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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無風，人走在戶外，上午八點一過已是汗如雨下。 從鳳起路地鐵站到西湖少年宮短短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孩子大汗淋漓，路上擦了兩次汗，紙巾全濕透，杭州的夏季比起《西游記》里的火焰山有過之而無不及，只可惜我沒有鐵扇公主的芭蕉扇，只是舉著一把防曬傘遮向孩子，她一個勁兒問我：“媽媽，什么時候到啊？” 少年宮就在前面，還有兩三分鐘就到，我們再堅持一下吧。 因為毗鄰西湖，單行線較多，附近路段非常擁堵，停車麻煩，因此，只要我們來西湖附近都選擇公共交通出行，它的弊端就是要走一段路，酷暑三伏天，戶外走路堪比“奔赴刑場”，心情猶如勞改犯一般，一路走一路絕望到底。 科技樓終于到了，一進大廳立刻吹到冷氣，看到大廳被烏泱泱的家長占據，我撥開人群擠進教室門口，一個教官模樣、身穿迷彩服的年輕男子正給孩子們上課，我以為去晚了，連忙問道：“你好，我們還沒有進去呢，是在這里報到嗎？” 旁邊的女老師問：“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一邊擦汗一邊告訴她，她準備讓我簽名，身后的孩子湊上來，我正打算讓她進去，一看教室里的孩子們身邊都擺著行李箱覺得奇怪，教官適時問：“你們哪個營？” “王牌飛行員。” “你往前面走，在前面的教室。” 我只好退出來，一位長發披肩的女老師聽到了，“飛行員跟我來，在前面”，重新回到大廳第一排的位置簽到，簽完一看有四個同學沒到，還好我們沒遲到，叫別人等我們可不太好。 坐在室內一眼望去，室外烈日如熊熊烈火，亮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走幾步路，揮汗如雨，人好像被熱傻了一樣只想發火，心理研究表明，高溫天氣會讓人易躁易怒，容易壓抑情緒，此刻科技樓涼爽無比。 大廳門敞開著，冷氣管夠，人從外面帶著一團熱氣進來，明顯感到冷意帶來的瞬間清醒，空調吹多不行，會得空調病，但毫無辦法，杭州的夏季，多少人與疾病共存根本數不清。送完孩子去夏令營的車，我轉身往回走，時間還早，給朋友發的消息暫時沒回復，那不如去西湖邊逛逛，順便看看荷花吧。 一出少年宮就聽到祖海唱的《好運來》嗓門嘹亮，歌曲歡快，老年團體載歌載舞，感覺她們把每一個普通的日子當做節日一樣歡慶，就那么在西湖邊唱啊、跳啊、蹦跶啊、旋轉，眾目睽睽，要是我還就真放不開，不知道為什么，可能年齡階段不同，周身總感覺被一種什么東西給束縛住的僵硬，不覺得生活中有什么值得那么肆意追求。 人生如夢，一切不外乎過眼煙云、夢幻泡影。 她們歡快、起勁、滋滋有味跳來跳去，就這么聽著、看著、走近了西湖。很久沒來，一眼望去，西湖還是一如既往地風平浪靜，深邃寬廣。 老有人說，西湖就那樣，不過如此，人跟蚊子一樣多，吵鬧，有什么可看的呢？還有人說，外地人才去西湖，本地人從來不去，西湖從不爭論什么，敞開懷抱迎接八方來客，不管被如何塑造、曲解、破壞，西湖還是西湖，氣量不同凡響，無論如何都承受得住。  有人拍照，有人坐船，有人跑步，有人把西湖作為背景，還有人把西湖當目的，更多人圍繞西湖散步，賞荷，我就這么漫無目的沿著湖邊漫步，邊走邊看風景，一路走到斷橋，北面有一片荷塘，荷花亭亭玉立，盛開水中央，千姿百態，美不可言，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花期鼎盛，花朵寬大，田田荷葉鋪滿荷塘，花與綠葉，互為映襯，彰顯著夏季勃發的生命力。我原來覺得植物太脆弱，稍有不順就被人收割、采摘，西湖邊的這些荷花卻得到精心養護、照顧、因為她們西湖的生態環境更加豐富而立體，以至于撐起夏季游覽西湖的半壁江山，有不少人慕名而來游覽。 這些綻放的荷花，筆直佇立在荷塘中，枝干粗壯有力，沉默不語，自成一道風景，就像如今的我們一樣，撐起來的是家庭的一半力，我駐足觀看，內心不禁與之惺惺相惜。   紋風不動，聞不到荷花的香氣，湖里有鴨子，成群成對，來回游弋，頭栽進水里仿佛在玩捉魚，岸上有人喂食鴨子，它們不怕，也對這樣的游戲習以為常，張口就吃，悠哉悠哉，大快朵頤。根本不像普通鴨子一樣，于荒涼野洼處艱辛刨食，受盡辛酸依然無法逃脫被宰殺的命運。  然而也就如此了，即便有人天天投食喂養，活動范圍只限于這一方天地，喪失捕食能力的同時失去自由，動物如此，植物亦然，皆是需要精心護理，才能得到一番美景。還是擁有自由的人比較好，可以跑來跑去、跳來跳去、走來走去，但走不出被生活塑造的強烈秩序，走不出時間的局限、走不出從出生、老病帶來的磨損與困局。 佇立湖邊，萬物齊同，天地與我共生，彼此沒有高下之分左右之別，沒有人可以突破肉身而不朽存在，感知、接受自己的任何時刻。 思緒被一位大爺從背后用方言喊我一句而打斷，配合手勢意思是讓讓，他要拍照。原來我站的位置，在別人看來屬于風水寶地。我將位置讓給他，轉身走去旁邊的涼亭，在長椅上坐下來。 亭子中央是退休的爺叔與阿姨摟著跳交誼舞，親密自然，配合默契，一會兒轉身，一會兒后退，跟隨音樂，腳下踩著節拍，舞跳得風生水起，眉開眼笑，酣暢淋漓，雖然也熱，神采奕奕，變幻的舞姿曼妙，熱烈氣氛滾燙得讓人蕩起漣漪，小朋友瞪大眼睛滿是好奇，年輕人不婚不育，老年人活色生香，堪為西湖邊的一道奇景。  想著要去附近的書店借幾本書，我并未久留，轉身往保俶路走，路上有數之不盡的人涌向西湖，交警在烈日下指揮，不再有往日瀟灑氣勢，只剩下執行工作的尋常，烈日的威力橫掃眾生，不拋棄不放棄，無人敢對其多言語，多是默默忍耐，來回擦拭身體分泌的汗液，分秒不停。 極端天氣下的往來車輛人群川流不息，盛夏七月，身后的荷花依舊燦爛，聯想到青島大爺被炎熱奪走生命，熱死人不償命并不是恐嚇，人這輩子能從世間帶走的，恐怕只有回憶。 綠燈亮了，我沾染上荷花的清新之氣，走進熙熙攘攘的紅塵里，世間好風景看不盡，一味貪戀只會墜入淤泥，把目光收回來，最美的風景是建設自己的內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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