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是文明的基因,是民族的精神密碼。從甲骨文的刻痕到簡體字的流轉,從《詩經》的婉轉到白話文的鮮活,漢語歷經三千年演變,始終承載著中華民族的思維智慧與文化認同。然而,在網絡信息爆炸的今天,一股垃圾語言的濁流正悄然侵蝕著這片文化沃土——低俗的戲謔、無意義的狂歡、重復的贅余、泊來的盲從,不僅消解著語言的表達精度,更在潛移默化中動搖著我們的文化根基。若任其泛濫成習,終將釀成“文化失語”的惡果,悔之晚矣。 垃圾語言的泛濫,首先體現在低俗化表達對公共文化生態的污染。網絡空間中,一些人以“解構權威”“釋放壓力”為名,將粗鄙詞匯包裝成“梗”,用諧音歪曲莊重概念,拿低俗隱喻調侃嚴肅話題。比如用污穢諧音指代生理器官,用侮辱性稱謂標簽化群體,用輕佻語調消解崇高價值。這類語言看似“接地氣”,實則是對文明底線的踐踏。語言的低俗化從來不是“個性解放”,而是群體審美趣味的滑坡——當公共討論中充斥著“污言穢語”,當青少年以掌握低俗“黑話”為時尚,社會的文明共識便會被一點點撕裂,最終陷入“以丑為美”的認知扭曲。 無意義的冗余與重復,則在消解語言的表達效率,助長思維的惰性。“yyds”“絕絕子”“栓Q”等詞匯的病毒式傳播,暴露的正是表達的貧瘠。這些詞既無明確指向,也無情感層次,卻被不分場景地濫用——贊美成就說“yyds”,吐槽不滿也說“yyds”,最終讓語言失去了精準傳遞思想的功能。更令人憂心的是“口水化”表達的蔓延:一句話能說清的事,非要用“家人們誰懂啊”“咱就是說”等贅余前綴鋪墊;一段有邏輯的論述,卻被“然后”“就是”等虛詞切割得支離破碎。還有一個詞兩個字,非得要加幾個字隔離開,諸如“小關小注”“抖什么音”“頭什么條”等等不一而足。這種“語言浮腫癥”背后,是思維的淺薄化——當人們習慣了用套話、空話代替思考,用重復的狂歡掩蓋思想的匱乏,整個社會的認知深度與表達能力都將退化。 而對泊來語的盲從與濫用,則在動搖母語的主體性,稀釋文化認同的濃度。適當吸收外來語本是語言活力的體現,如“科學”“民主”等詞曾為近代中國打開新的認知窗口。但如今的問題在于,許多人刻意用外語替代精準的中文表達:說“拜拜”代替“再見”,用“OK”消解“好的”的鄭重,甚至在正式場合夾雜“內卷”“賦能”等半生不熟的譯詞,卻忘了“內耗”“助力”本就蘊含更細膩的文化意涵。更有甚者,用“東大”“熊貓”等莫名其妙的代稱指代中國,用“米”替代“元”,本質上是對母語符號體系的解構。語言是民族身份的錨點,當一個人連“中國”的全稱都羞于出口,連貨幣單位都要用隱晦符號替代,其文化認同的淡漠可想而知。長此以往,我們的語言將淪為外來符號的“跑馬場”,文化主體性更無從談起。 語言的危機,從來不是孤立的小事。秦始皇“書同文”,讓大一統文明有了共同的交流載體;新文化運動整理國故,讓漢語在現代化轉型中守住了文化根脈。歷史早已證明:語言的規范與純凈,是文明延續的前提。今天,面對垃圾語言的泛濫,國家與民眾必須形成共識、主動作為。國家層面當加快網絡語言規范立法,明確公共平臺的語言使用準則,將母語教育納入核心素養體系,讓青少年讀懂漢字的形美、音雅、義深;平臺方需強化審核責任,抵制低俗化、碎片化表達,為優質語言內容提供傳播土壤;每個公民更應樹立“語言自覺”,在日常表達中堅守文明底線,在網絡交流中拒絕盲從,讓“好好說話”成為一種生活態度。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語言的混亂,必然導致思想的混亂;文化的失語,終將帶來精神的迷失。當我們能清晰地用“中國”稱呼家園,用“元”指代貨幣,用“再見”傳遞溫情,用精準的漢語表達深邃的思考時,這份“名實相副”的篤定,正是文化自信的最好注腳。守護語言的凈土,就是守護民族的精神家園——這不僅是對歷史的交代,更是對未來的承諾。若此刻放任不管,等垃圾語言浸透文化血脈,再想清理,恐怕已是回天乏術。警醒吧,從規范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開始,讓漢語重歸其典雅、精準、深邃的本真,讓文明的基因代代相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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