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作者簡介:黃福海,上海詩詞學會理事,上海翻譯家協會常務理事。畢業于復旦大學英美文學專業,曾留學英國,主攻英國詩歌。從事英語格律詩及中國古典詩歌的獨立翻譯與研究,創作并發表舊體詩詞、現代格律體新詩,發表有關中國古典詩歌及漢詩英譯的論文十多篇。 ![]() ![]() 我們經常聽人說起“陰陽”、“五行”,但真正搞得懂“五行”之間關系的人并不多。“五行”只是五個符號,代表世界上五種類型的事物,簡單說來就是木、火、土、金、水,它們互相之間會相生、相克。同時,其他領域里的事物也有用五個符號來代表的,如在方位上有東、南、中、西、北;在氣候上有風、熱、濕、燥、寒;在音樂上有角、徵、宮、商、羽。如此,“五行”跟五味(酸、苦、甘、辛、咸)、五色(青、赤、黃、白、黑)、五個季節(春、夏、長夏、秋、冬)、五個臟器(肝、心、脾、肺、腎)都形成一一對應的關系。這就是“五行”理論的基本概念。 ![]() “五行”思想對于理解中國文化是至關重要的。如果對“五行”的內容一點都不了解,閱讀中國古代詩文就會感到似懂非懂,甚至隔膜。例如《古詩十九首》,其中一首“西北有高樓”,中間的四句是這樣的:“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一彈再三嘆,慷慨有余哀。”那么,什么是“清商”呢?為什么這首由“杞梁妻”制作的曲子,會有如此“悲哀”的情調呢? ![]() 《韓非子》里有一則故事,說晉平公有一次聽人彈奏一首古曲,這首曲子據說是有人在夜里經過“濮水”時,從水上飄過來的。樂師在彈奏過程中,被晉平公的樂師師曠阻止,因為他聽出了這首古曲中的“靡靡之樂”,斷定那是亡國之音。晉平公感得曲中有一種“悲”的氣氛,十分感動,于是請師曠解釋其中的道理。根據師曠的解釋,那是一首“清商”曲。晉平公非常喜歡,非但沒有停止彈奏,還讓師曠給他彈奏一首“清徵”曲,結果一奏之下,“有玄鶴二八,道南方來,集于郎門之垝”,于是“坐者皆喜”。晉平公不過癮,又讓師曠給他彈奏一首“清角”曲。結果一奏之下,“有玄云從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風至,大雨隨之”。彈一首曲子而風雨大作,這使平公不禁“恐懼”起來。 ![]() 原來,中國古代的音樂是講究用“調”的,不同的“調”所表現的氣氛是不同的。“清商”表現的是一種與“憂”、“哭”相關聯的氣氛,方位上主西,氣候上主燥。“清徵”表現的是一種與“喜”、“笑”相關聯的氣氛,方位上主南,氣候上主熱。“清角”表現的是一種與“怒”、“呼”相關聯的氣氛,方位上主東,氣候上主風。所以彈奏“清商”曲時,有一陣淡淡的憂傷。彈奏“清徵”曲時,就像有仙鶴從南方飛來,令人喜悅。彈奏“清角”曲時,就像上天發怒,風雨逼人,令人恐懼。 ![]() 古代所謂“五音”,即宮、商、角、徵、羽,基本上相當于現代簡譜中的1、2、3、5、6,或者do、re、mi、sol、la五個音。西方音樂和中國現代音樂是七聲音階,中國古代音樂是五聲音階。這五個音是古人根據一種叫“三分損益法”的算術方法推算出來的,它們的音高與竹管的長度成反比:竹管越長,音高越低,竹管越短,音高越高。五種標準長度的竹管吹出來的音,就是五音的標準音。一首曲子的主音在“宮”音上就是“宮”調,在“商”音上就是“商調”,其它以此類推。 ![]() 西方古典音樂家也善于選調,什么樣的情感用什么樣的調是很講究的。C大調的曲子,一般都比較宏大,b小調的曲子,一般都比較憂傷。按照西方調性理論,b小調與D大調非常相似(樂譜上都記為兩個升號),而D就相當于C調中的2或re。前面說過,在現代簡譜中,2或re就相當于五音中的“商”,主音在這個音上就是“商調”。當然,大調和小調在音樂色彩上還是有很大差異的,各種調性再配上大小調,可以創造出豐富的音樂語言。與后來的西方音樂相比,中國古代的“五聲音階”還處于比較簡單的階段。 ![]() “清商”曲表現的主要是憂傷的情感,但并不是極度的悲哀,所以這種曲子特別感人。傳說蘇武創作的一首古詩里也寫到“清商”:“欲展清商曲,念子不能歸。”這里表現的是兩人依依惜別之情,充滿憂傷,但還不至于痛心疾首。這種情調符合儒家的“溫柔敦厚”、“哀而不傷”的詩教,所以非常為古代詩人所樂于表現,也頻頻出現于古代詩文之中。張衡的《西京賦》里說:“嚼清商而卻轉。”仲長統的《樂志詩序》里也說:“彈南風之雅操,發清商之妙曲。” ![]() 由于“清商”在方位上主西方,在季節上主秋季,所以在古代詩文中,“秋風”又稱為“金風”、“商風”。秋風吹起,令人有“草木搖落”之感,宋玉在兩千多年前就開始吟詠“悲秋”之情,杜甫也殫精竭慮,寫出前無古人的大型七律組詩《秋興八首》,其首句是“玉露彫傷楓樹林”。這里的“傷”,我覺得不僅是指“傷害”,還有“悲傷”的意思。秋天一到,人們就油然生起一陣“悲愁”,這里面難道沒有“五行”文化在起作用嗎? ![]() ![]() 申江詩潮編輯部 主編:范立峰 制作:張雪梅 勵雨婷 校對:賀正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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