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謂溫情脈脈、良心發現、優雅且體面的法西斯鬼子,是一個具有深刻歷史背景的遺留問題。我在《“改寫歷史的兩根柱子”》這篇文章里深入分析過,這里節選其中段落復述一下: ![]() ![]() ![]() ![]() ![]() ![]() 《金陵十三釵》不是在講南京大屠殺,而是在講張藝謀如何把一場民族浩劫拍成了“教堂中的白人救世主”的浪漫傳奇。面對慘絕人寰的歷史,他沒有選擇深入地描摹中國人自己在苦難中的掙扎與尊嚴,而是迫不及待地抬出一個醉醺醺的西洋吹鼓手,讓他在槍林彈雨中摟著中國姑娘走來走去,最后一躍成了“西方文明光輝”的化身。這不是電影,這是獻給西方電影評委的情書。 在張國師的這部電影中,民族的苦難不是真實的,只是濾鏡下的金光斜照、慢鏡頭推進,是一場為西方觀眾準備的審美套餐。而克里斯蒂安·貝爾的角色,更像是張藝謀心中那個理想的“奧斯卡評委”——高大、瀟灑、充滿良知,能在中國廢墟里找到自我救贖,順便拯救一下中國。 《金陵十三釵》中最令人作嘔的,正是它骨子里那種老掉牙的“處女神圣論”與“妓女可犧牲”的價值觀:那十幾個清純學生,在貝爾的守護下干干凈凈地活了下來,而十幾個風塵女子,則義無反顧地走向死亡,成了這部電影為制造高潮和催淚而犧牲掉的“道德贖罪券”。 國師安排了一個“高尚”結局:純潔的得以延續,污穢的用死來洗白。你甚至能感受到張國師在剪輯臺前露出的自我感動的神情:看,我這悲壯多么有分寸,這犧牲多么有藝術性,畫面多么神圣震撼——可惜,這分寸感就是偽善,這神圣性就是偽光榮。 他沒有拍那些犧牲的妓女是誰、來自哪里、如何被歷史裹挾,甚至沒花時間認真描寫她們各自的語言、性格與命運。他只需要她們合唱一首歌、哭一場戲,然后整齊劃一地走入地獄,干凈利落地完成導演設計好的“犧牲”動作。 而處女們呢?是“被白人拯救的中國”,是“尚未污染的文明火種”,當然要被西方人保護、被宗教光暈罩著安然走出教堂。這哪里是在還原歷史?這是在用最庸俗的性別想象和最傲慢的道德結構,粉飾一場民族悲劇。 ![]() 而《南京照相館》展示給我們的是:在真正的南京大屠殺中,沒有誰可以靠“純潔”換得幸存,沒有人可以因為“高尚”而免于屠殺。性別、身份、道德、職業,全都被戰爭碾壓成骨灰。而在張藝謀的鏡頭里,妓女死得“有意義”,女學生活得“值得”,所有的苦難都被加工成了敘事邏輯的齒輪,服務于他的“審美工業”與“西方評獎夢想”。 張國師那一套腐朽的敘事倫理,早已被世界電影界批判得體無完膚,但張藝謀仍然自信滿滿地端了出來,仿佛憑借“國家大導演”的身份,就能繼續操弄那些早該進歷史垃圾堆的故事結構。 問題不在于他不會拍歷史,而在于他根本不在乎歷史——之后的《滿江紅》恰恰就證明了這一點。 當年張藝謀似乎只在乎他那一套被驗證過、能讓外國人落淚、能讓獎項點頭的公式。而這公式的代價,是對苦難的消解、對女性的物化、對民族記憶的背叛。 ![]() 在張藝謀那里,南京是一個布景,歷史是一個劇本,苦難是一個背景音,而真正被打磨得光鮮亮麗的,是他那一整套“如何討好西方藝術界”的工業技法。他以為把鏡頭拍得美、讓配樂悲壯、找來國際明星,就能講好中國故事。 其實他講得最多的,是他自己——一個老去的、虛構的、失去了現場感的“國師”如何試圖挽回自己在國際影壇的黃金時代。 既然要“鞭尸”,那不得不提陸川的《南京!南京!》。 ![]() ![]() 《南京!南京!》裝模作樣地披著“人性反思”的外衣,實則是一次對歷史真相的粉飾,對民族傷痕的稀釋,更是一次導演自我抬舉的精致表演。他把南京大屠殺拍成了一部“溫柔的哀歌”,把戰爭罪行包裝成了“文化沖突中的情感困局”,甚至試圖讓觀眾在日本兵的“眼淚”里體會所謂的“戰爭和人性的復雜性”。說白了,這部片子不是拍給中國人看的,同樣是拍給西方評審和道德中立主義者看的。 最荒唐的莫過于角川這個角色——一個侵略者,強奸犯,殺人兇手,卻在鏡頭中被拍得近乎純真。陸川給他安排了沉思、猶豫、懺悔、殉道一條流水線包裝,仿佛只要他流下幾滴眼淚、對中國人露出一絲愧意,他的屠刀就能被赦免。這不是“復雜人性”,這是赤裸裸的道德挪用——把加害者洗成了悲劇角色,而真正的受害者卻在背景里模糊為無聲群像。這種敘事邏輯,惡心至極,是一種拿中國人的苦難去成全日本人的“人性”。 更可恥的是陸川在采訪中反復宣稱要“去仇恨”、“講和解”、“表現普通人”,卻對受害者的尊嚴缺乏最起碼的尊重。他沒有描繪血與火中真實的中國人如何掙扎、如何反抗、如何在壓迫中保住人格的火苗,而是一味拍攝哭泣、順從、麻木的面孔。他說他要避免“獵奇的暴力”,其實是壞、是掩飾、是避重就輕、是在歷史廢墟上修剪得體面的修辭花園。 ![]() ![]() ![]() 陸川同樣將希望寄托在拉貝這樣的西方人身上,把道德標尺外包給了德國人、日本兵和洋人牧師,讓中國人在鏡頭中集體失聲。觀眾看到的不是中國人的歷史主權,而是中國人如何在“他者”的視野里獲得可憐的救助。這部電影表面上抨擊戰爭,實則否認反抗;表面上追問人性,實則逃避責任;表面上想要建立歷史反思,實則在解構歷史記憶。 陸川在采訪中以“中性人道主義”自詡。他打磨鏡頭、調試光線、設置對白,只為了讓這部片子看起來“冷靜而深刻”。可那冷靜,不是思辨,是抽離;那深刻,不是穿透,是偽飾。他不敢直視血淋淋的歷史,所以就用“日軍士兵的良知”來替代“民族的控訴”;他不愿承擔歷史責任,所以就說自己只是在“講普通人的命運”。 說到底,陸川拍的不是《南京!南京!》,而是《導演!導演!》——這是一封獻給自己虛偽職業尊嚴的自我感動,一場建立在三十萬具尸體之上的臆想中的人性與道德。他拿“反思戰爭”的名義掩蓋歷史虛無主義的空心,用沉默、灰色、虛焦替代血、火、罪惡。他躲避的是想象中的暴力,但也避開了真誠;他擁抱的是自以為是的復雜,但也放棄了正義。 這不是藝術的深度,而是導演良知的退場。 ![]() 然而鮮為人知的歷史真相是:拉貝是德國納粹黨員。只不過因為日本法西斯太牲口了,德國法西斯也看不下去了。但這并不是批判拉貝先生的偉大義舉,而是說我們電影人的惡心視角——找來找去可算找到一個白人“圣賢”了,他是不是納粹黨就裝傻搪塞過去了,他在避難區豎起的萬字旗也沒有哪個導演敢如實拍出來。那么找這樣一個白人救世主是為什么呢? 可歷史不是為了被理解才存在的。歷史不是需要洋人認證才有效的。南京大屠殺不是一個“拍得克制點、拍得國際化點”就能被接受的公共產品。那是幾十萬人血淋淋的尸體,是民族集體記憶的傷疤,不是劇作里用來完成“白人角色成長”的背景布景。 ![]() 鋪墊了這么多,就是為了讓大家深刻體會到《南京照相館》的難得。 首先是電影的“人民視角”:聚焦普通百姓如何在恐懼與絕望中,對侵略者說出“不,你是敵人”這樣的聲明。郵差阿昌、歌女林毓秀、照相館老板老金,他們沒有主角光環,卻在暗房里一點點顯影、逐步覺醒。這種從小人物角度出發的敘事,才是真正面向民族記憶的尊重與信任。 藝術上,影片更是用克制和象征為暴行下注入情感而非煽情。暗房紅燈下顯影的膠片,如鮮血一般慢慢浮現;洗照片的藥劑如硫酸一樣成為抵抗工具;童謠《城門城門幾丈高》在懸崖邊成為微弱卻堅韌的文明低吟;老金將“故宮長城”幕布拉下,高喊“寸土不讓”的那一刻,沒有宣泄,卻在屏幕里燃起民族的尊嚴火花。 單從劇本來看也值得夸贊:電影情節結構縝密、角色成長真實。阿昌從一個貪圖生存的旁觀者,逐步參與洗印、隱藏罪證、合力逃離,在選擇與犧牲之間完成自我轉化;林毓秀用戲服藏底片,把個人戲夢化為歷史悲歌;王廣海雖然有灰暗合作背景,卻最終用行動選擇為正義讓路。鏡頭下的人物沒有符號化,也沒有被消費,他們有掙扎也有救贖,但始終被置于歷史真相的立場中。 ![]() 《南京照相館》帶著它的沉默和克制,如一束真正扎進歷史深處的光。它沒有高舉“原諒”或“救贖”的旗幟,也沒有把鏡頭交給外來者或加害者,而是從一間逼仄暗房、一個小小照相館切入,凝視那段血跡斑斑的史實,不拔高、不粉飾、不獵奇,只是準確、精準、深刻地講述:那一刻,中國人發生了什么,中國人選擇了什么。 《南京照相館》的高明,在于它從不對觀眾說“你該感動”,它只是讓你靜靜地看著膠片在紅光下顯影,一張張,一幕幕,直到你心中響起從未停止的回聲。它沒有主旋律的喧囂,也沒有商業片的眼淚配比;它沒有“白人救世主”,沒有“復雜敵人”,它只拍那些活著的人,是如何在一寸一寸暗紅底片中,把良知洗出來,把尊嚴顯出來。 這才是拍歷史的樣子。不是掩飾、不是中和、不是感動外人,而是讓我們這些當代人,知道記憶為何重要,知道憤怒為何正當,知道在極端壓迫下,有些人曾選擇了不低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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