籟無聲,杯中月光盈照,思緒飄遠。杯中物是醇酒是苦茶,已經無所謂,但肯定是獨酌慢飲,也許什么都沒飲,只輕輕嘆息了一聲。嘆什么?嘆時光流轉,歲月無痕。落花無情,徒生惆悵。作者什么都沒說,但什么都說了。這正是作者為什么要“懶顧”的原因。“又落飛花幾瓣”是詩眼,也是豹尾,鮮花是不愿意凋零的,但不得不凋,青春是不愿意老去的,但不得不老。眼看落花流水春去也,只能在惆悵中輕嘆了。 寂寥孤獨是寫作者的共性,雖在鬧市喧囂,人群熙攘中亦是如此。其中情愫可以擬想萬千。這是那些整天沉醉在燈紅酒綠中的男男女女們寫不出來的。 其二,《如夢令·蓮朵》,本是佛前蓮朵,淺淺羅衣素裹。云水映禪心,清絕一枝如我。打坐。打坐。直教三春堪破。第二首詞有了一絲禪意。古今寫蓮花的詞很多,有表達并蒂合歡的,有表達亭立靜植的,有表達高潔幽香的,想表達菩薩坐蓮臺禪意的好像沒有。三春本意有兩指,一是指整個春天,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古人有惜春悼春的詞,三春去后諸芳盡,三春已盡桃李傷;一是指三年。作者可能意在前面,自己是一株清絕的蓮朵,在佛堂打坐,心無旁騖,慮盡紅塵,能忍受三春老去的無奈。“破”有看破紅塵,參透世事之意,把世間的名利紛爭,熙來攘往看淡,不執著,不沾滯,心如菩提,情如止水,是能忍的。在人心浮燥,物欲橫流的泥淖里,一枝紅蓮超然出塵,幽香高潔,是何等的氣象。難怪佛宗文化要把蓮臺法坐作為高潔的象征。打坐是何心境,是何姿態,正如莊子與惠子的“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之辯,我們也只能臆想猜測了。 詩的風格古代多有概括,司空圖把它分為雄渾、沖淡等二十四品。嚴羽把它分為高、古,深、遠等九品。姚鼐則根據天地之道將詩品分為陽剛陰柔即豪放婉約兩類,具體到每個人又有各自的面目,大約李飛杜沉,郊寒島瘦之類。這兩首詩詩風空靈蘊藉,自出機杼標格,是婉約一派。空靈是難以描繪不可捉摸,譬如目斷飛鴻,長天無痕,惆悵之情,難以言表。仍用比喻,這兩首小令是蜻蜓不是蒼鷹,是扇墜不是巨鼎,是圓舞曲,不是交響樂,是幽園小徑,不是通衢大道,是案頭清供,不是廳堂擺設。即之溫潤如玉,味之余韻無窮。 現代有很多人對于古詩詞是一竅不通,對此如井蛙不可語于海,夏蟲不可以語于冰,曲士不可語于道。寫詩人此中辛苦甘甜不可為外人道也。用古詩達心表意,心有所感,意方能達。有的心如江河,波濤洶涌,有的心如荷塘,清波蕩漾,有的心如古井,死水微瀾,……風乍起,吹縐一池秋水,神女之意若何,很難揣度。因為古今人的感情是相通的,只是所處的時代背景不同,這就為我們寫出新意提供了可能。我們不妨來一個時空的穿越,把這兩首詞混雜到宋詞中,怕你也很難分辨出古代現代吧,這樣說,是神女的詩已經有了點古意了。 古詩格律的束縛像給野馬戴上韁繩,給飛鳥套上囚籠,給江河筑起堤壩。很多寫詩的人視為畏途。神女自覺接受束縛,忍耐孤獨寂寞,努力傳承國粹,打磨文字美音韻美,這種精神令人肅然起敬。 賞析詩文,孟子提出了“知人論世”之說,我與神女有代溝,對她的榮辱、顯隱、屈伸、憂樂知之甚少,之所以寫一點評論,是因為同好,就詩論詩,給她一點鼓勵嘉勉,雖然我沒有資格評判。 標簽: 修改 本文發表于 2018-09-07 08:46 ,[刪除], 被閱讀過 792 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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