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有兩種形式。一種是飛速地逝去,低眉抬眼間清晰可見到的溜走,秒與分被裝了加速器,幾乎見不到它們,連時,都快得有了稍縱即逝的感覺。還有一種是近乎停頓的,傾向于靜止的狀態(tài),秒被分割成無數(shù)的小小的秒,伸手可以接住,然后不再流動。害怕來不及,又擔心太過冗長。這廂才伸出手去,想要拽住它,央它別跟飛起來似的跑;那廂它又突兀地停下來,沉靜得紋絲不動,戳都沒反應(yīng)。我被它困住,在快與慢的兩個端頭來回奔走,患得患失。 守著的時候通常會忘記時間,那一刻的時間是飛著走的,一小時倆小時仨小時,不知不覺中過去,天亮得特別早,天黑得特別快。回頭去看,又發(fā)現(xiàn)這一段時間其實被拉扯得無限漫長,恰恰詮釋了“煎熬”二字涵蓋的所有內(nèi)容。須得翻著日歷才能夠確定真正的時長,實際上,才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五天都沒到。那是從不曾有過的體驗,時間把我包裹起來,與其他一切隔絕,以至于似真似幻的感覺一直環(huán)繞,身與心皆不知浮在何處。 眼睛里有一座大壩,它讓液體有兩種走向。打開閘門泄洪,液體就會爭相著奪眶而出,沖過臉頰,沖過唇角,沖過下巴,主打一個率性的自由墜落,不遮不掩,身心在恣意里得到片刻放松。若大壩將閘門合上,就有了蓄洪的功能,洶涌的液體們無處可逃,會沖進任何一個可能的地方去。去到鼻子便成了涕,失控得像水那般奔流。漏網(wǎng)的去到嘴里,自帶著的微咸與原本的混合出苦味來,不堪言。還有徹底找不到出口的,會生成疼痛,直接上到頭去,痛得必須用藥才換來一段時間內(nèi)的緩解。如此周而復(fù)始。 每次痛哭之后,我都會想“這是最后一次了,我的眼淚流干了!”每一次又會在新一輪更深重的痛苦里用淚來拯救自己,直到視線開始模糊。不同于長時間盯著手機的模糊,是眼睛蒙了一層白霧,怎么揉怎么搓怎么折騰都扯不掉的遮擋,世界在我眼前愈發(fā)顯得不真實,愈發(fā)貼近了一切只是夢魘的奢求。想起曾經(jīng)聽說的“哭瞎”,居然有了一剎那的釋懷,就讓我瞎掉好了,無所謂。這世上的其他都變得微不足道,沒什么值得在乎的了。 有很多碎片,不能用言語或是圖畫來呈現(xiàn)它的具體內(nèi)容,它們一直懸浮著,從各種角度切入我,說不清是進到了意識里還是身體里。它們很活躍,積極的提供各種資訊,來來回回的撕扯著我。有時候我會脫離自己的身體,像上帝的視角那樣俯瞰這一幕,非常冷靜地評估著。有時候又會站在那些企圖混淆我思想的碎片對面,巧舌如簧地去爭辯,幻想揪出個自己期盼的結(jié)果。這樣就有了兩個我,一個冷靜,一個偏執(zhí);一個客觀,一個瘋狂;一個站在現(xiàn)實里,一個身處幻覺中。 最盼望有一雙起死回生的手,像那些玄幻小說寫的那樣,能畫出延年符,立刻用上?;蛘吣苁占饾u漸消失的生機魂魄,放到哪個容器中,怎么著還能養(yǎng)回來。我的思緒時而混亂繁雜,時而清醒通透,時而一片空白,四下奔騰。我讓一個我去處理那些必須,簽下一個又一個決定后來的字;讓另一個我握住他的溫度,聆聽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呼吸。我曲起小拇指,勾上他的,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說“下輩子,我們還做父女!”因為這個約定,我似乎放下了一些執(zhí)念,開始期待另一個時空里的相見。 我不斷地向父親說著這個約定,反復(fù)叮囑,再三交待,直到最后。這個約定也會一直跟著我,直到,我的最后。 ![]() ![]() 記錄是最長情的陪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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