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識字率極低,即使在文化比較興盛的宋朝,識字率也不足10%。 那么問題來了,不識字的古人,面對同樣不識字的服務員和廚子,在飯店如何點到自己最想吃的菜? 以宋朝為例,飯店主要分為正店和腳店,但劃分方法可不是按照正不正經,帶不帶“顏色”分的。 盡管腳店聽著很有畫面感,但一般不提供“疏通一條龍”項目。反而正店不好說,你懂的。 ▲《清明上河圖》中的正店 正店和腳店最大的區別是有沒有釀酒權。根據宋朝的“榷酒制度”: 有官府特許釀酒權的店叫正店。正店需購買官方酒曲,可自產自銷,并批發酒水給下級酒家。 沒有官府特許釀酒權的店叫腳店,想賣酒必須從正店或官營酒庫批發酒水,然后再零售賺取差價。 宋廷為啥有錢,這就有門道了: 釀酒權就像今天的牌照,用樸素的價值觀都知道非常稀少,這樣釀酒權牌照就能收一大筆錢。 正店從官方購買酒曲,還要繳納高額酒稅。這稅有多高呢?酒稅占北宋財政收入的18%,是重要的國庫來源。所以管理極嚴,私釀75斤酒即可判死刑。 繼續回桌點菜。 先說腳店,點菜非常簡單:因為基本不讓點菜。 腳店特點是數量大,出餐快,主要服務于城市中的基層上班族和商旅出差人士。 腳店的形式多為街邊鋪面或市井小店,基本不提供復雜的餐食,多提供熟肉,更類似于今天的檔口。 店家常常會把當天做好的、適合展示的熟食(如燒雞、鹵肉、包子、饅頭、糕點、時令水果)擺出來。 客人可以直接指著說:“給我來那個”、“這個來一份”,不用識字也行。很像出國的你,英語口語難以啟齒,但肢體語言豐富至極。 在一些主打河鮮、野味的店里,店家還會把活魚、野雞、野兔等懸掛起來,或者養在水缸里,客人可以看著實物點:“就這條魚,紅燒了!”、“那只山雞,燉個湯!”。 場景同上。 餐客一般自帶干糧、鍋盔一類,就著熟肉、魚肉,朝店家討碗熱湯或熱水,把肉和干糧掰碎了放到湯里,解饞又管飽。 這也是古絲綢之路上,為啥出了這么多泡饃、水盆和雜割湯的原因。 再稍微正式一些的腳店,餐客可以坐下來吃飯。盡管店里邊會掛有水牌,但大部分餐客不會看,因為也看不懂。主要依靠店小二,或者茶博士: “客官幾位?想吃點啥?今天有新鮮的XX魚/XX肉,要不要嘗嘗?想吃點葷的素的?口味咸淡有要求不?” 有時候,店小二會順便簡單介紹一下店里能做啥菜,腳店一般菜樣不多,介紹后基本就點完菜了。 《水滸傳》里面的好漢,一般要二斤牛肉,來點兒散酒。為啥不整點兒其他硬菜?因為腳店里面沒有。 說完了腳店,該說正店了。 如前所述,官府出于對釀酒權的把控,正店數量遠遠少于腳店,而且僅限汴京等四大都城。正店一般是大型豪華酒樓,服務的對象也主要是達官顯貴。 比如汴京孫羊正店(出現在了《清明上河圖》里)、樊樓(喜歡李詩詩的應該都知道),這些店也以自釀名酒著稱,比如如“眉壽”、“和旨”。 ▲樊樓 正店點餐就不能只靠比劃了,畢竟得上服務。 點餐主要依靠堂倌(可以理解為高級店小二),迎來送往的功夫很強,會像說貫口一樣,麻利地報出本店的特色菜、時令菜、招牌菜。他們記憶力超群,對菜品了如指掌。 對于菜名比較文雅或者餐客可能不理解的,堂倌會用通俗易懂的語言描述這道菜是什么食材做的、大概什么味道、怎么做的(煎炒烹炸燉)、什么價錢。 堂倌還會根據客人的預算、人數、口味喜好推薦合適的菜品組合,甚至建議點多少菜夠吃。 餐客點完菜,堂倌會把菜品簡記,連成唱詞報給后廚。 并用只有他們自己懂的簡寫符號或物品(如不同形狀的竹簽、不同顏色的豆子)代表不同的菜,放到客人的桌上或特定的容器里,方便后廚識別和最后結賬計數。 所以在一個正店里,堂倌是前廳的核心人物。技術精湛的響堂,工資高于灶頭和算賬先生。 甚至有的老字號正店,堂倌的工資和主廚相當,能達到普通老百姓工資的2~3倍。 《水滸傳》中樊樓的堂倌工資高達8~15貫,是普通百姓收入的幾十倍。 有的正店有“看菜”或“看盤”的做法: 店家會在大堂擺放一些用木頭、蠟、甚至金銀制作的精美逼真的菜肴模型,稱為“看盤”; 用真材實料做好但僅供觀賞、并不實際出售的華麗菜肴,稱為“看菜”。 主要目的是展示本店的烹飪實力和高檔水準。當然,這只是輔助作用,點菜還是得依靠堂倌。 所以,盡管古代識字率低,但依靠發達的口頭文化、專業的服務,以及各種直觀的展示方式,古人在飯店點菜完全不是一個障礙。 甚至可能比現代人,對著冷冰冰的菜單點菜,多了幾分人情味和互動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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