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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棲園日記】乙巳春

     棲園散記 2025-07-12 發布于上海

    初六,立春,乃乙巳年始也,是午與友歡宴,醉而眠。

    初七,出見一鳥玄羽黃喙,立桂枝間鳴,聲如嬰如翁,如犬如雞,如絲如管,變換多端,人前久留不驚,益作炫技云。

    春日百花百草生,游戲有斗草一種,分武斗、文斗。武斗則各出所采,交而力拽,斷者輸,全者贏,比以草木韌性,此多小兒、男兒者。若范成大《四時田園雜興》“青枝滿地花狼藉,知是兒孫斗草來。”文斗則以所采對仗以花草之名,《紅樓夢》有斗草一章,斗者輪番出題,對出者贏,諸如:觀音柳對以羅漢松,君子竹對以美人蕉,枇杷果對以牡丹花。此須稍具詩文之能,多閨閣女子所為。晏殊《破陣子》“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斗草贏,笑從雙臉生。”言此。

    立春后四日,初十。暮入辰山,途見紅梅半開,已然春光。府中茗酒相迎,焚香樂,對坐歡飲劇談,摘錄文之佳處激賞之,笑言眉批也。又談俠劇新編,頗言得道。此三入也,夜填一闋。

    《少年游·入辰山》

    論文春夜慰清寥,字字中心招。月桂酒后,麝香煙里,合此度良宵。

    江湖笑傲能幾個,空唱兩岸潮。相思寸長,正義尺短,究竟不逍遙。

    翌日晴好,見庭中太平缸封冰,壁下紅梅迎日發蕊,真春自冬脫然出也。占曰:

    冰鑒夜封太平缸,缸前梅色媚熙陽。

    稚春脫略殘冬日,宰相府中一夢香。

    暮歸棲園,見盆缸輒凍,蒲為冰中物也,此倒春之寒,寒過隆冬矣。念春寒驟至,夜搬蒲蘭數盆至堂中,燃炭生爐,燒水飲茗,紅炭生暖,一冬未及之事,春夜竟成。

    立春后六日,日好,移越窯、鈞窯、龍泉、湖田、高麗諸宋瓷于陽臺案頭,花前日下摩挲賞之,謂是曬寶也。

    夜烹魚,飯畢飲茗,又聽某老言舊風月,忽語中斷而出恭,見其垂垂老狀,心中占曰:

    夜茶飲抵倒春寒,話憶當年引鳳鸞。

    立起忽然欲奔走,內急無奈步蹣跚。

    南唐后主李煜墓在洛陽孟津朝陽鎮后李村果園中,有碑無堆土,碑為二年前追慕者籌立。一朝國君,千年詞宗,身后蒼涼如此,望者生哀。

    武大郎墓在邢臺清河縣東八里武家那村,墓穴形如圓井,懸棺,新國后發掘修繕,且立《武植墓志銘》,為:“武公諱植,字田嶺,童時謂大郎,暮年尊曰四老。公之夫人潘氏,名門淑媛。公先祖居晉陽郡,系殷武丁裔胄,后徙清河縣孔宋莊定居。公幼年歿父,與母相依,衣食難濟。少時聰敏,崇文尚武尤喜詩書。中年舉進士,官拜七品,興利除弊,清廉公明,鄉民聚萬民傘敬之。然悠悠歲月,歷歷滄桑,名節無端詆毀,古墓橫遭數劫,令良士賢婦飲恨九泉,痛惜斯哉。今修葺墓室,清源正名,告慰武公,以示后人。是為銘記焉。”墓中時無遺物,不知此銘依據何處。

    西門慶有一淫器包兒,內有銀托子、相思套、硫黃圈、藥煮的白綾帶子、懸玉環、封臍膏、勉鈴、顫聲嬌諸物,皆不過助舉增樂二功。

    元宵前二日,寒潮未竟,暮過翠湖,見紅梅始開,瓊蕊寒苞,滿綴枝頭,此處數年得詞多矣。徑外更見臘梅益勁于寒潮,遂折二梅及老松一枝,歸插于宋銅瓶中,下配以清豇豆紅太白樽,作春日清供焉。其日無詩命AI作之,竟似親為:

    《暮折寒梅行》暮色籠池塘,春寒透薄裳。松柏凝霜氣,梅花散冷香。折花人獨立,疏影映昏黃。手折寒梅枝,心隨暮色涼。歸途風更緊,落瓣滿衣裳。薄情誰似我,折罷嘆花傷。

    見沙鷗廬評金陵唐海棠之詩:無論近體古風,皆典麗清絕。格調一貫,神韻悠遠。作者才情卓犖,超軼絕塵,殆可名之曰"海棠體"。僅以其七律觀之,若“想我讀書燈下雨,是誰起舞袖中云”。“寒灰我與君何異,同在洪爐未忍煎”。“竹寒蛻作水仙冢,柿老化為山鬼燈”。“香圣有靈應佑我,詩人無相只傳神”等句,或見雨窗孤詣之思,或顯劫火同煎之慨,或呈物化通靈之趣,或得詩道三昧之旨。其間幽玄妙境,楮墨豈能盡述哉?

    春晚《玉盤》歌與舊歌《茶湯》輒五音古風,押安及昂韻,頓挫悠揚,有金玉之聲,《玉盤》似出征,《茶湯》似送行。另《大風歌》亦押昂韻,《易水歌》押安韻,亦出征、送行云。

    元宵后三日,小雨,會時君,把酒論文,評古今詩家。時君性情文雅,治學精勤,為華師大文學博士,訓詁通達,論文有見地,校點文叢數種,有柳己洙所著《全高麗朝鮮詞》,收錄高麗王朝、李氏朝鮮時代三百余詞人詞作二千余首,為同類大全。二為越南國梁氏海云所著《越南漢詞整理與研究》,錄述李陳朝、黎中興期、阮朝各詞家,多若阮綿審、阮綿寊之王室貴胄之作也。宋使李覺使交趾將歸,帝詔匡越制曲以餞,辭曰《阮郎歸》:“祥光風好錦帆張。遙望神仙復帝鄉。萬重山水涉滄浪。九天歸路長。 情慘切,對離觴。攀戀使星郎。愿將深意為邊疆。分明奏我皇。”為越南所遺最早漢詞。時君謂夏承燾編選之《域外詞選》、張珍懷編選之《日本三家詞選注》,皆可一讀。

    時君編輯拙作《江南記》,糾誤正疵,考究細致,于裝幀審美亦與棲園契合,拙作托付時君,拙作之幸也。

    元宵后四日,雨中歸棲園,途折臘梅、山茶、羅漢松數枝,插宋龍泉貫耳瓶中,下佐以水仙,水仙正敷,瓶盆間香色映發。占為:

    臘梅合露折未凋,山茶半開自妖嬈。

    暮供春花聽春雨,滴滴簌簌到中宵。

    收寄故人慧君作茗盅,一豇豆紅,一寶石藍,一豆青,口扣銀,底刻棲園名,仿清器,玲瓏可玩。

    市得《域外詞選》《日本詞選》《東亞詞選》數種。夏承燾選域外詞,開域外詞研究之先河,此三選本,選詞漸入深入闊,讀來佳篇頗多,堪替宋人也,始知此于域外之興況。

    交趾國阮綿審號白毫子者,有二詞特佳,異于俗流:《金人捧玉盤·游山》“愛山幽、緣山人、到山深。無人處、歷亂云林。禪宮樵徑,棕鞋桐帽獨行吟。東溪明月,恰離離相向招尋。   輞川詩,柴桑酒,宣子杖,戴公琴。盡隨我、此地登臨。振衣千仞,從須教煙霧蕩胸襟。醉歌一曲,指青山做個知音。”

    《疏簾淡月·梅花》“朔風連夜,正酒醒三更,月斜半閣。何處寒香,遙在水邊籬落。羅浮仙子相思甚,起推窗,輕煙漠漠。經旬臥病,南枝開遍,春來不覺。   誰漫把、幾生相催,也有個癯仙,樽閑忘卻。滿甕縹醪,滿擬對花斟酌。板橋直待騎驢去,扶醉誦南華爛嚼。本來面目,君應知我,前身鐵腳。”

    倭國詞自唐始,嵯峨天皇仿張志和作《漁歌子》組詞,不過張志和身后五十載事也,可見倭國尚好唐風之盛也,其有:“寒江春曉片云晴,兩岸花飛夜更明。   鱸魚膾,莼菜羹,餐罷酣歌帶月行。”

    森槐南、高野竹隱、森川竹磎并稱日本明治詞壇“三雄”,為此國詞之中興。槐南詞沉郁激越,竹隱詞幽邃飄逸,竹磎詞輕清雅淡。槐南、竹隱初以詞角力,后皆精進,益成知己。明治十七年,竹隱客東京二載,以足疾歸名古屋,槐南以詞代簡,作《賀新涼》二闋寄于竹隱,時槐南廿二歲,詞境臻熟,竹隱原韻答之:《賀新涼》(甲申六月中浣,接高野竹隱書,賦此代簡)“何物無情否。便銷魂、人間一樣,別離時候。芳草含煙煙暗淡,那忍匆匆驪首。不能折、河橋新柳。悔我祖筵偏錯過,但今宵、遙餞天涯酒。凄絕也,醒而后。????半床燈火微如豆。獨低徊、彷徨延佇,凝望更久。何處雁聲傳信到,以道懨懨依舊。憔悴色、客衫還又。一自扶持還故里,比從前、少個鄉愁有。不忘者,知心友。

    又:“我亦難忘者。是風流、玉池仙子,冶春詩社。點染斷橋楊柳色,又早雙鬟唱罷。好眉黛、青山如畫。同調追隨兩三輩,讓夫子、和出陽春寡。好傳做,旗亭話。????幾時扶病乘鞍馬。古函關、蕭蕭驛路,夕陽西下。客舍沉吟思我處,便我正思君夜。共回首、小湖臺榭。屈指半年人聚散,料尊軀、善保炎陽也。仆無恙,休牽掛。”

    《賀新涼》(依槐南詞宗見贈韻奉酬,兼寄懷石埭先輩)“一事關心者。似懸旌、搖搖遙向,小湖吟社。還想鬘華開丈室,一十三行寫罷。旖旎處、凌波如畫。得意移將畫眉筆,是仙郎、妙句和成寡。為文苑,添佳話。????寄來深感白司馬。古梁州、慈恩寺里,凄涼泣下。感夢他時應續記,記個鶯春雁夜。更同醉、荷香滿榭。料又夢樓勞別夢,愿殷勤、為道相思也。待秋水,蒲帆掛。”

    陳繼儒《攤破浣溪沙》小令,殊得畫意,不愧為隱士畫家之詞也。“蜂欲分衙燕補巢,陰陰落葉遍江皋。一陣窗前風雨到,打芭蕉。 驚起幽人初睡午,茶煙繚繞出花梢。有個客來琴在背,度紅橋。”

    徐渭善七言,詞作甚少,然有三題畫詞,工而活,殊可玩味,其作詞非不為能也,實不為也。《眼兒媚·書唐伯虎所畫美人》“吳人慣是畫吳娥,輕薄不勝羅。偏臨此種,粉肥雪重,趙燕秦娥。 可是華清春晝永,睡起海棠么?只將濃質,欺梅壓柳,雨罷云拖。”《鳳凰臺上憶吹簫·畫中側面琵琶美人》“湖石陰中,栟櫚影外,天然一個宮娃。悄無人與共,自弄琵琶。撥掃忽成抖擻,恍搖卻、鈿翠鬟鴉。如花畔,蜂撩未定,戰殺其花。 勻搽,梨腮雙靨,那半面剛被這半面相遮。問何時展過,得見些些。除是遞將紅葉,應回流水之涯。俄成訝,緣來畫也,一笑看差。”《鷓鴣天·蔣三松風雨歸漁圖》“蘆長葦短掛青楓,墨潑毫狂染用烘。半壁藤蘿雄水口,一天風雨急漁翁。 蓑笠重,釣竿濛。不教工處是真工。市客誤猜陳萬里,惟予認得蔣三松。”

    蘇東坡《水調歌頭》“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是東坡以月宮天闋比皇都,心有歸京之意,虞于黨爭,自放“人間”也。

    柳永《望海潮》實為干謁詞,欲攀故交,時任兩浙轉運使的孫何,全篇寫盡城富湖美,暗言孫何善治也,末句“歸去鳳池夸”,方稍露阿諛之意。

    王昌齡以“不護細行(作風問題)”貶為江寧丞,其友辛漸北上,于芙蓉樓餞行,囑咐清白之身,謂是“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擬自潔也。

    林子方以直閣秘書外放福州,自以為拔擢之榮,上官楊萬里以詩暗喻之,謂處君側重于江湖之遠也,“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雨水日,清寒,暮向辰山行。坐堂中對河而飲,春水漲綠,曲欄生苔,河上亭橋玲瓏,鄰亭粉梅一株,開似初雪,花枝照影,幽香暗度,偶然瓣落,緩緩隨流而去。謂是:

    清寒漠漠泖水濱,素帳輕紗隔世塵。

    對坐淺斟覺未久,岸梅一樹開破春。

    聽曲飲酒,品評人物,酒名長相思,忽《相思河畔》一曲起,玉人指示,酣中聞歌興起,今日相思何其多哉,何不更填《長相思》耶,隨吟隨作,須臾而就。

    《長相思·醉中作》

    看山擎,看山橫,山似相看貌與情,辰山行復行。

    杯酒傾,杯酒盈,春女要吾仔細聽,嚶嚶河畔聲。

    酣醉而眠,醒復以去歲殘詞補為一闋:

    《醉太平·云間》

    煙鬟霧鬟,酡顏醉顏。偶然重到云間,勝新歡古歡。

    茶闌酒闌,星殘月殘。羅衾洇跡斑斑,待魂還魄還。

    翌日午出,沿河行,風日和麗,見紅梅白梅臨水開數處,蜂游鶯語不絕,立橋頭,忽來畫船,春波一道中開,春景如畫,宿酲頓解。

    《浣溪沙·宿醉出見》

    幾處紅梅探碧澄,數聲鳥語報春情,畫船穿柳過橋行。

    因為佳人頻耽酒,堪由佳景解朝酲,轉回猶見枕衾橫。

    昴日雞,亦名湘西怒眼雞,色五彩,尾羽可達十數米,其飛,形絕似鳳凰,為鳳凰化雞,雞返祖之物也,亦可想見鳳凰之美。

    唐天寶年間,唐玄宗尊莊子為南華真人,《莊子》為《南華經》,以莊子暮年隱居曹州南華山故也,亦葬于此,地處今山東東明。

    高適有《別董大》“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董大,董庭蘭也,為名琴師,得宰相房琯寵信,藉勢招納貨賄,為有司彈劾,房琯涉事,罷為太子少師。

    明有鐵腳道人者,虬髯玉貌,倜儻不羈,嘗愛赤腳走雪中,興發則誦《南華·秋水篇》,又愛嚼梅花滿口,和雪咽之,謂“吾欲寒香沁入肺腑。”采藥衡岳,夜半登祝融峰,觀日出,仰天大叫:“云海蕩吾心胸。”居無何,飄然而去,莫知所之。或曰:道人姓杜氏,名巽才,魏人,遺作《霞外雜俎》,所言皆養生術,大旨闡黃老恬靜之理,有敖英序跋,稱“嘉靖丁酉泊舟舲灘,遇仙翁所授”,大抵與《史記》載張良下邳遇老人授以兵書似也,實其假托自作。

    雨水后三日,讀《日本詞選》遇佳句忽得詞意,思前日所歷,再填《長相思·梅》:

    粉一枝,雪一枝,孰管清寒相與欺,先春正破時。

    香一枝,影一枝,岑寂空庭臨謝池,望舒孤鶴姿。

    雨水后四日,游雙子山者,處浦江之東,以鋼筋水泥構以山骨,填土植木,搬石引水,造以懸崖高瀑,淺灘溪流,人行疏林曲徑中,欄臺扶望,可眺長橋大澤、林莽草甸,紅梅芳草夾岸,舟子撐篙行其中,似桃花源中人。此城市山林也,雖為人工,近似天然,假以時年,草木繁生,必與真山者無二也,或再數十年后,人只知有雙子山,而不知為假山也。西有佘山,今東有此山,想他人再游,寫《游東山記》。

    雨水后六日,得時君寄書《全高麗朝鮮詞》《越南漢詞整理與研究》《秋水庵花影集》三部,諾面晤所言及,時君誠有信也。《秋水庵花影集》為散曲及詞集,明末華亭人施紹莘所著,施字子野,號峰泖浪仙,世家簪纓卻絕意仕進,構精舍于西余山北,植梅種菊,蓄鶴聽琴,與陳繼儒等交游。崇禎年間江南鼎沸,獨泛舟煙波,以聲律自遣,實為末世逍遙客也,然其壽四十余,時論惜之。清吳梅村稱其散曲為“一代之殿”。陳繼儒《秋水庵花影集序》謂“今花影集一出,上至王公名士,下至馬卒牛童,以及雞林象胥之屬,皆咄咄吁駭想云。”散曲《惜花》《夜雨》堪絕,詞多為“花間”浮艷語,春怨秋傷之屬,語偏淺白,似脫于曲,然有佳篇,若《生查子·風情》“斗帳護春寒,喜歡留郎住。燭影上牙床,深夜燈窗語。 還不信郎心,絮絮將郎數,故意發嬌嗔,一臉風流怒。”《滿庭芳·閨曉》“柔夢縈魂,淫香浸骨,半痕朝日簾籠。嬌慵扶起,帶睡劃鞋弓。檀鈕全松未扣,影微微、一線酥胸。烏云側,淡霞斜泛,印枕暈兒紅。 鴉頭傳報人,海棠開了,春鬧花濃。急忙梳洗者,就看池東。獺髓殘膏細劈,向金爐密粉先烘。斜窺鏡,畫眉時樣,攏鬢尤弓。”亦有清冷者,如《浪淘沙·西佘山居》直逼張志和,為:“早起便看山,暮也看山,前山重疊后山彎。更有一峰奇秀也,直近欄桿。 巖外杏花殘,翠里紅斑。山頭無雨亦常煙,白鳥飛來點破也,在有無間。”《青衫濕·雨夜》“孤燈燈畔孤燈影,燈影照窗紗。一陣輕敲,有時重打,雨在籬笆。 竹門對水,茅齋半漏,冷靜人家。蒼頭乞絮,荊妻問米,一會嗟呀。”

    《紅樓夢》第一回中載:“后因曹雪芹于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此或可判言《紅樓夢》應已完卷,非今遺之八十回。曹批閱、增刪,則或非原作者。

    曹雪芹為江寧織造曹寅之孫,此多是如袁枚之流信口開河,并無實據。清宗室文人明義曾讀《紅樓夢》手抄本全稿,并題詩二十首,詩前有小序,謂:“曹子雪芹出所撰《紅樓夢》一部,備記風月繁華之盛。蓋其先人為江寧織府,其所謂大觀園者,即今隨園故址。惜其書未傳,世鮮知者,余見其鈔本焉。”此所謂曹雪芹撰《紅樓夢》,其先人為江寧織造之鐵證也,然隨園為大觀園故址,歷來不足信,此不足信,作者、先人二說亦必不足信。明義與袁枚交往甚密,此說或從袁枚之口得之,袁枚為隨園主人,明者自可察焉。

    史料所載與曹雪芹交游者,有滿清宗室子弟敦誠、敦敏兄弟,遺詩《寄懷曹雪芹》《贈曹雪芹》《贈芹圃》《訪曹雪芹不值》等,另有漢人塾師張宜泉,遺詩《和曹雪芹西郊信步憩廢寺原韻》,可知時曹雪芹居西郊,清貧無依。曹雪芹齋“悼紅軒”,若《紅樓夢》為曹雪芹所撰,何言“悼紅”。《紅樓夢》有薛蟠得一春宮圖,不識大字,誤認作者“唐寅”為“庚黃”,惹得人笑,另他處多有“寅時”字眼,若曹雪芹祖上真為曹寅,曹雪芹必不能如此不諱而大不敬矣。由此,《紅樓夢》應為明末清初人所作,曹雪芹于西郊得其抄本,批閱增刪而成。

    蔡元培論《紅樓夢》為“悼明之亡,揭清之失”。文中明喻暗諷,處處映射,真事隱而假語存,如賈家甄家,無辨虛實而又實已明也。如寶玉生日宴“射覆”一章,只可代語言之,不可道破。又如賈瑞“風月寶鑒”一章,教人“千萬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背面乃藏真義也。賈瑞只看正面,當場而亡,賈代儒怒燒風月寶鑒,此為鏡,焉可燒之?《紅樓夢》又名《風月寶鑒》,乃是燒書也,若只讀正面假意,無視背面真義,作者寧燒之。

    《紅樓夢》,紅,朱也,隱朱明天下之事。寧國府,江寧則為明定都也。又名《石頭記》,此石非凡石也,是寶玉,又是寶玉玉佩之通靈寶玉,上鐫“莫失莫忘,仙壽恒昌”,此與秦以來傳國玉璽相差無幾,玉璽銘“受命于天,既壽永昌”。有寶玉摔玉一章,此與漢皇后摔傳國玉璽而失一角雷同,王莽篡權后,以金鑲玉。薛寶釵所佩金鎖,寶釵婚配,正是金鑲玉也。賈寶玉嗜胭脂,絕非怪嗜,寶玉銜玉而誕,本是玉璽,胭脂即印泥也。此著中始終未提賈寶玉大名,絕非尋常,或寓“大明已亡”,而自其兄姊名推斷,長兄賈珠,姊賈元春,“朱元”已存,唯缺“璋”字,或賈寶玉大名賈璋。而襲人者,龍衣也。

    秦可卿喪禮一章,以義忠親王老千歲備用之棺木為秦所用,上銘“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誥封一等寧國公冢孫婦,防護內廷紫禁道御前侍衛龍禁尉享強壽賈門秦氏恭人之靈柩。”脂批:“兆年不易之朝,永治太平之國”,奇甚妙甚!”妙在何處?“奉天”全自明太祖朱元璋始,以《朱元璋奉天討元北伐檄文》起義,詔書首語為“奉天承運”,大殿為“奉天殿”。“洪建”則暗化“洪武”“建文”年號。“兆年不易”“永治太平”則是暗含“萬歷”“泰昌”二帝年號,此二帝比月而亡。

    劉姥姥攜板兒入大觀園,正似孝莊皇后攜順治入主中原,一代終而一代生,賈府曲終人散,巧姐身托板兒。

    新識鄉賢立鳳軒董君,亦嗜古文詞,亦嘗作《大王坊記》,中有吾向未識者,錄于此:《大明會典·驛傳》有載:“景泰之前,贛治設中崗遞運所,北行七十里又設汾水遞運所,以傳遞公文、迎送官員之用。景泰之后,此二所皆裁撤。中崗遞運所,位于縣北二十里之地;贛榆縣王坊驛去治北六十里,乃自海州北出山東之要道也”。洪武十九年,高麗使臣鄭夢周一行,自登州啟程,南下應天朝拜。沿途驛站停宿,遺詩頗豐,如《龍山驛》、《黃山驛》《王坊驛》等,記其行跡。至若《途中遇雨》一詩,乃其五月初六日于王坊驛北鋪所作。

    龍抬頭前一日,夜飲,出見春霧迷蒙,步行過橋,橋頭野梅盛開,點點綴白,折一枝,隨行隨吟,《醉過橋頭》

    海上春開霧卻濃,東風入夜吹如冬。

    橋頭忽見野梅影,雪色照我春眼容。

    筵散人醺近中宵,密林忽見雪未消。

    近來幸得識鐵腳,學嚼寒香過野橋。

    龍抬頭日,天忽熱,路人皆挾衫行,似入初夏。

    川普斡旋俄烏停戰,實乃謀漁翁之利也。以白宮作鴻門宴,大副舞劍,竟不從,澤乃真壯士也。

    《澤川會》

    銀山原有色,黑海本無波。

    百尺西北雪,三度覆殘戈。

    灰熊奪其土,其行老魘魔。

    白鷹踐其國,其言何咄咄。

    鴻門劍光寒,白宮譏笑多。

    丈夫發沖冠,不唱垓下歌。

    龍抬頭后一日,益熱,桃柳尚未發,節候亂矣,對棲園飲茗,讀《東亞詞選》,隨填詞記之。

    《江南春·乍暖》

    梅逞媚,亂晴暉。

    行人烘似醉,當道解春衣。

    斑鳩南北鳴相應,試翅新雛嬉戲飛。

    玉人見之,云箋一詩,句句含嗔,特問句頗妙:

    寒極曾相沫,春來君卻遲。

    冰檐惜玉骨,風絮念相思。

    醉罷舉新盞,誰家新梅詩?

    何必茶信至,遙祝柳花枝。

    遂笑答詩謂:

    知交原有期,春早不言遲。

    東風諳舊約,兩地發新思。

    有意難酬遠,無聊吟短詩。

    何勞遙芳祝,駢馬共折枝。

    夜里風劇,聞如狂獸。翌日晨雷聲隱隱而至,雷近則雨,雷雨交加,此驚蟄前二日也。晨起過翠湖,復驟雨,見雨過紅梅半殘,零落一地,得“滿地紅梅落”句,歸成一闋。

    《探春令·驚蟄前》

    春興乍起吟紅萼,夜來風磅礴。

    臥中驚覺,雷傳帷幕。憂物候、難如昨。

    從來此情難憑托,冷暖兩寂寞。

    又驚雷息弱,一陣雨惡,滿地紅梅落。

    依此景,索AI和之,得《探春令·夜櫻》,春詞竟有豪氣:“春霆乍裂劈云幕,震落星千斛。玉山傾雪色,亂紅飛雹,碎作流光瀑。   空枝猶顫香簌簌,冷浸鮫綃褥。待曉看陌上,胭脂合雨,漬入苔痕綠。”

    無約以為失約,奈何,填詞慰之,代書也。

    《月上海棠·詞代書》

    心潮暗漲,眼波偷皺,擷南國紅豆。算相思初種,去年秋候。若非彼夜邀酌,憑誰酬,半生癡謬。樽前認,情膽詩腸,芷蘭同臭。

    添酒。逃禪綠蟻,釣詩紅友,怎生得夠。待云間花滿,九峰青透。入山再捉流杯,天臺夢,已然如舊。書奚若,多相思人易瘦。

    此曲味似《滿庭芳》,唯字行稍短耳,或言《減字滿庭芳》,一笑。

    驚蟄后一日,往廣林游,風日晴和,草木生色,鶯雀鳴飛。至則立湖樓中,梅橋柳岸在春波間,游人巡岸渡橋,停停當當,望如圖畫。坐則華堂小飲,談詩聽曲,時出驚人語。翌日觀畫,董其昌橫批、冊頁書畫俱佳,立讀其結構營造,用筆施墨,捕見細微處所藏玄機,心摹神畫,若隨其運筆揮毫也。中有《佘山圖》書畫皆稚拙,應為青年時作,壯年后入化境,人皆知其畫出米芾、倪瓚、黃公望,字出二王,可見下得功夫,古人章法,充然于胸,乃成大家。然其行書好拖鼠尾,多見生厭。

    歸成一闋:《一剪梅·赴春約》

    高坐青驄百草芳,一路鶯忙,一路蜂忙。開門人著紫羅裳,來是蕭郎,待是蕭娘。

    花氣半堂酒半堂, 何啻仙鄉,何啻仙方。雄談更勸盡千觴,恁地人狂,恁地詩狂。

    李清照愁婉,然有“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句。陶潛隱逸,“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然有“壯志舞干戚”句。王維禪意,“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然有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句。

    見寧波博物館一龍泉箸瓶,色粉青,然點紅彩,似鈞窯之紅斑,鈞窯多見,龍泉絕少也,元龍泉有“飛青瓷”是鐵褐斑,東瀛人尤尚之,此銅紅絕難得也。有諺傳:“燒得龍泉紅,十年不用窮”,向聞“腰纏萬貫不如鈞瓷一片”,是此人未見得龍泉紅也,又何止十萬貫,百萬貫也。

    見一耀州窯殘盤,刻鹿銜草紋,向知清涼寺有汝窯青釉殘盤,刻鹿銜靈芝,絕似耀州,或汝窯初自耀州一脈而來。

    驚蟄后七日,赴蜀,蜀地早暖也,草木皆芽。海上李花放破,此處欲謝矣,道邊如浮白云。蕓薹遍開,一望嫩黃。或言,梅棠,青女之胭脂也;桃李,青女之粉黛也;蕓薹,青女之花黃也。夜小飲。

    翌日隨少英兄訪登兄,樓下貼梗海棠一大株,艷開如胭脂,正如樓上人面色也。登兄卒中至今,能少動,體佳,然神智如蒙蔽,猶不盡識人矣,旁人指問來者誰,唇欲動而難言,再問強笑,笑時淚出,復有悲色,以手抹淚。數問,唇齒間仿佛念客名也。客大喜,擁而抱之。乃是:

    《訪故友,猶抱疴不盡識人》

    再訪棠花正盛時,座前人問來者誰。

    心中應識名難道,強笑頻頻揩淚絲。

    復與少英兄鐵像寺散花書院飲茗,院外綠柳如簾,橋下碧水泊一篷舟,桃花臨水斜開,若詩中春景。夜歡飲而眠。三日微雨,歸。

    春分前五日,歸棲園,桃猶未開。見堂中春蘭二盆皆花,嗅之清香,謂是“歸來春蘭獨自香”也。

    春分后二日天樂飲茗,龔君、陳君、朱君在,陳君攜天門山一種來,水味柔滑,性內含,若欲嫁女子;龔君出麻黑一種,香而烈,若不婚少婦;又飲老曼峨,釅而苦,若黢面寡居老嫗。

    春分后三日,春風冶蕩,玉蘭紫李開如雪,河柳發若綠煙,所謂“吹面不寒楊柳風”也。想前日詞句“高坐青驄百草芳”,是今日情狀也。市中游半日,歸棲園,前日所購太湖石至,棲園洗之,一扁如臥鹿席鎮,一如鐸,一石骨瑩白,聯洞奧巧,臥案頭若一塊玉。一如美人立,肩頸纖瘦,面頰含顰,衣袂垂墜,態極柔婉,可置蕉下觀也。又一大臥石,中空,上下橫石若斷若接,成二人俯仰狀,首頸肩俱全,一人俯,伸頸下探,一人仰,欣然承接,二人口口相合,真白行簡之大樂賦也,置西園之梅下,作羅浮夢想。

    夜飲酒啖肉,酒為前月飲余,隨儲于冰箱,今見,虞其腐,試嘗之,味奇甜,色紅亮,干紅也,竟如太雕,大驚,連吞數口,是酒應于冰箱中豹變也。

    翌日灌園,一雀來,落盆沿飲水,不時偷眼,飲畢,爽鳴數聲,上枇杷枝上憩息磨喙,復下松間啄草,循欄上桃樹上,躍花枝間,桃花嫣粉,于花間流連許久乃去,此不一刻,各式花鳥畫成也。

    齋中賞玩五代北宋二越窯盤,一光素無紋,一壓筋劃花,皆綠,越窯之綠,異于龍泉、耀州,益近天然,似窗外春生也,呼為越中春色。越器之美精神內守,本自具足。

    下樓,偶見庭間草地有一奇鳥,冠羽后披,翅如斑馬紋,尋百度為戴勝鳥也,勝,發飾也,《山海經》記西王母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勝”,飾冠羽如此。

    偶見逸失小文一篇,補日記中。

    《落花詩社記》

    時維壬寅正月廿六晨,夢中有二客自西南來,予與同道會之,相與論詩文。客問:“有詩社否?”答:“無。”客曰:“即耽于詩,何不學海棠桃花之制?”同道曰:“此議甚好,宜何名之?”予默然須臾,乃道:“初春落花詩社可否?”同道曰:“落花即多,何自限于初春?” 答曰:“此時落花,唯是冬春之間所開梅、蠟梅、水仙諸數種,輒若天降仙子,寂寞肌骨, 清寒高標。得其如冬之啜湯,夏之飲冰,彌足珍之。此后之花,若牡丹桃杏,春潮泛濫,如村婦艷姬爭堵于道途,寧有可觀乎?”客曰:“然,是詩社如花囊,唯收初春落花數種而已,然如此何能成一定之規模?”答曰:“詩詞閑趣,宜輕攏慢捻,焉能急于功而快于利耶? 如此則一年成社、二年成詩、三年成集可乎。”客曰:“諾。”遂辭歸于西南。

    棲園主人記于半夢半醒犬吠鳥鳴聲中。

    春分后六日,有鄰鄉汾水張馬莊人曹君漢華微訪,言是讀《戊戍新春記》而知有棲園主人,其著《明清安東衛研究》,其中有安東衛指揮僉事侯氏家族,吾外翁為其后裔也。吾文中記有外翁所修《大王坊侯氏族譜》,曹君囑余再歸里,傳影其觀也,以補安東衛指揮僉事侯氏世系及旁支族人史料也。侯氏家族今存日照濤雒侯家村、連家村,嵐山辛莊、嵐山頭、安東衛,贛榆大王坊等處。

    大王坊與安東衛隔河相望,明朝時屬安東衛,村中楊、劉、陳、侯姓為安東衛指揮使后裔,曹君又言及安東衛王氏指揮使有“南王北王”,一為王勝保,河北永平府遵化街金山人,世襲安東衛指揮使。二為王通,濟南府臨邑人,世襲安東衛指揮同知。大王坊除吾王姓外另有小姓王,為安東衛指揮使王勝保后胤,村中現知有王聚田、王日偉、王延釗祖孫三代。

    村人張君濤亦言,四年前于嵐山官山南麓緩坡上發掘出明墓,內有青石墓志,銘為:“皇明誥封懷遠將軍王公諱通妻淑人盧氏妙成墓志銘。”此安東衛指揮同知王通也,官從三品,襲祖蔭,其祖父王得“洪武間以勇敢忠孝應募,授忠義衛百戶,后靖難兵有功,升臨邑指揮僉事,予世襲,永樂八年升指揮同知。宣德二年調山東都司安東衛鎮守,遂世襲安東衛城。”王通生三子,長子王世祿,次子王世爵,三子王世賜,長子王世祿世襲祖蔭,其好修廟觀,《安東衛志》載:“演武廳三楹。正德年指揮王世祿重修。關王廟在衛治西。正德年指揮王世祿重修。”“三官廟在北門外。成化年,指揮王世祿建。”“三元行宮在阿掖山頂,指揮王世祿、衛紳胡承烈建。”王通有二孫,王正、王金,王金世襲指揮同知,世襲至曾孫王耀祖,嘉靖年間青州衡王敕封,有女許配,身舉駿馬,于安東古城北街路西修蓋駿馬府一處。 嘉靖年,赴臺州抗倭,九戰九畿,戰死沙場,玄孫王建極任文登守備 。

    想我王氏祖上于阿掖山臥佛寺后有祖墳,敕封碑,不知于明安東衛王氏指揮同知有何關聯。民國老譜言是自東海縣來大王坊,緣何祖墳遠在安東衛,且有敕封碑?

    曹君言,民國時,海州當路王遍訪蘇北魯南一帶王氏,通宗連譜,統入三槐堂,其后便以東海說也。想大王坊長支林家灘族譜有朱筆“三槐堂”或為此時補記,曹君所言不謬也,或言,吾祖上未必自東海來耶?

    若大王坊祖上于阿掖山則風水寶地,緣何唯有三代五塚?張君言,埋葬應從就近原則,大王坊至阿掖山中,山高路遠,幾無可能,其始祖墓亦五座,子孫遷移,亦就近擇埋身處。乃可推云,我始祖應時居安東衛城。

    又聞曹君言:“《日照縣志》載:王錫閣、王錫范,為清嘉慶末、道光初安東衛籍兩貢生。”此與我三世祖王錫迎、王錫亮同時同輩也。吾村人張濤君言,凡此取輩字者,必為五服之內兄弟,或大王坊始祖與安東衛王氏同源耶?

    春分后七日,連日日暖轉雨,晨覺,雷隱隱繞屋,雨打窗扇。暮赴辰山,一路郊野春色,庭中櫻花落地如粉雪,堂中飲酒,看池外櫻花一樹,笑言此方是“花氣半堂酒半堂”也。

    《踏莎行·府上春陰》

    蝶落櫻墀,燕撲柳帳,平添些雨飄風漾。洞門輕啟欲徘徊,卻推見鏡中模樣。

    青女歌綿,紅燭淚燙,幾番沉醉恣疏放。東庭西院悄無聲,但聞一夜春雷壯。

    清明前五日,歸棲園,途折紅桃一枝,橫斜有度,纖秾適宜,遂尋清漳州窯琮式瓶插之,下配以綠蒲湖石,蒲盆為淺絳桃枝,其形恰似我瓶中桃也,相映而成趣,知古人下筆不無根據也。

    清明前七日,云南紅河人觀夕日,殷紅如血。《山海經》載“有赤日懸空,其光如血,獸走山崩,天地同悲。”翌日聞緬甸云南地震。

    清明前六日,江南各地大雪,紹興、宜昌、天臺山、千島湖、黃山、溫州、臺州、安吉,桃花茶芽輒覆雪凍,如此,不知春傷幾何。

    上巳節,花雖開,氣猶冷,曲水流觴,恐怕感冒。

    《道德經》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人多以為“不仁”為不仁義,“芻狗”為小狗,實不然也,實“不仁”為一視同仁,“芻狗”為祭祀之草偶,供奉則為神,毀棄則草芥也,萬物百姓生滅,性比芻狗而已。

    《黃帝內經》言:“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陰陽,和于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若能達此,其可人人如黃帝“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登天。”

    《阿含經》載,環須彌山咸海中有四大部洲,東為勝神洲,西為牛賀洲,南為贍部洲,北為俱蘆洲。北之俱蘆洲中“人身長三十二肘,人壽一千歲,命無中夭。”南之贍部洲,“人身多長三肘半,于中有長四肘者。人壽百歲,但中途夭折者較多。”以其身長及壽命觀之,贍部洲為我等所居之地球也。乃四大部洲為佛家之宇宙觀,星球遙不可見,或真有之。

    蛇精百年成蟒,蟒大而紋;蟒數百年成蚺,蚺益大而兇;又數百年為蛟,隱潭穴中,食血物,氣腥,生獨角、二須,鱗色若綢,善滑于水;又數百年控水出深潭,由江入海,名“走蛟”,歷天雷、斬龍劍、討封,渡劫脫骨為龍,不食血物,氣香,可飛升,可行云布雨,能隱能現,能聚能散;又百千年生雙角五爪,為角龍;角龍度三九天劫而生翼,為應龍;終則為金龍也。宇內蛟龍之物不下千余,唯霧雨天出,不可使人見,見則命奪。

    圣人稱林,如孔林;皇帝稱陵,如定陵;臣子稱墓,如徐達墓;如青冢,庶民稱墳。

    五代孫光憲有《浣溪沙·深閨》“輕打銀箏墜燕泥,斷絲高罥畫樓西,花冠閑上午墻啼。  粉籜半開新竹徑,紅苞盡落舊桃蹊,不堪終日閉深閨。”讀來生文思,亦寄此調。

    《浣溪沙·為問》

    衫上啼痕疊酒痕,閑來慢調小銀箏,聽時忽爾坐愁城。

    為問緣何多秀句?于無力處自詩成,都因生性太多情。

    清明前二日歸里,寫《乙巳清明記》。

    清明后二日夜歸海上。海上桃花謝殘。翌日晨夢里作詞,唯記“來一杯”。

    清明后四日,山行,檐下焚香,飲龍井新茗,欄外眾木綠葉正密,鶯雀來去,柳絮飄來,旋于壁下,形色如云縷,若自天云降也。填:

    《天香·山中》

    秾葉成蔭,流鶯初老,清明過了稍許。柳絮輕旋,風檐高舉,墜落云間絲縷。秋冬春度,料應是、天公情譜。行到錦鱗游處,聽聞禪寺鐘鼓。

    山中一朝雙暮。醒來方、夕光當戶。指認馬蹄淺草,燕巢青黍。相見多尋秀句。問今日、如何作隱語?看打香腮,石楠花雨。

    旬日不見,感其心戚戚,歸無聊賴,獨坐窗前,滿眼春色皆為愁思,睹之生憐,遂填《長相思》一闋:

    櫻花芳,櫻花飏,散入波心蕩未央,隨流移遠方。

    春光望,春光涼,獨坐窗前獨自傷,思同春水長。

    連日大風,西湖如怒,驚濤拍岸。聞河南沙塵過,春麥覆蓋沙中,唯手披使出,民何其勞哉。

    自秦始,麥已兩千二百三十一熟,以古稀年計之,不過三十代也。

    票圈見陜西寶雞麟游縣隋仁壽宮、唐九成宮遺址發掘有園林掇石置景,堆太湖石參差錯落,乃堆石非自北宋始也。

    徐晉如論杜甫詩《江南逢李龜年》“岐王宅里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為他人偽作,謂詩平鋪直敘,庸劣無味,忝列杜詩。余讀此詩,以為不然,以詩技言,此詩堪為高適《別董大》“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之續唱也。以詩史言,為杜詩慣筆,時安史之變,海內震動,仕宦伶官南逃,顛沛流離,無論百姓矣。前二句言昔日京城升平之狀,后二句言偶遇途中喪亂之形,“落花時節”,暗含開元盛世之凋衰,用筆舉重若輕,微瀾中見洪濤,非徐晉如流所能識也。

    王安石《鳳凰山》“歡樂欲與少年期,人生百年常苦遲。白頭富貴何所用,氣力但為憂勤衰。愿為五陵輕薄兒,生在貞觀開元時。斗雞走犬過一生,天地安危兩不知。”蘇軾《洗兒戲作》“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愿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讀此二人詩,喟嘆英雄暮年所見方同矣。

    川普朝令夕改,吾自巋然不動,其關稅一役已然敗北,馬前卒維新九十余日,亦阻礙重重,黯然而退,天下第一國,衰相畢顯,陣腳大亂,諸形觀如清末。占為《川普草臺》

    川佛爺萬國宣戰,馬有為百日維新。

    過河卒今始遭棄,紙老虎終究怕人。

    谷雨日樟樹花開,隨處春風皆甜香。見票圈觀有七日同天者,亦異象也。翌日,雨。越日票圈見黃河流水澄清,所謂河清海晏,國運昌泰之兆也。

    見有尋龍訣:“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關門如有八重險,定有王侯埋此間。唐半山,宋灣灣,漢墓出在山尖尖。商周出在河兩邊。春秋戰國埋山頂,秦漢大墓埋山嶺,東漢南朝選山腰,隋唐宋尸坡下挺。唐墓甜宋墓澀、明清石灰扎嘴子、商周古木腥味重、秦漢朱砂味太沖、春秋戰國不用聞、帶土就有青膏痕。山隨水曲抱彎彎,有穴分明在此間,飛蛾就在墓上面,雪花飄過立成鹽,雷電交加定有墓,朽木附近你別找,有墓就在山嶺間,春秋戰國是紅土,西漢回填用黃土,東漢不用黃沙泥,唐宋墓坑多黑土,商周古墓上面大,春秋戰國下面大。”

    谷雨后四日,燕京,行東郊,春日正暖,一路青楊綠柳,林中雜花黃紫如潑濺,明暗相映。至常營,坐大楊樹下飲西茗,仰觀風葉相摧,光影相動,槐花數株,花垂如瀑,醺香郁勃。及暮步至金家老三食羊頭炙鴨、杏仁松尖,小飲,夜宿天竺。翌日晚起,處處見楊絮飄然,午食炙鴿、乾隆白菜,及暮歸滬。

    偶得湖石一峰,側觀宛然仕女。云鬢半偏若墮馬,削頷隆準具宋明風韻,延頸斜肩合費改之法,裙裾曳地,步態姍姍。谷雨浹旬,植以六朝銘文磚盆,置案頭,蕉蔭覆石之際,一幅《芭蕉仕女圖》也。歌曰:

    《芭蕉仕女歌》

    繡閣垂簾靜,篆煙細細飄。

    起理云鬟鬢,菱鏡映花朝。

    烏髻簪金鈿,流蘇壓雪綃。

    蝤蠐頸,約素腰。

    羅裙垂碧水,披帛曳蘭苕。

    苔痕沁湖石,草色破荒寥。

    聞說春將暮,推牖見幼蕉。

    斂裾臨芳砌,俯身憐翠翹。

    忽驚新蘗折,碧髓泣痕焦。

    柔荑輕扶起,拈泥補玉條。

    愛護芳魂小,唯使莫早夭。

    春后張如幄,入夏翠云搖。

    夜雨聞商羽,日蔭讀楚招。

    武大郎,永樂年間清河縣黃家洼人,本名武植,行第一,因名武大郎。家幼貧苦,讀書以黃唐、潘金蓮為同窗,以黃唐傳書而,情竇初開,潘家念其家貧而設礙,待赴京科考,武植高中,黃唐落科,潘金蓮遂允婚配,攜妻赴任陽谷縣令。黃唐歸家,不料大火燒家,父母雙亡,無奈游蕩乞食,以寫狀說書為生。陽谷縣衙外有黃婆茶肆,潘金蓮拜為干娘,見黃唐為侄孫也,遂留之,聞其武潘黃三人舊交,祈請武植謀職于縣衙,武知其為商家子弟,不宜為官,遂贈銀兩勸歸,暗遣人翻蓋黃家新居,置辦工廠。然黃不知,大不悅,游至臨清,臨清之盛,繁華壓兩京,見有施耐庵《水滸傳》印傳,遂購之,見內有清河人武松故事,遂編武大郎、潘金蓮、王婆入其說書,隨游隨說,乃成通行本,黃唐遂為說書之祖。施耐庵為洪武年間人,武植為永樂年間人,施不應知有武大郎其人也,黃唐之說或為信史。

    立夏前七日夜,臥沙發飲茗作小說,忽思酒,遂取甜白,以茶盞斟酌,不亦快哉。

    翌日晨,云棲傳書,謂西蜀六然居士向運江兄病逝,聞之黯然。昔寓居蜀中,數訪其齋,向兄本號瓦注齋,起居極簡,齋中不過書畫古玩,獨居高士矣。其善畫,筆墨亦極簡,嘗得其山水扇面及墨梅一大軸,謂是白石、石壺后人也,棲園《蜀中記》中嘗有一記記訪。待棲園歸海上,還蜀數友夜集,飲茗作詩,吟詠稱快,向兄亦在座。近年少見,至是晨聞噩耗,竟不可再見矣。所遺詩、對、談藝錄未及整理,嗚呼,應為西天急招一書畫高士去矣。

    票圈見有池中金玄二色魚作太極旋轉嬉戲,此活太極圖也,嘆古人誠不欺我。又見道中一蛇盤行,野雉落其側,其羽華美,望如龍鳳呈祥也。

    立夏前四日往鹽官,過嘉興南北湖、平湖,想杭州有西湖,紹興有東湖、鑒湖,可成一聯曰“東湖西湖南北湖,湖平如鑒”,不知何人能對。暮至錢塘,宿江左,夜小飲,食東坡肉、宴球,香糯盈齒頰。席間講西游、水滸奇譚,酒即酣,不甚暢然。歸見舟月西斜,清飔東來,嘆風月俱佳也,于無潮信處聞潮,潮生一夜。翌日晨,立城頭看潮,雖非朔望,然水滿錢塘,浩渺無際,亦為壯觀。

    過游海神廟,廟甚宏闊,雍正朝敕建,凡三進,殿高踞白玉丹墀之上,重檐歇山,檐牙高啄,脊獸駢列,儼然太和遺制。作《鹽官海神廟記》

    又游陳閣老舊宅,無非曲房奧室,古木奇花之諸,文人儒官之居也,陳家世代簪纓,后胤繁盛。陳世倌官至文淵閣大學士,尊為閣老,乾隆六下江南,曾四駐蹕陳宅,前河猶存御碼頭。傳陳世倌與雍親王同日誕子,偷龍換鳳,則陳氏子為乾隆也,乾隆南巡,檢閱海塘,四宿陳宅,御題“雙清草堂”,謂暗訪身世,撫慰血親,誠好事者之說也。官地當潮沖,雍正耗銀十萬筑廟鎮海,乾隆關切是處,頻閱海塘,以陳宅毗居海塘而駐之,亦常理中事也。

    又訪王國維故居,一進三盈二疊,隔城墻而對錢塘,想少年靜安負笈東文學社前,在此與莫氏結縭,后生三子,繼莫氏表外甥女潘氏,生三子三女。其專研詞學,著《人間詞話》,立“我、無我、忘我”三境界之說,亦善詞,有《蝶戀花》“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莫。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中“天俱莫”,以莫代暮,暗隱思妻之切也。

    王國維專研善悟,多有開創之學,詞學之外,殷周制度、宋元詞曲、甲骨學、紅學,皆識前人之所未能識也。至于避居東瀛、教學清華,益精進學術。清亡,靜安天命之年自沉于頤和園昆明湖中,陳寅恪譽其為“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堪為一代通儒也。

    訪出,驚見其東有樓居,驚覺投宿處竟與先生故宅僅一徑之隔,莫非好詞者詞心相通,自有靈犀?

    暮打馬沿錢塘行,至滿覺隴,飲桂窨九曲紅梅,西湖之茶以武夷九曲溪制茶之法所成也,窨以桂花,甘醇馨香,雖未值金秋,茶湯入喉,恍見金粟綴枝。此地舊有滿覺禪寺,寺廢,尚遺此名。清談對夕曛飲酒至夜,復焚香掌燭,深夜方罷。

    晨起食片兒川。片兒者,筍、肉為片;川者,形為面字,以簡筆代也,人多不解,實炒煮澆頭之湯面也。

    食畢閑步,循小道踱至茶園,見有設臺賣茶園中者,客可坐對茶山翠谷飲茗。忽見側有青瓦木樓奇構,與宮崎駿《千與千尋》之湯屋仿佛,望中奇幻縹緲,似非應茶山中物也。問土人,道為:此處本為村中畜舍,倪氏賃之,以舊木瓦自構層樓,積年累加,雖無圖稿,卻成奇景,人競來觀,賈茗于此,亦借景故也。

    遂按土人所指,轉仄徑以入,黑犬守門,內生大竹蔽日,舊物森然堆疊,陰郁可怖,上望見有廊通主樓,樓中設琴書茶香齋室諸構,倪氏自號巢主,自娛其內。訪罷歸宿處小憩,風簾月幕,不禁放空也,遂徐徐如夢。覺后思飲雞湯,得一肆,為東坡后人作膳,連啖數碗,體滿汗出,笑言滿覺也。

    立夏前二日,聞西安暮風劇,雷電交加,有見游龍行天者,不下三四條,隱現云霧中。有讖言:“玄麟夜赴九重臺,赤木將燃萬里哀。莫道云淵深似古,金潮己沒舊蓬萊。”

     |  棲園主人五記之《蜀中記》 |

    《江南記》《域內記》《域外記》《棲園日記》籌備出版中……

    捧閱大著,如同拾詩數片晚明。悠悠斯文,溶于今世,不禁笑由心生。                                   -----余秋雨

    氣韻古樸,行文優雅,似與前人松下泉邊品茗、聽琴,一脈心香,曠渺裊裊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在喧擾中回歸寧靜。                                              -----趙忠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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